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苏东坡断案传奇- 第6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樊阿犬虽无浑家,却喜好女色,日常以肉、钱勾引市井妇人,故暗中多有妇人来往。王敦询问妇人名姓,众街坊唯恐招惹是非,皆不敢言。

不多时,捕头、仵作匆匆而至。王敦令他等料理此事,自与苏公等出了樊家。苏公问道:“却不知这樊阿犬与王三有甚来往?”有家丁道:“樊阿犬是个市井屠夫,杀猪宰羊,常入府送肉,与府中家人皆熟,因肉钱账目与王三多有往来。那王三又常来与樊阿犬饮酒吃肉,二人颇为密切。”苏公道:“原来如此。”王敦骂骂咧咧,只道:“今日甚是晦气。”苏公道:“一早竟连生两桩命案,关键便是那神秘妇人。只不过这妇人为何杀人灭口?想必亦是受人驱使。若有迟缓,这妇人亦恐如王三、樊阿犬一般下场了。”王敦道:“苏兄所言甚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乃是贼人一贯行径。”

回得府衙,有家人呈来钥匙十余把,又有包袱一个,甚是沉重,只道是在王三床头被褥下寻得。因王三是府衙管家,掌管府内众多门锁,故此多有钥匙。王敦且将钥匙收入袖中。苏公忽道:“此中可有大人书房钥匙?”王敦一愣,正欲言否,转念想来,苏公之言不无道理,遂又摸将出来,见得第一把钥匙,不由大吃一惊,竟果真是书房钥匙!大怒道:“好个腌脏奴才。盗贼原来是他。”苏公似有所思,将那包袱摊开,却见五锭元宝。王敦又惊又气,恨恨道:“他一个管家怎有这多银两?必是用那公文换得。恁的该杀!”苏公笑道:“钱财美女,这世间又有几人不曾动心?他今已丧命,大人便休要怪他了。”

正恼怒间,府衙班头蓝恬急急求见,王敦闻听,嘀嘀咕咕,甚是不快。不多时,蓝恬来得客堂,见过王敦、苏公,道:“大人,方才有街坊来报,只道多儿街又发生了一桩命案,一个泼皮无端被杀于家中。”王敦大怒,叱责蓝恬办案不力,蓝恬不知来由,只得垂首不语。王敦骂罢,收去怒容,道:“烦劳苏兄与敦同往。”苏公点头。蓝恬引王敦、苏公行过数条街巷,来得一街头,见得数十人围聚一户门前,窃窃私语。蓝恬指点道:“便是那户人家。”

苏公见得,不由一惊:正是昨日自梦乡斋回见得众人围堵追债那胡寿儿家!

众街坊邻里见得知州大人到得,急忙闪开一条道来。王敦、苏公入得宅院,却见宅院内凌乱不堪,墙角堆放些破烂物什。有公差指引道:“死者胡寿儿,乃是一个市井泼皮,尸首便在房中。”王敦问道:“何人发现尸首?”公差道:“乃是死者本家叔叔。”王敦道:“且唤来一问。”公差出得院门,高声呼唤,那胡寿儿叔叔战战兢兢入得院来,见过王敦,道:“小人胡月古,乃是亡者叔叔。”

原来这胡月古恰逢路过侄儿家门,见得大门虚掩,便进得院来,呼唤侄儿,未闻动静,不由好奇,入得房来,无有踪影,四下找寻个遍,不见其人,甚是诧异,嘀咕道:“既无人在,怎的未见锁门?”又寻思道:“莫非在茅坑拉屎不成?”至后墙近得茅房,轻声唤道:“寿儿可在?”未有人语,胡月古忽觉内急,欲入厕便溺,拉开茅房板门,闻得一股粪臭,抬足便进得茅房,不想一脚踩得一个软物,不觉一惊,低头细看,却是一只手,循手看去,却见一人,半截已入茅坑中,一颗头颅软巴巴倚在茅坑塔板上!胡月古看得清楚,正是侄儿胡寿儿,唬得半死,踉跄逃出茅房,跌跌撞撞出得院来,高声呼唤:“死人了,死人了。”众街坊邻里闻得,过来询问:“何人死了?”胡月古只道侄儿胡寿儿无端死在茅坑之中。有街坊道:“昨日见得赌坊高隶纠集一伙泼皮无赖上门追债,叫嚣杀人,定是他等所为。”胡老汉遂央求街坊前去报官。

