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热的三个人物会发生直接冲突。
魏忠贤只手遮天的局面会不会因此有所改变呢?或者说,王兴的势力会不会因此而得到削弱呢?
那些对魏忠贤心有不满的人,暗暗期盼着,而因魏忠贤而得势的人,则有些担心。
顾秉谦和魏广微就是那些担心的人,他们听到消息以后,不管晚上不晚上了,立即赶到魏忠贤的九千岁府,商议对策。
顾秉谦虽然寡廉鲜耻,但毕竟有些谋略,他在听了魏忠贤和傅应星的述说后说道:“九千岁,事情有些棘手啊。奉圣夫人和王兴,一个是皇上的奶妈,一个是皇上的老师,一直以来很受皇上信任,今日您一下子惹了两个,怕是皇上那里这一关不好过。为今之计,就是今天晚上迅速联络咱们的人,明日一早就到宫中集体请求皇上惩办李忠,就说他擅自调兵,是谋反之罪。另外,九千岁一大早就进宫,见了皇上就请罪,最好能打动皇上。”
魏广微接着道:“九千岁,顾大人说的是,咱们的优势在于朝中大部分文官是咱们的人,擅杀田尔耕,擅自调兵,这些都是大罪,紧咬住这两条不放,皇上也得考虑考虑。至于客氏的事,九千岁万不可认,就说找客氏有私事。这个罪名死也不要认,要知道,您是。是不是?”
魏忠贤一听就明白了,是啊,自己是太监,是不能人事的,如果被坐实了有那个能力,皇上再是信任,也得剐了自己,传出去可就有秽乱宫庭之嫌啊。
“嗯,咱家晓得了。今日李忠辱我,待度过此关,此仇日后必报。”魏忠贤道。
他今日连出昏着,顾秉谦和魏广微虽没敢指责,但他自己已是非常后悔了。
第一不该强行污辱客印月,按他自己的设想,客印月即使不顺从,自己强行上了,她也只有哑巴吃黄莲,有苦无处诉的份,没想到她如此烈性,竟是以死萌志,要是知道她这么烈性,何必去惹她呢?
第二不该派东厂番子去王府抓人。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一是抓到杀田尔耕的凶手,好给田尔耕的家属一个交代,二是也可以顺便威胁王府的人,不要惹我九千岁不高兴,我可是有势力的人。没想到李忠竟然不管不顾,私调腾骧左卫前去解围,让自己白白受辱。
通过今天这件事,魏忠贤已经看清了王兴在京中的势力,尤其在宫中护卫这一块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
唉,何必去惹他呢?让他好好的在川陕之地当他的总督,而自己在京中好好地当自己的九千岁多好?
现在后悔也晚了,自己只有抱紧皇上大腿这一条路可走,要是连皇上也厌弃了自己,估计就是千刀万剐的下场了。
一定要想办法度过这一关,再慢慢想办法收拾李忠等人就是了。
魏忠贤打定了主意。
次日一早,都存着第一时间见到皇上的李忠和魏忠贤在宫里正好遇上。
“哼,李忠,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吧?你等着,竟敢私自调兵,等见到皇上,看你怎么交待?”
冤家路窄,两人都没有好脸色。魏忠贤说道,想来个先声夺人,打下李忠的气势去。
“我呸!你个老狗,觉得自己真是九千岁了?你特么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那熊样,配么?”李忠骂道。
“你敢骂我?”
“骂你?老子还要揍你呢?”
李忠说着上前抓住魏忠贤打了一巴掌,魏忠贤大怒,回了一拳。
两个大太监在乾清宫外,打了起来。
第470章 头痛()
李忠和魏忠贤撕打两下,随从们赶快将两人拉开。这可是在乾清宫外,随从们可不敢上前帮着打架。
天启帝朱由校这几天正在设计打造一种可以折叠的床,昨天晚上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半夜爬起来画了一张设计图,今日一大早他就起来了,想着赶快把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
忽然听到乾清宫外人声吵闹,忙问太监:“谁这么大胆,竟在乾清宫外吵闹?”
