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带领着良府上下几十号人在大厅里迎接,场面少有的郑重,能够聆听上层的命令,并且入府宣旨,这是对当事人极大的荣誉。
太监清了清嗓子,照着御旨念到,所有人都恭敬地听着,私底下琢磨着说话的内容。
“宣统元年四月二十六日内阁奉上谕,专司训练禁卫军大臣,军资使,军学司正使良弼,悯忠嘉诚,熟查军务,总阅十余事,略无疏漏,恪恪于精,朕心大慰,特彰其弼德,实授预参政务大臣,准入阁办事,与诸臣会辅机务。”
标准的政府公文开头,简明扼要的内容,这道明发谕旨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叶开升官了,并且这官还不小,而末尾的摄政王翎章也无可争议的告诉所有人,这体现了谁的意志。
“谢圣上恩典!”
叶开诚惶诚恐的接过御旨,他之前也毫无知晓,载沣会直接授予他预参政务大臣的官位,要知道,这个位置的分量可不比那些府部大员轻多少,甚至更为关键,不但可以第一时间获得最高层的机密,还可以正大光明的参与讨论。
这个官职来源于一个特殊的临时机构,督办政务处,作为新政实施的最高政令部门,它的地位非同小可,几乎一手把控了清末的政治动向,成员不是军机大臣就是有威望的各部尚书,或者督抚大员,翰林元老等等。
预参政务大臣,用更通俗的话讲,就是******发展改革领导小组成员,人数可是寥寥无几。
事出突然,叶开一时间也想不缘由,不过慢慢想了想或许和他写的那封信有关,毕竟沾上这种人头落地的事,载沣有意庇护,升官是最直接的方法,作为一个官员,乌纱帽越大,政治抗压能力自然也会大许多。
当然,这仅仅是叶开的猜测,或许这样的安排还有另一层意思,把叶开安插近政务处,载沣就可以听到那里的声音,从而不至于失去新政的主导权,选择叶开是一种信任的体现。
但不管怎么说,叶开已经大步迈入了核心层。
“良大人,良大人?”看叶开有些愣神,宣旨太监在一旁小声喊道。
“公公请讲”反应过来后,叶开稍作掩饰,急忙说道。
“摄政王叫奴才告诉良大人,直隶总督杨士襄昨夜暴毙,原因尚且不明。”
“有这样的事?”叶开“惊讶”的****。
“良大人,此事你一人知晓即可,万不可张扬,这也是摄政王的意思。”点点头,太监接着说道,“明天的政务会上,摄政王要和众人议论直隶总督的新人选,良大人应该早点想出对策。”
不用说,这句吩咐也是载沣的意思,叶开想都没想就说道:“自是当然,劳烦公公回去告诉摄政王,良弼愿为摄政王分忧。”
“那再好不过了,良大人真是我朝忠臣。”太监笑眯眯看着叶开,眼里流露出别的意思。
“公公此行辛苦了,良弼有些薄礼,万请公公不要推脱。”叶开使了使眼色,韩春儿心领神会的送上了一大包贡银。
“良大人真是客气了,那。。那奴才就收下了。”
宣旨太监没有推脱,这已经是某种行业规矩,叶开当然也不心疼,权当是供奉了。
打发走这些人,良府的大门也到了打开的时间了,叶开返回了书房,接下来的时间他要留给自己,专心思考如何应付这次的人选讨论会,一环扣一环,这才是个开始。
第九十六章 权力之道
(第一更,厚颜求收藏,求推荐。)
乾清宫广场,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叶开已经是轻车熟路,步履从容镇定,这种感觉和当初完全不同,几个月前当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陌生和谨慎是第一反应,而现在,熟悉那套权力机器运行的规则后,这种感觉就自然而然的消除掉。
紫禁城,一切权力的源头。
包括叶开在内,对所有人来说,有一个道理始终成立,帝制时代的屋檐下,通往皇宫大殿的道路就是权力的阶梯,每走一步都会离金字塔顶端越近,名誉,地位,声望,它确实能来一切,只要老老实实的往上爬,并且爬得越高,不管是黑色还是白色的利益都会滚滚而来,自然会活在底层人的头上。
但对叶开这个心怀鬼胎的异教徒来说,这一套根本不屑一顾,他的目标确实有些离经叛道,从来到这个新世界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想好了:往上升,奋力的往上升,不是用爬的方式,这太慢了,要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升,甚至不惜血染颈口,把竞争者一个个剔除出列,最后,不择手段地把塔尖的人赶下来,在亲手毁掉这个金字塔结构之前,稳稳地坐在上面,然后对所有人发号施令。
叶开不需要怜悯谁,也没有人值得怜悯,你以为老老实实的待在官位上就没事了,天真!什么都不想干那你还坐在上面干什么?窃据高位被来就是一种浪费,更何况,这种尸位素餐的行为,已经在无意中扮演了国家衰弱的推手角色。
为了不让后世悲剧再度重演,铁腕是必须的,流小部分人的血是为了让大多人不流血,什么?有人反对,对不起你必须照我说的做,没有商量,我有子弹,我有屠刀,我有一大帮忠心耿耿的刽子手,你有吗?
