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输了,胜者是段小柔。段小柔松了口气,伸手拉她起来,她起身没站稳压倒了段小柔,正好压在段小柔的左臂上。
挽茵毫不怀疑这是故意的,看看祝文安的脸,平静如常,好像刚才被暗算的不是他的人。
“伤口肯定裂了。”挽茵提醒。
“无妨,几个门派都已挑战过,不会再有人上去。”
事情发展和祝文安说的可不一样,马上又有一个人上了擂台,又是伏龙殿的。
“素闻一言堂段小柔师叔天资聪颖,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唐突,在下实在不愿错过领教的机会,伏龙殿最小弟子请小柔师叔赐教。”
好一张巧嘴,什么“不愿错过领教的机会”,是不愿错过落井下石的机会吧。故意选了最小弟子上来,诚心想让一言堂丢脸。
果然是冲着段小柔受伤的手臂来的,一开始就揪着她的左臂不放,不过伏龙殿太小看段小柔,这小弟子练武时间太短,段小柔用一只手对付他也足够。很快挽茵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小弟子虽然才疏学浅,伏龙殿主凭借深厚的内力在台下相助于他。祝文安很快也发现了伏龙殿的作弊行为,他是条铁铮铮地汉纸呀,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伏龙殿主作弊……他也加入了作弊行列!台上两派弟子比武,台下两个掌门对拼内力,好精彩,看得挽茵目不暇接。
伏龙殿主比祝文安大了二十多岁,祝文安称其为叔叔,内力深厚自不必说,祝文安的内力竟可和他匹敌,挽茵深感祝文安是个可怕的对手,对付这种人硬拼是不行的,只能暗算!
双方僵持不下,祝文安弹出一粒小沙石击中段小柔的膝窝,段小柔膝盖前倾正撞到伏龙殿小弟子的命根,段小柔满脸通红,小弟子疼得招式大乱。挽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伏龙殿是很下作,但是,祝文安也太下流了!
第6章 勇闯男浴室()
这些台面下的动作,旁人也许没有察觉,挽茵的师父当初传她医术,除了捡到她的缘分,还因挽茵天生五感敏锐最是行医的材料,观穴辨药练出的眼力就算是一等高手也难与挽茵相比。
行走江湖凡事要留一手,挽茵就当自己也没看见,目光平缓地看向别的地方,不料祝文安却悄悄在她耳边说:“劳烦神医去给那孩子看看,断了子嗣就不好了。”
挽茵背上一层冷汗,这个祝文安太可怕,一点细微的举动都瞒不过他。
虽然挽茵心里骂祝文安卑鄙下流,段小柔还是赢了,伏龙殿趁人之危在先,大家到也不觉得祝文安出手肮脏,反倒把那可怜的小弟子当成了笑料,连带着一帮伏龙殿弟子都拉耸着脑袋没了平时的气焰。
挽茵真依着祝文安说的想去帮那小弟子瞧瞧撞坏了没有,小弟子一见是个女医师死活不肯脱裤子,最后只得把白手苏家的苏公子请了去。
段小柔的伤口果然又裂了,挽茵给她重新包了左臂,听闻他们一言堂明日就要动身回去,仙药坊的卫聆悦借口一言堂和仙药坊离得近要和他们一起回去。挽茵心里犯难,等祝文安回到一言堂,她这辈子想杀他就只有硬闯一言堂,那也太神话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不管怎样都要试一次。
祝文安正在房里沐浴,这是最方便下毒的时候,这几日挽茵已把他房间的位置布置摸得清楚,从房顶找到他沐浴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瓦片,屋内烛火通明,清楚地看到祝文安半身泡在浴盆里,他皮肤白皙细腻,乍一看之下以为是女子。“小白脸!”挽茵心里骂道。
位置开得刚刚好,正好在祝文安的浴盆上房,一眼看去水下的那部分若隐若现,挽茵到不在意,行医这些年各种人的各种部位多少都看过了。
挽茵淡然地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她特制的迷药,无色无味,遇水蒸发,只要滴在祝文安的洗澡水里,就会迅速弥漫到空气中,然后将晕迷的祝文安的头没入水中,让他自己淹死。
挽茵对自己配的药有绝对自信,绝对不会让祝文安有反抗机会,正打算拔下瓶塞,却发现屋内的浴盆中没了祝文安的踪影。挽茵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整个屋子里都找不到祝文安。
“找我呢?”
