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连官员的甚多,关乎朝廷安危,故而再次向陛下请示!”杨书平从那一摞材料里面抽一本小册子,“牵连的人皆在上面,请陛下御览!”
老朱用手指沾了沾吐沫翻开第一页,只扫了一眼,两眼就睁得老大,怒道:“户部的大员竟全军覆没了!”
他迫不及待的翻开第二页,“吏部竟也一样?兵部也是?刑部!礼部!呵呵……还有都察院!”
老朱将册子合上不敢再看,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让他头皮发麻,他正色道:“杨书平你该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就把朝廷大员的名字抄了一遍糊弄朕吧。”
杨书平叩首道:“微臣绝不敢糊弄陛下,这些人没有一个冤枉的,重刑下去只会牵连更多,怕是半个朝廷都会一网打尽,地方也难以幸免。”
“哈哈哈……”老朱大笑着站了起来,两眼通红犹如妖兽,“朕的好臣子,你们真是朕的好臣子!”
第811章 又一次的杀戮()
老泥鳅走得太突然,出门的时候还是两个好好的人,回来的时候却是一个背着另外一个尸体,让全家的人都措手不及,随后便忙不迭的给老头安排丧事。
老泥鳅虽然抠门吝啬,可也帮了不少人,谁家有困难老头都愿意借钱帮扶,虽然说有一星半点的利息,可去哪儿借钱能没有利息呢。
家里的佃户,周边的住户,还有商户,甚至还有书院的先生、学生,都纷纷的前来悼念,人人都为失去了这么一个周转资金的渠道而痛心疾首,老头的业务之广远超马度想象。
马度顾不得悲伤,他让小鳖在灵堂之中谢客,自己则是去老头的屋子,当然不是为了藏在被子里面的存折,而是为了老头的死因。
他很担心是旁人给自己下的黑手啊,可一番探查下来,没有发现半点的蛛丝马迹,又不可能给老泥鳅尸检,他最后推测老泥鳅可能是死于肺栓塞,至少症状上是一样的。
可能就是因为他摔的那一脚,让大腿静脉中的血栓脱落移动到了肺里,这样的病例有不少,想到老泥鳅为了给他摘香瓜才摔的这一脚,心中又多了几分的悲痛酸楚。
按照老泥鳅说的,马度没有大肆操办,只让人通知了在太平的菱角儿回来奔丧,远在渤泥、北平的大鱼儿和小鱼儿是回不来了,尤其是小鱼儿现在有了身孕,马度更是连信都没有给她去。
寿材是老泥鳅早就备下的,寿衣便是那件裘皮大氅了,马度亲自给他穿上,小鳖噙着眼泪看着老泥鳅脸上仍未散去的笑意叹道:“爷爷这辈子值了!”便让人合上了棺盖,亲自用木槌敲下了子孙钉。
丧事办得不大,该有的流程一点都不少,一家人哭哭啼啼的将老泥鳅葬在了方山的半山腰上。
墓碑正对着国公府,碑文是袁九黎自告奋勇写的,这算是他做的最合马度心意的事情了。
只要老泥鳅一低头就能看见从前住的院子,还有他一直耕作的那一小块旱田,豆子已经发黄到了要收割的时候。
马度在坟头边上搭了个草棚子,带着小鳖和小一直住着,他没打算学那些读书人结庐守孝三年,过了头七就准备搬回家住,如果老泥鳅还活着,一定不愿意看他们三个在这里喂蚊子。
“小,你怎么满脸都是包,嘻嘻……真是笑死人了!”朱檀指着小大声取笑,可看马度脸色不善脸色不善忙道:“是本王失礼了,国公莫怪。老太爷去世本王也是难过万分。”
信你个鬼,马度摇着蒲扇问道:“开学还有几天呢,殿下不在宫里享受,怎得跑这里来了。”
朱檀摇头叹气道:“这几日父皇的脾气不太好,宫里的气氛就是深秋一样,冷飕飕的。”
“那你岂不是正好凉快,皇上到底又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朱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朝廷的事情父皇怎么会给我说,不过我知道父皇又要杀人了!”