叶开不介意当一个独裁者,如果你干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独裁没有什么不好,李鸿章的那句话很有道理,“欲做大事,必做大官。”叶开不仅要做大官,而是要做最大的官,爬虫顶翻了天也只能挣扎着不被捕食者吃掉,只有坐在金字塔尖的人,才能无所顾虑的推行变革,一念之间,决定亿万人的命运。
一个人吃饱是一个人的幸福,所有人吃饱就是一个国家的幸福,当然,叶开不会仅仅只为了这些肚皮上的事,他需要进行手术刀式改造,从国家的角度,切去那些肆意增生的肿瘤。
那将是一个崭新的国家,不会通过暴力革命流血千里的方式,用叶开现有的眼光看,那些被东西方落差搞得心力憔悴的清末愤青们,一做起来事就让人啼笑皆非,翻了翻西方的革命经文后就照搬照抄的弄到中国来,满怀理想却又天真无比,没有人可以质疑他们的爱国心,但好心往往会办坏事,累积了几千年的弊病不是一朝推倒重来,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革命是成功了,果实也被人偷吃了,四十年混乱无中国了,军阀割据,哀鸿遍野,焦土遍地,一个个泣血的眼神无力地打量四周的时候,你们倒是来负责啊。
没有人会来负责,历史把他们推上了道德的圣坛,没有人会关心那些倒在圣坛边缘的累累白骨,顶多会多说一句,你们的死亡是有益的,是文明进步所必须的,然而堵上他们的嘴逼他们说死而无憾。
连孙先生后来都幡然醒悟,看着乱成一团的神州大地,毅然搞出来个大元帅独裁制,明明白白的把无条件效忠领袖个人写进了党章,然后发布军政,训政,宪政三步走的建国原则,竖起了曲线救国的大旗,这一点上,到和叶开想到一块去了,敬乎我先人。
民主与共和,只有在铁与血捍卫下的土壤,才能生根发芽,一场急匆匆的革命确实将帝国的外壳送入了坟墓,但帝制的魂魄却如同幽灵一般,盘旋在这块民主先天贫瘠的大地上,不是叶开非要以恶人的面孔示人,是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人,而叶开又总不能人人都送一颗子弹了事。
所以,夺权是必须,当然在此之前,叶开还要应付数不清的麻烦,最起码,眼前的直隶总督人选就是不小的考验。
顶戴,官袍,朝珠,豹纹补子,这一身装束,在外人看来,叶开颇有些威风凛凛的感觉,但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会觉得这一切有多么的难得,很难想象历史上的一个边缘人物,几个月后会摇身一变,挤入到朝廷重臣的行列,而作为新任的预参政务大臣,今天的会议是他的首秀,穿着自然极为正式。
督办政务处,虽然只是一个顾问机构,是慈禧在逃跑路上为了推动新政改革而临时成立的,当然没有人会特别在意临时和顾问两个字,质疑这个机构的权威性是没脑子的行为,明朝内阁,清朝军机处,哪一个不是顶着顾问的名头,至今也没有固定的编制,没有实权,别开玩笑了。
单看人员组成就会让人大吃一惊,除了军机处全体成员,还有武英殿大学士王文韶,文渊阁大学士理藩院尚书昆冈,国史馆总裁兼丧礼大臣荣庆,翰林元老光绪老师孙家鼐,农工商部尚书贝子溥伦,以及一些无法到场的督抚大员遥为参预,曾经担任过政务大臣的人更是声名赫赫,包括袁世凯,刘坤一,瞿鸿机,李鸿章,荣禄,张百熙等等。
由此可见,这个部门是多么的重要,颇具讽刺意义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地位极其险要的部门,载沣的势力依然空白,相反,从议程到议题几乎都被奕…劻等人把控,他是督办政务处的创办者之一,在荣禄和李鸿章相继逝世之后,奕…劻常年主持政务处会议,影响力极大,加上这次的临时任命,能算的上载沣的“人”的,勉强只有叶开了。
脚步停在乾清门前,叶开没有急着到达会议地点,目光稍稍偏了偏,向一边望去。
如同往常一样,军机处那几栋低矮的班房大门紧闭,行人经过时脚步匆匆,丝毫不敢抬头仰望。
除了叶开
他回来的目的就是要把那块拦路石搬走,袁世凯,铁良,陈璧之后,不知谁又要撞到枪口上。
“军机处的那几张椅子太久了,也该换换了。”
踏过门去,叶开匆匆而逝。
第九十七章 敲定人选
(第二更)
杨士骧暴毙的第二天,大清官场这滩死水,现在终于泛起了一丝可见的涟漪。
作为直隶总督,杨士骧的死法不关键,屁股底下坐的位置才是众人觊觎的,这个第一总督不仅有权,有地,有钱,最关键的还有枪,可以就地指挥北洋军中的近郊两镇,这就如同一杆锃亮的长矛抵在京城四周,至于这杆长矛箭头冲向谁,全凭总督大人的意愿和忠诚度。
毫不夸张的说,清末几十年,担任这个官职的人,都是重臣里的重臣,从荣禄,到李鸿章,再到袁世凯,无一例外,再加上北洋大臣的兼职,这个位置更显得炙手可热,直隶总督的头衔到底应该挂在谁的脖子上?恐怕不少人都心存疑问,一次秘密会议也就此展开。
督办政务处的大臣们尽数到场,十几个人分列在长形会议桌上,在桌子的两端是摄政王载沣和主持本次会议的庆…亲…王…奕…劻,在未及冕之前,载沣曾经作为军机大臣参加过这样的会议,对这一套程序并不算陌生,按道理,作为实际最高统治者的载沣,没有必要亲自来,或者参与到臣子们的讨论当中,他只要最后听个结果,决定是或否就可以了,但是载沣没有这么做,涉及到人事任免特别是直隶总督这种关键的问题,他自然视之非同小可,坐在懋勤殿里等消息,他可坐不下去,而且,这样还有一个好处,有他在,奕…劻多多少少有所顾忌,到时候在弄出来个那桐这样的人就为时晚矣。
