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视程度就大打折扣,恐怕最多悲伤一时,也就放下了。弄不好,这个消息连邸报都不会发。
这个理由不成立,那别的理由都不成立。
成功了,对手成功了,成功地把自己滞留在了山东——王兴无奈地想到。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兴特意让洪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冲北方拱了拱手,将这杯酒洒在地上——他只好用这种方式寄托自己的哀思了。
英子看他面色凝重,脸上似有泪痕。哥哥可是一直都是开朗的,从没有见过他露出悲伤之色,不由得感到吃惊,她连忙关切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哎,英子,哥的一个好学生没了,哥这心里难受。”王兴叹了一声道。
英子连忙拉住他的手,说道:“哥哥,你别难受了,人已经没了,再难受也没用不是吗?以后哥哥再多收一些学生不就行了。”
王兴看着英子关切的眼神,心里感动:“这妮子是真心关心我,其实,英子,你不知道,哥哥悲伤,不光是为了死了一个学生,也是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英子,不要紧,哥哥能想得开,只不过这个学生在哥的心里比较重,一时难以放下。”王兴拍拍英子的手,说道:“快吃饭吧,没事了,哥没事了。”
“哥哥,你高兴起来,看你难受俺这心里也不好受。”英子说道。
“行,哥听英子的,高兴起来。来,吃饭!”王兴可不想让英子跟着难受,只好强作欢颜。
话是这么说,可王兴一拿起筷子,那次三个学生来自己府上给自己送行的场景就出现在眼前,自己每道菜不许他们超过三筷子,朱由楫就每次都抄一大筷子菜放到骨碟里,然后慢慢吃,当时自己还给他们讲了制定政策的重要性。
“这小子,真捣蛋!”王兴自言自语道。
英子一直在观察着哥哥,见他说了这句话后,脸上浮起溺爱的表情,但随后,眼里的神色黯淡下去。
看到哥哥难受,英子心里也难受极了,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王兴想起朱由楫,实在没有胃口再吃下去,就放下筷子,这时候才发现英子在哭。
“英子,别哭,别哭。”王兴连忙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哥哥,看你那么难受,俺心里就跟针扎一样,俺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哥哥不难受。”英子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英子别哭,都是哥哥不好,哥哥再也不难受了,好不好?”王兴连忙哄她。
“哥哥,俺永远都不想看到你难受,永远希望你高兴。”英子说道。
“唉,哥哥不难受,哥哥高兴。”
“看你又掉眼泪了。”
“哥这是高兴的,有你这样的好妹妹,哥是真高兴啊。”王兴擦擦眼睛,又给英子擦了擦眼睛,叹了口气说道:“唉,哥想开了,死者已矣,悲伤无益,咱得向前看,为了活着的人活着。”
“那你笑一笑,要不俺心里不踏实。”英子期盼地看着王兴。
让一个人从悲伤的情绪中转换到欢喜的模式,一般是很难做到的。
不过王兴看英子眼里的期盼神色,有些不忍,随笑了笑。
“哥,你这笑比哭都难看。”
“扑哧”王兴这回是真笑了,说道:“你这丫头,真”
“真什么?”
“真调皮!”
王兴其实是想说“真难为哥了”,话到嘴边却成了“真调皮。”
在英子的努力下,王兴成功地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但朱由楫的薨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一时可消除不了。
朱由楫没有逃脱历史的宿命,自已的穿越也没能改变他的生命轨迹,这是王兴的遗憾所在。不过,生活还得继续,就当他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吧,为了英子,为了自己的亲人,为了自己的远大理想,这事就这样过去吧。
不过,自己虽然不能回京,对韩爌、对沈演的调查不能停止,如果真是这两人作祟,那么,你们就等着我王兴的报复吧。
可没等王兴的调查出来结果,五天后,李瑞传来消息,说皇上下旨,将韩爌削职为民,逐出京师,永不录用,原因则是:“居庙堂之上却心术不正,虽劣迹未显,久之必贻祸社稷。”
什么?王兴乍闻之下,大吃一惊:“心术不正?这是什么罪名?这不是莫须有的罪名吗?”
“李瑞,你问一下我岳父,朝中对皇上这道旨意是什么反映?”王兴连忙吩咐道。
“是。”李瑞答应了。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李瑞汇报:“主人,申老爷说,东林党人以杨涟为首上疏请求皇上收回圣命,说自古以来无有成例。皇上这回倒没有留中不发,只说了一句,让韩爌上自辩折子吧。结果韩爌上了折子,却没有自辩,而是自承有罪。朝中那些东林党人才不闹腾了。”
王兴听了,心道:“莫非皇上知道了韩爌谋害我的事情?他为了朝庭的脸面没有把事情完全掀开?要是知道韩爌还有谋害皇孙的事情,肯定会夷他九族,不可能只把他开除了事。”
又过了三天,另一件事的发生,进一步证实了王兴的判断。
第273章 遮羞哪如穷究()
这件事情,就是京里来人传旨,将沈演革职除籍,永不叙用,理由则是“助纣为虐,心怀叵测”这些虚词,也没有举出任何事实。
宣旨时,王兴在场,他观察沈演的表情,发现他听完旨意,脸色腊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潇洒和从容,只是叩头不已,嘴里不停地说:“微臣有罪,微臣领旨。”
宣旨钦差将他官服剥掉,头上乌纱摘去,沈演根本不敢朝王兴这里看,只低头对在场的山东官员和昔日同僚作了一个团圆揖,说了一句:“草民告辞。”
以袖掩面转身狼狈而去。
待宣旨钦差走了,钱士完、李长庚、汪有功等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还是钱士完问王兴道:“王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杀人也得有个理由吧?怎么能无缘无故就把沈大人的职衔革去?”