有人突然从身后拍了挽茵的肩膀,挽茵回头发现是祝文安,右手微微握成拳头顺势让装迷药的瓷瓶滑入袖子里,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他:“淡如烟说你今晚看着不太舒服,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倒不知道大夫看病人要蹲在房顶上看的,还是在病人洗澡的时候。”
“人被热水泡着,血脉喷张,是最容易看出血液中有没有混入毒素。”挽茵这是咬劲牙龈在说谎,她这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说谎啊!
“受教了,那您帮我看看,我中毒没有?”祝文安身上原本裹着擦身的白布,说着便要解开白布。
挽茵大惊失色,马上脱了自己的外衫蒙到祝文安身上,嘴里还不忘喊着:“变态!流氓!斯文禽兽!衣冠败类!”
祝文安一把抱住挽茵,捂住她的嘴:“你是想把所有厢房的人都喊来吗?看我这个样子和你这个样子……”
一个没穿外衫的女人被一个蒙着女人外衫的男人抱在一起,这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的事,挽茵乖乖闭上了嘴巴,眨巴着眼睛向祝文安传达自己已经安定下来的心情。
祝文安放开挽茵,不愧是正派公子,就算衣衫不整仍然一脸正气,温润笑道:“爱慕我的女子很多,像挽姑娘这样直接偷看祝某沐浴的倒是头一次遇到。”
挽茵很想说清楚她对仇人沐浴的□□毫无兴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毒药还藏在衣袖之内,他能这样以为,倒是少了桩麻烦事。
挽茵装出一副少女心思被拆穿的娇羞模样,屏住气息让自己脸上红润,祝文安见状宽言道:“挽姑娘不必惊恐,男女爱慕本是人之常情,虽挽姑娘行为过激,在下也当为姑娘保守秘密不辱姑娘名节。”
挽茵震惊了,她震惊的不是祝文安的宽容大度,她震惊的是她明明装作娇羞的样子,她哪里惊恐了!演技有那么差么!
不知这样还算不算上天眷顾挽茵,这天夜里挽茵没睡好,下毒未遂本就让她心绪难安,大半夜的又被淡如烟吵醒,段小柔伤势恶化,手臂剧痛不能入睡,只好遣了淡如烟来请挽茵,站在医者的角度,挽茵不免要训斥一番:“早就提醒过,伤口要避免撕裂,你以为伤口是想愈合就能愈合的?这次再不好好养着,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这次连心高气傲的段小柔也只低头听训,他们练武之人都是常跌打损伤的,粗略也看得懂伤势有多重,心知若不是有挽医师在,换了寻常的庸医,段小柔这条胳膊就只能当摆设。
给段小柔包好伤口,挽茵亲自去配药,祝文安主动陪挽茵去,挽茵做贼心虚,被祝文安跟着心里直发毛,难不成祝文安发现晚上的事有蹊跷怀疑了什么?
祝文安倒没多说什么,只手脚利索地帮挽茵取药材,挽茵索性也不再多想什么,专心帮段小柔配药,内服药的配置一定要精心,多一份少一毫都会让药效打折扣,这也就是同样的药方,神医和庸医配出来的为什么不一样,外敷药用一言堂自己的跌打药就很好,挽茵研究过他们的跌打药,比一般药店的金创药强多了,用料很巧妙不像是一介习武门派能想出来的,忍不住开口问祝文安:“跌打药的药方是哪位大夫帮你们配的?”