太监回道:“皇爷,是魏公公和李公公。”
天启帝一皱眉道:“怎么回事?大早上吵什么吵?让他们进来。”
魏忠贤和李忠被宣进来,天启帝一看,两人帽子也歪了,衣服也撕扯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当即怒道:“大伴,李忠,你们怎么回事?难道不顾脸面了吗?”
“皇上,奴婢昨晚带田尔耕去公干,田尔耕竟然被王兴府里的奴才给杀了,奴婢命东厂去捉拿凶犯,李忠竟然擅自调兵包围了东厂的人,让东厂无功而返。今早奴婢前来准备奏明皇上,正好遇到李忠,李忠就打了奴婢。皇上,李忠擅自调兵,可是谋逆大罪啊,请皇上明察!”魏忠贤跪在地上,边哭泣边诉说着事情经过。
天启帝一听,大怒:“李忠,果有此事乎?”
李忠抬起头,答道:“皇上,魏忠贤昨晚哪是什么公干?他带田尔耕与百名锦衣卫去了奉圣夫人府,意图奸污奉圣夫人,奉圣夫人被逼不过自杀,王府家人听到呼救声前去阻拦,被田尔耕拦住,两人动上了手。魏忠贤趁乱逃走,田尔耕被王府家人所杀。”
“什么?奉圣夫人自杀?”天启帝惊道。
“是,奉圣夫人用簪子戳中心口,流血不止,至今没有昏迷未醒。”李忠道。
“快,快,快,派人去问问奉圣夫人伤情如何?”天启帝朱由校对已经赶来的王体乾命令道。
王体乾连忙派太监去了。
“大伴,你活腻了吗?”天启帝一听客印月重伤昏迷,气得直哆嗦。
“皇上,冤枉啊。奴婢是太监,哪能干那事?奴婢是去问奉圣夫人一些话,没想到她太过敏感,以为奴婢对她有不轨之念,这才引起误会。”魏忠贤头磕在地上,咚咚直响,大声叫冤。
“皇上,是真是假问问奉圣夫人府的人就知道了,如果魏忠贤是有一些话要问,为什么带田尔耕和锦衣卫?奉圣夫人又怎么会因为你问一些话而自杀?皇上,魏忠贤恃着皇上的宠爱,权倾朝野,被人称为九千九百岁,各地都在给他建生祠,所有这些,让他忘记了本份,产生了妄想,这才有了奸污奉圣夫人的事发生,皇上,魏忠贤心怀异志,不可不防啊。”李忠道。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皇上,奴婢一直忠心耿耿,勤勤恳恳为皇上办差,被人称为九千九百岁,或者各地建生祠,非奴婢所指使啊,皇上明察啊。”魏忠贤无话可答,只是一味地喊冤叫屈。
“说说,擅自调兵又是怎么回事?”朱由校又问李忠。
“皇上,魏忠贤逃走后派东厂围了王兴王大人的府邸,奉圣夫人的儿子锦衣卫千户侯国盛带领锦衣卫与东厂的人对峙,奴才听说以后,怕酿出大祸,所以才派兵前去弹压,终于没有发生流血事件。奴才一片忠心,哪有胆子造反?如果奴才没有及时带兵前去,恐怕现在王大人府前已经尸横如山,血流成河了。请皇上明察。”
天启帝朱由校并不是笨人,笨人也不会想出折叠床的点子,相反他的心思很细腻,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是非曲直。
魏忠贤**奉圣夫人是实,李忠带兵去支援王府也是实,但他是怕王府吃亏,是为王府出头去了,绝不是什么怕出事,而出兵弹压。至于没有酿成大祸,也确实得益于他这次出兵,只不过他的初衷肯定不是如此。
怎么处置才好?天启帝陷入了沉思。
客印月被辱,无论是不是已经形成事实,都是天启帝不能容忍的,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在客印月的细心呵护下成长起来的。他忘不了亲娘被人毒杀的那个晚上,自己孤零零地无人可以依靠,是客印月及时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为了防止被人下毒,客印月都是亲自掌管自己的衣食住行,细心到了极致,这才没有为人所趁。
可以说,如果没有客印月,他朱由校不可能活蹦乱跳地活到今天,更别说顺利地登上皇位。
客印月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魏忠贤不可能不知,为什么他敢如此放肆?原因只有一个,这个所谓的九千九百岁已经膨胀到认不清自己了,已经膨胀到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李忠擅自调兵确实不妥,但宫门紧锁,自己得不到外边的消息,无法及时制止魏忠贤。能制止魏忠贤继续行暴的,大概只有李忠带兵一条路了。
如果李忠害怕魏忠贤不敢派兵,真的,老师府里估计今天早上就已经尸横如山了,而奉圣夫人大概也会被灭口。
如此说来,李忠无过还功劳很大。
又想起老师王兴,朱由校不禁暗自摇了摇头。老师在他心目中跟天人一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为什么陕西除了西安以外,一直治理不好呢?仍然哀鸿遍地,民乱不断?难道,他的才华只是限于见识,只会说而不坐做?
