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当然明白马度是什么意思,看他原本笑成菊花的老脸立刻皱成了窝窝,马度总算是报了当初被他算计的一箭之仇。
完成了第一门虎蹲炮的试射,马度立刻把生产任务甩给了焦玉,再次给自己放了假。又是一年花开时,下课回来的马度躺在竹椅上手捧香茗,看着桃花花瓣随风飘落,当真是惬意无比。
一旁的秋千不停的晃动着,只是上面坐着的不是朱标。过年的时候,马度交给了老朱一个精壮的儿子。
朱标不再是从前那张萌萌的胖脸,脸上轮廓分明,以前总觉得他眉眼长的马大脚,现在却看出几分老朱的模样,这可把老朱高兴坏了。
人人都说刘基在算学上颇有造诣,可是跟自家儿子讨论起算学来却是一脸便秘的表情。老朱知道自家儿子在算学上已经颇有造诣,虽然不知道算学有什么用,但是学问多了总是好的,好像那些四书五经也没什么用,不也学了吗。
当然老朱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对于朱标偶尔从嘴里蹦出来“我擦”,老朱就觉得很糟心,似乎隐隐的就看见马度那张惫懒的脸。
过了年,马度就没有让朱标过来,大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小学毕业的数学水准。这足够朱标对付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了,不至于日后被人糊弄就足够了。
清明之前老朱让朱标回濠州老家祭祖了,还没有回来,这是一个很强烈的政治信号,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看得出来,日后老朱称帝,朱标那是铁板钉钉的太子。
看着菱角儿和小鱼儿越荡越高,马度压压手,“慢着些,要是把自己摔破相了,找不到好人家,以后就给你们张五六那样的男人。”
菱角儿吐吐舌头,“哥哥就会吓唬人,我才不要张五六那样的二傻子。”
小鱼儿则笑道:“小鱼儿不嫁人,要一辈子陪着哥哥。”
啧啧啧!瞧这话说的,真心不能怪马度最疼小鱼儿,这丫头说话就是暖人心窝子。
院门被人轻轻的推开,老刘走了进来在马度耳边嘀咕了一句。马度笑了笑,“这家伙政治觉悟真不怎么高,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才知道另寻靠山。你俩回家玩儿,哥哥要会客!”
两个小丫头从秋千上下来,嬉笑着出了院门,老刘则是领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进来。
马度起身道:“沈员外咱们又见面了!”
来人正是沈万三,他穿着一件普通伙计穿得粗布衣裳,快两年没见,面上几乎没有一丁点的变化,见了马度便恭敬施礼,“沈万三见过马监正!”
马度闻言面上不由得一冷:“沈员外真是好本事,连我现在的官职竟也能打听的出来!”
第148章 沈万三的秘密()
马度虽然是老朱手下正是的官员了,可是鉴于火器局的保密性,他的名字并不在普通的花名册内。别说是一个商人,就是张士诚的探子来了,也未必能查得到,可是探子没有沈万三有钱。
正像是沈万三现在嘴里所说的那样,“只要肯定花钱,就能办到世上大多数的事情。”正是他的这种心态,日后才把自己送上不归路。
“呵呵……既然沈员外有自己的门路,何必找到我这里。”
“他们不过是一些小鱼小虾,况且他们也不会做生意。”
“哦,既然是来做生意的,就不用这么拘谨了,现在我不是什么官了。”马度伸手请沈万三坐了,“老刘给沈员外倒茶!”
沈万三一撩袍子坐了下来,端起茶碗道:“监正真是与众不同,不像是那些官儿,明明收了我的银子却还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一个商人却想要求和官员平等的地位,思想挺好,可是不合时宜。
马度笑道:“做买卖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交易,不然也做不长久不是。不知道沈员外这次带了多大的买卖过来,小了我可没兴趣。”
沈万三抿了口茶,“一万块用瓷盒子装的高档香皂,另外还要十万块普通的肥皂,价格就按照正常的出货价走,监正以为如何?”
高档香皂出货价格已经稳定在十五两一块,虽然利润薄了许多,但是仍旧有过半的赚头。
上个月又推出了简装的肥皂,常夫人觉得马度定价五百文太低,重新制作了更大些一些的模具,就改成一两银子一块,出货量很大,已经是大户人家洗衣裳时必不可少的东西。
听了沈万三的话,马度仰天大笑,这哪里是做生意,仍旧是他娘的政治投靠。
沈万三问道:“监正为何发笑,难道觉得这生意还小嘛?”
“我是在笑沈员外没有半点的诚意,明明是来行贿了,却还打着做生意的幌子。老刘把沈员外的茶水给撤了吧。”
到底是做大生意的人,被人戳破了心思,沈万三脸上连红都不红一下,不慌不忙的起身拱手,“监正有话尽管直说。”
马度略显无奈的道:“沈员外刚才还说我与旁人不同,可是为什么却以相同的方式待我,不诚也!”
“监正以为沈某该如何做方显诚意,或者您有更好的方法?”沈万三心道这位年纪不大却贪心的很哪。
“我出秘方,你建作坊,挣了钱你我六四分账,你六我四?可见我的诚意了吗?”
