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的身份,载沣不愿弄得沸沸扬扬,再者,奕…劻作为帝国内的一颗特大号钉子,如果暂时没有什么危险的话,没有人会费着劲拔掉他,一旦载沣大权独揽,想要换掉整面墙壁的时候,即使是冒着坍塌的危险,奕…劻也会被清除掉。
“庆王真是慧眼如炬!”
隆裕抑制不住激动的神色,身子微微颤抖着,筹码了这么久,奕…劻终于倒向了她这一边,一想到当年慈禧和奕欣这一对政治组合,隆裕的心情就兴奋不止,现在也如法炮制的用在了自己身上。
“庆王有什么办法能夺了载沣的权?”隆裕前倾着身子,急不可耐的问道。
“太后莫急,听老臣慢慢讲。”
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不太雅观,隆裕坐正身子,尽量压着激荡的心情,缓缓说道:“哀家不急,庆王慢慢说,来人,给庆王上茶。”
“欲去载沣,必先去其爪牙,老虎没了牙那也威武不了,所以老臣要说的第一步,就是除去载涛,载洵,毓朗,善耆等人,此乃一也。”
奕…劻接过茶杯,不慌不忙一步一步的道来,“再有,老臣身位军机处首席大臣,按照规制,摄政王所发上谕须有军机处副署,否则不得私发,老夫在军机处交友甚广,定会极力阻挠,让他载沣左右为难,这样以来摄政二字也是有名无实,此乃二也。”
奕…劻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水,并不着急接着讲,而反观隆裕则深深的进入到一种权力漩涡,庆…亲…王在军机处有多大的影响力,整个大清官场怕没有人不知道的,如果说朝廷是他载沣的,那军机处就可以说是奕…劻一家独有。
“哀家记住了,庆王接着说。”
“最后一步,就要靠太后了。”
“哀家?”隆裕有些诧异的看着奕…劻,“庆王直讲”
“太后还记得大行皇太后的遗诏么,上面曾书,若遇大事者,摄政王须请皇太后定夺?”奕…劻说道。
“不错,是有这句话,但。。。”
隆裕怎么会忘记,正是这句不清不楚的话害苦了她,载沣就是仗着这句话,公然对前者插手政事的行为予以驳斥,谓言称朝堂之事算不得大事,只有祭祖祭天这样的冠冕堂皇的才算得上大事,大事一词本来就十分含糊。
“大事,什么是大事?”奕劻缓缓把头扭向了隆裕,问了一个颇具玩味的问题,“免去摄政王监国之权算不算大事?”
隆裕一下子愣住了,这句话在她的脑中反复回味。
“等到载沣无权无势,没人替他说话的时候,太后说什么是大事什么就是大事!”
奕…劻的一句话让隆裕茅塞顿开,对啊,既然这个词本身就模糊,有为何硬要弄清呢,只要找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就行了。
奕…劻不愧是官场老手,他的几步棋堪称老辣,同时也让隆裕一下子找到了曙光。
“老庆王真是安国首臣,哀家听了茅塞顿开!”
“太后谬赞了,犬子载振前年因“杨翠喜”案罢了官,若是太后大权在握,看在老臣精心谋划的份上,还望准其为国效力。”
光绪三十一年,时任农工商部尚书的载振卷入了卖官案,那件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闻,迫于压力,清廷宣布革去载振的官职,永不叙用,这也就意味着这位权势赫赫的庆王独子,政治生涯从此终结。
“自是当然!”隆裕当即答应,等她掌了大权,谁上谁下,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老臣年事已高,特请太后,准许老臣先行告退。”奕…劻俯身叩首。
“好,庆王退下吧,小德子,送庆王回府。”
。。。。。
一场生日宴会就此落幕,奕…劻走后不久,众人就纷纷散去,在权力这瓶辣味剂的催化下,宴会本身早就变了味,一个新的政治集团的轮廓隐隐浮现。
不过,这其中,有一个问题始终悬而未决,究竟是谁倒向了谁这一边,奕劻和隆裕想的截然不同,不过至少在现阶段,两人的轨迹还是一致的。
第六十章 特务头子
(握草,昨天的59章发了两遍,已改。)
京郊南苑,禁卫军训练场。
在离军营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几个人策马伫立,透过高倍率的军用望远镜注视着军队训练状况,期间还不时的相互攀谈,各个脸上倒是洋溢着轻松的神情。
这几个人中除了随行的武官,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禁卫军三巨头,载涛,毓朗,和叶开。
今天,他们之所以齐齐聚在这里,就是受了叶开的邀请,观摩禁卫军的训练情况以及战术演练。
透过望远镜,他们可以清晰的注视新兵们的一举一动,良好的视野,舒爽的天气,也让他们观察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远处的训练场,一道道布置有序的战壕俨然出现在地表之上,并且根据地形深浅程度各有不同。尽管在现代战争中,战壕推进已经彻底的落伍,退出历史的舞台,但在当下这个年代,却是极为先进的,在中日战争中,就是这一个小小的战术竟然中**队吃尽了苦头,为之付出了极大的人员伤亡,十七世纪的军事思想和二十世纪的一比较,结果不得不让人唏嘘。