“药方是家父写的,家父闲暇时也喜欢看些医书。”
并非行医的人对药草的运用能达到这种程度,挽茵由衷佩服:“令尊真是位有才之人。”提到祝文安的父亲,也就是前任一言堂主,不免用触动挽茵心里的刺,当年她被一言堂追捕的理由就是“刺杀前任一言堂主”,当真可笑,权大势大的一言堂就善于颠倒黑白,明明是他们杀了她年迈的恩师,还将她冤枉成杀人凶手,星辰说过,光鲜的外表都是为了掩饰内里的腐朽,挽茵深以为然。
可恨的一言堂,她竟然还要帮一言堂的人磨草药,挽茵愤怒地捣着药臼,祝文安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她不太高兴地说:“有什么话直说好么。”
“没什么,就觉得你像变了个人。”
“什么意思?”
“一个偷看男人沐浴的小姑娘,沾上医药有关的东西就变成了一种模样,有趣。”
“我没有偷看你洗澡!”
“不然呢,那个时间趴在我的房顶是在做什么?”
“……”不行,毒杀这种原因挽茵没办法说出口,总是说到一半的辩解更像欲盖弥彰。
祝文安善解人意地安慰挽茵:“无妨,今晚的事挽姑娘不用放在心上,祝某也不会对第三人提起,是人总会有个把见不得光的喜好,挽姑娘只是颇好男色,并不丢人,只是以后请别再趴祝某房顶,祝某有些害羞。”
这话让挽茵更难过,什么叫见不得光的喜好?什么叫颇好男色?她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啊!
第7章 去一言堂()
没想到半夜被扰清梦也能成为机遇,段小柔伤情严重,祝文安盛情邀请挽茵同行回一言堂,并承诺北淮一带山明水秀,挽茵定会不虚此行。
和一言堂同行,又有机会给祝文安下毒,正中挽茵下怀,挽茵爽利地应允,吃祝文安的喝祝文安的住祝文安的最后再下毒弄死祝文安,简直是完美的复仇。
得知挽茵即将启程,牡丹连夜派人将《白手起医》送给挽茵,还算牡丹守信誉,挽茵满意地将医书收下。
这几日参加聚贤大会的各门各派津津乐道地讨论徐家少当家迷上青楼女子的传言,多少良家女子爱慕徐公子,这位徐公子都不正眼看,专迷上了青楼里的野花,来求医的人也一概不管,整天泡在春菊楼里寻欢作乐,害的挽茵等其他医师不得不分担他的工作,平白忙了不少。
这个世道,男人都能把另一个男人迷得七荤八素了,身为女子,挽茵又敬佩又惭愧,她竟比不上一个男人,牡丹身为男儿身太可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想通接受挽茵的变性手术。
一言堂启程返家,春菊楼的珠儿姑娘泪洒金刀门前,哭着喊着要见祝文安最后一面,弟子禀报给祝文安,祝文安竟问“珠儿姑娘是谁?”。挽茵心中真想吐祝文安一脸,牡丹说的对!长得好看的男儿都薄情寡性,前几日还和那珠儿姑娘你侬我侬,今日就不认识了!这种男人就该遭天谴才对。
大约是牡丹传话给了青榜,临行前,青榜榜主星辰亲自来见挽茵,面对星辰,挽茵就有点没底气,当年她走投无路,星辰供她吃住,给她藏身的地方,虽然星辰说让她用医术来偿还,在挽茵心里还是把星辰当半个恩人看。这次她跟随一言堂去北淮,时间无法估量,甚至可能丧命永远回不来,其他人就罢了,唯独星辰,星辰患有先天的顽疾,这些年来一直是挽茵照料,她这一走,星辰该怎么办?