会议开始之前叶开和载沣碰了个头,两人见面也只说了一句话,请摄政王静观其变,勿要发言,之后,就正式开始了。
会议桌上的十几个人,多年同朝为官,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至于叶开这张新面孔,众人也没有太多的新鲜感,这些年走的来的人还少吗,没必要说什么客套话,奕…劻直接把候选人问题摆了出来。
“直隶总督前夜卒世,想必各位也惊闻噩耗,本王获悉后,震恫不已,一时竟不敢轻信,但直隶总督的位置显要之极,京畿事务又繁杂,不可无人打理,正好摄政王也在,诸位都说说这新的总督人选该由何人来当?”奕…劻这一套表面文章滴水不漏,说完后还看看了载沣,之后才把目光挪向了别处。
底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不同于身处朝堂之上,这种会议可以当着面讨论,说话也可以很大声,不一会儿就热火朝天起来,人选也一变再变,人群中只有叶开没有开口,他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保持沉默,既没有和周围的人讨论和没有独自发表见解,好像置身事外一般,倒不是因为身份低,他这样做有他自己的盘算。
“山东巡抚孙宝琦,任过顺天府尹,对京畿事务多加详熟,顺天府裁撤之后,历任法国大使,意国大使,跟洋人也打过交道,老臣觉得他倒可以调任京郊,总督直隶。”
首先发言的不是奕…劻一边的那桐世续等人,而是武英殿大学士王文韶,他曾当过直隶总督,对新人选的要求有一定的见解,这方面他没有过多考虑私人关系,而是把总督的能力放在了第一,需要和洋人打交道是一个重要理由,所以他推荐了山东巡抚孙宝琦。
王文韶的观点代表了一种声音,奕…劻听到后居然满意的点点头,孙宝琦跟奕…劻是儿女亲家,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孙宝琦今天不过四十,资历也过于单薄,这些不利条件制约着他更进一步,推荐的孙宝琦的建议首肯的人倒不是很多。
“湖广总督陈夔龙”
“四川总督赵尔巽“
即山东巡抚孙宝琦之后,陆续出现了两个不同的人选,这些人主要集中在疆臣的行列,其中居然还有支持徐世昌的声音,不过他们三个人都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取得所有人的点头同意,会议开到这,已经有些陷入了僵局。
而叶开始终冷眼旁观,不发一言,这样的结果他之前基本预料到了,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让会议按着既定的时间线有条不紊的走下去,直到那个人选的出现,自己贸然跳出来,说不定会意外改变一些设定好的事实。
载沣也没有说话,他按照叶开的建议保持沉默,但是这么长的时候了叶开却始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当然也更不可能给出他这样做的理由,就这样载沣开始稍稍急躁起来,看脸色明显有些坐不住了,他曾不止一次的望了望叶开,后者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眼色,这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端方”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提议顿时打破了僵局,说话的是光绪帝师孙家鼐,他推举端方为调任直隶总督,此举马上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
“端方实练有章,两江总督任上,办新学,练新军,除弊制,解民生,时人多称赞,何况端方又是出洋五大臣,王大人刚才说要找个能和洋人打交道的,若是谈跟洋人打交道的话,怕是没人可以和端方相媲美了。”
端方身为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若是调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无论是官衔上还是资历上都绝对够了,算不上跳跃式升迁,因此可以平息许多不必要的非议,另外端方本人确实很有才能,在本职上做得风生水起,好评如潮,所以推荐端方的建议一出,自然赢得了满堂赞许。
除此之外,端方能引起了推捧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他是清廷最著名的立宪派,并且还是狂热立宪派,不仅公然鼓吹“朝廷应速开国会,定宪法,制议院”,甚至还以督抚大员的身份和海外的梁启超交往颇密,总之他这一套在当时的大背景下确实很有市场,赢得了不少人的追随和支持。
对众人来说,端方是最大的共识,他和所有人的利益都不冲突,而对主导这次会议的奕…来说劻,结果同样不坏,甚至是意外的惊喜,早在丁酉政潮爆发,瞿鸿机岑春煊和奕…劻袁世凯激战正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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