王敦听罢,勃然大怒,道:“即便欠得几贯铜钱,那赌坊怎可因此杀人害命?”遂令捕头蓝恬引一干公差将那赌坊主儿高隶拘来。苏公入得房来,却见房中甚是邋遢,不堪抬足,弥漫着一股臭味。王敦捂鼻道:“如此恶臭,岂是人居之所?”急忙退身出来,方才大口喘气。苏公留意房中物什,零乱不堪。

穿堂至后墙茅房,王敦令两名公差将胡寿儿尸首拖将出来,丢在一旁,将水泼淋尸首,冲洗干净,顿时满院粪水,甚是恶臭。王敦退避一旁,仵作、苏公近得前去,蹲身尸首旁,仵作剥去尸首衣服,细细勘验。仵作道:“大人且看尸首皮之软硬、肉色深浅,估摸已经死有两日了。”苏公思忖道:“如此推算,便是前日。”那胡寿儿浑身上下惟脖颈处横着一处伤口,深约一寸,早已割断颈部血脉。

苏公暗叹:这凶手端得心狠手毒。苏仁立在苏公身旁,惊道:“那西湖边的男尸岂非也是这般情形?”苏公猛然一惊,道:“亏得你言及提醒,我几将忘了。这二人果是一般死法,想必死于同一人之手。此人颇省得些杀人手段,一刀横断脖颈血脉,如此手法,恐非寻常人所为。”仵作然之,道:“苏大人所言极是,寻常百姓即便持刀行凶,不过劈、砍、刺、剁。且是数刀或数十刀,唯恐其不死。”苏仁道:“如此言来,那西湖尸首必与胡寿儿有些干系。”苏公点头道:“正是。那凶手连杀二人,一尸毁容抛尸野外,一尸隐匿于茅坑之中,如此行径,可见其有所顾忌,恐被过早发现。”

苏仁思忖道:“那凶手与他二人究竟有甚瓜葛?”心头忽然一动,细看那死者面孔,喃喃道:“我似在哪里见过这厮。”苏公不由一愣,瞥眼看可苏仁一眼,苏仁正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那厢王敦闻得苏公言语,趋上前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府以为,这胡寿儿定是因此丧命。”胡月古怒道:“定是那高隶所为,他平日依仗钱势,横行霸道,屡屡殴打街坊,甚是可恶。”王敦道:“叵耐这厮嚣张,今日定叫他知王法如炉。”苏公退身一旁,似有所思。苏仁探头望那茅房中,满地粪便,臭不堪闻。

王敦、苏公等回至院中,传唤街坊邻里一一询问。因这胡寿儿乃是一泼皮,街坊邻里多远而避之,故此多不知情,惟有高隶追债却是多人亲眼所见。苏公问道:“平日里这胡寿儿与甚人往来?”街坊道:“皆是些泼皮闲汉,不外乎王五、刘六等人。”王敦道:“可将他等唤来问话。”门外一人挤身进院,拱手道:“小人王五,与胡寿儿自小耍得要好。”王敦道:“既是胡寿儿好友,可知他有甚仇家?”王五道:“小人不曾闻得他有甚仇家。”王敦道:“前几日胡寿儿做些甚事?”王五道:“前几日小人却在舅家帮闲,不曾与他一起。若问刘六,或可知晓。”王敦道:“那刘六何在?”王五道:“那刘六却在西湖旁住,不曾在此。”王敦道:“你可知胡寿儿欠得那赌坊高隶多少铜钱?”王五道:“多不过一两贯钱。”王敦愤愤道:“为得一两贯铜钱,竟杀人夺命,我杭州府竟有这般恶人?”

正言语间,蓝恬将那高隶拘来。那高隶见着官府中人,满面惊恐,战战兢兢上前见礼。王敦压住怒火,厉声道:“你这厮便是高隶?”高隶惶恐道:“正是小人。”王敦道:“大胆高隶,知罪否?”高隶闻听,磕首道:“大人,小人冤枉,小人不曾杀他。”王敦呵斥道:“大胆高隶,今人证物证俱在,兀自狡辩。自古杀人者偿命,你为得一两贯铜钱,竟残杀无辜,天理难容,王法难容。”遂令蓝恬将他枷了。

