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那么傻?”杜落斜睨了一眼叶隐道,“不吃饭在这里干等你?”
呵呵一笑,叶隐又喝了口酒,深深的道:“杜大哥,这四年谢谢你了。”
瞟了叶隐一眼,杜落道:“什么时候开始矫情了?跟花渐离学的?”
“什么呀!”轻轻锤了杜落的肩膀一把,叶隐道,“我是真的很感激你,没有你的帮忙那四年我熬不过来的,而且西沚的那些大族我也压制不住,所以,杜大哥,我是真的感谢你。”
“我们两个之间需要言谢吗?”杜落坐起身,伸手轻轻揉了揉叶隐的头道,“小七,这四年你过得真的很累,杜大哥看着心疼,当初你就不该认识花渐离这个人。”
低笑一声,叶隐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他仿似回忆般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道:“认识花渐离时,我才十岁,那个时候我融入不进这个世界,我把自己锁在自己的天地中,除了春日她们四个我对谁都存着一层深深的戒备,我用冷眼看着这世间的人情冷暖,看着这世间的喜怒哀乐,我不同情任何人,也不在意任何人。”
说道这里,叶隐突然转向杜落道:“杜大哥,其实我是一个很冷清的人。”
杜落从未听叶隐说起过他与花渐离结识的过程,更别说是听他说他小时候的事了,如今听叶隐徐徐道出,那话语中竟带着丝难言的心酸和落寞,难道他小时候……
叶隐低头垂眸,低低道:“七岁那年最爱我的爷爷去世了,我独自一个人哀痛了三年。杜大哥,其实十三岁以前除了六哥外就从没有人到我的小院中来看过我,包括我娘。我娘后来会来找我也是我六哥引来的,她那时失了宠,人很憔悴,我本不愿理她的,可是她毕竟是我的亲娘,我不愿看到她那么伤心,所以我帮她重新赢回了爹爹的心。”
真正的紫银夜七岁的那年得了一场重病,而后她便在女孩的体内醒来,刚醒来时她很恐惧,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困在一个小女孩的体内,那时的她无助极了。她缩在七岁小女孩的体内感受着女孩的喜怒哀乐,她开始试着与女孩交流,然后慢慢的接受这个世界。她通过女孩的眼去看这个世界,她以为她以后会一直伴着这个小女孩成长。可是……好景不长,那个慈爱的爷爷去世了,而身体的原主人也落寞而哀伤的跟着爷爷消失了。
自此后身体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可她却开始变得孤单!不过幸好留下的那个人是她,如果是那个真正的紫银夜的话恐怕是无法在脱离了爷爷的保护后还能安然的活着吧!
这个世界,其实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小七,那些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
叶隐摇摇头,幽幽地道:“杜大哥,我想我娘了!虽然在她心里我并不是最重要的,可是我还是想她,我很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二娘、三娘的气,爹爹有没有继续宠着她,她就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走后不知六哥有没有替我孝敬她……”
“好了,小七,你为她做了很多了,如果不是因为顾虑到她,当初你也不会嫁给……”
杜落的语气中明显含着薄怒,叶隐连忙打断他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告诉你我与花渐离相识的经过。我与渐离兄是在我家认识的,你猜他当初去我家是干什么去了?”
“肯定不会是好事!无非是做些鸡鸣狗盗的事,他是偷东西去了还是去瞧你那个东陵闻名的美人娘去了?”
轻轻一笑,叶隐道:“杜大哥,你别把他想的那么不堪好不好?不过,他的确是去我家偷东西的,可是他却在我家迷了路,愣是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杜落冷哼道:“哼!你家那么大他会迷路那是自然的,不过竟然会没找到值钱的东西,真是笨蛋一个!你家哪间房中放的不是值钱的东西?还用得着找?随便拿出一件就值不少钱。”
“是啊,可惜在渐离兄的观念中有钱人是将值钱的东西都锁在密室中的,所以他在我家努力的找密室,可惜没找到什么密室,他却找到了我的小院,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叶隐淡淡的叙述,语气中难掩笑意,杜落接口道:“你该不会指点他偷你家的东西吧?”