“他娘的,这么多蚊子咬死个人了!”郭三儿不时的用草纸在屁股边上扇风,实在受不了干脆擦了屁股起身。
从茅房里面出来,郭三儿一边系腰带,一边大口的呼吸着清凉的空气,“他娘的臭死了!”
一串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就着月光只见一个妇人提着马桶缓步过来,郭三上前两步殷勤的把马桶接过来,问道:“姚大嫂,老爷起身了?”
“可不是,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准时准点的拉屎,害我天天都要起这么早。”
“不这个时候拉屎啥时候拉屎,老爷到了朝堂跟皇上说话,要是屎来了那可咋办,憋的难受也就罢了,要是憋不住那可是大罪。”
姚大嫂嗤嗤的笑了两声,伸手在郭三儿肩头拍了两把,“你就会说笑!”
“还捶我,也不怕马桶掉了!”
到了茅房边上,郭三儿掀开马桶盖,把里面并不多的粪便倒进茅房的马桶里面,“老爷的屎可真是臭!”
姚大嫂在一旁掩着鼻子道:“你也不瞧瞧老爷吃的啥,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屎不臭那才是怪了,天天这番吃法也不知道要多少钱。”
“咱家老爷是皇上的财神爷,家里的库房通着国库呢,那是吃用不尽的。”郭三儿从旁边的水缸里面舀了几瓢水倒进马桶里,然后拿竹刷子使劲的刷了几下,便把污水倒进了阴沟里。
“好了!”郭三儿把马桶抵还给姚大嫂,顺便在她鼓囊囊的胸脯摸了两下,“今天屋里头可有人吗?”
姚大嫂伸拍掉他的手,嗔怒道:“想来就来,带够二十文就成!”
姚大嫂是二夫人院子里面伺候的仆妇,男人是家里的管事,不过去年得了风寒死了,家里的管事仆役都没少往她屋里钻,当然不是白钻的,姚大嫂毕竟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儿子。
“俺都帮你刷了马桶了,再说天天白饭青菜的攒了那么一点好东西都滋补你了,还要收俺的钱。”
“爱来不来,有本事就上秦淮河去!”
见姚大嫂扭着浑圆屁股走了,郭三儿摸了一把裤裆,咬牙道:“看俺待会儿不干死你个骚娘们!”
郭三儿回道门房,就点起门廊下面的琉璃罩的煤油灯静静的等着,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见一群人簇拥着自家老爷过来了。
郭三儿连忙的上前问好请安,自家老爷只淡淡的吩咐他开门,见老爷近来眉头紧锁似乎有天大的烦心事。
老爷高官厚禄的,听库房的老张说家里银钱库房都多到装不下,每天山珍海味的吃着,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可愁的。
他要是有这么多的钱,一定每天花二十文干姚大嫂,不,大夫人房里的小翠也不能放过。
“老爷慢走!”
见自家老爷马车走了,郭三儿这才回到府里,上了门闩就回到门房翻找自己的钱袋子,也不知道扔哪里了,好半天才找见。
他数了数只有十八文,相信那姚大嫂也不会太过计较,大不了日后补给她。时辰还早,天亮前够他折腾一通。
可刚刚出了门房,就听见轻声敲门声。“他娘的,什么人坏老子的好事!”郭三儿不耐烦回身去开门,嘴里问道:“谁呀,天还亮就来敲门。”
“衙门里的,郭侍郎说东西忘了带了,让咱们帮他取的!”
郭三儿倒也不怕盗匪什么的,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府邸,可他刚卸下门闩,大门就被人一下子推开了,只见一个个彪形身影手持火把站在门外。
郭三儿被吓了一跳而后怒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一点礼数都不懂,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府邸!”
一个汉子上前一步,狞笑道:“咱们是锦衣卫的!”
