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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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抗-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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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真是场浪漫唯美的喜剧。
  我迅速钻进舞台的幕布下面,浓妆艳抹的演员从中缝间透出脑袋,好奇又恐慌地张望,看到我爬上来,他们惊恐地退散开,灯光师真是了得,从上方推下一台巨大的灯具,向我当头砸来,我赶紧躲开,砰砰数声剧响,整个舞台上面电光火花,如同一场烟花表演,幕布剧烈地燃烧起来,本就情绪化的演员更加卖力地煽情慌乱,比什么好戏都热闹。
  黑烟火光中,警察根本找不到准确的目标,只觉得一切都乱成一团,他们大吼着试图维持秩序,哪里有用,身为警察我很清楚失控民众的力量比一只哥斯拉怪兽还难以控制,无数罪犯都是通过这点匿逃的,没想到今天居然也派上用场。
  我捡起地面上遗落的一件黑布,似乎是个披风,卷在身上,用粗重的意大利语语无伦次地叫喊,煽动一大批茫然的演员随我一起从后台逃走,他们比我更清楚逃生门的位置。
  惊慌中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身份,我偶尔被散落一地的杂物拌倒,一个家伙踩上我的手背,身后轰然而上的人群把我压在地板上,这倒是不妨,但我身上那把枪却很不幸地,掉落在一堆道具杂物之间,烟呛得我眼睛酸痛泪流不止,我根本看不清东西,若是被警察搜到,那还不人赃并获。
  可我已经没有时间寻找,发生这般重案,警方不到三分钟就会全面封锁现场,不允许任何人离开,到时我真是插翅难逃。
  后台过去是空旷的仓库间,我随着演员们疯狂向前奔跑,身后是警靴沉重的追捕,我深刻体会到以往所追缉犯人们的凄凉心境,感谢上天赐给我这身份换位的契机,更加感谢……
  特兰纳狄尔在游戏中加入这新鲜的砝码。

  第14章

  这灾难卒不及防,我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慌张,然而却没想到连上帝都要陷害我。
  当我随着人群朝光明的出口逃去时,远远却看到那里警灯闪烁,隔离栏和警示带全面铺展开,众多荷枪持弹的警员已经形成密集的网。
  更糟糕的是,我看到一个穿黑风衣、叨着根古怪烟斗的英国男人,站在窄小的逃生门口,有一眼没一眼地往这边瞧着。
  我当即顿住步子,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身后的人撞在我身上,骂骂咧咧责备我,那男人听到后向这边望来,我心下一惊,连忙用披风摭住脸,就地一滚躲在一堆箱子后面,心脏怦怦直跳。
  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会让我遇到他!
  换作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喜笑颜开地跳起来,扑到这个中年老绅士怀里,尽情地撒娇调笑,因为他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我最敬重的长辈、老师,还有……
  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够亲热地拥抱我,拍我的肩膀,吻我的额头,而不带有任何凶险的用意,那也就是这位先生。身为国际刑警高级警官,他有“先生”的代号,这套福尔摩斯般的派头,可不是为了模仿小说情节,先生绝对是比夏尔洛时代还要古老的侦探家族的传人,他的祖先曾经骑在马背上追缉凶犯。他出身名流血统高贵,而且年轻的时候并未想过要从警,就象那些杏林世家的后人厌恶手术刀和刺鼻的药水味,先生对枪枝和手拷一样充满怨恨,他本来从事着彬彬有礼的古文物研究,很可能成为大英博物馆的馆长,他对古物的精通简直出神入化,没有暇疵和虚假可以逃过他的眼睛。
  可怕的是,他看人同样准确,所以他成为警察,不是本意,只是天意。
  我相信我这幅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不消三秒钟他就已经猜个十之七八,到时候他是以权谋私地将我放走,还是把我推进审讯室严加盘问?
