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刚刚出院子,老朱便哈哈大笑,全然不顾仪态的捂着肚子在笑,“朕没想到啊!朕真是没想到啊!这是朕今年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了!”
徐达好奇的问道:“陛下说笑话可是跟玄重有关?微臣不知道好笑在哪里,还请陛下点拨。”
“自然是跟他有关,实在没想到他这样的惫懒人,还会华夏衣冠的存亡续绝忧心,这真是操了天大的心!”
“呵呵……其实也不奇怪,他自小身边就是故宋遗民,又不时向他提及蒙元灭宋旧事,切肤之痛自然尤甚我等这些做过蒙元子民的。”
“嗯,大概如此!”老朱揉揉有些发酸的脸颊,“走吧,朕要把这个笑话说给皇后听。”
马蹄敲打在水泥上的声音,即使在卧室里面也听得见,老朱在笑的时候马度也在笑,像是一条偷到大公鸡的小狐狸。
宋霜用温热毛巾他擦着脸,伸手在马度的身上扭了一把,“看你一脸的坏笑,就知道你心里没想好事,醉成这样也不安生,呵呵……”说着就扔下毛巾,把手塞进马度的裤子里……
过了中秋,江南气候便开始转凉,清晨之时方山周边雾霭弥漫,定林寺的钟声伴着初升的朝阳响起,周边的百姓也开始一天的劳作。
在方山的深处亦有一个勤奋的身影,如果马度见了一定会惊掉眼珠子,那人正是他爱睡懒觉的宝贝千金。
只见碧琳快速的奔跑着,一个飞跃便上了半丈多高巨石,不待站稳又猛地窜起,两脚横踏上一株小树的树梢,变形的小树将她高高的弹起,犹如一只腾空飞猿,就在力道用尽身形静止即将下落的那一刻,她的胳膊一挥,一颗小小的石子就射了出去,嘭的一声打在了一棵树身上。
碧琳打着旋落在地上身形稍稍踉跄,刚一站稳就奔着那颗树去了,见落点和用粉笔画成的白圈还差着两尺多的距离,就叹了口气回过头来道:“师父,我太笨了,又没有打着。”
古子枫大步走过来,伸手揉了揉碧琳的脑袋,“你若是笨让为师情何以堪,为师如你这般大时远不如你,多亏得我师父不嫌我蠢笨,悉心教导方才学了他五六成的本事。”
“师父这般厉害,才只学了师祖五六分的本事吗?那师祖岂不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可不是,师父曾被人成为飞天蝙蝠,蝙蝠灵活尤胜鸟雀,捕捉猎物又准又狠,只听他名号便知道他的厉害了。”
“那师父何时带我拜见师祖?”
古子枫叹气道:“师父他老人家多年之前就为人所害,早已仙逝了。”
“师祖他老人家如此本事竟也被人害了?”
“好虎架不过群狼,师父再厉害也打不过数百人!”古子枫心中却道:“在高绝的人也抵不过数百支火器的攒射,你老子更狠只一枪便打中我!”
碧琳握着粉拳道:“师父可曾为师祖报仇雪恨了?”
“嗯,自然是报了的。”
“那便好。”碧琳话音刚落肚子里头便咕咕的响起来了。
“呵呵,走,咱们去吃饭!”
两个人出了林子,走了没有多远便到了一个山洞口,那里一个带着铁面具的家伙正往一个小灶里添柴,铁锅里的小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见两人回来立刻跪在地上迎接,“您回来了!”
“嗯,赶紧的盛饭!”
新右卫门连忙的搬桌子放板凳,盛了两万热粥,拿了两个鸡蛋过来,“请用饭!”
古子枫横了他一眼,“没往饭里放什么恶心的玩意儿吧。”
新右卫门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算你识相!”古子枫拿个鸡蛋在粗糙的案子上滚了滚,三两下就将蛋壳剥了个干净,放进碧琳的碗里。
“多谢师父!对了,徒儿还带了油条过来!”碧琳说着拿过书包放在桌子上,从里面取了一个大纸包出来,“有些凉了,师父泡碗里吃!”
