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束薪似乎在等待他下令,墨止玩味一笑,眸中嗜血越加越大,语气轻蔑,声线很沉,似远古的低音,含着陨灭:“你是对本王看中的人表示怀疑。”
墨止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的低语,束楚束蒲对视一眼,拉着束薪齐齐跪下。
墨止垂眸,眼神掠过他们直向流瑾而去,三人虽都跪下但他们都知道王的性子,若是真的生气,他们又岂会还有命跪在这。
束薪心中默默倒数:三,二,一。
果然,刚刚数完,他们的王下了令:“看着那个小子。”
冷漠低语仿佛只是一时兴起般,束薪忍着笑和另外两人对视,齐齐消失在客栈。
☆、第十五章 潜入钱家下
一身粗布衣衫,三个人来到钱家大门。
“你们三个今天新来的?”身体发福,微胖的身子眯着眼睛看向他们,一脸精明。
“说说看你们会做什么?”胖管家坐在主位上,双手点着桌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们什么都可以干。”流瑾低着头,故作小人姿态,面上带着谄媚。
“恩,那这样吧,你们三个明天开始去钱家当铺当小二。”很显然流瑾的谄媚胖管家很受用,想也不想的安排着他们的活。
流瑾压住眼底的蔑视,低头应道:“我们今天就可以干活,不用等到明天。”
胖管家抬起眼瞪着流瑾,精明的眼珠一转,笑的满脸得意:“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今天可没工钱,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流瑾静默出了门,看身形真仿佛因为少了一天的工钱而伤心的模样。
“流瑾,你演的可真像。”出了门,潇烈拉住流瑾一个劲的赞叹,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流瑾是个演戏的一把好手。
流瑾但笑不语,看了那么多年的电视剧,没演过戏看的也七七八八。
“瑾儿,你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住。”朱澈一心只想早点调查结束早点让流瑾休息,他这个兄弟,自小身体就弱,若真的因为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贪污案伤了身子,那该如何是好。
“我没事,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放心吧。”流瑾清冷的眸子安抚的看向朱澈。
对于她的身体,她其实也很疑惑,今天早上起来后根本看不出以前的虚弱,说身轻如燕也不为过。
莫说以前翻墙翻不过去,现在让她学项羽举起大鼎怕也是可以的,这种久违的舒适感让她总算是放了心。
对于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流瑾一向得过且过,想不出来的事情费那么多神又有什么用呢,随机应变就罢了。
“钱家当铺是钱家家产最重要的来源,没想到我们一来就能捡到这么个大便宜。”潇烈啧啧声,他们的好运气还真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莫说钱家以往对小工特别是核心产业的小工要求有多严苛,可今天竟然就见了一面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他们进了钱家当铺。实在是,匪夷所思。
朱澈应了一声,低头深思,紧锁的眉头让流瑾有一瞬间想帮他抚平,对于朱澈这般天生儒雅书卷气如此重的书生来说,卧底,思考,这些事情都不适合他。有的人就只适合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而朱澈就是这种人。
流瑾意味深长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面试的小屋,一直盯着他们背影的胖管家接收到流瑾投来的视线连忙转头,狼狈至极。
“恩,确实好运。”平淡的讲述,流瑾的嘴角却勾起讽刺的弧度,好运?真的是好运吧。
“这家店铺是我们钱家最重要的产业,这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可要好好的看着,过一会还会有其他的工人来和你们一起,少毛手毛脚,这里的每个东西把你们都抵押了你们都赔不起。”当铺店家恶狠狠的凶着他们,人却很放心的离开了,连回头都不曾。
“我们这就算是在钱家落下脚了?”
当铺里传来潇烈疑惑又庆幸的声音。
☆、第十六章 师傅!你当我师傅!
“没想到这里竟然已经有人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正在打扫的流瑾抬眸看去。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客栈里站在三殿下身侧的就是这三个人吧,竟跑到这来当小工?
