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神魔”接道:“我若在三十招内真的败在你手,我邱三波掉头就走……”
“江南醉儒”急道:“你走不得!”
“陆地神魔”不知“江南醉儒”是开惯了玩笑,不由一楞,道:“怎么?”
“江南醉儒”道:“你如一走,咱们的事交给谁办?”
邱三波皮笑肉不笑的一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任那天下再大,我邱三波总能找得你就是。”
“江南醉儒”点头笑道:“好得很,好得很,只要你有此豪兴,我穷酸反正终日无事,到那时必定奉陪就是。”顿了一顿,又道:“话已说明,你就动手吧!”
“陆地神魔”不愧是老江湖,微一抱拳,道:“邱某恭敬不如从命,我放肆了,高大侠你请接招吧。”蛇头杖呼的一声,卷带起一股劲风,一招“横扫千军”猛向“江南醉儒”中腰横扫过去。
“江南醉儒”游戏江湖,除了“伏龙掌”与“天星笔”法之外,尤擅机巧迅快的轻身功夫,这时一见“陆地神魔”杖到,既不避闪,也不用笔封挡,但见他挪步滑身,竟超越在杖风之前,兜了个大圈子。
“陆地神魔”这一杖,出手的是何等迅快,呼的一响,捷如电光石火,哪里想到“江南醉儒”竟能跑在这电奔般的杖势之前,邱三波闯荡江湖几十年,看得他实在不敢相信。一翻三角倒挂眼,就势又是一招“枯树盘根”一招过后,招势不变,呼呼连扫三杖。
邱三波连环扫出三杖,在他想对方总该避让了,同时一面睁大眼睛,凝注对方,看他究竟是用什么身法闪避,他呼呼呼三杖同一时间连续出手,可是“江南醉儒”原地不动,连一寸也未移跨,甚至连上身也未见人家晃动,就这般轻而易举的避开三招。
“陆地神魔”看的硬是不甘信服,心中忖道:“难道你这穷秀才,还会什么邪法门不成吗?”
他心中虽然这般在想,手中蛇头杖,却毫不迟疑,顺杖势一挥,杖演“野火烧天”似打似挑,当胸袭到“江南醉儒”哈哈一笑,右手缓缓一抬,天星笔已钻进杖影的隙缝之中,直向邱三波“曲池”穴点到。
“陆地神魔”全力袭敌,也没有料到对方那支天星笔竟会乘虚而入,而且这一进招,看似慢条斯理,缓慢无力,哪知还未触及肌肤,早就有一股内劲刺到,心中不免大吃一惊,这时要退也没办法退,赶忙先运功闭住穴道,收回蛇头杖,一沉一旋,想往天星笔上砸。
哪知“江南醉儒”不慌不忙,浑如无事一般,天星笔也竟向蛇头杖上迎去,笔杖相触,既没有容邱三波封砸,也未施反架,只见他右腕翻抖,天星笔紧贴着蛇头杖,纵出一圈连枝笔花。将蛇头杖一绞,邱三波只觉得手中的蛇头杖,竟是无法握持,持杖的双手,也是微微一麻,蛇头杖几乎脱手坠地。
“陆地神魔”心中一怔,再看“江南醉儒”已收住笔势,嘻皮笑脸的瞧着自己,邱三波仗着一支蛇头杖与七毒“燕尾追魂针”纵横江湖,虽然已连折几招,心中哪里就肯认输,怪眼一翻,八字眉一耸,暴喝一声,蛇头杖一招“神龙望尾”左打右击,分向“膺窗”“商曲”二穴攻去,这一招快速无比,蛇头杖首尾兼用,使人防不胜防。
“江南醉儒”见邱三波施出杀手,微微一笑,天星笔招演“银汉双星”笔头飞翻,柔中带刚,似砸非砸,似封非封的化解过去。
“陆地神魔”正待撤招变招之际“江南醉儒”陡的左掌骤出,一翻掌,已握住杖尾,这一着神速绝伦,邱三波连做梦也未想到,只在收杖撤招之时,忽觉不对,再一瞧,方知杖尾已落在对方之手,兵器吃对方夺住,已就成了败局,只是邱三波生性怪异,依然不肯服输,马脸一阵僵红,猛加真力,往回一带,哪知不加劲强夺还可,这一加劲,反震的力道更是猛烈,只觉双手一软,心气虚浮,两手便已失去控制之力,蛇头杖幸被“江南醉儒”握住,如若不然,势必脱手坠地不可。