奉圣夫人跟老师的事,他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以为,当年老师救客印月之后,客印月大概就已经深情暗种了,老师之所以没有把纳她为妾的事明出来,大概也是怕落个交结内宫的名声。
杀了魏忠贤?行吗?天启帝朱由校接着想下去。
魏忠贤这些年帮着自己处理政务,确实很顺手,省了自己不少心。而且外廷大部分都是他的人,自己要是杀魏忠贤,必须得考虑朝堂的反应。
不用说,朝堂上大臣肯定会一边倒的支持魏忠贤,如果自己杀了他,弄不好政务就会荒怠,自己就得丢下心爱的木工事业,重新跟枯躁的奏折打交道。
一想到政务,他就头痛。
第471章 平衡之道()
朱由校望着魏忠贤,见他虽然表现的诚惶诚恐,其实并不慌乱,知道他内心必有所恃。
杀不得呀,杀了他,就意味着朝堂大乱。
事情很明显了,客印月和王兴这一头是恩情,而魏忠贤这一头是江山社稷啊。
作为帝王,孰轻孰重,还用取舍吗?
莫不如借此机会削弱魏忠贤的势力,扶植一把李忠,让李忠牵制魏忠贤,这样的话就能达到了势力上的平衡,免得魏忠贤一家独大。
嗯,就是这个主意。
“皇上,奉圣夫人至今昏迷未醒。”
“皇上,文华殿大学士崔呈秀上本请斩魏忠贤”
“皇上,以顾大人为首的文武百官叩阙陈情,保魏忠贤,请斩李忠”
当这些消息一一传来,朱由校知道自己的判断是不错的,他不再犹豫,当即下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司礼监秉笔太临魏忠贤夜闯奉圣夫人府邸,致奉圣夫人伤重昏迷,又擅自派东厂包围大臣府邸,幸有御马监太监李忠带兵弹压,未酿成大祸。
魏忠贤起衅在先,擅围无罪大臣府邸在后,按罪当诛,念其向来功忠体国,劳绩早著,免其死罪,但其擅作威福之过不能不罚,着即免去其东厂提督之职,闭门思过。
李忠虽有擅自调兵之过,念其弥祸之初衷,不预降罪,着其升为司礼监太监,掌提督东厂,以彰其功。”
除此之外,还下旨升赏了崔呈秀和申绍芳。
崔呈秀升为建极殿大学士,申绍芳则升为工部侍郎。
这几道旨意一下,魏忠贤一党自是欢欣鼓舞,虽然失去东厂提督一职,但势力未有大损,说明皇上还是非常器重魏忠贤的。
而王兴一派,虽略有升赏,却都是无关紧要,或者只是锦上添花,皇上安抚的意味很浓。
中间派也看出来了,皇上这是打了魏忠贤一巴掌,但打得不重,而王兴一派给了一颗枣,但这个枣却是很小,可有可无。
人家李忠本就掌握宫中护卫,再添一个东厂当然是好事,但却是无关紧要,给不给的无所谓。
崔呈秀本就是内阁成员,文华殿大学士,再升个建极殿大学士,于权力上没有什么妨碍。而申绍芳升为工部侍郎更是如此,一个工部侍郎而已,根本就朝堂的权力格局形不成大的影响。
但是,李忠跟魏忠贤抗衡的格局却是已经形成了。你魏忠贤再想胡作非为,只要不妨碍王兴一派还则罢了,要是再敢对王兴一派不利,李忠就敢给你个颜色看看了。
客印月被魏忠贤骚扰一事,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客印月自以为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没想到却是成了最大的牺牲品。