束薪自是没想到流瑾的记忆力那么好,只匆匆一瞥就记住他们的样子,所以有恃无恐的充当钱家店铺霸主。
流瑾淡淡抬眸,只看着他们三个要做什么。
束楚束蒲对视一眼,拉住作势就要检查他们三个打扫的卫生状况的束薪,他们,觉得有这样的兄弟好丢脸。
束薪才不管束楚束蒲对他的百加暗示,他只道流瑾这么个毛头小子,还没他肩膀高,得了王的欢心才几天,就害得他被王暗讽了一次。这么大好的欺负回去的机会怎能放过。
束楚扶额,撇过头都不愿看束薪那小人得志的猥琐的样子。就知道束薪一定记着刚刚在客栈被墨止讽刺的事情,现在看到这么个欺负人家的大好机会怎么会放过。
流瑾淡淡的撇开目光,拿着抹布继续擦着窗台,静静地等着这三个人的耍把戏。
“你看你们这擦的也不干净,真是,快来重新擦。”多番巡视之后,束薪暗叹这几个小子干活还真是一丝不苟,什么毛病都挑不到。
潇烈本就是个急性子,多年的习武养就他直来直往的性子,眼前这个人对他们多番挑剔看着就让人心生闷气,抹布一扔,对束薪一个甩手,眼看着就要打到束薪的脸上。
身后突然的杀气,束薪一个条件反射避了过去,反手一使劲反将潇烈打倒在地。
束楚扶额,束蒲埋怨谴责的目光直射一脸呆滞的束薪,束薪内心哀叹,他真的不知道啊,都是条件反射惹的祸。
量朱澈再怎么儒雅温和见自己兄弟被人打了也忍不住气,皱着眉就向束薪走去。
流瑾见这闹剧在不制止就真要开场了,拉住朱澈看向束楚束蒲,又抬眼扫向束薪,一句话也没说,却愣是让三人莫名冷战。
束楚不由多看流瑾一眼,这孩子真生气起来释放的压力竟有几分和王不相上下的架势,可问题是,她似乎还没有真的生气。
然而情况却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生,只见潇烈忽的抱住束薪的大腿,哀嚎:“师傅,你打了我你就是我师傅!你给我当师傅!”
别说束薪莫名其妙,就算是流瑾也皱起了眉,这让人看不懂的发展真真让他们措手不及。
“什么师傅,你先起来。”束薪自认倒霉,在和王几乎一致的压力下被逼着拉潇烈起来。
却不料潇烈一把甩开他递来的手,两眼放光:“我不管,你当我师傅。”
束薪一个急脾气就想唬开潇烈抱着他的手,可身后那无法忽略的冷光下,他又不得不好言好语。
流瑾蹙起眉,潇烈是这么逗比的性子吗?偏头疑问的看向朱澈。
“他只要碰见比他强的人无论如何也都要拜人家为师,这都不知道是他第几任师傅了。”朱澈看明白了潇烈的想法,见这三人也不像是坏人,叹口气,竟是无奈的笑了。
流瑾想了想又随之淡然,毕竟还是十三岁的孩子,初中的年纪,看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做出一些反常的自然反应也是正常。
☆、第十七章 找到账簿
这场闹剧最终在束薪勉强答应教潇烈武功但不收他为徒结束,经这一场闹剧束薪也没了想整流瑾的心思,老老实实的拿起抹布乖乖的擦灰。
“你们来着做什么。”走到束薪身边,流瑾淡淡的开口。
“什么?”束薪怀着忐忑的心情,他现在不但不想整流瑾甚至只想离这个流瑾远一点,这个孩子太吓人了。
流瑾停下手里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轻描淡写的声音却让束薪感到无形的压力:“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是三皇子身边的人。”
束薪一个激动:“我才不是王身边。”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无法挽回的错误,耷拉着脑袋认命。
“王?”流瑾微偏脑袋挑了挑眉。
“诶?”束薪自以为流瑾没发现他犯得错误,乐的直颤,眉飞色舞的解释:“三皇子刚出生就被封为平王,啧啧啧,我们王虽然年纪不过一十八但是。”话说到这束薪简直想一口气憋死自己,又多嘴,又犯错误,这下子真的玩断了。
“喔。”流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迈着小碎步悄悄远离一个人散发黑气俨然角落里画圈圈的束薪,挑眉,暗叹口气,难道三皇子身边就是这么些逗比吗。
“师傅,你刚刚说什么?我们王?我们王是谁啊?”潇烈好死不死的跑到束薪面前撒盐,束蒲拎起潇烈丢到一边,联合束楚站在束薪的面前,他们只感到赤果果的不满,有这么个兄弟还能再丢脸点吗!