高隶惊恐万分,苦苦哀辩。苏公忽道:“大胆高隶,昨日行凶杀人者,同伙几人?如实招来。”高隶忙道:“大人呀,小人有数人可为证见,小人确未杀人。大人若是不信,可将他等传来一问。”而后招认出六七人同伙来。王敦闻得,令蓝恬依照名姓,一一拘来。那门外早有四五人进得院来,跪倒一旁,正是昨日高隶同伙。王敦询问情形,众泼皮道出实情。原来,那胡寿儿素来好赌,常在那赌坊搏钱,只是输得多赢得少。前些时日,因输了本钱,便借得高隶两贯铜钱,本欲搏回本钱,却不想反却输个精光。胡寿儿无钱还他,只得每日躲避。前日有泼皮见得胡寿儿回得家来,次日便密告高隶。高隶闻听,遂纠集一伙泼皮来寻胡寿儿,见得其门内闩,料想他在家中,便捶门呼唤。叫唤多时,不曾见得胡寿儿来开门。高隶恼羞成怒,破门而入。众泼皮冲入房中,哪有甚么胡寿儿。众泼皮四下搜寻,未见胡寿儿踪影,只得罢了。

王敦诧异不解,道:“你等所言,可是实话?”众泼皮道:“小人等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蒙,甘受大人处置。”王敦无奈,只得令蓝恬将高隶枷去了。众泼皮纷纷退身出门。苏公道:“此案颇为蹊跷,可着蓝班头随苏某查访,大人意下如何?”王敦应允。苏公吩咐蓝恬唤来王五,令他引路去寻那刘六。

且说苏公三人随那王五出了多儿街,沿街而行,将近西湖,行至一巷,忽自一条小巷中冲出一人,王五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王五爬将起来,破口大骂。苏公三人回身望去,那人撞倒王五,并未止步,只是回头来看。苏公见得,不觉一愣,原来此人正是书画奇才项笑冠。项笑冠望见苏公,吃了一惊,急匆匆跑了。王五咒骂不止。

苏公心中疑惑,问道:“此小巷通往何处?”王五道:“大人有所不知,此处因近西湖,风水甚佳,所居住者多是富商豪贾、官宦官吏人家,少有平民百姓。此巷却不知通往哪家宅院?”苏公闻听,遂细细察看四周宅院,果然非比他处,多是豪门恶犬、高墙深院。

行不多远,王五引苏公来得一户富贵人家前,却见朱门紧闭,石阶两旁一双石狮子张牙舞爪。上有一匾,书“刘府”二字。王五指点道,此便是刘六家。苏公三人甚是疑惑。苏仁上得前去,扣那门环。不多时,有一老家人开了门,探头问道:“你等是何人?”王五挤身上前,嘻嘻笑道:“六哥可在?”那老家人认出王五,方露出一丝笑脸,道:“原来是王五,六公子不在府中。你寻他何事?”王五道:“可知六哥现在何处?”老家人道:“定是与那胡寿儿一起厮混,已多日不曾回府了。”

苏公一震,忽问道:“你家六公子胸间可有一处铜钱大小的黑斑?”老家人闻听,把眼来望苏公,甚是惊诧,道:“你怎生知晓?”苏公叹道:“原来如此。”王五疑惑不解,道:“大人怎知他胸前黑斑?”那老家人闻听王五唤“大人”,又见蓝恬公差打扮,不觉惊道:“莫非六公子又惹祸事不成?”

老家人话语未落,却听得门后有人道:“刘安,门外何人?”老家人急忙回身,自门后闪出一人,约莫六十开外,身肥体胖,似笑非笑,双目狡黠,正是刘府主家刘招财刘老员外。刘招财见得苏公,不觉一惊,道:“原来是苏大人?”苏公一愣,细细一看,方才辨认出来。原来,这刘招财本是杭州城的一个奸商,当年因愚弄百姓、欺诈钱财,被人告发,正是苏公坐堂,问明情形,遂严惩之。自此老实经商,不敢捣鬼。待苏公离任,刘招财又日益嚣张,极力巴结地方官吏,大肆欺诈钱财。今已年过六十,家业便传与大儿子掌管。

苏公笑道:“苏某道是哪家府第?却原来是刘大掌柜府上。多年不见,刘大掌柜益发富态了。”刘招财阴笑两声,道:“若非苏大人关照,刘某岂有今日?”苏公道:“非是苏某关照,实是刘大掌柜平日积善行德,广施善事之故。如此功德无量,荫福子孙,可喜可贺。”刘招财洋洋自得,道:“莫非今日苏大人又重回杭州任职?”苏公道:“非也非也。苏某受杭州知州王大人之邀,重游西湖,偶经此处。”刘招财干笑两声,道:“原来如此,刘某只道苏大人又要降祸杭州了。”

