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眼疾手快扶住了,没等伯爵发话,伊万一人一巴掌,将二人都撵了出去。
伯爵出了两道粗气,拧着眉头看向这二人。
二人分别被绑在柱子上,年纪都不大,只能看出这个,正确年龄估算不出来,因为脸和身体都一样的污秽枯瘦。
“问出什么了?”伯爵看着他们问伊万。
“没有,但是他们身上有照相机和无线电,”伊万说着,从一边的桌子上将相机拿过来;“照片已经拿去洗了,明天就能出来。”
伯爵接过照相机,翻来覆去看了看,一撩眼皮又看向那二人,对这其中一个年龄偏小的问道;“这大半夜的,你们在照什么?”
那个年龄小的赶紧偏过头,哆哆嗦嗦的不敢看伯爵,倒是那个年纪大点的开了口;“我们是学生,刚买了相机好奇而已……不知道这里是军营……就瞎照,你把照片都拿走吧!我们不瞎照了!”
伯爵没说话,抱着照相机继续看,问道;“那个无线电是怎么回事?”
“捡的。”
伊万冷笑一声。
“这照相机不错啊,”伯爵看完抬起头,望向年纪小的那个;“送我怎么样?”
“你喜欢就拿走吧!只要能放我们走……”年纪大的赶紧插话,年纪小的那个什么也不敢说。
伯爵转头看向年纪大的;“我没跟你说话,不要插嘴。”
“这照相机比我的还要好,想必也比我那个贵,看你们二人还穿着抹布一样的衣服……哪来的钱买这个?偷得?还是什么人赞助的?”
年纪小的那个听了这话浑身一抖,哽咽一样的吸了吸鼻子,还是没说话,年纪大的那个满脸铁青,抿着嘴不说话。
“偷得可是要剁手了,赞助的话是谁?”伯爵手上把玩着照相机问。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看得出你们也不是惯犯,谁指使的?我相信这么干不是你们的本意,”伯爵话音刚落,年纪小的那个猛地抬起头看他,湿润的眼睛里充满恐惧。
“告诉我是谁,你们就可以走了,”伯爵看着他问。
年纪大的那个发现了同伴的动摇,立马抬起头瞪向他,年纪小的又垂下了头。
伯爵叹口气,站起身走到年纪大的那个面前,举起照相机狠狠砸下去,一下接一下,胳膊在昏暗的灯光中抡出一道阴影,开始还有惨叫,后来就只有撞击声,伊万和几个看守在一边抱着胳膊看着,直到迸出血花,伯爵才住了手。
“真是好东西,这都没散架,”伯爵看着照相机赞叹;“应该还能用,你说是不是?”
看守端过去一杯咖啡,伯爵接过抿了一口。整个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一个人抽抽泣泣的声音,那个年纪小的已经绷不住了,一颤一颤的哽咽,那个年纪大的虽然被砸的头破血流,反而嘴巴硬得很。
伊万叫人拿来了一个便携式的小箱子,打开后里面分隔放置着各种医疗器械一样的东西,伯爵拿出里面的一把小个的柳叶刀,刀刃锋利反射着寒光,伊万使了个眼色,几个看守过去压住年纪大的那个。
“我不问你问题,你知道也不要回答,”伯爵用冰凉的刀刃敲着他的下巴,接着将脸一转,望向那个年纪小的;“我问你问题,你可以不说,但只要我得不到答案,我就会在他身上开个洞,他坚持多久,你就有多长时间思考问题,但是他要是死了,我就可要在你身上做同样的事了,自己算好时间。”
说完,伯爵示意那几个看守压下年纪大的那个脑袋,露出头顶上刚被砸出的血口。
血液还在不断的流,鲜红的血肉泛着红光,腥味热腾腾的升上来,伯爵皱了下眉,拿着小柳叶刀比了比,雪白的刀刃压在了血口处,冰凉的触感让肉‘体一跳,开始无声的发抖,伯爵压了压刀刃,一滴血珠开在了白刃之中,他开始反抗,但身体健壮的看守死死地压着他的身体。
“千万别说话,我可没问你,”伯爵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年纪小的;“你的名字。”
“我……”年纪小的开始浑身都,他双眼死盯着同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好吧,”伯爵叹了口气,手上用力,将刀刃全部切进了头皮里。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中,年纪小的那个哭喊着说出了两个名字,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同伴的。
“哎哟……!”