“对啊!”叶隐灿烂的笑道,“那段日子我一直在指点他偷我家的东西,而我们也渐渐成了熟识的朋友。那段日子,我爹一直都很郁闷,一直睡不好觉,因为无论他怎样的加强防卫,家里的东西总会被偷。”
“你呀,帮外人偷自己家的东西,真是个败家子。”
叶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才缓缓道:“其实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钱。”
真的,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钱,一个人只要有手有脚总能挣到钱,可是亲情遗失了就很难再找回来,所以人活着一定要想清楚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
杜落沉默,叶隐又接着道:“与渐离兄熟了后,我便通过他开了第一家‘浮生楼’,而‘浮生楼’开业后他为了帮我顾店就不再往我家跑,于是我家的贼患也就消失了。”
杜落看了叶隐一眼,道:“你可别告诉我说花渐离偷出来的东西换了钱也有你一份。”
叶隐笑得好不开怀,他笑眯眯的道:“对啊,要不然我哪来的钱开‘浮生楼’?花渐离偷得是我家的东西,怎么说也该分我一份吧!”
杜落摇头道:“幸亏你爹他不知道,要不然他定会被你给活活气死的!”
叶隐垂眸,用一种极低缓的语气道:“会生气说明他还记得我的存在,而我也宁愿他生气,而不是对我不闻不问,可是……被人遗忘被人丢弃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夜色中杜落看不清叶隐脸上的表情为何,但杜落明显的感受到叶隐身上传来的哀伤,杜落心疼的看着叶隐道:“现在你还难受吗?”
叶隐摇头,淡淡道:“不了!”
不了!已经不难受了,已经忘了。
叶隐闭目,这些难受其实都是真正的紫银夜的,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一个渴慕双亲关怀的小女孩在无法得到亲人的呵护时随着疼她的爷爷去世而悄然消失,然而她却把她的感受留了下来。
她还记得女孩找到了锁在角落中的她,哀伤而落寞的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姐姐,爷爷不在了,我也要走了,以后你代我好好活下去,如果可以请帮我照顾我娘,不要让她受人欺负!”
七岁的小女孩敏感而成熟,七岁的小女孩同样脆弱而无助,她看着小女孩的灵魂慢慢消失,她清晰的感受到小女孩所有的记忆及情感溶入她的灵魂,从此她继承了女孩所有对亲情的儒慕。
缓缓的躺在屋脊上,叶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事,难道是他面对的压力太大了吗?还是……或许是兰芝,那个总爱惹逗他,让他哭笑不得的女子。其实他是明白兰芝的用意的,所以他从不点破,兰芝她最想看到的应该是自己的真实情绪吧!可是面具戴的久了就很难摘下来了。
他现在的亲人里,兰芝也算是一个吧!
揉揉额头,叶隐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虽然他有时也会配合她做戏,可是真的感觉很恶寒啊!看来为了防止兰芝以后常玩这种看他变脸变色的游戏,还是给她一些小惩戒好了!
“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还在难过?”
“没有,只是在想为什么会想起这些早已淡忘的往事。”叶隐无声的笑笑,又道,“杜大哥,你也别再埋怨渐离兄了,虽然这四年我过的很累,但很充实,而且我的付出也收到回报了,不是吗?嘿嘿!说到渐离兄,他现在比我还难过呢!”
“活该,谁叫他当帝王呢!”杜落没好气的冷哼,对于花渐离他一直很不满,因为是他将叶隐引向这条艰难的复国之路的,如果不是他叶隐会逍遥自在的过日子而不是这么累,如果不是他叶隐就不会背负上那么多条人命,变得眸底藏伤!
让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助他复国,亏他想得到!
