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岳庙’香火兴旺,善男信女很多,自然形成市集。
‘嵩阳书院’是读书人结社聚集之地,文人雅士谈经论道,车水马龙,地方自然繁荣,所以街道整齐宽大,马车可以四排并立行驶。
文人清谈过当,批评朝政,在天子脚下结党集社,那还得了。
奸臣就以唆使叛乱通敌罪嫁祸,罪诛九族,关的关,杀的杀,鸡飞狗跳,杀得草木不留,书院人才逐渐凋零。
一些附庸风雅人士,男男女女,假书院作为约会地方,男女衣着争奇斗艳,十分奢侈浮华,打情骂俏,靡靡之音风行,显示道德极度败坏,‘嵩阳书院’更加兴盛,因此成名。
后来更有好色之徒到此猎艳,私寮娼妓也装扮成富家小姐藉此勾搭,乌烟瘴气,为人所不齿。
隔壁翻过围墙就是‘中岳庙’,平时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因善男信女要到此还愿上香,必须经过‘嵩阳书院’,女的会被误认娼妓而调戏,男的被误认嫖客而取笑,使‘中岳庙’困坐愁城。
但是今天有别以往,庙外庭院,人潮排成一条长龙,布满道路,并且延伸到马路外几里之长。
人潮相当安静,窃窃私语,怕吵到什么人似的。
连‘嵩阳书院’也特别宁静。
书院主持人愁眉苦脸,不知所以然,跑到门口问路人道:
“隔壁‘中岳庙’本来十分冷清,这几天为什么突然聚集那么多人排队,人群不止一般善男信女朝香人,书院附近商家生意也特别兴隆,是怎么回事?”
路人答道:
“你有所不知!近个把月来,出了一位活神仙,只凭几根金针,专治疑难杂症,前面大院李员外卧病多年,不能行动,延聘全国名医都束手无策,前些日晚间做梦遇仙人指示,‘中岳庙’有人可以医治痼疾。只剩半条命的李员外一早就命令家丁,抬着睡床到庙内求医。听说庙内一个年轻人只扎了几下针,没有吃药就能下床。李员外心存感谢,当场下跪称活神仙,因此消息传开全京城。”
吞了口水又道:
“你这书院平常吵闹,喧哗不休,是男女约会的地方,尽做些见不得人丑事。现在看病的人多,那些男女怎敢赶到此约会?这叫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主持人一听,脸都绿了。
又想:“真有如此神奇,我倒要去看一看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非拆穿其把戏不可,以免影响我的生意。”
想罢,即刻跑到前面去插队,看个究竟。
只见庙内几十个道士,烧水、煎药、挂号、整理房间给重病患者住宿,忙得不亦乐乎,人人心想:
“祖师爷有灵,教主亲自主持,单凭一手看病功夫,就能济世救人,以后不怕庙寺不兴旺!”
只见张灵奇坐在桌前,对一个妇人道:
“背部向我,不要害怕,‘金针扎穴’像蚊子叮一样,不会痛的。你的右肩膀提不起来,事因三年前受伤,再不治疗,会有萎缩现象,到时就废了……”
话毕,拿起金针向肩上扎了几处,微笑道:
“好了,你把右手提起来!”
妇人右手轻轻一动,就抬了起来,自己都吓了一跳!真是神奇。
妇人高兴得痛哭起来,伏地跪拜道:
“此伤确实在三年前发生,现已痊愈,感谢活神仙再造之恩,小妇人因家境贫困,身上无银两支付医药费,望先生宽限几日再来付费。”
张灵奇唤敖红道:
“小红!你拿五两银子给这位大婶,买些补品养身。”
转头向妇人道:
“没有关系,等有钱再付,先调养好身体再说。”
敖红拿银两给妇人后,偷偷向张灵奇说道:
“公子,这些日子忙得要命,除了睡觉就是做这些事,为什么不显现神通,全部一齐治好,省得公子劳累。”
张灵奇轻叹道:
“你以为要成就仙道的功果修行那么简单吗?平常要与黎民百姓多接近,才能体会人的生、老、病、死和求不得之苦、怨亲相会之苦等,道业才会精进。行医济世是一种方法而已。”
“神仙不是如皇帝老子一样,一世出就注定,是要经历重重磨难劫数的。这些日子的辛苦你就受不了,怎么可以呢?”