俊美的脸庞,翩翩公子,走在街上一定会有很多姑娘偷看吧,只是这样的美男子不曾曝露在街头日光下,他的身份不允许,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作为医者,挽茵替星辰这样的病人惋惜,甚至连这方面都要怪到祝文安头上,那种油腔滑调的伪君子每日抛头露面受别人尊敬,星辰的长相不输祝文安,也是一表人才的,却落得一身病痛不能见光,可见老天爷并不公平,善恶并没有报,想要报仇只要靠自己。
要跟一言堂走的决定挽茵没有亲口告诉星辰,就怕受到星辰的阻挠,见到星辰亲自来了,挽茵心里心虚,她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她背叛了什么?虽然她和星辰从没约定过什么。
星辰并没有责怪挽茵,谦润的微笑并不符合他杀手的身份,但他就是这样笑着,像玉石一样温和沁心。
“你这一走,不知要多少时日,给我多配几付药吧。”
星辰他没有责问也没有阻挠,他这是默许了挽茵的决定?挽茵反而更加内疚,可她明明没做错什么,她和星辰从没有过要永远照顾他的约定,又何须有不安的情绪?大概是医者对病患过度的责任感吧,挽茵的师父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接手的病患就绝不容许死在自己手里。
挽茵一边配药一边偷偷地看星辰,星辰笑道:“偷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长得太好看了?”
“是啊是啊,好看极了,可惜能看见你的活人太少了。”
能看到星辰真容的也就只有青榜里的几个人,执行任务的时候星辰都会带上一个很丑的面具,就算在打斗中侥幸看到了星辰的真容,那人也是必死的,劳动星辰执行的任务,必然是你死我活的绝杀任务。
“呵,只放你出来几日就学会吹捧人了,我真怕我的挽妹被那帮人带坏了。”
挽茵做了个鬼脸:“你怎么不怕我在青榜的时候被笨蛋穷奇带蠢了呢。”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见到你心心念念的祝大侠觉得怎么样啊?江湖传闻他是当今数一的青年才俊?可如传闻般一样?”
“呸,什么大侠,就是个虚有美貌的败类!刚来就去青楼调戏姑娘,吃干抹净就把人家姑娘名字都忘了,嘴上道貌岸然,其实就是个色鬼!”
“……挽妹你想说的是虚有其表吧?美貌可不是形容男子的词,还有道貌岸然是指……”
“都差不多,太较真会不长寿的!”
星辰摇摇头,挽茵在医药上很细心,绝不会把两年生的灵芝和三年生的灵芝弄混,可就是在成语上,能不能听懂主要靠听者的理解能力,换个方面想,要跟挽茵说话没点文化底蕴还真不行。
“等你报了仇,还会回青榜吧?”星辰低声问。
“杀了上任一言堂主的人又杀了现任一言堂主,恐怕除了青榜也不会再有我容身的地方。”
“恩,记得回来。”
轻言细语不仅仅像患者对医师的渴求,也像兄长对妹妹的关爱,给一个落脚的地方,是对逃命之人最大的恩惠,所以挽茵,无论如何也想要治好星辰的病。
挽茵将配好的药交给星辰:“我不在,没人监督你你也要按时吃药,我弄到白手徐家的祖传医书,说不定上面就有根治你病痛的方法,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
“你放心……”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挽茵紧张地看着星辰,星辰不紧不慢,灵巧地隐匿在黑暗中,从窗户跃身翻出,紧接着门被人推开,是一言堂的弟子来通知挽茵启程的时间到了。
金刀门门主颓不愁亲自来送行,真难得这个酒鬼也有清醒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一言堂队伍里混杂着两个外人,一个是挽茵,另一个则是仙药坊坊主的独生女卫聆悦,对于这位刁蛮的药坊千金,挽茵只有几次偶然的邂逅,都是跟祝文安在一起的时候遇到的,似乎这位卫姑娘唯一的爱好就是纠缠祝文安以及排挤祝文安身边的所有其他女性。
本来和祝文安坐同一辆马车的是段小柔,硬生生被卫聆悦抢了位置,挽茵看到段小柔眼里满是愤恨,恐怕这段小柔对祝文安的心思也不单纯吧。
挽茵横看竖看就是看不出祝文安哪里值得这么多女人抢,可见情爱真不是个好东西,只会让人蒙了心智。
这一路还算平静,除了时不时打翻的醋坛子酸味,整日听着段小柔和卫聆悦唇枪舌剑,亏得祝文安还能淡定自若。
卫聆悦:“卫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分得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