被撞的人惨叫一声,连连后退,手电也掉在了地上,滚出了一路的诡异光点。
听到这一声,奥帕心里忽然踏实了一半,是瑞塔的声音!
他站定,将弗雷拉在身后,借着月光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只有瑞塔一个人,地上的也只有一个手电。
“奥帕!?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你跑什么?”瑞塔看清来者惊异地问;“你身后的是谁?”
“我……”奥帕张口结舌;“我们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随便走走喊那么大声干嘛!还好伯爵今晚出去了……”瑞塔上前推了奥帕肩膀一下。
“布鲁斯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么?”走廊尽头,几个佣人远远地问。
“没事,我的一点私事,”瑞塔回答。
几个佣人又把头缩了回去。
瑞塔气哼哼的看着二人,这两人在瑞塔的怒视下缩成瑟瑟发抖的一团。瑞塔很想细细的问他们,但想到伯爵随时都会回来,于是简单说了几句,就亲自把他们二人送出了后庭。
伯爵不擅长逼供,但喜欢折磨,在他把人切得七零八落前,得到了所有想知道的答案。
“没想到弗朗的行动比我想的要快,”伯爵换了个房间,袖子撸到了胳膊肘,双手放入盆中,一盆清水荡着涟漪被染成红色。
“无线电怎么样?”伯爵边洗手边问。
“电池是满的,应该还没来得及用,而且在抓住他们之前也没有发现附近有异样的信号,”伊万回答。
伯爵没说话,仔仔细细洗过手后,接过白毛巾慢慢的擦。眼线都散布到安萨雷了……看来弗朗要避免正面战场,打算走暗路,不过这条路子不是他一人会走。
伯爵擦完手,拍了拍伊万的肩膀;“加紧巡逻。”
“剩下的那个人呢?”伊万问。
“别留着,”伯爵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车里。
奥帕和弗雷被瑞塔送回了白木屋。
二人笔挺的躺在床上互不说话,不是没话说,是每个人心里都一肚子问题,自己想清楚之前没精力交流。
奥帕一直在回想那间房里的摆设,和最后的那只眼睛,他不相信是幽灵,但是活人干嘛要被关在大门里面?他犯了什么错?他被关了多久?他伸出手是什么意思?他要是求救的话为什么不说话?他要是疯了为什么不喊叫?难道他不会说话?
奥帕满肚子的为什么,怎么也想不通,辗转反侧,转身中,与弗雷的眼睛对上了。
弗雷今晚似乎吓坏了,一直发着抖,他朝里睡,面冲着奥帕,举起一只手,手腕纤细,白‘皙的皮肤上印着一个通红的掌印。
奥帕接过手臂,来回的看,看完手臂又看弗雷,二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弗雷叹了口气,伸出胳膊搂住了奥帕的脖子,将脸扎在他的颈窝处。
奥帕搂着弗雷的后背,心被扰的乱成一团麻。
十七
接下来的几天,奥帕又开始到处打听阁楼上的事,他总觉得,不明不白的把一个大活人关在上面没道理,难道是个疯子?疯子送去医院呀,伯爵不可能没钱。
而询问的结果跟上次宴会很类似,佣人们要么是闭口不谈,要么是一脸懵懂的摇头,知道的还没奥帕多。
此时是午休时间,佣人都回房间,只有一两个比较勤快的还留在厨房,不过丹和奥帕除外,他们二人正是饭量如狼似虎的年纪,只要得空就抱着盘子不撒手,不管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在奥帕来之前丹还不敢这么嚣张,现在打着聊天的名号,丹也吃得脸上长了肉,只是岁数错过了不再长个,而奥帕却是一天一个样,每晚关节都会生长疼。
“你怎么这么胆大?还敢去后庭?”丹觉得很不可思议;“有个哥哥照顾就是好,你借我胆我都不敢去。”
“你想去吗?想去我带你,我现在对后庭比对哪都熟悉,”奥帕说。
丹听了连连摇头;“算了,我还想平平安安的多待几年呢,这个庄园啊,你要硬找,到处都是秘密,但不是咱们这种人……啊,是我这种人不该管的,你有你哥照应怕什么。”