“况且我们来此,最大目的是等一个有仙缘的人,把这‘金针扎穴’及一些医术传授给他,流传后世。”
“如用符水治病,只会增加乡民迷信,而且符水治病并不是每个施法的道士都能胜任,道法深浅不同,灵符有时不灵,更会受世人毁谤,自毁仙术符水本意。”
“只有实实在在的用‘金针扎穴’及药草治病,才能流传万代,叫下一位吧!”
此刻隔壁‘嵩阳书院’主持人已插队到前,奸笑道:
“公子,我是隔壁书院主持人,特来敦亲睦邻,看公子是外地来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唤我办事。本地官吏我很熟。最近肚子老是不舒服,顺便给你瞧瞧!”
张灵奇双眼精光一射,道:
“看你的气色很好,把脉也正常,不应该有肚痛现象。但是你眉心有一股黑气,小心今晚子时会有劫数。”
书院主持人恼羞成怒,大声叫嚷道:
“呸!什么活神仙,老子肚痛已多年,你年轻不懂就算了,还咒我有什么劫数,各位乡亲,你们评评理,我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算命的!”
私下暗自高兴,非得把这小子赶出寺庙不可,以免影响我的生意。
张灵奇快速提笔写几个字,在主持人面前翻开。
只见写道:“你杀害二条人命,逼良为娼!”
主持人傻了一会,轻声道:
“这……这是没有的事,别胡说八道!”
脸色惨白,转身就走!
张灵奇叹道:“小红,今晚子时有戏可看了。”
敖红笑道:“公子!别开玩笑,戏园子那有子夜开锣的?”
夜晚子时,两条人影出现在隔壁书院主持人的卧房外。
敖红心想:“原来是书院有事,我还以为真的看戏!”
转身双眼定神透视房内。
只见一男一女脱得一丝不挂,在床上翻云覆雨,女的哼哼哈哈,男的呀呀啊叫,丑态百千,看得敖红面红耳赤,叫道:
“羞死了,怎会看到男女床戏私密,公子,羞死人啦!快走。”
张灵奇顽皮,眨眼笑道:
“小红!你也太心急了吧!用慧眼透视。我们是来捉鬼及教训书院主持人的,啊!鬼来了!快隐身!”
双双隐没。
只见阴风一阵,把房门吹开。
“踫!踫!”两声。
里面翻云覆雨的床事已办完,男的像条烂死鱼般躺着喘气,女的脸上状似满足般微笑着。
此时见门被吹开,女郎赤裸跳下床来要关门。
忽然间看见二个女鬼,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舌头伸长及胸,还滴着鲜血,状极恐怖,一见使人头皮发麻。
“呀!鬼啊!”吓得昏倒在地,不停发抖。
二位女鬼互相看了一眼,飞奔床前,伸出双手,指甲瞬间暴长一尺,嘶叫喊道:
“吴德……还我命来……要你偿命……”
吴德一听鬼叫喊,惊慌失措,连滚带爬。脸上表情惨无人色,结结巴巴道:……“你们……是谁……啊!小青!小蓝!饶命……饶命……救命啊……”
爬到房外庭院。
两女鬼已前后包围,极力虐待,戏弄吴德,直到筋疲力尽,体无完肤,奄奄一息。
女鬼表情满意,再拿一条绳索环绕吴德脖子,吊上树梢。
眼见吴德快要断气,一道红光剪断绳索,吴德掉在地上。
两女鬼惊吓一跳,道:“是谁!阻挡我们索命!”
张牙舞爪,恐怖万分。
又两道红光──
“啪!啪!”左右开弓,把两女鬼打得抛出一丈外,狼狈至极!