沈万三倒抽一口冷气,“监正何以如此厚待沈某?”沈万三心中惴惴,他和官员打得交道多了,有几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马度却转手就送给他一笔生意,还是一笔利润丰厚的大生意,之前肥皂的成本,马度可是和他说过的,十几文钱而已。
如此对比,沈万三当然惊讶,心中也难免不安,总觉得马度是想图他点什么。
他还真的没有想错,马度真是想图他一点什么,“沈员外先别惊喜,我是有条件的。”
我像是很惊喜的样子吗?沈万三苦笑道:“监正别不是让我去给张吴王使绊子吧?沈某可就只是一个纯粹的生意人哪。”
马度不屑的撇撇嘴,先是和张士诚暧昧不清,眼看着张士诚示弱了,现在又跑来我这里想和老朱攀关系,狗屁的纯粹生意人。沈万三其实也不想,可是生意做到他这个份上,想不和掌权者打交道都不行。
“本官知道沈员外是纯粹的生意人,不会做杀头的买卖。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我与你合建的作坊所产出的你不能在吴王的盘卖,吴王的军队打到哪里,你就必须停止哪里的肥皂买卖。”
马度继续解释道:“你知道这肥皂作坊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其他的人的股份,他们做生意及不上你,但是杀起人来可都是好手,你若是伤害了他们的利益,我也保不住你。
”
“这个道理沈某自然明白,只是有一天……嗯,朱吴王若是一统天下,你我这笔生意岂不是就要黄了……”
话没有说完,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马度手中的茶盏被甩在石桌上,茶水混着碎裂的瓷片四处飞溅。
沈万三心头咯噔一下,抬头看马度时,只见马度脸色已然铁青满是怒容,虽然和马度接触的不多,但是在他的印象里和他打探出来的消息,马度都是一个很和气的人,没有想到他发起火来,也十分的可怕。
突然想到那条不知真伪的消息,心头不由得一凛,那消息该不会是真的吧。如果是真的,那眼前这位可也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哪。
见沈万三脸上终于变色,不似之前那般淡定,马度装作很无奈的坐到椅子上,“我已经拿出十分诚意,可是沈员外却藏着掖着,毫无半点诚意,这生意不做也罢,请回吧!”
沈万三万般的郁闷,明明是来送银子的,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拒绝,心头十分的不解。
庆幸马度没对他下狠手,就算是把他扣在这里,往他家里要钱,他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乖乖奉上。
他退了几步正要转身离开,心头灵光一闪又猛地抬起头来,“监正说的可是要做海贸?”
马度嘴角一挑,笑道:“总算不要我来戳破,沈员外总归还是有那一丁点诚意的,看来咱们还有合作的可能。”
沈万三苦笑一声,“这是沈某最大的秘密,监正是如何知晓得!“
人人都道沈万三家中有一个聚宝盆,只一夜就能生出无数财宝来,这当然是假的,但日进斗金也足以说明沈万三财路之广,海贸就是沈万三最大的财源。
宋时海贸就很发达,尤其是在失去了中原之后,南宋税收大减,南宋朝廷不得不在海上开辟财路。
南宋虽然亡了,但是海贸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蒙元朝廷可不会学老朱禁海,有税可收的事情为什么要禁,还因为有海商走私,还出台了《市舶法则》。
在元朝初年时,海贸也曾空前繁荣,不过到了后来见有钱可赚,朝廷也跟着掺和进来,一旦朝廷掺和进来大多没什么好事。
先是收了贸易权,官商分利官七商三,商人的积极性大受打击,干脆走私,连税都不用交了。朝廷一看这么干不行又废止了,干脆亲自撸袖子干,诸王、驸马、权豪、势要纷纷加入,海外市场趋于饱和,以致于出现“中国货轻,番货反重”的情况。
后来再加上天下大乱,海面上海盗、倭寇(注1)渐多,在元末时海贸已经开始衰落。这个时候还敢涉足,足见沈万三的胆子够大。
准确的说沈万三做得并不是海贸,而是走私,这种即违法又让人眼红的事情,当然不会让人知道。
就连张士诚也只知道他的海船在中国往来,交通南北货物而已,并不知道他是“通番”。
所以心中最大的秘密,被马度突然的叫破,不由得沈万三不惊讶。
注1倭寇并不是说戚继光那个时候才有的。很早就有,在朱元璋禁海之后开始严重,等倭国进入战国时代,越来越多失败的武士加入,就成了烂摊子。
第149章 去找夏威夷()
马度当然也想自己搞海贸,可他根本没有这个财力、物力,甚至连足够的人手都没有。
沈万三就不一样了,经营多年,自然有一套现成的流程体系,马度只好借他的用一用了,为此马度不惜让沈万三去拿大头的利润。
“嘿嘿……猜的!”马度笑了笑,“看来我是猜中了!”后世里关于沈万三发家的原因流传甚多,海贸就是其中的一种。
沈万三折回来很不客气的重新坐下,“监正是真的想要和沈某做生意,还是想要占了沈某的门路?”
