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唇膏粘在了牙齿上,旁人看得了乐趣,更多人加入到这个游戏里来,瞬间,大厅成了澡堂子……
“来,把酒抬到桌子上,”青年副官说着,自己扛起一个酒桶径自走过去。奥帕推着推车跟上,一路上被挤了个东倒西歪。
没想到一个看上去体面地晚宴,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奥帕暗自感叹。
青年副官将桌子上的盘子酒杯全都扫在地,将酒桶放在桌上,奥帕跟上,一瞥眼,看见桌角一对蠕动的人影。
是一男一女,二人衣衫不整压在桌面上,女人的头发上还沾着奶油,男人脸色发紫,好像刚吐过一样。
“天哪……有酒,快给我倒一杯我要渴死了!”女人气喘吁吁的冲奥帕伸出手。
奥帕盯着她脸上糊掉的口红和白‘皙的胸‘脯,脑子里一阵阵发晕,还是青年副官反应快,他用匕首撬开桶塞,泼泼洒洒倒了一杯递给奥帕。
奥帕接过湿漉漉的杯子,满脸发烫的咽了口唾沫,使劲儿的伸着胳膊递给那个女人。
“谢谢你帅哥~”女人接过酒杯冲奥帕丢了个媚眼儿,趴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不高兴了,一阵快速的耸动。
奥帕恨不得把耳朵关上,不去听那夸张的淫叫。
“哈哈哈哈!小崽子你把酒拿来了吗!”
正在奥帕要离开时,多洛雷斯又挤了过来。他头脸脖子全都红得发紫,稀疏的头发长牙五爪,外套已经不知道扔在了哪,衬衣湿乎乎的贴在身上,一边胳膊夹着一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合起来也没他高大,三人组成了一座小山,东倒西歪的来到奥帕面前。
“哈哈哈哈!爱尔柏塔庄园的精髓!”多洛雷斯看到酒桶眼前一亮,撇下女人就扑了过来,奥帕看他猛虎扑食一样,觉得自己此时走应该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小崽子别走!来看好节目,”多洛雷斯长后眼了一样,一把抓住奥帕的肩膀,摇摇晃晃的楼上了他的脖子,满嘴酒气道;“来当见证人!看你们伯爵,是……是怎么输的!”
他话音刚落,人群那头响起一声爆呵;“多洛雷斯!你的人在哪缩着呐!!!”
“就来!!!”多洛雷斯仰起头,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巴嗣!!!”
奥帕几乎被他喊聋了。
人们一阵欢呼,自发围成了一个圈,多洛雷斯夹着奥帕挤到了最前面。
人群中间,伊万光着膀子,露出一身油亮的肌肉,他一改往日的扑克脸,低眉瞪眼咬着腮帮,是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人群另一边挤过来个高个壮汉,此人脸上身上都是疤,比伊万高了一头,同样肌肉纠结,青筋暴起。
“巴嗣!别在意他的身份,今晚他跟你一样!用你的拳头打烂他的脸!”多洛雷斯激动地狂吼。
“哈哈哈哈伊万上啊!你还怕一个下等兵吗!!”布伦达近乎全‘裸,搂着个跟他一样暴露的女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嘴上的两撇小胡子都呛了起来。
“妈的,你给我闭嘴!”伊万冲他怒吼一声,接着身体微微前倾下压,双手攥拳护在脸前,是个标准拳击备战姿势。
二人面对面相隔两米,慢慢的审视着对方开始画圈。
人群沸腾,有人说巴嗣会把伊万砸烂,有的说伊万急眼了会直接拿枪,粗声大气喊什么的都有,纷纷红着眼,急切的想要观看血肉模糊的场景。
奥帕看着这帮野兽一样叫嚷的人,感觉自己成了一道影子,跟他们隔着一个世界,不敢相信帝国的上层,就是由他们组成……
二人转了一圈半,巴嗣大叫一声,挥拳冲伊万扑过去,伊万灵巧一躲,瞅准空当,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巴嗣的腰侧。
人群里又爆出一阵呼喊。
伊万得意绕到场边,左右脚快速的颠动,巴嗣捂着肋下,喘着粗气,怒吼一声又扑了过去。
伊万连续躲闪,躲得游刃有余,敏捷的像头豹子,巴嗣连续攻击全都扑了个空,慢慢的开始呼吸不规律,每一次进攻都会洒下一片汗雨,等伊万发现了机会,他就会攥紧铁拳上去一阵密集攻击,然后再巴嗣还手前就立刻脱身。
“伊万!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让他们见识见识!”