敖红及张灵奇现身,解开吴德脖子上绳索。
张灵奇拍了一下吴德背后,吴德慢慢苏醒。
一见张灵奇,即痛哭流涕哀求道:“活神仙!救命啊!”
敖红傲然向两个女鬼道:
“生性下贱,死为贱鬼,口出秽言,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两女鬼吃亏在前,又见一男一女搭救吴德,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大吼道:
“你们两个狗男女,竟来破坏我们复仇大事,饶不得你们……”
话没说完──
“咚!咚!”两声。
各人肚子挨了一拳,痛得鬼形差点涣散,爬在地上,哼不出声来,只有干瞪眼。
敖红火辣辣叫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们再敢哼哈一句,教你们鬼形俱灭,永不得超生。”
张灵奇向吴德轻叹道:
“吴德!你怪不得她们,因果循环,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也该偿命!”
吴德听张灵奇这么说,心已凉了半截,伏拜在地,老泪纵横,满脸忏悔道:
“小青、小蓝,是我该死,不应贪财害命,求你们暂时饶了我,让我把后事交代清楚,再随你们去!”
转身向张灵奇哀求道:
“活神仙,求你接受我的好意,我愿把‘嵩阳书院’捐出,作为你医疗病患的场所,弥补我的罪过。”
张灵奇见吴德真心悔过,微笑道:
“无量寿佛!真心忏悔,功德无量,是可以转生死,我接受!”
走到两女鬼面前,说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吴德此刻所说的话你们听见了。我建议把这些施功德回向给你们,比要他的命好,因为书院以后作为济世救人的药院,功德是无量无边的,你们藉此功德能投胎转世为富贵人家。”
又向吴德说道:
“自首以后会判刑期,流放边疆几年。你服刑期满可以回来书院帮忙管理,免得老无所终,也算功德一件。”
敖红说道:“两个女鬼听见没有,这是你们的福报,还不拜谢天师开导!”
两女鬼见张灵奇与敖红神光乍现,知道遇到神仙,心里高兴,收回恐怖鬼脸,变成面目姣好原状,伏地说道:
“谢谢天师安排,我们真是瞎了眼,不知是神仙度化,我俩听命就是。”
吴德万念俱灰,说道:“明早就去自首,听活神仙安排!”
只见张灵奇口中念念有辞,道:“本处土地神何在!”
瞬间从地上冒出一名老者,神光奕奕,手握拐杖,长白胡须覆盖前胸,伏地跪拜道:
“土地小神参见天师,不知有何召唤?”
张灵奇正色道:
“这两名女鬼,由你带到本地城隍庙报到,登录鬼籍,这里有本师令符一道,交付与你,告诉城隍爷,善待此两女鬼,不需各打五十立威板,立即送入地府轮回,投生富贵人家。”
土地神恭敬道:“敬领法旨!”
拿了令符,转身向女鬼说道:
“你们好大的福报,有天师令符,可保你们投生富贵人家,还不跪拜谢恩!”
两女鬼感激轻泣,伏地跪拜道:“谢天师成全,来世衔环再报!”
土地公带着女鬼飘逸离去。
翌日清晨,交代弟子把一些药材,瓶瓶罐罐,及住院患者,迁到隔壁书院。
此事一经传开,书院更是门庭若市,来看病或问事求卦者,络驿不绝,万人空巷,连‘中岳庙’的善男信女也携家带眷,来求神保佑。
张灵奇坐上书桌,开始门诊。
第一位上前者是个年纪约十五岁的男孩,五官端正,上庭下颚饱满,形态特异。
见张灵奇马上伏地跪拜不起,说道:
“公子,我非来看病,是为求名师而来,自幼遍尝百草,行医救人,订立百草纲目一本,但从未见过先生如此高明医术,能以‘金针扎穴’,神奇医治病者!为求此医术,请收我为徒!”