“嘿嘿!别这么说,渐离兄现在是真的很头大,因为宫中那几个新封的妃嫔,他已好几天不理我了!”
第五十四章 纳妃
“不理你?”杜落来了兴敷道,“这倒是奇了,花渐离这个傀儡皇帝一向都以你的话为圣旨,怎么突然会同你闹起别扭?你又做什么好事了?”
“我哪!” 叶隐很无辜的道,“我不过就是往他的后宫中塞了几个女人而已!”
“你给他塞女人?杜落吃惊的张大嘴道,“看来花渐离定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才这么恶整他,他那种性子,你,你竟给他塞女人!亏你想的出来。”
叶隐撇了撇嘴道:“杜大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什么叫我恶整他!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我有我的理由,如果理由不充分你觉得花渐离会乖乖就范,下旨将那些女人纳入后宫吗?”
“理由?什么理由说来听听!”
杜落的语气中满是不已为然,叶隐道:“首先要他纳妃是为了平衡朝中势力,作为帝王是一定要懂得平衡朝中势力的,现在朝中官员中大族出身的占少敏,为了让那些大族与朝廷也多沾些关系,让他们与西沚休戚与共,自然就让他们族中的女人进宫为妃了。其实这四年来西沚的这些大族已乖了许多,所以我也不能对他们一味的压制,物极必反么,因此这一批进宫的女子都是来自于各大族,让她们进宫为妃,一来是为了制约平衡,二来就是给那此大族一些甜头,他们族中有女子寻封妃可是很荣耀的事。其次呢!惭离兄登基已有四年,可他却直没纳妃立后,这让外面的人议论纷纷的,而且还惹得流言满天飞,一个帝王被人们说长道短总归是不好的,说不定还会引起周国名国的怀疑,所以惭离兄他必撅纳妃。”
杜落嗤笑道:“就这理由你也敢拿出来,你呀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花渐离那个白痴了!”
“我这理由怎么了?”叶隐不满的道,“这可是帝王密术!”
“帝位密术?你这也叫帝王密术?”
杜落依旧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他不屑的道:“还说给这些大族一些甜头呢,现在谁人不知你才是西沚真正的幕后掌权者,嫁给花渐离为妃能得到什么甜头?可以因为他们族中才妃嫔而耀武扬威?还是能通过那些妃嫔拿到一些具体的好处?花诽离向来对你言听计从,什么决断郁是由你下的!那些大族即便是想通过宫中的妃嫔让皇帝在各方面给些方便,那也最终还是要经过你点头才行,所以嫁给花渐离恐怕还不及嫁给你来的实惠。”
“还有花渐离登基已四年,四年来谣言早已是满天飞了,你现在才想到辟谣?怕引起周围各国的怀疑?要怀疑早就怀疑了,四年都过去了才想到怀疑,谁信?”杜落不给叶隐反驳的机会,又道,“西沚所有的人都知道西沚的皇帝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的是西沚有名的少相,他是为了少相才不纳妃不立后的,而少相却与其妻恩爱甚笃,也因此西沚人还知道西沚少相之妻与西沚亡帝很不和。这个流言两年前我在西离时就已经从来住的客商。中听过了,如今你再想去澄清怕是晚了吧!”
“谁说我是为了去澄请谣言的?”叶隐哼道。
杜落道:你当然不是为了澄清谣言才让花渐离纳妃的,要想澄清谣言你早动手了,你恐怕是被朝中那些大臣暖昧的眼神弄得不胜其扰了吧,自己心里不痛快就将矛头指向引起这件事的花渐离。你呀,一向的作风不都是把让自己不痛快的人都拉下水的么。
“随你怎么说,我才没那么坏心。”
“让我想想应该还不至于此,花渐离是不是又跟你抱怨了?他又打算撂挑子不干了?现在玉龙江那边的几个将军跟东沚打的正热闹呢,他要是愿在宫中待着那才怪呢!”