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郭三儿只觉得喉头一凉,便身体一软倒了下去,手中的钱袋子掉在地上,一枚黄灿灿的铜钱滚了出来,在粘稠的血泊之中打着转,然后倒下被染得通红。
一只皂靴踩在铜钱的上面,靴子的主人怜悯的看看尚在蠕动的尸体,“好歹是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一个锦衣卫对安虎子道:“属下也是可怜他,不然进了诏狱有他受的。”
“行了,干活吧!少造些杀孽,当然若是有哪个敢反抗格杀勿论!”
第812章 剥皮填草()
不安与惊恐的嚎叫迅速的打破凌晨的宁静,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凄厉惨叫,安虎子随手揪住一个仆役,“带本官去你们家老爷的书房。”
老仆似乎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咱们这里是户部郭侍郎的府邸,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吗?”
一个锦衣校尉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得老仆鼻血横流,“咱们就是冲着郭桓来的,再废话这就砍了你!”
到了郭桓的书房,众锦衣卫立刻翻箱倒柜的搜索,安虎子拍着桌子道:“他娘的先给俺找账册,干完了正事有你们发财的时候。”
“找到了!”两个锦衣卫抬着一个大木箱子过来,到了安虎子跟前打开,“咱们不及千户学问高,请您瞧瞧是也不是。”
安虎子这种在书院最末流的学生,到了锦衣卫确实算得上是有大学问的了,安虎子翻了翻发现这箱子里面不仅有账本,还有厚厚的几扎书信。
“姓郭的怕是已经意识到自己死到临头了,这是把证据都准备齐全了,让咱们捎上同伙一起陪葬呢,他可真是个恶人。”
见箱子里面还有厚厚的一卷纸,他拿过来解开绳子打开看了看,竟然全部都是借条,他心中一喜挨个的查看,最后一张就是齐泰写下的借条,心道:“洪都没找到,果真在这里!”
趁着属下不主意,安虎子连忙的把那张借条塞进袖子,又把借条卷好装回箱子里面,吩咐道:“赶紧把这箱子东西送到宫里,杨指挥使正好能派的上用场。”
之后便安虎子就找一个椅子坐了下来,不多时原本嘈杂的院子开始安静下来,只隐隐的听见啜泣声。
“安千户,郭府所有的人,都已经抓起来了。”
安虎子点点头道:“郭桓的成年儿孙和府中的管事一律押入诏狱,其他的女眷幼子送入教坊司,普通男丁先送去应天府的牢房等待朝廷发落。”
“为何要送去应天府的牢房,这可不合规矩啊!”
“回头要抓的人多了,诏狱里装不下这些无关紧要的!”安虎子从椅子上起身,“走,带我去他们的库房。”
郭家的库房就像是寻常富贵人家差不多,尽是丝绸布帛、盐巴粮食之类的生活物资,可是紧挨着的密室却差点晃瞎他的眼。
公爷算是他见过最有钱的了,可是跟郭家比起来都显得穷酸了,一个个金砖银锭就像是寻常的货物一般架子上,昏暗的灯火之下一眼竟望不到头。
安虎子拍拍一个个锦衣校尉鼓囊囊的肚子,“才这么一会儿就怀了身孕了,怕是要生个金娃娃出来吧。哼!南镇抚司的那拨都是老人儿了,手艺比咱们可好的多了,也不知道你们熬不熬得住。”
众锦衣卫闻言面色戚戚,他们也是血肉之躯,自己施展出来的手段自己都害怕,更别说南镇抚司的刑罚。
一个百户从怀里掏出布包袱递给安虎子,“这是弟兄们孝敬千户的!”
安虎子看也不看只道:“弟兄们手里不宽绰弄些银钱贴补家里也是人之常情,弄个一星半点的账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即便皇上知道了也不会太计较,可若是贪婪无度,便只能落得姓郭的一样的下场。记得下手有些分寸,谁也不能吃独食忘了外面的弟兄!”
