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次却碰上了钉子,许天赐哈哈大笑声中,单手一扬,击出两枚铜钱。掠空舞声,恰好击中李瑶英的腿弯处!
她只感到两腿一阵酸麻,站立不住,倒在屋顶上;骨碌碌地滚落下来,恰好被许天赐过来一把接个正着。
马上飞过来拉刀就要砍!
许天赐喝道:“你想于吗?”
“许天爷子,她们杀了牛老大,小的要宰了她们,替牛老大报仇雪恨!”
“恨个屁!你们自己艺不如人,被人杀得落荒而逃,还好意思说什么报仇雪恨,有本事你该自己找人报仇去,这两个女娃娃是老夫擒下的,老夫要送回京师去!”
马上飞慑慑地道:“老爷子还送回去干吗?”
“跟汪振讨价还价去,他这两个干女儿落在老夫手中,自然该由老夫出价了,这是一,李瑶英的老子李平候人称北地一又鼎,势力颇大,若是杀死他的女儿,李平侯找了老夫,岂非平白添个仇家…”
“老爷子难道还怕人寻仇不成!”
许天赐咳了一声道:“李平侯一人或不足惧,他的朋友中却颇不乏能者,天天找上门来,老夫岂非不胜其烦!
到时候,京中那些老朋友可没有人家那么够义气,有几个对老夫这份肥缺眼红得很,恨不得老夫出点事,他们好来接班,一定是坐视的居多,所以要杀也留给忠顺王去杀,老夫才不去做这个恶人。”
马上飞对许天赐的话自不敢违背,只有问道:“那这两个女娃儿该怎么办?”
许天赐一翻白眼道:“怎么办?老马,你若是连这点主意都拿不出来,老牛虽然死了,你这个副总管还是居不了正,捆起来交人好好看守,明天送到京师去。”
“这个小的知道,可是这里的人手都是些二流货色,小的怕在路上会被人劫了去,对方既是西厂派出来的,一定不止这两个,怕路上还有接应的。”
“你真是猪脑袋,老夫能放心你们把人送了去,自然跟你们一起走,有老夫在,还怕什么!”
“老爷子一起走,自然百无禁忌,小的是听老爷子说,不想上京师去,所以才着了慌。”
“本来老夫是不想去的,可是出了事,老夫也只有跑一趟了,同时也跟汪振谈谈条件去。”
“老爷子,您跟西厂还有什么条件好谈?”
“当然有了,他那西厂一直没有人手,这次找了几个帮手,以为能吃倒东厂来了,老夫把人送回去,告诉他那些人还是不行,那个统领的职位,不如请老夫干了。”
许天赐哼了声道:“谁规定东西厂一定要作对的?老夫统领了西厂,人都在老夫的手下,作不作对是老夫的事。”
那时老夫跟计老大居于平等地位了,计老大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什么都好商量了,还作个屁的对!”
“是……是!还是老爷子想得周到!”
“老马,你对这两个妞儿可得客气些,她们是汪振的干女儿,若是老人统领了西厂,她们可就是你们的同僚了,你别弄得日后不好见面,找自己的麻烦!”
“这么说牛金星那条命是白丢了,仇也别报了!”
许天赐冷笑一声道:“进了这个圈子,还报个什么仇,活下去的命长,死了活该,谁给谁报仇?
再说你跟牛金星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过命交情,别看你们一个牛头,一个马面,别像是多年搭档拆不了伙,骨子里全是那回子事,上个月你们还为争个窑姐儿动刀子呢……”
马上飞讪然道:“小的只是怕道义上无法交代而已,您老人家有了话,自然就不提报仇的话了。”
“狗屁的道义,我们十三邪神叫人宰了几个,计老大又何尝真心想报仇,他还巴不得多死几个呢,死得越多,放在秘窟里的那笔财富分的人越少。
只是为了面子,他不得不做作一下而已。你以后少在嘴边挂那两个字,老夫听了只觉得恶心。好好打点一下,明天上路。”
马上飞连声答应了。
口口 口口口口
这是两天前的事!