“呵呵,钱大人,这事我也不知底细,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沈演应该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皇上呢,为了维护朝庭体面,不想揭开他做的丑事,而沈演也心知肚明,所以他根本没有自辩,羞惭离去。”王兴答道。
钱士完等人闻言点了点头,从刚才沈演的反应来看,王兴的说法是可信的。
其实,王兴基本已经确定,皇上肯定是知道了李彬的事,弄不好,这个李彬已经落在了皇上手里,这才以这种方式将韩爌和沈演逐出官场,而韩、沈二人则肯定已知东窗事发,心里有鬼,能落这么一个下场就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敢喊冤?
还别说,事情的真相还真让王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宫里有四大高手,专门负责暗中保护皇上安危,这四人分别是无影、无痕、无血、无伤,李恩派去暗中保护王兴的,就是无伤。
却说泰安民变那日,无伤发现了暗中潜伏的张计绪,遂用剑逼住他,让他说出了要行刺钦差的缘由,当然也包括京里来的林师爷。
无伤听说这个林师爷跟京里有联系,立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他不敢把一个活着的张计绪交给王兴,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把张计绪杀死,并留信示警。
随后,他就赶去董家,寻找林师爷,并一直尾随他到了钦差行辕,在那个林师爷趁乱想逃时,被无伤擒住,一掌打昏,放到一个隐蔽之处,然后再次来到行辕观察战事。
他的本意是,如果乱民冲进行辕,就先救王兴,林师爷的事往后放一放,毕竟王兴的安危才是最主要的。
没想到王兴先用疑兵计迷惑,再用张计绪的人头立威,又用锦衣卫马队冲锋,紧接着九个家丁接连杀了几十个盗匪,一个子就震慑住了乱民,稳定住了局势,他心里不禁暗服。
一直等到刘招孙带领大队人马赶到,无伤才放下心来,背上昏迷的林师爷,连夜纵城而出。
等他回到京城,立即向李恩进行了汇报,李恩没有惊动任何人,随即命令无伤亲自审问。
一开始,李彬也确实信守了自己的诺言,无论无伤如何拷打,都死不开口。无伤无法,只好请来二哥无痕,无痕是内家高手,一指点在李彬涌泉穴,一股真气输入进去,李彬立即感觉全身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噬咬自己,既疼且痒,那种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啊!痒死我了!好爹,好爷爷,好祖宗,求你饶过我吧,饶了我吧。”李彬惨叫不已,痛苦得脸都变了形,连声求饶,爹呀、爷爷的乱叫,身下屎尿乱流。
无痕大概心理非常扭曲,折磨人是他的乐趣之一,看到李彬不停地惨叫,心里非常兴奋,他才不管李彬是不是招供呢。
“嘿嘿,小子,硬气一点,你可别招啊,老子还没玩够呢,一会儿再让你尝尝老子的其它手段。”无痕狞笑着说道,也不管屎尿的臭气,捉住李彬的脚,又是一股真气输入!
这一下,李彬的意志完全垮了,“我招,我招,不要,不要啊。”
无伤掩着鼻过来,对无痕说道:“二哥,行了,他不是要招么?你不嫌臭啊?”
无痕把李彬的脚往地上一扔,道:“晦气!这么脓包。”,然后对脸色灰败的李彬说道:“好孙子,千万别全招了啊,让老子一会儿再玩玩。”
无伤一听乐了,心说二哥你这是怎么论的辈啊?
李彬心里那个骂呀,哪有这样的?还有劝人不招的?还让你玩?你杀了我算了!
当下,被摧毁了意志的李彬再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的身份,以及韩爌交待给自己的事全招了。
正如王兴所判断,朱由楫的死,的确在朱翊钧心里没有激起丝毫涟漪,听了太医的禀报,说是因病而薨,他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唉,又是一个无福的孩子。”然后这事就放过了,根本没有想过其它原因,甚至伺候朱由楫的宫女、太监也都没有过问。
在他心里,一个不受喜爱的孙子,还不如王兴重要呢。这不,当李恩拿着李彬的口供给他禀报后,朱翊钧当即大怒:“王兴在外为朕排忧解难,背后竟有小人暗算。如不惩治,岂不寒了忠臣之心?拟旨,韩爌、沈演身为大臣,心术不正,溺辜圣恩,立即”
他本来是想说捉拿归案,交大理寺、都察院审谳,话到嘴边又改口了。
“削职为民,永不叙用。”
之所以改口,他主要是顾虑两点,一来这是一件丑闻,如果审问清楚,案情大白天下,韩爌、沈演固然身败名裂,朝庭的脸面也全丢尽了,也显得自己无识人之明;二来,总是没有给王兴造成实质性伤害,要是王兴知道了案情,还能安心在泰安呆着吗?