束薪在他们的注视下默默闭上了嘴巴,内心哀叹,以王的性子,他这次会死的很惨。
“瑾儿。”朱澈走到流瑾的身边,一脸防备的看向束薪三人。
“没事。”流瑾拍拍朱澈的肩,对三人说道:“既然都来了,我想找账簿应该就归你们了。”
束薪听流瑾这么说很想应一声好,抬起头就想着将功补过却被束楚狠狠一瞪。
流瑾略带威胁的目光意思早已不言而喻,流瑾费劲功夫进入钱家店铺难道是为了将功劳让给他们三人的吗,当然不是。此刻要是答应了,他们只怕以后会被这个看起来半大的孩子整的很惨很惨很惨。
“我们望风。”束楚淡淡出声。
“总算殿下身边还有一个正常人。”流瑾预料之内的展开了一个弧度,眸光淡淡扫过在一旁独自画圈的束薪,语气充满鄙夷。
束薪还想反驳,可是抬了抬头,流瑾潇洒的背影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瑾儿,你就不担心钱家来人吗?”朱澈不赞同流瑾刚来第一天就如此着急,生怕流瑾遭到钱家人的调查。
“不会的。”流瑾很肯定,而且,随手翻了翻抽屉,账簿果然不出所料就在里面。
“诺,看,就这么简单。”流瑾轻轻一笑,这根本就是一出比闹剧还要闹的剧,却偏偏还需要更多的大牌演员来演,不但要演,还要演好。
“这,也太简单了吧。流瑾,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潇烈终于察觉到这件事的诡异,他希望在出事前流瑾能迅速脱手。
“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要是不做,这功劳就被别人抢了,不用担心了,这里面的账簿,就是真的。”流瑾从抽屉里拿出账簿,随手翻了翻,递给朱澈。
“账簿,就这么容易被找到?”潇烈只能兀自好奇,他不知道流瑾在卖什么关子,但流瑾的一脸自信就已经足够他抛头颅洒热血的奋命拼搏。
☆、第十八章 兄弟
“啧啧啧,这搜刮民脂民膏搜的够狠的啊,贪这么多。”打开账簿,潇烈一个劲感叹。
流瑾蹙起眉,眸光微转,淡淡瞥了站在那边注意着他们动态的束薪。
束薪接收到流瑾投来的视线冷不丁发颤,他敢发誓,等会这个小子就会逼迫他帮她做事。
事实情况也确实和束薪料想的差不多,流瑾只是推开了眼前的抽屉,轻轻一拉,抽屉便被打开,里面的银票让他们咋舌。
“这么多,流瑾,你要做什么?”潇烈睁大眼睛眼看着流瑾不发一言的将账簿和银票统统砸到束薪的怀里:“这些,交给你们了。”
束薪完全不能忍受流瑾这种自来熟的情况,这小子看起来清清秀秀老老实实怎么着也不该是诓骗他们为他做事的主啊,可他怎么就看不出来流瑾一点点的哪怕一点点的老实呢?