奥帕闻声扭头,看到了人群中的伯爵。伯爵一改平日里冷酷古板的形象,此时也是衣襟大开,满脸泛红,蜜色的头发有些松散,挡在额前,面带微笑,却丝毫不减眼中的戾气,瑞塔在一边架着他一条胳膊,跟许多人相比他还是比较保守的,只是外套脱了,扣子解到了胸口。
“输了你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那些士兵!”伯爵似乎看热闹不嫌大,继续煽风点火。
果然,伊万瞄准了时机,开始发起进攻,他的拳头带着风,又快又狠,雨点一样落在巴嗣的身上,巴嗣护着脑袋做防御状,不断的后退,人群里又爆发起一阵高‘潮。
“上啊!巴嗣你这个混蛋上啊!!!上啊!!!”多洛雷斯喊得青筋暴起,恨不得自己就扑上去厮杀。
不只他,所有人都激动地手舞足蹈,奥帕被挤在全前面,想出去都走不动。
“唔!”伊万一个不慎,鼻子中了一拳,连连后退,站定后抹了一把脸上,看着手上的血,伊万发疯一般怒吼一声,炮弹一样冲着巴嗣冲过去。发怒的伊万此时化身狮子,飞扑到公牛的身上一通啃咬,拳拳见血,伯爵也来了精神,开始为伊万叫好,多洛雷斯双手抓着脑袋,知道此时局势已经一边倒,满脸的震惊和不甘。
在伊万最后一下肘击后,公牛一样健硕的巴嗣跪在了地上,伊万喘着粗气走向人群,人们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伊万拿过一瓶没开盖的葡萄酒回到巴嗣面前,此时巴嗣已经满脸是血,被打的精神恍惚,他抬起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望向伊万,吐出一颗断牙。
伊万将手中的葡萄酒狠狠地砸向巴嗣的太阳穴,鲜红的酒液混着鲜血炸开花,巴嗣顺着力道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人们像过节一样,欢呼着簇拥着伊万,把他像个英雄一样举起来。
输了面子的多洛雷斯不乐意了,他扒开人群找到伯爵,抓着他的衣襟愤慨道;“不行!这事不能完!你毁了我的一个副官,这事不能完!”
伯爵好容易挂上的笑脸立时垮下来,猛一出手将多洛雷斯推开,多洛雷斯被推了个措手不及,差点摔倒,他愣了一下,指着伯爵你字还没吐出来,瑞塔就抓住了他的手。
“侯爵大人这么小气,连个副官都舍不得,正好你也换个新的,伊万可是个上尉啊,他要是被打坏了是帝国的损失,这事儿更没完,”瑞塔笑靥如花,语气也是半调侃半正经,算是给了多洛雷斯一个台阶下。
面对着笑脸,多洛雷斯犹犹豫豫的没有发火,一边的布伦达不知道从哪找了条精湿的裤子套上,趁热打铁道;“不如给胜者唱首赞歌,就那首……那首什么来着,现在俱乐部最流行的那首!”
