“嗯,我先跟爷爷报个信去。”申绍仪说完,跟王兴挥挥手,带着屏儿回家去了。
站在自家门口,王兴感觉心情激荡。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这是自己的家啊。在外边纵是锦衣美食华舍,也不如在家粗衣淡饭茅屋舒服。
况且,自从穿越以来,一开始自己感觉与王东禄、郭氏隔心隔肺,而王东禄和郭氏待自己不比后世自己爹娘差,最起码,郭氏对待自己那种放到手里怕摔着、含到嘴里怕化了的疼爱,后世的母亲就没这样,自己可没少挨了骂。
原因大概有两条:一条是后世母亲有自己兄弟姊妹四人,孩子多,纵使母爱偏向儿子一些,但他也不可能分到一半,而现世母亲只有自己一个儿子,自然会得到十分的母爱。
第二条当然是男尊女卑的观念在当世更加严重。
在现世,如果没有一份丰厚的嫁妆,别说嫁到夫家底气不足,可能连找婆家都会非常困难。所以,为了让女儿生活得幸福,娘家都会给女儿一份丰厚的嫁妆,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父母骂女儿是“赔钱的货”的原因。在这种观念影响下,有多少女婴一生下来就被溺死?
养儿子就不同了,儿子不但可以支撑门户,传承子嗣,娶妻时还可以赚一份嫁妆,有很多的贫穷家庭,都是因为媳妇的嫁妆才发家。这就是为什么说“穷养儿富养女”的道理,至于后世有人说富养女是为了让女儿不至于被外界物质所诱惑,纯是无稽之谈。
而在后世,男尊女卑的观念虽说还有,但已经很淡了,女子地位大幅度提高,有多少家庭都是女人当家,对娘家的照顾更是甚于夫家,甚至好多家庭都是女儿养老,儿子却指望不上。女儿已经不再是“赔钱货”,而成了父母的贴身小棉袄。
所以,郭氏把所有的爱都集于王兴一身,而后世的母亲却不能。
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王兴往家里跑去。进了二门,穿过甬道,直奔正房。边跑边喊:“娘,娘,我回来了。”
郭氏的身影出现在正房门口,看到王兴跑着进来,她惊喜交加地说道:“兴儿,回来了?可想死娘了!”
王兴见到郭氏,跑到跟前拉住娘的手,说道:“娘,我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郭氏一见爱子到来,高兴地眼泪流了出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这么大人了,还没有一点稳当劲!”王兴正激动呢,就听父亲的喝斥声传来,抬头一看,王东禄正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往门口来迎,可能是觉得不够威严,迟疑了一下站在那里没动。他虽然喝斥王兴,但眼里的舔犊之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王兴心里一暖,说道:“爹,您身体可好?”
“好,好,一点毛病没有。”王东禄语气虽淡,乍见爱子归来,神情也非常激动。
“没瘦,但黑了不少。”郭氏看着王兴说道。说辞倒是跟申绍仪一样。
“黑了好,男人那么白干什么?”王东禄说道。
王兴让父母坐下,简单介绍了自己北京一行的情况,说道:“爹,娘,山东大旱饿死了很多人,但凡能救的,我都救了。这些人中,有几个家里人都死光了,他们都说要跟着我,我就把他们都带回来了。”
“兴儿,你做得对。在力所能力的情况下,能行善就行善,况且还是救人性命呢。”王东禄道。
“是怪可怜的,咱家日子好了,也不缺他们一口吃食。”郭氏说道。
“娘,他们都是大小伙子,都有一技之长,不白吃干饭的。”王兴说完,到院门外把洪林、陈树叫进来,拜见自己的爹娘。
“爹,娘,这是陈树,别看年轻,医术很好;这是洪林,有一身好功夫。”王兴介绍道。
陈树和洪林跪倒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王东禄连忙叫起。
两人起来以后,王东禄打量了二人几眼说道:“嗯,都年轻,身板也好,以后家里多了两个劳力了。”
王兴一晒道:“爹,陈树一身本事,给你当劳力不太可惜了?洪林平常管管家,农忙的时候倒是可以跟你去地里忙活忙活,陈树得行医,开医馆开药铺,挣得不比种地多?”
不待王东禄说什么,郭氏笑道:“兴儿的安排很妥当。”家里自从开了花店和酒楼,银子流水似的往家进,郭氏已经尝到了甜头,她笑眯眯地看着陈树,就像又看到了一座银山一样。
“爹,娘,我在北京买了个院子,预备以后进京赶考时用,所以把李瑞留在那里了。我想,把花店先关了,让惠娘暂时回家来住,也能给你跑跑腿、干干活,有去京城的,再让她跟随进京,你们看可好?”