当然,这些战壕并不是由作战士兵亲自挖掘的,而是由禁卫军中的工程兵完成,叶开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让部队合理的分配体力,最大程度地将作战士兵的全部精力用在战场上,所谓战有专战,就是这个道理。
在每条战壕内,还配有医疗兵勤务兵这类的辅助兵种,也只有站在后世的角度,才能深刻准确地认识到辅助兵种的重要性,在二战太平洋战场上,美军能战胜狂热的武士道切腹军,很大程度上就是凭借这近乎完美的后勤体系,即使在最艰苦的越战泥潭中,军用罐头还能做到人手两份。
禁卫军,这支二十世纪初的军队,却完全用二十一世纪的思想武装,两者结合起来,自然是如虎添翼。
“良大人这套战法倒是看着稀罕啊。”
看着远处那军容整齐的队伍,毓朗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不禁出口称赞道。
“哈哈,朗贝勒慢慢瞧慢慢看,往后还有更多的新战法。”叶开爽朗的笑道,也不枉费他多日来花的功夫。
毓朗作为曾经的旧式军队的领,一度对新军的战术抱着不感冒的态度,甚至对外国的军事理论充满了鄙夷,而多日来的所见所闻,不但让他大改其观,内心深处也对叶开的诸多想法油然佩服。
“涛贝勒你在德国念过书,咱们禁卫军和那德**队一比,孰优孰劣?”毓朗冲着一旁的载涛问道。
“依我看,是不遑多让。”载涛也是连带轻松的笑道,禁卫军本来就带有浓浓的德国血统,这样的纵向比较并非没有道理。
“德**队中也分为三六九等,我看咱们禁卫军也能排在前三等里。”片刻后,载涛回头过来,冲着叶开毓朗等人说道,十九世纪的德**队号称欧陆雄狮,这样的评价载涛给的不低。
叶开等人相视而笑,当然,在他的心里,这支禁卫军的分量可远远不止于此,集中了庞大帝国的所有资源,这支禁卫军至少要排在世界的第一行列,特别是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日俄军队,要有碾压的优势。
“良大人,这些日子为了禁卫军的训练,你可是居功甚伟啊。”片刻后,毓朗突然说道。
“朗大人过奖了,若无朗贝勒,涛贝勒,禁卫军断断不可能进展神速。”听到毓朗的夸奖,叶开当然没有自鸣得意,把这绣球掰成了两半,又送了回去。
“哈哈。。。”
在这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中,一场战术演练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毓朗和载涛策马返回了军营,只有叶开还留在山坡上。
而在他们走后不久,身后同行的武官中走上前一位,和叶开并马而立。
他的身材不高,面容还能年轻,多日的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有些黝黑,这样看起来也增加几分干练,然而,令人惊诧的是,他的军装与一般士兵别无两样,肩上的军章也表明他是那种没有任何军衔的普通士兵,不过,就是这样身份悬殊的两个人,居然站在了一起。
这当然是叶开的安排,在他的眼中,这位日后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需要在他身边进行必要的磨砺,这是成为了一柄利刃的必要条件。
最近一段时间,蒋志清实际上成为了叶开的副官,一天到晚都跟在他的身旁,几日下来,他已经大致摸清了叶开的脾气秉性,两人之间养成了必要的默契。
“校长交给学生的事都办妥了,那帮人没有什么异动,这段时间都在老老实实练兵。”蒋志清有条不紊的汇报道。
“难为你了,这些都是你的同窗。”
叶开叹了口气说道,并不是他生性多疑,对那些新任军官不加以信任,而是血的教训让他不得不留个心眼。
清末这一段乱世,人心可真是难猜,就难北洋军来说,看似铁板一块,但是袁世凯一死,顷刻间分崩离析,成为军阀手中争权夺利的武器,各派各系混战不止,苦的可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可不能重蹈覆辙。
“替校长办事,学生别无他想!”蒋志清脸色一正,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军礼。
叶开摆了摆手,示意后者不用这么正式,“这里没有别人,不用行礼。”
“介…石,明天你就到军谘处报道吧,剩下的事不用做了。”半天后,叶开突然吩咐道。
“校长。。”
对于叶开这提前结束监视任务的安排,蒋志清刚开始听了还有些诧异,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证明了叶开对他的信任。
“你到任之后,要加紧组建特殊警卫局,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情报厅厅长的舒清阿,他会给你一切必要帮助。”叶开随后说道。
“多谢校长”
“介…石,警卫局事关重大,你要尽心尽责,所招人员一定严格甄选,务必做到忠贞可用。”说到这,叶开把头转向了这位未来的特务头子,眼神严肃的说道:“记住,人不在多,而在于忠。”
“学生明白!”蒋志清一提气,恭敬地回道。
“下去吧”
蒋志清走后,叶开一个人在山坡上伫立了许久,居高望远,可是会让所有雄性生物,油然而生一股豪迈之气,这一刻,他挥鞭策马长奔。
“但愿世间无战乱,百姓多安居,华夏光辉浩存亿万年。”
仰天长叹一声,这些话他只能说给自己听,他所做的一切,哪一件不是为了这些吗?可旁人听了会信吗?