  先生不会了解我与特兰纳狄尔间的恩怨,他只会为我深深叹息:这种不理智的情感,会把所有聪明的脑袋烧焦掉--他会这么说。
  我脑中飞速旋转,设想着种种脱逃的办法,但在先生的明查秋毫下,这些象儿童积木一样脆弱,我只能象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眉顺眼,任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逮捕我。
  已经没有力量可以挽回我的劣势,我不忿地想,特兰纳狄尔就这么轻易地赢了,他难道会甘心?
  无趣,无趣至极。
  我把头向右侧歪去,躲在死角窥看先生那边的动静,只见他眯缝着眼睛,将那些从逃生门经过的演员全部打量一遍,不动声色,可我知道在他眼角浅浅的两道皱纹里面,藏着不可泄露的天机,没有人知道他是靠什么来分辨真伪,还有穿透罪犯的内心的。
  正在凝神,蓦然有人拍我的肩膀,力道很轻,但因为太突然,我几乎要惊耸着跳起来,可那人面孔亲切而焦急,望着我,问:“你受伤了?”
  我一愣,朝他指的地方望去,只见右臂袖子上已经被血染得通红,刚刚在枪林弹雨间穿梭,看来我没有那么幸运可以毫发无伤,但因为紧张,流了那么多血居然都不知道。
  “我是循着血迹一路找来的。”说话的是一名警员,但他居然没有把我当成罪犯,真是奇怪,“你看来伤得很重。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身负重伤,你总是这么不小心,水银。”
  看我惊讶,小伙子笑笑,露出一颗单独的虎牙,说:“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他露出受伤的神色,极力对我讲述一起发生在几年前的银行劫案,因为我们在当时曾经合作过,他的印象很深,可惜的是我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只能对他抱歉地笑。
  然而他的出现,却带来新的契机。
  他扶着受伤的我从躲避的箱子后面走出来,我一直低着头,一直到先生看到我,发出一声疑惑的“嗯”。先生没有多说话,派人将我送上车,其间他忧虑的目光始终跟随在我身后,我象披着一张伪善的皮,沉重到自己也喘息不得。
  坐在警车里面,同事迅速为我的伤口进行处理和包扎,先生几分钟后也坐上车,把所有闲杂人等驱走,窗外警灯不屈不挠地闪烁着,而它们恐吓的家伙现在已经落网。
  “孩子,我不奢望从你口中知道真相。”先生惆怅地说:“你显然已经不再需要我。”
  自从三年前擅自离开国际刑警组织,我克制自己不去与先生联络,我希望他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孩子,他分明可以成就辉煌,却把自己的一生都用来追逐黑暗的影子。
  自甘堕落,魔鬼都不屑于去拯救的灵魂。
  “先生,我不……”
  “面对我你可以撒谎……”先生的声音沉沉的:“但面对法官呢?”
  我猛地抬起头,语气激烈:“我没有撒谎!我可以解释一切,但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做什么?为总统衰竭的心脏再补上一枪,让他提早上天堂?”先生语意鄙夷。
  “总统还没死?”我愕然喊道,随即一愣,暗叫糟糕,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居然中了一个如此简单的把戏……这种错误连十二岁的小偷都不会再犯。
  面对先生我实在太紧张,连思维都变得紊乱,更别提编出一套谎话来开脱自己,不需要三言两句居然就交代出来,在这家歌剧院,除了惊慌的民众就是奉命行事的警员,总统遇刺的真相只有极少数人会知道,而除了杀害总统的凶手,又有谁能确定那一枪已经要了他的命?
  先生确认之后,他脸上两道苍桑的皱纹堆叠在一起,互相挤压就象他痛苦的心情:“孩子,从你离开的那天,我就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我无语。
  “难道我真的要面对这灾难……把我最爱的孩子推上法庭,推向审判台,推向地狱?”先生无比悲戚地低下头来,缓缓道:“你是我最骄傲的孩子啊,水银!”