客印月一下子就认清了朱由校刻薄寡情的本质,情绪也一下子低沉下来。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自己悉心照料长大的校哥儿,在自己受到伤害时,竟然表现的这么无情!真是让人心灰意冷之极。
申绍仪天天过来跟她说话,不停地安慰她,却是怎么也让她高兴不起来。
王兴的折子在出事后第五天到了,朱由校连忙让王体乾拿来观看。
王兴别的什么都没说,只是请让自己的父母妻儿去西安,若皇上不答应,自己就解甲归田,奉父母妻儿回老家。
朱由校心里松了一口气,老师还是非常讲道理的,没有过多的让他为难。如果他非要自己斩了魏忠贤的脑袋,自己才真是难办的很。
至于让父母妻儿去西安,朱由校很想不答应,但一想,自己怎么说呢?说朕会保护他们周全?那不是笑话嘛,要不是李忠冒着杀头的危险,调兵弹压,弄不好师娘早已经被魏忠贤给杀了,自己怎么好意思说保护他们周全?
行,就送师娘他们走吧,省得老师不放心。再说,他们在京里,早晚跟魏忠贤还得有冲突,到时难办的还是自己。
所以,朱由校非常痛快地下旨,同意王府全家远赴西安,由侯国盛率百名锦衣卫护送。
从这道旨意当中,就看出朱由校性子凉薄来了,百名锦衣卫护送?这么多人,只派百名锦衣卫护送?京城到西安几千里路,而且所经山东、河南等地匪乱不断,山东至今有徐鸿儒余党王进贤未灭,四处游击。河南也是乱民出没,很不安宁,派这么点护卫,这不是让这些妇孺老人送命吗?况且,魏忠贤会放任他们顺利离去吗?
皇上圣旨已下,王府中人开始忙碌起来,内眷忙着收拾行装,李瑞则忙着归置产业,变卖家产。按照王兴的命令,能卖的就卖,不能卖的,就托付给岳父和大舅哥照管。
王府所有人一个不留,全部迁去西安,当然也包括英子一家。潘庄的男丁全部随行去西安,老弱妇孺留守,府邸让潘东照料。
申绍仪、李青、客印月、屏儿这几日非常兴奋,和老爷分别五年了,终于能重新团聚,怎么会不高兴?
申绍仪临走前,除了去申府几趟,还有一个人她得拜访一下,那就是寿宁公主。
黄浩那天得到王兴的命令,让他带孩子去公主府躲避一时,看事态发展,如果事有不谐,则请公主设法送他们出城。
黄浩和曹文耀、英子悄悄赶到公主府,跟守门的人说是王府人求见,公主立即派赵进朝出来,待问明缘由以后,没有丝毫犹豫,就把黄浩等人接进府去,一直到事态平静下来,英子才带着孩子们回府。
绍仪只知道公主是老爷在生意上的合伙人,并不知道两人有什么私情。对于公主在危难时刻施以援手,自是非常感激,离开京城之前,必须去拜谢一番,这也是人之常情。
申绍仪见了公主,没想到公主一听申绍仪一家要离京去西安,竟然骂了起来:“王兴这个小没良心的,他把你们接走,这是打算永远不回来了?”
“公主,我们得罪了魏阉,老爷是担心一家老小的安危,哪能不回京呢?不过,魏阉不倒,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