众人纷纷跟着点头附议。
“啊……那个啊……”瑞塔听了眉头一簇,有些拘谨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伯爵。
伯爵面色有所缓和,伸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推;“去吧。”
瑞塔微微一笑,轻快地来到钢琴前,半路上,他又看见了人群中的奥帕……假笑的面具差点掉下来。
还清醒的人雀跃的聚过来,奥帕被瑞塔那一眼瞪的有点心虚,默默地挪到了角落里。
布伦达坐在钢琴边,简单试音后,十个指头就开始在琴键上翻飞,瑞塔倚在琴边,喝了口酒润润嗓子,开始跟着音乐唱。
瑞塔声音不同唱军歌时的肃穆,此时声音清亮活泼,带着些许俏皮的意味,奥帕听着没几句,不由得红了脸。
这个歌词堪称是艳俗,夸张的讲述了一个小伙子与一个年轻寡妇在月夜的艳遇,充满了各种暗示和挑‘逗,这样一首歌被瑞塔唱出了情调,众人随着他的歌声开始嬉笑打闹,跳起了即兴的舞,跳着跳着就开始对身边人动手动脚,一件件衣服落到了湿滑的地板上,房间的角落里逐渐多了几具纠缠蠕动的肉‘体,尤里卡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笑嘻嘻的直接把瑞塔抱起来,胡乱的在他脸上亲。
奥帕看得心里乱糟糟的,隐隐的有些作呕。到处都是丰腴的胸‘部和汗湿的皮肤,裙子和西服像是被腌过的麻绳一样搅在一起,激烈的交‘媾和呻吟声是背景乐,这是一场充满糜烂气息的滑稽戏,一个华丽堕落的魔窟。奥帕不想参与其中,也不想当观众。
瑞塔被亲的有点挂不住了,正在难堪时,伯爵出现在尤里卡的身后。
他一把抓住尤里卡的后衣领,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出去老远,结果一脚踩在酒瓶上滑倒在地,尤里卡骂骂咧咧,提起差点被蹭掉的裤子,猛虎扑食一般压在了伯爵身上,伯爵不甘示弱,抓着尤里卡的脑袋就往一边磕,二人纠缠着在地上滚,竟是醉醺醺的打起了,瑞塔焦头烂额,四处寻找帮手,几个还清醒的副官和佣人涌过来,费劲巴拉的将缠斗的二人撕开,不想这二人一松手就睡着了……
瑞塔疲惫的搓了搓脸,指挥着几人将伯爵往楼上卧室抬,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抬头环顾四周,扫完一圈下来没看到奥帕的身影。
瑞塔暗暗地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有些挂念;奥帕是不是乖乖的回去睡了,是不是眼前的景象让他不舒服了。奥帕虽然是长大了,但瑞塔看着他还是原来稚嫩可怜的模样,总觉得他还没长大,恨不得将一切世俗的负面的东西都从他的生活中剥离出去,但谈何容易,今天不就失败了吗。这点烦恼给瑞塔注入了一股活力,让他5年来头一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瑞塔找到了自己的外套给伯爵披上,几个副官抬着他在前面走,瑞塔紧随其后,大门一开,一股冷风吹进来,瑞塔心事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十四
奥帕这几天都在做噩梦,梦的什么醒来就不记得了,但每次奥帕都浑身大汗,手脚冰凉,他依着残存的记忆,勾勒出了噩梦的大概轮廓,是有关那次宴会的,有关那道双开大门的。
奥帕眼下青黑,脚下发飘,并且看谁都觉得别扭,看谁都不正常,哪怕那个人是穿戴整齐,奥帕都忍不住去琢磨他是不是私底下的还有另外一面。
而这还不是最让他感觉煎熬的。
宴会的第二天,奥帕本以为佣人们会互相嚼舌根,传闲话,会把那场滑稽戏般的宴会描述的绘声绘色,但实际却出乎他的意料——所有人都守口如瓶,一句也不提,仿佛那天是平常的每一天,没有任何区别,没有成排的豪车,没有醉酒的客人,没有摔碎的杯子,什么都没有。奥帕曾试着跟丹交流,丹也只是看着他点头或摇头,多余的一句也不肯说。
奥帕觉得这件事比宴会本身还要恐怖,他第一次感受到空气中飘荡着的无形枷锁,牢牢的锁住了每一个人的手脚和舌头。
奥帕忽然觉得,偌大的庄园,只有他一个人。
瑞塔?他自那天以后就忙了起来,几天都见不到一面。
“你怎么了?”丹觉得这几天奥帕很奇怪,忍不住问他。
“你说……”奥帕拖着长音,边想边问;“这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人是表里如一的?每个人白天带着面具,等到晚上或者跟同类在一起时,才露出原本的面貌?”
丹眨了眨眼,一针见血;“你病了?”