  听到这里我浑身惊栗地颤抖,满腔情绪想要奔涌而出,我急于解释点什么,却无从开口。
  先生,我注定要辜负你的期望,你最骄傲的……恐怕要成为一生最大的遗憾。
  气氛在闷热的车厢里面,凝固着,揉也揉不开。
  我紧张,拼命地搓自己的手掌,颤抖不停。
  先生把宽阔的背倚在车座上面,表情很虚弱,我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模样,他居然也会有感到无力的时候。

  第15章

  不一会儿车窗被蒙上一层薄雾,水滴如一粒粒悲泣的眼泪,从夜空施施然飘洒,在窗上划开忧伤的身影,地面全湿了,霓虹样的街灯、警灯相映着,凌乱的脚印把一地湿泞踩得噼啪作响。
  有个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来,我看到他身上肃然的军装,是总统卫队的队长。
  他哗的拉开我们的车门,我从黑暗中望他一眼,眼神大概很锐利,他敏感地一颤,全身警戒起来。
  案发后场面混乱,警方根本来不及把所有在场人士留下来进行比对,只能做过简单的硝烟测试过放他们回家,调查的重点放在从后台逃出的一众演员中,他们无权无势,统统被作为嫌疑人带回警局调查。
  而除此之外,在大剧院的观众非尊则贵,其中自然包括潇然离去的特兰纳狄尔,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隐匿身份,但有我引开警方视线,他的离开轻而易举,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此前在哪里,做什么。
  在权贵当道的国度,警务的权力很有限,国际刑警组织很快要与总统卫队进行交接,由他们来继续调查这案子,从另一方面讲,执政党领袖遭到暗杀,副总统立即代替其暂时执行政务,同时各大党派忙不迭地私下动作,下一轮的权力纷争即将开场。
  一粒子弹可以做到的事情很多,只要它放在适当的位置。
  这已然超出先生的职权范围,他对总统卫队长低语几句,正准备撤走时,卫队长敏锐的目光突然盯在我身上,他笑起来右脸都在抽搐:“这位似乎也是从剧院里面逃出来的吧?”
  我身上淡淡的石粉味道,引起他的怀疑。剧院的后台正在装修后期,过道有一层薄薄的石灰粉没有清理干净,所有从那里经过的人都会被不经意沾上,但很微量,没想到这卫队长的鼻子比警犬还灵。
  “为什么刚刚做指纹比对的人中没有你呢?”卫队长咄咄逼人,这次没看向我,而是看向先生。
  “这是我手下的警员。”先生只是淡淡的开口,神情从容,显然他在帮我,而这时候我却不能够表达感激,我们任何细微的破绽都会引成怀疑。
  “方才我在混乱中追捕那个人,结果被他开枪打中了。”我满脸不甘心的抱怨。
  “哦,那么取出来的子弹呢?”卫队长的眼睛眯成一道缝,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刺杀总统的那把贝雷塔手枪,上面还有我的指纹,可经过一阵混乱后,取样十分困难。
  但此时,根本不需要指纹,就可以肯定我是凶手。
  我心中一震,相信先生与我的观感也是一样,毫无疑问这个卫队长太聪明,他根本不是把我作为嫌疑人,而是根本认定我就是凶手,但他始终不动声色,设下一个陷井让我们来跳。
  如果我身上的子弹是从“凶手”手中的枪射出来的,那子弹的型号应该是0。25口径的,而从我身上取出的子弹却是刑警队员使用的突击步枪子弹。先生就是因此认定我是逃匿的凶犯,但他把子弹藏了起来,在了解真相前先生不想把我交给别人。
  可我刚刚撒的谎,已经愚蠢地泄漏了秘密,卫队长在搜到这把手枪后一定检查过,贝雷塔手枪中只缺少一粒子弹,就是总统身上那枚,那么凶犯又是拿什么东西开枪打我的呢?
  我想不到他们会这么快在混乱中搜到凶器,更想不到这卫队长是怎么怀疑到我头上去的?