奥帕叹了口气,心想这也不确定啊,万一哪天伯爵玩腻了,瑞塔被一脚踹走还有积蓄可用,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
奥帕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厨房门被推开了。
“奥帕,”瑞塔推门进入厨房,直接点了奥帕的名字。
奥帕一看到瑞塔就知道是什么事,几天前的那次夜闯,瑞塔绝不会不闻不问就这么放下,只是在找合适的时间。
瑞塔冲他招了招手,转身就走了,奥帕跟丹打了声招呼,就硬着头皮出了厨房。
“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吧,”瑞塔将奥帕领到一间休息室,给他倒了杯红茶问。
奥帕接过红茶,抬头看着瑞塔,忽然有些怕他;“嗯……”
“那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瑞塔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了奥帕的对面。
奥帕呃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忽然发现,这是自打他来到庄园,兄弟二人第一次有机会坐下谈谈。
奥帕低下头,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都讲了一遍,唯独没说去阁楼是弗雷的意思。
“没想到你好奇心这么强,”瑞塔听了奥帕的回答松了口气,感叹;“你小时候可没这么淘,老实得很呢。”
“哎……我就这么一次,在这干这么久,哪都没看过……所以就……”奥帕有些讪讪的抓抓头。
“好奇心你还是放下好,尤其是在庄园,那天晚上多惊险,还好是让我碰上的,伯爵要是晚走几分钟,到时候谁说情都不行。”
“他会怎么样?”奥帕满不在乎;“因为这事要我命?”
瑞塔嘴里含着口酒,冲他眨眨眼,看奥帕没有意会自己的意思,干脆咽下一点头;“时局不同往昔,现在安萨雷也有双头鹰的探子了,伯爵现在正是神经紧绷的时候,你再惹事,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奥帕不服的狡辩;“他还能把我当双头鹰的探子杀了!?”
瑞塔有点无语,发现几年不见,奥帕开始叛逆期了;“这不是没可能,万一庄园里有看你不顺眼,或者看我不顺眼的人诬陷怎么办?”
“谁!”奥帕梗着脖子;“谁那么闲老盯着别人看!”
瑞塔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面前的是别人,是康斯坦是伯爵,哪怕是国王他都能应对自如,无论是敷衍还是恭维又或者疏导,都不在话下,但面前人是奥帕,瑞塔忽然凭空多了很多忌讳,此时被噎的舌头发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瑞塔憋得脸上发烫,掩饰一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同时转移了话题;“你们在阁楼上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弗雷被自己的影子吓到了才叫的,我也是被他吓得,”奥帕说的理直气壮。
“是吗,那怎么门前有几溜新的脚印呢?”
“……”
瑞塔看着奥帕,尤其看他的眼睛,发现他眼神闪烁,并不往自己这边看,原本一直晾在一边的红茶也被他拿起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喝。
“你们在门里看见了什么?”
奥帕慢慢的咂嘴,回味着红茶的微酸口感。短暂的考虑后,奥帕拿过瑞塔的酒瓶给自己茶杯满上,决定还是告诉他。
“有个人影,不知道是不是人影,他一把拉住弗雷的胳膊不松,弗雷吓坏了,我也是,然后我就使劲砸那只胳膊,然后我们就跑下来了。”
“人影说什么了吗?”
奥帕摇摇头;“那是谁?为什么关在上面?”