奥帕看着丹,很想把他手里揉着的面团糊他脸上。
“看见的不让说,是不是也说明他们心里有鬼?怕被人知道?”奥帕不甘心,继续问。
丹将面团扔进盆里,不接下茬。
奥帕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豆荚,轻轻一捏,嫩绿的豆子蹦到了盘子里。莉娜出去之前给了奥帕一小碗豆荚,说这是他今天的任务。
“我离开阿蒙的时候,那已经开始抓双头鹰的密探了,但怎么抓也抓不干净,我想安萨雷肯定也有……”奥帕默默地说着,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丹听;“那天晚上还有很多人不是军官,他们是怕……”
丹转头望向奥帕,奥帕闭上了嘴。奥帕擅自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越想越觉得复杂。
“别说了,反正跟咱们也没关系,”丹嘱咐。
奥帕叹了口气,加快了捏豆荚的速度,他忽然想去葡萄园遛遛。
自从奥帕嗅到了庄园中迷乱的气息后,他就有事没事的往葡萄园逛,在他看来,葡萄园就像是个医院,能治他的心烦意乱,它不需要古朴和考究做外衣遮羞,就是简单的果实和土壤,看着比什么都纯粹。
葡萄园最近很忙,因为葡萄品种特殊,现在才到收获季节,弗雷和他哥哥算是暂时停战,一切以收获为主,奥帕有空也去帮忙。奥帕觉得自己还挺有运气,每次都刚好避过了弗雷的哥哥。弗雷的哥哥他没见过几次,但本能的认为他是个酒鬼一般的人物,除了喝醉酒就是胡闹。
“听说前几天的宴会死人了,是真的么?”一个瘦高的青年拉着奥帕问。
奥帕看着他, 心想这种问题也只有葡萄园的人会说出来。
“这我不知道,他们喝多了,一个副官和个上尉站在人群里搏斗,最后上尉赢了,副官躺在地上被人抬出去的,死没死我也不清楚。”
“啊……”青年拧着眉心,觉得听到了天大的事,随后扭头冲着弗雷;“听见了吗,没事少往外跑,哪都没这里安全!”
弗雷翻了个白眼,举起一筐葡萄扛在肩上,步伐稳健送去酿酒房。
奥帕跟着一直忙到了晚上,因为科瑞恩(弗雷他哥)回来了,弗雷的小脸立刻黑了下来,拉着奥帕就出了葡萄园。
奥帕有些闹不清楚这对亲兄弟有什么过节,一起长大的哪来这么多仇这么多怨,他问过弗雷,但弗雷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话语里闪闪烁烁,奥帕立刻明白了,这里面有私事,私事不能说给外人听,他对弗雷是外人。
想明白后,奥帕郁闷了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对弗雷来说不应该是个外人,至少得是个朋友,至多……
至多是什么,奥帕就不好意思再展开了,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扇双开门。
此时的奥帕还不知道自己被“双开门”强行的开发蒙昧,也不认为喜欢了男的有什么不妥,在这个大环境的濡染下,仿佛人生来就是男女都爱,只是在恰当的时间,去选一个恰当的人。
奥帕只觉得自己突然间想的越来越多,这些想法像种子,在他的心里扎了根,正在慢慢地发芽,又疼又痒。
“我今晚不想走了,”弗雷盘腿坐在奥帕的床铺上,吃着奥帕从厨房带来的培根。
奥帕愣了一下,不自然的低下头,看着弗雷细白的脚踝;“行……行啊。”
弗雷看他耷拉着脑袋跟犯错误一样,不禁伸出手去抬他的下巴。很普通的一个动作,奥帕不知怎么,心跳的跟打鼓一样,左闪右闪,就是不肯让弗雷得逞。弗雷觉出了趣味,不让碰就偏要碰,二人你来我往,嘻嘻哈哈的打闹起来。
奥帕隔着衣服,感受到了衣服下面的体温,和薄薄的身体。弗雷看着真小,想象不出他跟自己是同龄人,奥帕明知道弗雷的力气不小,但鼻子嗅着他身上的气息,耳朵里听着他的笑声,奥帕手上怎么都使不上劲儿。没几下,弗雷就把奥帕压在了身下,他得意地骑在了奥帕的身上,一双小白手肆意的将奥帕的脸又揉又搓,弄出各种表情,奥帕此时竟也听话的很,不做反抗,就是眯着眼睛看着他。
弗雷笑得开心,奥帕心猿意马。慢慢的,打闹的声音小了,连弗雷都察觉到,气氛隐隐的在变化。
“你长了这么多吗?”弗雷喘着气,将眼神错到奥帕肩膀上,不去看他的眼睛;“这是吃什么长得这么快?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咱们差不多。”
“我吃的好啊……”奥帕从弗雷湿漉漉的眼睛看到红扑扑的脸蛋,在看到一张一翕的,淡粉色嘴唇上。
奥帕没觉得自己的目光有什么不妥,但弗雷明显受不了他这炙热的注视了。
“你看什么?”弗雷说着,捂了捂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