却也难怪,朱翊钧压根就没有把王兴被刺和朱由楫之死联系起来,他想当然地认为,韩爌之所以先荐王兴担任赈饥钦差,再谋划行刺,其动机无非就是嫉贤妒能,怕王兴将来的成就在他之上罢了。
可是,他这样一遮羞,却是把朱由楫之死的幕后真凶,彻底掩盖住了。
第274章 阴人狠毒()
给朱由楫下毒的,正是宋献策,而具体实施者,也正是王体乾。
韩爌和宋献策定下先除老三、再除老大之策后,当然得需要宫里的配合,于是,韩爌把王承恩叫到府里密谋,当然,参与者还有宋献策。
出计策的是宋献策。
他给出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想办法引诱朱由楫出宫,宋献策潜伏到一旁,使用法术杀人。另一个就是下毒,利用丹药的毒性杀人。
这两个方法一个快,一个慢,都有好处,也同样都有害处。
如果使用第一个方法,肯定不瞒不住人的,最起码朱由楫死于谋杀这一点是瞒不住的,如果惊动皇上调查,事情怕是掩不住,谁知道宫里有多少能人异士?宋献策这点小小的法术会不会被人识破?这一点谁也不敢保证。
第二个方法然见效慢,但慢也有慢的好处,就是不易被人发觉,可以杀人于无形。如果行事机密,甚至可以瞒过任何人。
可这样做的难度就是,必须每天给他服用丹药,要想人鬼不知,必须把朱由楫的贴身太监王体乾拿下,离了他,谁也没有这个便利条件。
听了宋献策给的两个方法,韩爌、王承恩沉吟了一会儿,韩爌首先开口:“王公公,我意用第二条计策,你看如何?”
“韩大人,我也认为第二条计策好一些,稳妥。”王承恩答道。
“既如此,王公公,那王体乾那里还需要你来想办法。”韩爌说道。
“王体乾为人胆小怕事,谨小慎微,怕是不会参与此事。不过,听说王体乾很怕李进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承恩说道。
“李进忠?能把他拉过来吗?”韩爌问道。
“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这李进忠频频向李娘娘示好,因不知他是何意,李娘娘没敢表示招揽之意。”王承恩说道。
“好,既然这样,你就先试探试探他,如果能为我用,则大事可成。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再从长计议。切记,没弄清他的真实目的之前,切不可随意将咱们的目的说出去,这可是灭门大罪啊。”韩爌嘱咐道。
“大人放心,咱家当然晓得其中利害。”王承恩郑重地说道。
“那好,就请王公公抓紧行动,我们等你的消息。”
“好,那就这样定了。”王承恩说完,告辞而去。
王承恩经过几次试探,终于知道李进忠的想法了,他想跟客印月结成菜户,但顾忌王兴的存在,所以,最好是让王兴永远回不了京才好。
对食、菜户这在宫里不是什么秘密,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所以李进忠也没瞒着王承恩。
王承恩一听他的诉求这么简单,而且跟自己的目标一致,当时就乐了,对拉拢李进忠也有了信心。
不过,他所行之事干系重大,必须确保李进忠真心跟自己结盟才能把真正的想法说给他。
“李公公,你说的这些事,我可以保证给你办到。你能给我也办一件事吗?”王承恩问道。
“王公公,只要能把客印月弄到手,别说一件,就是三件五件我也答应你。什么事,你说。”李进忠精虫上脑,哪还顾得考虑别的,连忙答应下来。
“我说的事干系重大,要是保不住密,是要掉脑袋的,所以别怪我小心。李公公,我怎么才能信你呢?”王承恩问道。
“这个”李进忠一听是掉脑袋的事,立即就犹豫了。然而转念一想,不妨听听是什么事,要是可行就办,两边都有利,要是不可行的话,老子就去告发,难道还真去冒险么?
“王公公,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个事好办吗?要是难度太大,我可不敢答应。”李进忠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你来说举手之劳,如果操作得当,基本万无一失。”王承恩答道。
“好吧,为了得到美人欢心,我答应你了。这样,王公公,你说吧,怎样才能得到你的信任?”
“你立个字据怎么样?”
“王公公,你也知道,我不认字啊,哪会立什么字据?”
“我写,你画押按手印,行吗?”
“行,就依王公公。”李进忠爽快地答应了。
就在王承恩写字据的时候,李进忠心里暗乐:“真你妈是个笨蛋,谁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