“江南醉儒”虽然游戏江湖,却依然不脱读书人本色,处处都兼顾“忠恕”二字,这时震虽是震退邱三波那马脸上泛起的僵白之色,再看傅玉琪与贞儿睁睁的望着自己和邱三波动手,心想:“‘陆地神魔’在江湖上也是有体面的人物,在后辈面前,还是多少替他留着颜面,免得使他做不得人。”
“江南醉儒”心存仁厚,虽是夺过蛇头杖,却不往里带,随即又往邱三波手中一塞,自己却又面含笑意的外移了一步。
“江南醉儒”夺杖、还杖、后撤,这几个动作,不过是刹那间之事,投手举足,快捷无比,根本就没有让傅玉琪和贞儿看到,但却就是没有瞒得过“玉蜂娘子”女儿龚小琬。
原来小琬纯稚无邪,心里一片平静,何况在武学上更深得“千愚书生”宝籙上的绝学,她一见双方动手,只静静的在一侧聚精会神的观看,她心中既不气恼,又无旁鹜,是以“江南醉儒”快捷的动作,她全看在眼里,但她却无法明了“江南醉儒”的用心,心里只觉得奇怪,暗地里“噢”了一声……。
那里“陆地神魔”虽是接过蛇头杖,但一张长长马脸上的气色,反而更加难看,他没有料到“江南醉儒”会这等仁厚,却只道他存心戏辱自己,接过了蛇头杖,再一看“江南醉儒”站在旁侧微微含笑,心说:“你卖的什么狂?”跃步挥杖,直攻过来。
“江南醉儒”一见“陆地神魔”来得横蛮,心道:“你这怪物也未免太不识情趣了,我有心成全你的体面,你却不知好歹,好罢,我总叫你输得心服就是。”
心念一动,不再迟疑,天星笔一抖,正待迎击蛇头杖,突然纵身向后一跃,朗声大笑道:“不要见怪,不要见怪,我穷是穷,可是还没有穷到连礼也没有的地步……”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江南醉儒”这一笑一说,弄得几人都不知究里,尤其邱三波更感困惑,不觉撤回杖势,望着“江南醉儒”道:“怎么?你难道还要跟老夫故作玄虚,变什么戏法吗?”
“江南醉儒”一整脸色,道:“邱三波,你也太不够江湖道义了,怎么约了朋友来,也不出来相见,让人家在一边冷着,岂不说我穷人不讲理吗?”
“陆地神魔”脸现迷惘,正欲答辩,猛然同时响起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山边大岩石后,转出来一僧一道。
二人年纪都在五十开外,那和尚手托铜钵,身躯肥大,那羽士背插长剑,手执拂尘,体格却是十分瘦弱。
邱三波一见二人出来,面上陡露杀气,但随即平伏,鼻子里冷哼一声。
这一僧一道未容“陆地神魔”开口,双双缓缓走过,合十,稽首对“江南醉儒”施礼,道:“打断高大侠雅兴,实是罪过,万祈海涵。”
“江南醉儒”答道:“好说,好说。”
那道士又转脸对“陆地神魔”道:“邱三波,你大约不会忘记贫道吧?”
邱三波冷哼一声,脸上阴恻恻一笑。
那道士又道:“好,你既然还识得贫道,想来也绝不会忘了五年前之约,现在约期即届,你到底如何打算?”
“陆地神魔”冷冷笑道:“老夫行走江湖,从来不失信于人,五年前之约,定当不会缺漏,你等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那道人也不发怒,应道:“你我之间,可用不到什么小人君子的,只要你记得仙霞观的几位老朋友就是了,不过期限无多,你大驾何日光临,最好能给咱们一个准期,也好迎迓。”
“陆地神魔”哼哼冷笑,道:“我邱三波一生作事,讲究乾净俐落,绝不喜欢拖泥带水,仙霞观之约,我也不想延搁,好者你们是老债,高大侠是新账,新账可以往后移一移,咱们改日再算,你们杂毛老道的旧债,则一定得作个了断,我邱某人言出一句,这就陪你们同往仙霞观赴约清债如何?”