“三殿下。”流瑾眼神掠过束薪的脸上,淡淡得吐出三个字。
果然,束薪咽了咽口水,好吧好吧,他斗不过这个狡猾的小子。
认命的对两个站着的兄弟苦言道:“走吧。”
束楚束蒲鄙夷的盯了会束薪,他们已经不能更多的嫌弃这个兄弟了。
“这可有岭王县全部的人家。你们三在这就代替你们自己家收着吧。”束薪翻阅账簿,最终一大叠银票塞到了流瑾的怀里。
流瑾拿着银票,看着束薪报复一般恶狠狠地塞银票忍俊不禁,轻笑一声,观察着店铺眸色微暗。
“瑾儿,这里面,不会有诈吗?”朱澈担忧的问流瑾,这一切未免顺利的可怕。
“我想。”流瑾转身看向还未走的束薪三人,语气平淡:“三殿下早已安排好。”
朱澈微微摇头,这里面的事情,他看不懂。
流瑾拍拍朱澈的肩膀,他看不懂没关系,官场上这些尔虞我诈,皇族内的不可告人,想要平稳一生的人都不需要懂。
“果然是王看中的人。”束楚对流瑾双手抱拳,一个翻身,三人消失在店铺。
“流瑾,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挺懂这些的,我怎么就一点都看不懂。”潇烈疑惑又懊恼的抓抓脑袋,他真的完全没明白那三个人不对应该说他师傅他们的来历,还有流瑾和他们的对话,他真的一点都听不懂。
“瑾儿,你,加入了平王党?”朱澈明亮温润的目光紧盯流瑾,眸子里深深的担忧经久不散。
“尚未当官便加入帮派,瑾儿,这绝不是明智之举。”朱澈难得的带上责备。
流瑾嘴角扯开一个弧度,对朱澈笑道:“你以为不加帮派,我能进入官场吗。”
气氛渐渐尴尬起来,潇烈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一个巴掌拍向朱澈的后背:“流瑾想做什么我们问那么多做什么,他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我们做兄弟的,只要陪着他一起同生死共患难就好!哪那么多为什么!”
流瑾的情绪被潇烈的这番话说到动容,眸色很快掩饰了下去,流瑾,她最幸运的就是有了这两个兄弟。
“诚然。”半响,朱澈的面色缓和了下去,像是想通般对流瑾点头:“只要想,我们陪你。”
☆、第十九章 钱家老夫人
“别说这些个煽情的话了,我们该出发了。”忍下鼻尖的酸楚,眼眶微红雾气萦绕的流瑾吸了吸鼻子,往门外走去。
“去哪?”潇烈紧随其后疑惑问道。
“钱府。”朱澈明了的解答。
“老夫人等几位很久了。”钱府门口几名家丁早早的候在门口,看样子等了很长时间。
预料之中,流瑾和潇烈朱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带路。”清冷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洒脱不羁。
潇烈手腕敲敲朱澈小声嘀咕:“ 流瑾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朱澈摇了摇头,看流瑾的背影,眸光越发心疼。
“老夫人,人来了。”小厮走进房间的帘帐内对老夫人耳语。
“流瑾/朱澈/潇烈拜见老夫人。”三人对里屋福了福礼。
“你们来的太慢了。”硬朗慈祥的声音从帘帐内传来,悠扬的檀香味道伴随着老人的出场更显清香。
花白的头发,深深的皱纹是时代的痕迹,老人满足流瑾对钱家老夫人的全部想象,慈祥不失锐利的眸子此刻正打量着弯腰的流瑾三人。
“我们贪污的钱,你们想怎么解决?”老夫人也不含糊,切中主题。
屋顶上黑玄色的衣摆在流瑾恍然的余光中一闪而过,眼底划过深思,对老夫人笑道:“贪污?流瑾,不懂老夫人在说什么。钱家这些年靠着皇恩浩荡赏赐的几亩良田勉强糊口,流瑾久闻大名,这次特来拜访。却不料似乎打扰了老夫人的雅兴。”说着,流瑾的余光看向桌子上摆放并不整齐的佛经,显然,老人经常翻阅。
钱老夫人自然是没想到流瑾会这么说,显然愣了下,却突然开怀大笑道:“流家总算出个明白人,若是当初那老家伙也能像你这般,又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真是,罢了,阿福,下令厨房,多做点好菜,几位客人要在这吃个便饭。”
“是。”老夫人身边小厮抬眼看了流瑾几人一眼,点头应着,出去的速度却很慢。
“老夫人客气,流瑾与好友早已相约,怕是多有不便,请老人见谅。”流瑾直起身,对老夫人作揖,偏头看向朱澈带上潇烈跟着小厮出了门,眼神飞快从屋顶上一扫而过,那一双慑人的眸子正带着笑意对上她的眼神。
流瑾迅速低下头,那一双眸子无论何时看见,她都会莫名心悸。
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注定了不平凡,而那眸子的主人,正是这种人。
“这是老夫人让交给你的账簿,流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