急报传到通州,倒是十分详细。
南宫少秋一听很着急,但也没办法,计算时日,来人已在路上,而且从卢凌风那儿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两个女郎被擒失手。
而消息同时也传到了京师,忠顺王很高兴,计全也派了一批人出去迎接;怕路上有个失闪。
听说他们拼掉了冷面琴神和火风姑,汪振十分兴奋,但两个女郎失闪的消息也使他坐立不安,居然赶出京师来找南宫少秋问计。
南宫素秋听取了报告后,笑笑说没关系,她和慕容刚先赶一步过去阻扰对方,不叫他们过长辛店。
但是救人最好还是南宫少秋自己去出面,这也该到他独挡一面挑大梁,面对大敌的时候了。
南宫素秋邀了慕容刚先走了一步!
南宫少秋随后带着五头母大虫也上了道儿。
此行最重要的是救人,因为东下保定去迎敌,必须经过京师,最重要的也是保密,不被东厂人钉上,否则他们倾巢而出,就不好应付了。
所幸是卢凌风那儿不仅消息灵通,反过来钉人也厉害!
在他们协助下,再藉化装容易之助,这一行男女六人居然地溜过了京师,折向南行,过了长辛店还是没消息。
他们又继续赶路,终于在涿县拒马河畔,一个叫永乐的小镇上碰了头。
镇面不大,一条长街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官道由它接通,因而开设了十几家饭庄,却没有大客栈。
往来的旅人都算好时分,多半在此地打尖,实在逼不得已,只有一两家大统铺的简陋客栈可以凑和着挤一夜。
这时已将近黄昏了,照说大堆的人不可能歇下的。
但卢凌风的眼线却向他们报告说,从京师出来迎接的人,由十三邪神中的果报神易乐也率着,歇足在镇上的一品香酒馆。
同行十人中,尚有一名大档头和两名二档头。
大档头是千幻剑客纪有德,另外两名二档头则是踏雪无影柳无双和草上飞蝗柳不二,是一对姐妹,俱已成名多年。
千幻剑客剑技极高,柳氏姐妹轻功卓绝!
至于果报神的阵容已十分坚强,再加押送人质前来的许天赐和马上飞,以及他们所率的副从人手,也是很大的一个行列了。
南宫少秋是看见了南宫素秋所留的记号才进了这一家的大门,发现这间酒馆的规模还不小,还有楼房客座。
南宫素秋和慕容刚像是一对赶路的中年夫妇,坐在一角,显得可怜兮兮的。
南宫少秋仍是带着胡美珍装成一对落魄的士子夫妇,跟着的席容容则素衣垂髻像是他们的妹妹,提着两个包袱,裹着被卷儿,里面卷着兵刃。
他进门后,就要往楼上跑。有个堂馆拦住了他道:“先生您请楼下坐吧,楼下一样的清净!”
南宫少秋道:“我……我带着女眷,怕不方便!”
堂倌道:“楼下好几位都是带着女眷的,也没有什么不方便,楼上的位子给人包了!”
南宫少秋道:“既是给人包了,那当然不能上去,我们就坐楼下吧。麻烦给来一盘馒头、一壶茶,再切一碟酱牛肉,”
他身旁的少女道:“哥哥,嫂子有了身子,想吃点酸的,你就再点个菜吧。”
南官少秋盘算了一下才道:“那就再来一碗酸辣汤吧,又酸又辣又热乎,吃了好赶路!”
他点的都是便宜的菜,想见身边并不宽裕,倒是令人颇为同情!
南宫素秋在一边暗暗咬牙恨道:“这个小鬼头实在可恶,那两个女孩子跟他赶了一天的路,连吃饭都如此寒酸,不肯多叫一样菜。”
慕容刚笑道:“装什么得像什么,他现在是一个寒士,就必须要有寒酸气才不引人起疑,他若是上这儿来大吃大喝,就不合身分了!”