张灵奇定神一看,道:“有事请起来说话,不需如此多礼。”
心里明白,想试试华佗耐心程度,及学习目的,暂时不予理会。
此人伏地道:
“弟子谯州人士,一名敷,字符化,号佗,人称华佗,诚心诚意拜公子为师,行医济世,绝无二心,请收我为徒吧!师父如不答应,徒弟在此长跪不起!”
张灵奇不管华佗,任他跪地不起,续为患者看病。
华佗见张灵奇为病患施‘金针扎穴奇术’,更加坚定信心,心道:“这是百世难得奇术,今生若不学会金针奇术,绝不甘心,跪死也心甘情愿!”
好个医痴!
过午,张灵奇与敖红入内院吃饭休息,敖红说道:
“公子,莫非这就是等待多日,封仙有名的华佗?”
张灵奇面带笑容不语。
晚上休诊后,与敖红到华佗房内看华佗,华佗一见张灵奇到来,伏地泣声说道:
“师父,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是个药医痴,请师父收留,传授‘金针扎穴’之术,死而无憾。”
张灵奇微笑道:“请起,先休息,等养好体力明天再谈!”
隔天早晨,在内殿大厅行拜师大礼,华佗三跪九叩头,同门弟子数十人观礼毕。
张灵奇说道:
“本师是乾坤八卦五雷天心仙道教,简称‘道教’第十代掌门人,特准华佗不需着道装,以一般衣着行医就行。现要传授你本门密法‘金针扎穴’神术,及望、闻、问、切四法。你们全部退下,只留华佗,秘法不传二耳。”
众弟子告退后,张灵奇面带严肃正色道:
“华佗,你听着!药草治病在当世是头痛医头,肚痛医肚,脚痛敷草药,无法根治。
有些病和气脉有关,所以先教会本门打坐练气为主的天心无上大法基本功夫,再从患者观望气色的光亮或灰暗或红青或白黑,来分辨身体五脏的健康状况。例如眼神及眼线绿色为‘肝’功能不好,山根准头是‘胆’的部位功能,嘴唇口为‘脾肺’部位功能,舌头为心、胃部位功能,耳朵为‘肾脏’部位功能。肝属木、肺属金、心属火、肾属水、脾胃属土,用五行之术,运用相生相克道理。因人的身体原来就是小宇宙乾坤体,观五行用草药治病,可无往不利。”
回头对敖红道:“小红!你去拿一条长约五尺红线给我。”
回头向华佗说道:
“切字诀是用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合并按在患者左手腕会宗穴、外关穴、三阳络穴、四渎穴上,用心听脉搏跳动快慢缓急,可诊断患者五脏功能好坏。”
走到敖红身边,用红线轻绑环绕左手腕,延伸线长五尺,交给华佗道:
“你拉红线尾端,用心听,看看有何动静。”
华佗闻言拉着红绿尾端,一无感觉。
只见张灵奇运功加持华佗右手,华佗顿时感觉到敖红的心跳声。
张灵奇道:“这需要练习打坐后以真气导引,透过红线,诊察患者病情,以未嫁小姐为主,是最高把脉技术。”
华佗欣喜若狂,欢声道:
“师父的医术真是高明,徒儿未曾听说过,一般只是闻、问两法治病,不知还有望、切两种法门,现在四法俱全,更能掌握病情。但请问师父什么是会宗、外关、三阳络、四渎、共四个穴道。”
张灵奇微笑道:
“别急!穴道大小有如米粒,‘金针扎穴’扎下时不但要准,还要深浅不同,只要平常多练习,就会使用。你过来,向后看着敖红。”
叫敖红走近约三尺距离后喊停,道:“华佗!你注意看小红!”
右手贴在华佗背后,运功把一股真气渡入他的体内。
华佗觉得一股强力热流从小腹丹田,直往上冲到双眼,忽然看见敖红全身透明如水晶般,内脏部位显现清楚,各部位跳动如生。
更奇怪的是,血液流动经脉的大小血管看得一清二楚,有如精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