苏公淡然一笑,道:“非是苏某降祸,实是刘府降祸了。”刘招财冷笑道:“却不知刘府降的甚祸?”苏公道:“昨日西湖之畔,发现一具尸首,死尸胸前有一铜钱般大小的黑斑。”刘招财闻听,大惊失色,道:“此话当真?”苏公冷笑。蓝恬道:“那尸首已面目全非,难以辨认,胸前确有一黑斑,如铜钱大小。尸首现在义庄停放,官府已张贴了认尸告示。”刘招财面色如纸,急急召唤五六名家人,匆匆往义庄奔去。苏公低声嘱咐蓝恬,蓝恬自随往义庄去了。

苏公叹息两声,问那王五道:“除却你与那胡寿儿外,刘六可另有其他朋党?”王五思索片刻,道:“另有一个勾栏粉头,唤作江清月,便在那西子阁香院,与刘六甚是要好。”苏公闻听,心中一动,或许这江清月省得些事儿?不如前往探问个究竟。那王五唯恐惹祸上身,急欲告退。苏公道:“你回得家中且细细回想,但有异状,当速来官府禀告。”王五唯喏,而后自去了。

苏公二人打探西子阁去向,经一街坊指引前方,行不多远,果见得西子阁楼角。二人来得西子阁,入得香院,早有四五名粉头拥上前来,个个花枝招展、媚态百出。苏公不加理会,早有鸨母上前来问,道:“却不知这位客爷相中了哪位姑娘?”苏公笑道:“那江清月小姐可在?”鸨母满面堆笑,道:“原来是他,客爷来得甚巧,且随老身去。”苏公、苏仁随那鸨母入得庭院,至一厢房门前,那鸨母叫唤两声,房中有女子应答。那鸨母却不开门,伸手讨要银两。苏仁与他一锭银子,那鸨母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开了门,冲着房内道:“清月,客人来了。”

苏公入得厢房,却见得一名妖媚女子正对镜梳妆。那粉头见得苏公,妩媚一笑,道:“老爷却是头一遭来。”苏公笑道:“你怎的省得?”那粉头道:“小女子在此四五年,不曾见过老爷,故而知晓。想必老爷非杭州人氏吧。”

苏公笑道:“正是,老夫乃是个蜀商,多来往蜀中湖州间,此番初来杭州,闻得西子阁乃是杭州第一好去处,故慕名前来。却不知小姐姓甚名何?怎生称谓?”那粉头笑道:“小女子唤作清月。”苏公故作惊讶,道:“莫非是江清月?”那粉头诧异,道:“老爷何以知晓小女子名姓?”苏公道:“老夫初来杭州,便结交得一位朋友,唤作刘六,他曾言及你。”那粉头笑道:“原来是他。”苏公道:“刘公子可是姑娘常客?”那粉头一愣,笑道:“那刘六本是风流公子,朝三暮四,多日不曾见他来,想必另有新欢,忘却了奴家。”苏公笑道:“清月姑娘可知他常与何人来往?”那粉头道:“皆是些公子泼皮。”

苏公摸出些散碎银子,置于桌上,又问道:“皆是些甚么人?”那粉头思忖道:“有一胡寿儿,是个偷儿;前些时日又交好了宋贤之宋公子,有如蝇虫腐肉,来往颇为密切。”苏公疑道:“这宋贤之公子是何许人?”那粉头笑道:“老爷果然是外乡人,兀自不知这宋贤之是杭州府宋大人的公子。”苏公暗自一惊,道:“却不知是哪位宋大人?”那粉头笑道:“杭州府只有一位宋大人,便是宋盛宋大人。”苏公诧异不已:莫非此事与宋盛相干?苏公又问些闲话,那江清月一一回答。

苏公谢过江清月,会合了苏仁,出了西子阁香院。主仆二人细细辨析,其中颇多疑点,难以分理。胡寿儿、刘六不过市井闲汉,何故无端丧命?其中必有蹊跷。且寻那宋贤之问个究竟,或有发现。苏公二人商定,欲往宋府打探。前行不远,苏公隐隐间觉得后身有人跟随,借机乜斜偷窥,却见得身后一人,手扶朽拐杖,破衣褴褛,披头散发,却是一个疯癫者。

苏公不免暗笑自己道: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