“正当如此。兴儿考虑得极是。”
王东禄和郭氏都赞成王兴的想法。
“洪林,你把带回来的礼物拿上来。”王兴吩咐道。
“是,公子。”洪林答应一声和陈树退下去。
“青儿呢?怎么没看到她?”王兴问道。
“在后院呢,她说这几日你就会回来,前几日一直下雨,被子有点潮,趁今天天好,给你晒被子去了。”郭氏道。
“娘,那我看看她去。”王兴道。
“去吧,去吧。”郭氏
第59章 病入膏肓难施救()
王兴来到后院,就见李青正在用鸡毛掸子拍打搭在绳上的被褥。
“青儿!”王兴喊道。
“公子?”李青听到喊声,猛地抬头,看到王兴,把鸡毛掸子一扔,快步跑过来,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王兴怀里,双手环着王兴的腰,呜呜地哭了起来。
“公子,我想死你了。”青儿哭着说道。
“青儿,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王兴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道。
“公子,以后青儿再也不离开你了。”李青道。
“好,好,咱再也不分开了。”王兴说完,扳开她的肩膀,看着她双眼里满是泪水,知道这小丫头对自己很是依恋。
“别哭了,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走,看看喜欢不?”王兴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说道。
“嗯。”青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任由王兴拉着手往前院走去。
来到前院正房,王兴从京城带来的两口箱子已经打开了,一口箱子是吃的,一口箱子是用的。
好吃的食物王兴一共买了两箱,为了怕天热变质,王兴一直放在魔盒里,下了船才拿出来,一口当然交给了申忠,另一口则带回家来。
吃的有果脯、秋梨膏、茯苓夹饼、酥糖、六必居酱菜、密云金丝小枣、平谷大桃、大磨盘柿、北京面人,小肠陈的卤煮火烧、不老泉的冰糖葫芦、全聚德的烤鸭、天福号的酱肉等,能买到了王兴都买了一些。
用的除了师母赠送的布料、新式首饰外,王兴还买了织毯、雕漆、内壶画等,都是江南难得买到的东西。
看郭氏和李青喜滋滋地查看礼物,王兴道:“爹,娘,我想去看太老师。”
“对,应该的。兴儿,你中午回来吃不?”郭氏问道。
“当然,我刚回来,第一顿团聚饭,当然是在家吃。”王兴道。
“那好,我中午做你最爱吃的清蒸鱼。”
“谢谢娘。”
“这孩子,对自己娘还这么客气。”
当王兴带着李青、陈树来到申府,刚好在府门口碰到屏儿。
“公子,你来了?”
“屏儿,你干什么去?”
“小姐让我去找你。”
“有事吗?”
“大管家说了你被贼人掳去的事,老太爷和小姐都挂念,让我请你来问问。”
“我正要跟他们说这事呢。太老师在‘赐闲堂’?”
“嗯,大管家和小姐也在呢。”
王兴让陈树先在外院等着,带着李青进了二门,当王兴来到“赐闲堂”,秋韵正从屋里出来,见到王兴,脸上露出笑意,连忙见礼。
王兴冲她作了一揖,道:“秋韵姐姐,一向可好?”
“多谢公子挂念,我一切都好。快进去吧,老太爷正等着你呢。”秋韵说道。
王兴进了门,见到申时行,连忙行大礼。
申时行待王兴磕了头,连忙叫起,看着王兴,目露慈爱。
王兴也细细打量了他两眼,分别两个月,发现老爷子精神依然很好。
“太老师,我这次去京城,救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郎中,医术还可以,现在就在外面,让他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吧?”王兴道。
“兴儿有心了。检查身体不忙,你先说说遇险的事吧。”申时行说道。
王兴一进屋就见申绍仪满脸的不高兴,大概是怪自己没有把遇险的事告诉他。此时,见太老师不问别的,先问此事,一定也是十分关心,连忙把事情从头至尾地说了一遍。
“哼,田有良护漕是职责所在,就是被杀身死,也是死得其所。不过一个军士而已,你一个文弱书生,逞的什么能?”申绍仪生气地说道。
王兴理解她的言外之意:为了一个下等身份的人就去冒险,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师妹,一来我觉得他是个人才,就这样死了有点可惜;二来在我看来,在危急关头还能想起自己的职责,这个就十分可敬,与他的身份无关。当然,没有想到亲人们的感受,是我不对。”王兴道。
“兴儿,不怪仪儿不高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出言救田有良不能说不对,但如果贼人是穷凶极恶之辈,你的话不但救不了田有良,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那样的牺牲有意义吗?”申时行说道。
王兴垂手听了,道:“太老师教训得是。”心里却想:“我要是没有鬼才作倚仗,才不会那么大胆,我比谁都惜命好不好?”