瑞塔刚想随便搪塞一句,忽然想起之前几个佣人的报告——奥帕嘴闲不住,有问题就要问,没人回答他就会不分轻重缓急的四处问,要是传到康斯坦或者伯爵耳朵里,都不好。
那几个佣人算是跟瑞塔接触比较多的,他们说的话都不会掺假,瑞塔这也才意识到,奥帕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敷衍不得。
“那我告诉你,你知道就行了,别四处跟别人瞎说,她是……”瑞塔清了清嗓子,好像要做一个重要的开场白,他小心翼翼,目光炯炯,看的奥帕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抱着茶杯坐直了身体。
“伯爵夫人。”
“啊!?”奥帕的裤子被酒打湿了。
奥帕的反应在瑞塔的意料之内,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递给奥帕,继续道;“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那了,我也问过伯爵,他不多说,后来我是听说的再加上猜测,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伯爵夫人当年生的孩子夭折,受的刺激太大疯了。”
“啊?那为什么不送医院?”奥帕边擦裤子边问。
“这个……”瑞塔思索了一下;“伯爵夫人是公爵小姐,她要送到疯人院对王室来说算是一桩丑闻,听说当时在家也进行过治疗,但基本没有效果,还屡屡伤人,所以伯爵就把她关在了阁楼,对外宣称夫人是在静养不宜出门,每天是康斯坦负责给她送吃的。”
“就这样关了5年!?”
“不止,起码……快10年了吧。”
奥帕张口结舌;“10年?全在那上面过得?”
瑞塔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天哪……那还不如送到疯人院,好歹活动地方还大点……”奥帕撇着嘴感慨;“可怜……”
“伯爵的决定,没人敢不听,他这么做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说完瑞塔指了指自己的后脑;“伯爵的这里有块疤,就是夫人发疯后留下的,送医院不行,放出去也不行,只能关起来了。”
“那公爵呢?夫人的爸爸呢?他不会不管吧,”奥帕追问。
瑞塔发现这个问题好像一串珠子,你找出了一颗,用力一拽,剩下的纷纷浮出水面;“这个……公爵和公爵夫人死了,因为他们企图刺杀国王,计划败露后就都被处死,公爵小姐因为嫁给了伯爵免除一死。”
听到这,奥帕想起了之前弗雷跟他说的一句话,问道;“这个庄园以前的主人……不会是……公爵吧。”
瑞塔听了这话颇为意外;“你从哪知道的?怎么什么都打听?”
“我……”奥帕不慎自然的眼睛转了一圈,别别扭扭道;“就随便一打听呗……”
瑞塔一眼就看出他在胡说。知道这种事情的肯定是老佣人,莉娜不会说,康斯坦奥帕不会去问,老园丁不接触,其他资资质深的男佣没跟他住一起,剩下的就是葡萄园的,而那天晚上,跟他在一起的就是葡萄园的弗雷……
“你跟葡萄园的人走得很近?”瑞塔问。
奥帕不知道瑞塔心中的推算,纳闷他怎么忽然问这个,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少来往吧,他哥哥脾气很不好,跟他来往容易吃亏。”
听到这,奥帕皱着眉头忍不住问;“怎么感觉谁都要防?你这几年在这都过得什么生活?”
瑞塔被问愣了,他偏着头思考了一下;“随时绷紧神经的生活。”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拉进来?”奥帕想也不想的就问。
瑞塔被噎的又没话了,他几次张了嘴,但话到嘴边都咽了进去,只觉得一阵阵胸闷。
“过成这样为什么不走呢?”奥帕看出瑞塔脸色不好;“你有积蓄,我什么活儿都能干,咱们一起离开这在哪不是生活?我以前小什么都不懂,但现在不一样了。”
瑞塔听了这话,垂下眼帘没有回答,只来回转着手里的杯子,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他不说话,奥帕也不说,一时间,屋里静的只能听见喘气声。
奥帕觉得瑞塔的变化真的很大,不只形象上更优雅,还有心里想的更复杂,奥帕很确定他以前只惦记自己,现在明显又多了些别的东西,不然他思虑个什么呢?
奥帕推算有可能是担心伯爵那边,但他自认为跟伯爵相比,自己还是重要的,可看他这个疑虑的样子……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