“多点一两个菜,也不会泄了身分呀!”
慕容刚笑道:“可是他那样一作托,就更为妥贴了。我们若不是心中先有了底子,他进来时又打了个招呼,你凭他这副模样行止,会想到是他吗?”
南宫素秋摇摇头,然后笑道:“看来这小鬼很懂得照顾自己,不需要我们太烦心了!”
“是的,他实在比令兄强,更适宜担任南宫世家的主人,别的不说,单看他选的班底就知道了,哪一个是刁钻古怪的。
将来那些邪道人物,可有得罪受了。将来等他们正式上了道,担任起门户重责时,管保武林会平静得多。”
南宫素秋道:“可是他们结仇也多。”
慕容刚笑道:“自古正邪难两立。南宫家既然以铁肩担道义为任,就无法不得罪人。令兄一味讲求恕道,也没少得罪人,反而还养虎贻患,使一些邪魔外道以生长。
你们若是早点伸手,这十三邪魔不会逞虐至今,甚至于阿萍的婆家也会遭劫难了,除了十三邪神中那些老魔联手,谁也没这么大的嘴巴吃掉慕容世家去!”
南宫少秋道:“现在说这些已太迟了,我们只有寄望于这小鬼头身上有一番盛景吧。
啊!他们来了!”
门外停着一辆绿呢宫车,接着进来一批锦服汉子,兵刃在手,罗列两旁,最后则是许天赐拖着两个女的下车来。
李瑶英和单小红的双手居然都带着镣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李瑶英性子烈,忍不住脱口怒骂道:“许老鬼,我们又没犯法,你这么脚镣手铐地锁着,我们算什么?”
许天赐笑道:“抱歉!抱歉!二位姑娘,老夫那边人手不足,没人能伺候二位,不得不委屈一下。
不过老夫已派人通知了京里,要他们派人来接待侍奉的,说好了在此碰头的……喏!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楼上下来了千幻剑客纪有德和柳氏姐妹,纪有德深深一躬道:“许老爷子好,您路上辛苦了。”
许天赐点点头道:“还好,还好!这两个女的就是来接待二位姑娘的?她们行吗?”
纪有德笑道:“没问题,这是柳家姐妹,轻功卓绝,虽然只占了个二档头的缺,身手不在卑职之下。”
柳氏姐妹双双见礼道:“柳无双、柳不二见过老爷子!”
许天赐笑道:“原来是你们姐妹俩,老夫倒是闻名久矣,你们姐妹来帮忙,老夫很放心!人交给你们了,把刑具卸下来吧,先前是不得已。
这两人是汪振的干女儿,虽然有点小冲突,但究竟不是他敌冤家,这样子见面太伤感情,你们小心点就是了!”
柳无双道:“是的,老爷子请放心,卑职们知道如何接待的,临行时王爷和计老爷子也吩咐要善待二位姑娘。”
边说着,边为李瑶英和单小红解开了脚镣。
但是在解除手铐之前,却伸手先点了两个人的穴道,使她们除了双腿之外,别处无法用力。
李瑶英火起来了,抬腿就是一脚踢出去!
柳无双却轻轻一闪,伸手托住了她的脚跟道:“李仙子,你是江湖上闻名的人物,总不想当街出丑吧!
我这手要是往上一抬,你可得摔个元宝翻身了,那倒也不打紧,可是裙子上掀起来,你那两条粉腿就难免会叫人看见了。”
这一手还真厉害,李瑶英恨得眼中喷火,却不敢再使性子,她在有些地方,却不像胡美珍和胡风她们放得开,只有忍气吞声地抽回了脚。
胡美珍在一边低声地笑道:“这两个女的很可恶,真把那位碧仙子给制住了!”
席容容却笑道:“要是珍姐处在这环境倒是简单了,放个屁就把他们都解决了。”
南宫少秋神色一动道:“珍娘!这倒是个好办法,你施展一下,省了很多事,这个天官赐福很难应付,何况楼上还有一个果报神易乐也,动起手来虽不一定会输,但能够不惊动人,还是悄悄地办了好!”