“此番经历有惊无险,也算好事。兴儿,以后切不可轻履险地。”申时行接着说道。
“是。”王兴恭顺地答道。
“嗯。坐下吧。”看王兴真是意识到自己错了,申时行不好再训,示意他坐下。
“兴儿,说说这次北京之行,有何心得?”申时行问道。
王兴见问,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太老师,民生维艰,一遇大灾家无余粮,官府救治不力,反而上下其手,官绅勾结,大发其财,民怨极大。哄抢漕米,看似偶然,其实必然。太祖所谓‘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就是此理。这次算是很快侥幸平了下去,要是朝庭再不振作,下次再遇大灾大疫,必然会大面积爆发民变。就像一个火药桶,扔进一点火星,就可能爆炸。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是啊。现实如此,前路堪忧。但朝庭已经积重难返,非有强力,难以改观啊。”申时行忧心重重地说道。
“是啊,病入膏肓了。”王兴一贯地唱起了衰调。
“你觉得有什么办法吗?”申时行问道。
这听这话,王兴说道:“太老师,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朝庭不从民生角度考虑问题,只把老百姓当成易虐之民,治国理念、方略皆有问题,也就是说这个根子已经烂了,即使勉强度过一时难关,不解决这个根子的问题,也难免覆舟之危。”
“嗯。有道理。”申时行听了王兴的话,眼光闪了闪,问道:“兴儿,你难道不想为大明朝,为天下老百姓做点什么吗?”
“太老师,我的心性你知道,最是惫懒不过,再说,别说是我,一个无知少年。就是皇上,贵为九五之尊,面对一个腐朽的文官集团,他也会处处受到掣肘,难有作为啊。”王兴说道。
第60章 众鬼宴()
申时行和王兴说起政事,虽唏嘘不已,却也无能为力。遂又说起了拜寿的事,当说到方世鸿时,申时行说道:“方从哲跟东林党比较亲近,但因为长时间远离朝堂,官场口碑士林风评都不错,叶向高选他作为入阁人选,也正是此种考虑。这样一个人物,却教子无方。只是可怜了四姐儿了。”
申绍仪心里也为四姐不值。那方世鸿花花公子之名早著,招娼引妓,行为不堪,即使她这闺阁之女也有所耳闻。想到这里,美目瞥了王兴一眼,心道:“看兴哥人品,当是端方君子。我不至于落到四姐的地步吧?”
王兴见时近中午,对申时行说道:“太老师,让陈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吧?”
“难得你一片孝心,就让他看看。”申时行笑道。然后一挥手,令申绍仪回避。
待申绍仪回了自己院子,申忠把陈树引了进来。陈树见礼毕,开始给申时行检查身体。
他的强项本是西医,奈何现在的科技水平太落后,没有后世的各种仪器,他也是没有办法进行更深入的检查,只好望、闻、问、切一番,躬身回道:“老太爷身子骨十分康健,只须饮食清淡,多活动活动,定能长命百岁。”
这就是没病了?王兴心道,历史上他是万历四十二年去世,难道是无疾而终?
申时行听了陈树之言,捻须笑道:“老夫吃得下、睡得香,而且眼不花、耳不聋、背不弯,长命百岁不敢奢望,再活个十年八年,自忖没有问题。”
王兴见他如此乐观,连忙凑趣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就和陈树一起告辞,退了出来。
在回家的路上,王兴问陈树:“真没有毛病?”
“真没有。”
“血压、血脂、血糖不知高不高?”
“没有仪器,我也不敢肯定。不过,从老爷子的表现加上号脉结果,我判断这三项都不高。”
“那就怪了,历史上他可是死于万历四十二年,距今最长也就是两年时间,难道是无疾而终?看他老人家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器官衰竭之像啊?”
“除非心脏病突发。要是能做个心电图就好了,可以看出他是否有心脏病了。”
“你那不是等于没说吗?”
两人探讨了一番,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王兴也就放下了这事。
吃过午饭,王兴回到自己房间。因喝了点酒,加上旅途疲累,困意上来了,就想美美地睡一觉。
可一躺下,已经习惯了船体的摇晃和耳边的水声,这安稳的床、安静的房间,让他一下子倒睡不着了。
李青本来给他扇着扇子,见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连忙把扇子放下,轻轻给他按摩,先是头部,再是腿、胳膊和脚。在她温柔的小手的按摩下,王兴终于睡着了。
一觉醒来,王兴睁开眼,就见青儿头一点一点,困得睁不开眼了,手里的扇子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王兴起身,青儿一下子就醒了:“公子,你醒了,我给你打水去。”
王兴拽住她,在她唇上一吻,李青羞得缩进王兴怀里。王兴心疼地说:“我自己洗洗就行了,你这么困,就迷瞪一会儿吧。”
“公子,那不行,哪有让公子自己洗漱,奴婢反而睡觉的道理?”
“行了,听话,睡一会儿吧。左右就是洗个脸,还累着我了?”王兴强行把她按到床上,自己趿上鞋,去外间洗脸。
李青对王兴经常有不顾世俗礼法的“出格”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不知王兴有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只单纯地认为是王兴宠她,她甜蜜得心都要化了,摊上这样一个男主人,真是自己的福气!听着外间传来洗脸的水声,李青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王兴拿了个纸扇,到院子里梧桐树下的春凳上一躺,边乘凉边问薛义:“老薛,洪家兄弟和程强他们可到了?”
“主人,他们早就到了。玉娘给他们租了一个院子,让他们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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