那和尚念了一声佛号,道:“邱施主快人快事,令人佩服……”
邱三波望了和尚一眼,转脸对“江南醉儒”道:“高大侠,我因一笔债到期,必须前去,只要邱某人三寸气在,咱们之间的事,总有机会就是……”
“江南醉儒”呵呵一笑,道:“好极,好极,我穷酸作事素来不喜打哈哈,今天索性让你放心吧‘玉昆仑’的女儿,确确实实是我收留,不过已为她找到了一处安身之所。”说到这里,倏然住口,沉思片刻,又道:“唉!平生就是不会说谎,有话搁在肚里不说出来,跟没酒喝一样难忍,乾脆实对你说吧!那孩子我已送到黄山‘寒云谷’‘静心庐’去了,我穷酸也打算到黄山小住,只要你半年内还在人间,你不妨到黄山来,我大概总还在那边,保叫你趁心满意就是,你说我的说法老实不老实?”
“陆地神魔”冷冷说道:“好,咱们就一言为定,我必到黄山来领教就是。”
那道人见二人交代已清,把拂尘一交左手,上前两步,对“江南醉儒”稽首:“仙霞观小道元贞子拜见高大侠。”
“江南醉儒”急急还礼道:“不敢不敢,原来是盛传武林‘七星剑’的高人,久仰久仰。”
元贞子谦逊道:“那不过江湖名,高大侠不要见笑了。”转脸对那僧人望道:“这位是福建蒲田少林寺了缘大师……”
那僧人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久仰侠名,幸会,幸会。”
元贞子歉然笑道:“这位邱施主因与贫道早有五年之约,因而有扰清兴,罪过罪过。”
“江南醉儒”笑道:“道长说哪里话来,一粥一饭,莫非前缘,凡事自有遇合,各结善缘,哪里能说‘有扰’二字……”说罢,哈哈朗笑。
元贞子招呼了了缘大师一声,道:“善哉,善哉,好个各结善缘,高大侠,贫道等告辞了,大侠盛情,贫道代仙霞面谢了。”说完又一稽首转脸望了邱三波一眼道:“邱兄,贫道带路了。”拂尘一挥,领先行去。
几人望着三人的身形消失,龚小琬迷惘的说道:“这几个人倒真奇怪!”
“江南醉儒”喟叹道:“江湖上的事,你们还不会懂啊!”
大家又说了几句,这才上路,取道皖省,迳赴黄山。
这一日进入黄山,傅玉琪、贞儿小别归来,对山上的一草一石,都倍觉亲切,高兴得跳跳蹦蹦。
龚小琬却显得有些紧张,因为她知道“虬髯神判”乃她生身亲父,现在即将见到这位身受奇毒,既聋且哑的父亲,见面后,真不知如何是好,是以每朝前走一步,她的心就更沉重,更紧张,也更怅惘……。
“江南醉儒”已看出她的心事,路上不断的拿话劝慰,傅玉琪对她也多关怀,这时贞儿已因知她是“虬髯神判”之女,把心中一点疑忌,也澄虑得乾乾净净,所以小琬怅惘的心里,也获得不少安慰。
第二日便到了距离“白象崖”不远之处,贞儿到底童心稚气较重,一时高兴,噘口一声清啸,峰谷回云,袅袅缭绕,历久不绝,不大工夫,只见山顶泻下二点黑影,宛如天星坠地一般。
眨眼之间,二点黑影已到峰下,竟是大黑与小黑二头黑毛大猩猩,贞儿又娇叫了一声,大黑与小黑就跟孩子见到糖饼一般,乐得飞奔过来。
大黑小黑一前一后来到几人跟前,把颗巴斗大的头,往贞儿身上,胁下直擦,张开大嘴,龇着牙,显得万分亲热,贞儿被它们弄得咯咯娇笑不已。
两头黑毛猩猩,跟贞儿亲热了一阵,转眼看着小琬,又跷着鼻子嗅了嗅,翻着血红的眼睛,龇牙裂嘴的望着她吱吱呜呜的低吼。
贞儿知它是见小琬是生人,所以才做出这种怪相,望着小琬笑了笑,道:“你不看这东西怪像难看,跟它处熟了,倒真聪明好玩呢!”