  他此行,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我已经无处可逃,迅速扫一眼先生,他还有着茫然的悲伤。
  如果先生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脸上的悲伤,会比现在浓烈的多,我不忍心看到,所以我别过脸去。
  我不能够束手就擒,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信念,我猛然从座位上起身,卫队长反应机敏,立刻从怀中拔枪,可我的目标却不是他,就在他两手交迭要把证物枪放进怀里时,我以迅雷之势把枪夺过来,一个反身,把枪口对准先生的额头。
  卫队长当即愣住,先生在枪口下的身体,居然在怵怵发抖,那并不是害怕。
  他最信任的孩子,就象一个丧心病狂的歹徒一样,为了逃命,可以连至亲都背叛。
  我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在颤抖,甚至不得不用另一支手臂去托住。
  我隔着证物袋,把手指扣在扳机上面,对卫队长喝道:“把你的枪扔过来。”
  先生无论在警界还是政界都是极受尊重的人物,卫队长给他的面子才在逮捕我的时候文质彬彬,可他没想到我居然会利用这一点,以先生的生命为要胁,没有人敢违逆这指令。
  卫队长咒骂一句粗口,我没听懂,也不需要听懂,这个时候用世间最难听的词汇来形容我也不过份。
  他不甘心地把手中的枪扔在我脚下,我捡起来,微笑着赞许他:“好孩子。”
  我一定笑得如特兰纳狄尔般温柔,邪恶。
  我始终不敢去看先生,僵直地歪着脖子,如果先生愿意的话,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反过来制服我这笨手笨脚的凶犯。
  假如他愿意的话。
  显然他也想帮我脱困,令他心碎的是,我居然选择这卑劣的手段,我完全把先生心中的希望打碎了。
  愤怒……悲伤……绝望……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他的心情。
  而这时候我猛然抬高手中的枪,重重向先生的后脑勺砸去!
  “你这畜生!”卫队长大吼出一声,先生已然晕厥,倒在后座椅上,他的面容安详,我知道不要让他看到一切,这是最好的。
  “谢谢称赞。”我划出一道冷笑,用枪指着卫队长,威逼他离开警车,他一步步倒退,愤怒地弓着腰,象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正在现场巡逻的警员都被这场面弄傻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卫队长喝道:“妈的!还愣着干什么,都把枪给我举起来,对准这小子的脑袋!如果他逃掉,我把你们统统轰了!”
  他完全气糊涂了,下的命令与对应情况相反,但却正符合他的心情。
  我的周围顿时围满黑洞洞的枪口,连忙一只手臂搂紧先生的脖子,躲在他身后,我毫不怀疑同事们的枪法,完全有可能在不伤害人质的情况下干掉挟持者。
  “你!到前面开车去!”我指了指一名端着枪的警员。
  卫队长的脸立即黑下来,拦着那名警员,说:“我来替你开车!”
  他目光凛凛地望着我,令人望而生畏,但这更挑起我的兴致,笑着对他说:“好!”
  我重新阖上后车门,由卫队长充当司机,命令他全速冲出警方的围困。
  警车的前后座之间有坚固的铁栏杆,我看他,他看我,都象监狱中的囚徒。

  第16章

  对抗16
  卫队长上车后,怒极反笑,从照后镜中望我,挑着眉毛道:“真不敢相信你是暗杀总统的刺客!”
  “哦,真希望事实如你想象。”
  “你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水银。”卫队长轻笑。
  我“哈”了一声:“就算你要褒奖我,也用不着牵强到这种地步。”
  “一个会为情人不顾一切出生入死的男人,难道还称不上体贴?”他道。
  “情人?”我疑惑地眨眨眼,卫队长仰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得意之至。
  “我想不到一个刑警去暗杀总统有何目的,你不是受人指使,就一定是疯子!”
  我也哈哈笑两声,沉沉道:“你说得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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