众锦衣卫大喜,纷纷应诺,对着安虎子好一通马屁。
安虎子拿了火烛在一个个货架跟前走过,心里头暗暗的计算,他的文章写得很烂数学还不错,只转了一圈便大概估算来架子上的总共一百多万两,差不多是在洪都抄来的总数。
对于郭桓这个主谋来说这些太少了,他领着一众锦衣力士在院子里面继续的搜寻,“假山下面挖挖看,还有水井里面,对了还有那池塘里面也也得捞捞!”
几个锦衣力士不顾水凉潜到池塘里面,果真找见了无数用铁链锁住的木箱子,几乎铺满了整个池塘。
安虎子的一颗心总算踏实了,肚子里面也开始吱哇乱叫饿得厉害,让属下继续的打捞,他转身走向郭府的侧门,准备到街上买两个烧饼喝碗豆花垫一下肚子。
穿过花园眼看着就到了侧门,他忽然止住身形,点起脚尖看向花丛后面,那里有一个年轻的妇人正揽着一个女童瑟瑟发抖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安虎子下意识的按住腰间的刀柄,就在他他要叫出声的那一刻,一句话突然在脑中闪过,“作恶的时候记得把枪口抬高一分。”
他身子一僵放在刀柄上的手松了下来,看向把手后门的几个锦衣卫骂道:“你们几个。”
一个小旗问道:“安千户有什么吩咐?”
“池塘那边捞银子正需要帮手,还在这边傻愣着。”
“属下这就去!”捞银子这种事情哪有人不应承的,小旗忙不迭的带着属下去了,只剩下洞开的侧门。
安虎子走到门边上,似是自言自语,“天都快亮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在洪武十五年处暑这一天的朝会上,大明皇帝感慨往昔创业之艰辛历数蒙元暴政,谈及自己早年“游历”天下,所见饿殍遍地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痛场景,登基之后夙兴夜寐只为让这样事情不再大明重新上演。
说到深处老朱更是声泪俱下,满朝文武也跟着泣不成声,纷纷表示要为老朱鞠躬尽瘁,缔造一个前所未有的人间乐土。
明明是君臣携手同心的美好的场景,却出来一个煞风景的,新任的江西道监察御史茹,当着满朝君臣面揭发了江西国库的弊案。
不等众官员反应,锦衣卫指挥使杨书平就着跳出来,指出镇江、湖州、中都等地的国库亦有同样的弊案。
惊闻出了这样的大案,朝堂上的众官员吓得脸都白了,当杨书平把各种的账册、书信、借条和在洪都拷问出来口供堆放到朝堂上后,众官员更是吓得嘴唇发抖,两腿打颤,甚至还有当场尿裤子的。
之前一脸悲悯天人的为受苦受难的百姓垂泪老朱,不知道何时变得满脸狰狞,令锦衣卫当场挨个拿人。
铁证面前容不得人抵赖,众贪官一边认罪求饶另外一边纷纷指认户部侍郎郭桓才是主谋,自己不过是胁从。郭侍郎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准备好了拉他们垫背,对老朱历数同伙的丑事。
老朱也不拦阻高坐在丹墀上笑眯眯的望着他们狗咬狗,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道:“你们都说的差不多了,看来也没有必要审了。杨书平把他们带下去,莫要严刑拷问,只需要剥了他们皮以茅草填充,而后立在官衙门前或者土地庙示众就好。”
明明是夏末时分,殿中的所有人都齐齐的抽了一口气,在短暂的寂静之后,贪官们立刻哀嚎起来,剥皮填草是个什么样子的刑罚没有人见识过,可是只要想想便足以让人胆战心惊,而且死了之后连个全尸都没有,皮囊还要填草被示众,这可比砍头残忍的多了。
没有谁理会他们的哀嚎哭求,更没有人为他们求情,当那些人被拖出去之后,原本整齐的文武班列已经变得十分稀疏,大约少了三分之一。
老朱从座位上起身,犹如利刃的双眼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但愿诸位臣工都是清白的。”
历史上明初四大案,空印案影响有限,胡惟庸案之初影响也不大,直至到了洪武末年才和蓝玉案一起大爆发,给大明勋贵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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