说着双手在它们头上轻轻摸抚了几下,指了指小琬道:“龚姑娘是咱们家里人,以后见了可不许再做鬼脸了,叫人看得你们这丑样,都要呕了。”
说的几个人一齐笑了起来,大黑与小黑一见几人在笑,竟也在一旁拍腿乱跳,也彷佛是极开心一样。
“江南醉儒”用手朝前一指,道:“去吧,不要在这里碍事了,快去报个信,就说我们回来了……”
这两头猩猩竟是领会得人的心意,吱吱喳喳的乱了一阵,大黑牵着小黑,转头就跑,它们高兴得也不择路,攀树越岭而去。
几人先迳往“静心庐”因二猩早回来报过信,二头猩猩已在门外相候,刚跨进小圃,珊儿已出来相迎。
她见了“江南醉儒”恭恭敬敬的见过礼,又向傅玉琪、贞儿、小琬淡淡笑了笑,又对小琬看了一眼,然后低头转身向内缓缓走去。
几人进内,静心道姑迎出来笑道:“好一个斯文的读书人,竟跑到我‘静心庐’干起拐带人口的勾当来了……”
“江南醉儒”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你这老道姑真的不知好歹,你可瞧瞧清楚,我是拐带你的人呢,还是来送人给你?”
静心道姑一听“江南醉儒”话因,知道话中有话,朝着小琬望了望,笑道:“你这穷秀才,可恶透了顶,明知我这儿‘静心庐’可就偏不让我静心,三番两次的跟我添麻烦……”
静心道姑话还未完“江南醉儒”双手直摆嚷道:“慢来慢来,这帽子可不能往我头上叩,我也不能领你这么多的人情,这次我可是受人之托罢了。”转脸对小琬道:“琬儿过来,叩见你师叔祖。”
静心道姑一听这种称呼,便不由的怔了怔,迷惑的望着“江南醉儒”。
“江南醉儒”道:“进去再谈吧!”
几人入室之后,珊儿送过了茶“江南醉儒”这才将小琬的事说了一遍,并说“瞎仙铁笛”的意思是想把小琬交给静心道姑,以收默化之效。
静心道姑听得小琬身世之后,对她极为悯怜,不由得生出了喜爱之心,拖过她的手来摸抚,感叹的嘘了一阵,微微沉思了片刻道:“走,让你见见你亲父去吧!”
小琬听静心道姑提起见她父亲,脑子嗡了一阵,脸上起了几种变化,也不知是喜,是悲,还是紧张……。
静心道姑向琬儿嘱咐了几句,领着几人向“白象崖”行去。
不大工夫,那几间茅屋便已在望,远远就见“虬髯神判”龚奇、“圣手医隐”陆天霖、“金翅大鹏”方云飞三人在草坪上,傅玉琪心道:“我哑师兄倒跟我大伯父和三叔处熟了呢!”
几人又走了一会,已到坪前“圣手医隐”等也住手迎了过来。
傅玉琪赶上前拜见了陆天霖和方云飞,正待见“虬髯神判”猛然间“虬髯神判”跨前两步,一把拖住了傅玉琪道:“你这孩子太淘气了,害得我们好操心……”
傅玉琪在“虬髯神判”一开口之时,就惊异得睁大眼睛,张口结舌,只“哦”了两声,竟自无法说出话来。
要知道傅玉琪虽是“瞎仙铁笛”罗乙真的徒弟,可是大都武功还是这大师兄所教,虽然两人年龄相差甚多,可是这位大师兄对这小师弟却是喜爱万分,那一份爱,可以说是揉合了父、兄之爱,虽然别离时短,这时相见,两人心里的高兴,依然到了极点。
傅玉琪猛然听得大师兄开口说话,心里是惊喜交集,却呆呆的望着“虬髯神判”发愣。
这时不独傅玉琪感到惊奇,就是“江南醉儒”也在一旁看的大感迷惑。贞儿快活得跑了过去,双手抱住他的腰,娇嚷道:“大师哥,好啦……”
静心道姑叹息了一声,道:“这也难怪你得高兴,就是你师父他回来,也一样要喜欢得发疯……唉,这全是你大伯父的辛劳……”
“虬髯神判”推开抱住腰身的贞儿,口中“啊呀”了一声,伸手一指,向倚在“江南醉儒”身侧的小琬喝道:“你是谁?你是谁?琪弟,她是谁?快告诉我……”“虬髯神判”骤见小琬,脑际闪掠过痛苦的往事,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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