叶隐不悟,低头喝酒,杜落也不再数落他,因为他知道叶隐是极爱记功的,说恼了他让他把自己也算计了,那可就不划算了。
向后一躺,杜落将头枕在双臂上道:“小七,以花渐离的性子应该是不会碰那些女人的,你这次的确给他出了个很大的难题,他将来可以把帝位甩给温远波,可他总不能耙西沚宫中的女人也一并甩给温远波,一个男人尚且不会要跟过别人的女人,何况是一个帝王呢?一般来说坐上帝王位子上的男人心胸都不怎么宽大,虽然温远波是个很不错的帝王,但我不认为他的心胸可以宽大到接受西沚宫中的女人,那么以后这些女人该怎么办?”
叶隐沉默了片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些女人或许会永远在宫中消耗年华,永远也找不到好的归宿。可是,杜大哥,这些女人必须进宫。我的确有因花渐离想撂桃子而算计他的想法,可是这些女人不是我算计他的想法,这些女人是我用来警告那些西沚大族的,因为西沚的这些大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们又打算做什么?”
“他们中有人打算用女人来拉关系,想玩联姻的把戏。你知道么这次进宫的女人中有一个就是被选出来要送给南宫飘然的!不过我提前断了他们的念头。叶隐叹道,“这次我的确给花渐离出了个难题,不过现在的花渐离已非昔日阿蒙,他已对这世上种种的算计、争斗了然于心,那么怎么样处置这些女人虽然是他现在要面临最大的难题,不过我相信他总会找到法子解决的。”
“算了,管他那么多做什出,随他好了。”杜落喝着酒,不满的道,“这四年来你遇到的难决断的事多了去了,他帮过你几次?何况这事你本就无法帮他,难不成让你再娶一次?别说你不敢娶,就是你敢娶也会有人大闹守堂,让你成不了亲。”
叶隐刚将酒坛放到唇边,听到杜落的话皱眉放下酒坛道:“嗯?谁要要大闹我的礼堂?”
杜落一僵,不自然的道,“兰,兰芝呀!当然是兰芝了,除了兰芝还尝会有谁,兰芝那个丫头可是个悍妇。”
“别这么说她,小心她听见。”叶隐抬头灌了。酒,心中总觉得杜落的话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正思索间只听杜落又道,“小七,可还记得以前我们两个人在江湖上逍遥的那些日子?”
“嗯!记得,想想看许久都没有跟你一块出去到江溯上玩玩了。”
“小七,自从你当了这个丞相后你变了好多,变得很忙,变得很不真实,以前的你虽然也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但不是这么的深不见底、融手不及,以前的你笑起来最起码很真实,可现在的你笑容很假,你把哭泣藏在了你的笑中。”
杜落毫不留惜的话语让叶隐楞住,他嘴角轻扯了一下,低低道:“杜大哥,我没有,我还是我。”
“不!现在的你虽笑容满面,却给人咫尺天涯的感觉,而以前的你虽然有时候显得有此淡漠、疏离,但至少你是真实的、活生生的。小七!在东陵你当深闺小姐的时候,你尚有时间随我跑到江湖上游玩,还会抽时间去视察一番浮生楼的生意,可现在呢?你有多长时间没去过浮生楼了?你出去逛过一圈吗?”
叶隐楞住,半胸才缓缓道:“杜大哥,我被因住了,我渴塑自由,我不想被束缚!我希望有片天空可以让我飞翔。。片天空我找到了,但我却被因住了,而那个围住我的人就是我自己。”
“你后悔了?
“我不能后悔。”叶隐的回答还是那几个宇,只听他缓缓道!“我若后悔,那我所做的这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再苦再累我也不能后悔,否则那过去的四年便白干了。”
“现在的这片天空很广,也充满了暴风雨,但我会努力的拍动翅膀不让自己掉下来,我会在这片天空留下自己飞过的痕迹。”叶隐语气渐低,他又拍开一个泥封,对杜落朗声道,“不说这些今人不快的事了,咱们喝酒,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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