这话说的不怎么好听,但是却诚恳了许多。
“这海贸其中关节你比我清楚,是我能够强占来的?如果在吴王的地盘上,我还能使上几分的力气,可是出了海有谁会认得我。”
“这个倒是真的,更何况沈某做的是走私,其中关节更多。”
走私?难怪沈万三有这么厚的身家,海贸的关税可是很重的,甚至可以占到货物总值的一半。
如果是走私的话,一船可就顶别人一船半的货物了,马度越来越有兴趣了。
沈万三看看马度的神色,“监正既然要和沈某做生意,沈某就在商言商说几句不客气的话。”
“说,合作自然要坦诚相待。”马度挥挥手,“老刘给沈员外重新斟茶。”
“呵呵,那沈某可就说了,还请监正莫要怪罪。”沈万三起身先赔了个罪才道:“香皂虽好,可是海外蛮夷未必识货,沈某接触过不少胡商蛮夷满身的羊骚味,头发都粘成结了,一年能不能洗一次澡都难说。
沈某往海外倒卖瓷器丝绸一样能够获得厚礼,何必要冒风险倒卖肥皂呢,更何况还要与大人六四分账?”
马度抚掌大笑:“沈员外到底是快要成了精的商人,不得不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看来是我太小家子气了,得拿出来一点压箱底的东西了。老刘,去厢房把书桌上的盒子拿出来。”
老刘很快就从厢房里拿了一个锦盒过来,马度打开锦盒,摆到沈万三的面前,“沈员外以为如何呀?”
沈万三立刻瞪大了眼睛,只见锦盒里面有三个晶莹剔透的六棱形状小杯子,灿烂的阳光下,泛着点点的光华,不似人间凡品。
胡惟庸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好干部,就因为听马度说过一句在太平府还有很多矿床,就满世界的派人挖坑。
可是矿床哪里有那么好找的,不然的话马鞍山的铁矿也不会等到十九世纪才被发现,王大锤挖到这么一处矿床实属机缘巧合。
不知道听了谁的指点,胡惟庸又派人到江对岸的和州去挖,也就是张五六的老家。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在和州被他挖到一个小的铁矿床,只是品相差了点。
他还在和州挖出了很多晶莹的白色石头,就立刻选了一块品相最好个头最大的,送给老朱当祥瑞。王爷嘛,加个白不就是皇上了,胡惟庸在陈条之中颇有劝进之意。
老朱当然不会听胡惟庸的鬼话,骂了他一顿,不过也给他升了官,鼓励他继续挖矿。
当马度看到那块白色石头的时候,很感谢胡惟庸,感谢他八辈祖宗。胡惟庸真是好运气,如此品相上等石英矿也能被他挖到
于是就有了马度眼前的这三个玻璃杯子,为了突出出玻璃晶莹剔透的特点,马度专门做了六棱铁制模具浇铸而成(注1),因为棱角更聚光反光,现在看来果然亮瞎了沈万三的眼。
马度甚至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贪婪,这是马度之前在沈万三的身上从来没有看见过的,能让一个富可敌国的人露出这种神情的东西可不多。
马度拿起一个玻璃杯子随手扔在院墙上,哗啦一声碎裂成了渣渣。
沈万三蹭的站了起来,“如此重宝,监正为何弃如敝履!”他眼中满是可惜和不舍。
“沈员外富可敌国,不是没有见过琉璃器吧。“
“当然见过,沈某还花重金从色目商人手里买过一件,只是品相差得很,通体发绿,毫无光泽,杂色甚多,即使如此仍旧堪称上品。您的这三件可以算的上是重宝了。”
“在我这里不值什么,员外若是喜欢,这两件就送给你了。”
“那沈某就不客气了!”沈万三喜滋滋的拿了一个在手里,生怕力气用大了力气弄碎了似得,满眼期待的道:“这琉璃器是监正自己做的。”
见马度点头,沈万三便惊喜道:“这生意做得,监正以为如何分账。”他不认为马度还会像肥皂那样和他六四分账。
“不着急,我还没说这生意要不要与你合作呢,你总要让我看看你够不够资格。”马度心说刚才你挑剔我,现在该我挑剔你了。
沈万三皱眉问:“这该怎么看?”
马度用手指瞧着轻轻的敲着石桌,“我要看看你的作坊、店铺、码头、海船,嘿嘿……还有你的航线!”
第二天向老朱请假的说要出门游玩,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老朱只说了句早去早回,都没有问马度去哪儿
见马度离开了,马大脚皱着问:“这兵荒马乱的,王爷为什么要让阿弟和那个平江的商贾出门,要是出个意外可该怎么办哪。”
老朱夹了根青菜嚼得咯吱作响,“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自有打算,你还能看他一辈子。这是要去发财哩,谁也拦不住他!”
老朱放下筷子,从腰间取出一个布包来,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面则是一堆亮晶晶的碎片
马大脚道:“咦?这是琉璃,是阿弟弄的。”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当然认得琉璃,但是如此清澈透明的琉璃,只有马度的那种小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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