胡美珍道:“不行,我那氤氲销魂气功施展起来,周围五丈方圆之内都能波及,会伤及许多无辜的人,而且还有两个被救的人也躲不了!”
“你不是有解药吗?”
“解药只有三人份,我向来是单身走江湖,没准备那样多,这解药配制起来很费事。”
南宫少秋道:“那倒是不能轻易施展了,还是等下次到顺王府去,再借重吧,不过今天亮出你的名号,吓唬他们一下,该是没问题吧。”
说完又低声地说出他的计划。
胡美珍笑道:“少爷,你尽会出好主意,却要我在大庭广众之间献丑。”
南宫少秋道:“珍娘,那可不能算出丑,因为你成名的绝艺就是因此而起。”
“我倒无所谓,谁让我练了这门功夫呢。只不过少爷以后要我上忠顺王府去施展,现在泄了底,到时他们有了防备,就无所发挥了。”
“今天也不是空响,多少总要带点味儿的,纵不伤人,也能叫他们不舒服,但是正因为没有伤人,他们失去了戒心,认为你的盛名,只是侥幸所至,对你就没那样重视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大显威风了!”
胡美珍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你是此行的主帅,连姑姑和慕容大侠都要听你的,我还能不遵命吗?”
“姑姑和刚叔好容易最近才互相想通了,正好补回他们失去的岁月,以后咱们最好别去麻烦他们。有事情咱们自己干,所以咱们才得多出点儿力,办几样风光事儿,让上一辈的放心把担子交下来。”
“你们家还有不少人呢,担子交下来,那些人总不会袖手不管事吧?”
“南宫门士中,永远都没有退休的,我有事去求他们帮忙,他们自然义不容辞,但是在习惯上,我不便再去麻烦他们太多。
因为他们为了南宫世家贡献太多,该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了,有的人已成家了,一年中却难得有几天在家与家人团聚的,有的人更是连成家都耽误了,也该去忙他们自己的事了。”
“他们既已将这一辈子献给了江湖,还有什么事可忙的。”
“有的,比如说找个可靠的传人,把一身功夫传下去,要不结伴去邀游天下名胜古迹,探访一下老朋友,做一些自己很喜欢而以前没空做的事。
他们仍是南宫门士的身分,只是不再去为一些琐碎的事忙碌了,那些事就轮到我们年轻的一辈来做了。但一旦有重大的事故,哪怕远在千里之遥,他们还要来帮忙的。”
明美珍颇为神往地道:“这是个很有趣的大家庭!”
“是的!他们也是很可敬的一群,南宫门士每人每年有一千两的津贴,终身供应,若有急需随时可以提取所需的款子。
这在我家而言,是一个颇为沉重的负担,所以我们必须做一些营利的生计来维持。但是就他们每人的能力而言,却实在太委屈了。
以他们的本事,就是去保镖,也可以赚到六倍的待遇,可是他们却选择了我家,而且毫无怨言,乐此不疲!”
胡美珍道:“南宫门士是一项至高的荣誉,这是银子买不到的,衣食无缺,要钱也没有用,献身侠义的人操守都是淡泊的,他们当然乐意选择南宫世家了。
倒是你们家要维持这么大的一个组织,近百年而不坠,办了不计其数的大事,才是真的了不起!”
南宫少秋笑道:“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不是我的家,而是我们的家了,别忘了你们都已做南宫家的人了,姑姑已经代为下聘决定了。
办完这件事情后,我姐姐大概要回北方重建她的慕容世家,将来管家的事,很可能就要你跟容容挑起来,因为你们两个人最适合!”
胡美珍道:“我不干,别人都出去逍遥,留下我们当管家婆,那多无聊!”
南宫少秋一笑道:“出去的未必逍遥,管家的也未必无聊。到你接手时,你就会知道了。现在你略作准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