有些事,语言说来终究是苍白无力,做就好了。
“韩春儿今天也该到了吧?”
半天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马蹄,喃喃地说道。
第六十一章 绝密情报
(第二更)
回来之后的叶开没有急着见韩春儿,而是先去了卧房内的洗浴室,借着冰凉的水流带走过热的体温,顺便缓解一下这些日子积攒的疲惫。
在浴池里面泡了十几分钟后,叶开才一身轻松的穿好衣服,然后端了一杯凉茶走到了办公室,就着椅子坐下。
在他的面前自然是心腹韩春儿,此刻他正毕恭毕敬的站在身旁,等待着叶开的问话,而在他的办公桌上,已经工工整整安放好了几摞文件。
文件的外皮依次用红色,橘色,蓝色的袋子包装好,显然红色文件的等级要远远高于其他两种,其次是橘色,最后是蓝色,蓝色的数量自然是最多的,这一点也是参照了后世的做法。
按照叶开的习惯,他首先从蓝色的文件开始批阅,这些文件的内容大多是一些常规事项,翻阅起来的速度也是最快的,不过今天,叶开倒没有急着打开文件袋,而是悠闲的坐在椅子上,问韩春儿几句话。
“春儿,最近京城里面有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回老爷,这段日子倒没什么显眼事,不过,隆裕太后耳朵寿辰倒是弄得沸沸扬扬。”韩春儿如是说道。
“哦?怎么个沸沸扬扬法?”韩春儿不说,叶开都快忘了这茬事,他还派人给隆裕送了礼物,也不知道反馈怎么样。
“听说老庆王,小恭王,荣寿公主他们都去了,军机大臣也有好几个过去了,文武百官更是数不胜数,现场好不热闹。”隆裕太后的生日盛况弄得满城风雨,从宫内传到了宫外,这几天还在疯狂的发酵中,毕竟,京城里可有些日子,没有举办过这么高规格的宴会了,开春之后平静无奇的时间段里,这算的上一件大新闻。
听到韩春儿报告,叶开不禁在心里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他的加入,在帝国倒塌的最后三年里,这位替补太后将会一直隐没下去,那会像今日这般风光,至少在面子上和载沣并驾齐驱。
“你刚才说庆王也去了?”忽然回想到了什么,叶开立马问道,庆…亲…王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可格外敏感。
“是的,老爷,春儿后来还到小德张府上去打听,听说庆王还被隆裕太后单独召见。”
生日宴会一结束,韩春儿就跑到了小德张府上去探问,顺带着得到了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
点了点头,满意的冲韩春而笑道,这个消息可是十分关键,看来奕…劻和隆裕两人果然是不甘寂寞啊,明知这样会让载沣更加忌惮,可还是选择正面对抗,权力的诱惑之下,果然会让人铤而走险。
“德公公还说,爷的礼物隆裕太后很满意,还当面夸爷来着。”
叶开冷笑一声,说道:“她哪是夸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惦记着我手中的军权。
用礼物来投石问路,看来这块石头的效果还不错啊。
“不管怎么说,能让一国太后惦记的人,咱们大清国可没有几个啊,这是爷的本事。”韩春然嘿嘿笑道。
“你这油嘴,几天不见,功夫倒是见长。”
听了韩春儿这拍马屁的话,叶开当即笑骂道,随后,他也不再多说,缓缓收敛了笑容后,目光转移到了桌子上的文件。
而韩春然也很识趣的闭上了嘴,低头保持沉默。
前一秒还是有说有笑,这会儿便猝然无语,寂静的都能听见屋外的虫鸣声,状态转换之快,若是旁人看见定会大为诧异,不过,这对默契的主仆,彼此之间早都习惯了。
将最低级的蓝色文件快速批阅完后,叶开打开那几张包有橘色外皮的袋子,耐心的看着上面汇报的事情。
第一张是蒋百里的报告,他的测量厅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地图的绘制更是出人意料的顺利,至少在这个尚且统一的国度里,中央的命令还算管用,根据叶开之前的建议,地图绘制优先在东北三省和蒙藏地区推进,而这些无一例外都是敏感地区。
东北三省,几个大城市周围的地图基本绘制完毕,而在相对辽阔的喀尔喀蒙古地区,则相对来说延缓一些,由于大部分地势都是人迹罕至的草原,绘制工作初期受到了一些阻碍,不过在掌握了经验之后,速度大为提升,外蒙古二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已经进行了六分之一。
看到这以后,叶开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蒋百里这个未来的军事理论大家,叶开抱有极大的兴趣,能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取得日本士官学校全校第一名,这名头果然不是盖的。
在批阅栏的地方叶开提笔写上了这样一句话,“善哉方震(蒋百里的字),汝之所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本军使深以为然。”,之后放在了一遍,叶开又接着拿起了另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