“好好好,为师最爱吃油条了!”古子枫从纸包里面拿过一根油条,撕成一段段的放进碗里。
碧琳拿了两根油条递给一旁蹲在地上喝粥的新右卫门,“铁丑这是你的!”
新右卫门放下碗筷跪地接过,“多谢主人赏赐!”
“哼,总算是懂些规矩了!”
碧琳重新坐下,“师父可别这么说,其实铁丑挺好,比徒儿家里的仆役规矩本分的多。”
“你喜欢就好,不枉为师费心调教他!咦?这是什么?”古子枫从纸包下面抽出来一个长方形的玉坠,拿在手里看了看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眼睛也是越瞪越大,大声问道:“这东西你那儿来的?”
碧琳正低头喝粥,闻言不由得一怔,抬起头来笑道:“徒儿到澎湖时,一个大和尚送给徒儿的。”
古子枫继续追问:“哦?什么样的和尚?”
“就是一个很高很胖很老的大和尚,他脖子上还带着一串很大的念珠。”
古子枫激动的抓住碧琳的腕子,“当真?这么珍贵的东西他怎得会给你!”
“嗯,他沿街乞讨徒儿给了他银子,他就给了徒儿这个说是有缘!”
“自然是有缘的,真是想不到彭祖师竟还活着,真是想不到啊!”古子枫松开碧琳的手腕,“那大和尚把那东西给你,定是看出了你的功夫。”
“那大和尚还说徒儿是习武的好苗子哩!”
“那大和尚还在澎湖吗?”
碧琳摇摇头:“不在了,徒儿见他坐船出海了,不知去哪儿。”
“走便走了,反正有这个玉坠就够了!”古子枫伸手抚摸着那玉件,满目的神采。
“师父,这东西很珍贵吗?爹爹说玉质不好不值什么钱,师父要是喜欢就送给师父。”
“那你爹爹没眼光,这东西可召唤千军万马,就算是给座金山也不换!”古子枫把玉坠呆在碧琳的脖子上,“旁人的送你的师傅要它作甚,不过你可要保存好,不要丢了或者送人,更不能轻易示人,不然要惹来灾祸的。”
“嗯,徒儿知道了,保证不给人看!”碧琳把玉坠直接塞进衣服里面,贴身收藏,“对了师傅,徒儿最近要好好读书,可能不如从前来的勤了。”
“哦?你什么时候改了性子,你爹娘怕是睡觉都能笑醒了。”
碧琳叹口气道:“徒儿也并不喜欢图书,可是要学习航海之术要识字才行,算学也是要学的。”
古子枫打趣道:“怎得,你还准备接你父亲的职位,到海上领兵打仗吗?”
“碧琳才不喜欢打仗,我是要去东胜洲寻宝!”碧琳说着从书包取出一沓纸来,马度一定认得这是自己编纂的讲义,碧琳拿出其中一张来,用手指点了点,“这里就是东胜洲!”
第773章 书局()
那张纸上面有一个缩小版的世界地图,碧琳手指头戳着右上角,“这里就是东胜洲了,太爷爷在这里给爹爹留了一座金山!”
她用尽量的用胳膊比划着,形容那金山的庞大,似乎她亲眼见过一样。
古子枫嘴角再次露出难掩的喜色,“跟师父说这东胜洲在大明的什么地方?”
碧琳掩嘴笑笑,“师父怕是看不懂地图,这东胜洲并不在大明境内,是在大明以东两万多里的地方。”
“大明境外,两万多里?”
“嗯,就算是坐火轮船也要走两三个月,所以碧琳才要学习航海之术,到时候师父可要一起去,给我保驾护航。”
古子枫这才注意到地图中间的位置,标注着大明,他伸出两指比划了一下大明的版图,又比划了一下碧琳口中的东胜洲,正色问道:“这东胜洲到底是什么样子,可能住人耕种吗,气候如何?”
“师父问对人了,爹爹上课时我可是听得仔细。”碧琳一本正经的道:“这东胜洲气候跟大明差不多,北边是冰原,西边是沙漠戈壁,南部湿热,中间和东部是千里平原水草丰美,适合耕种也适合放牧,只是那里的野人不会种植,只能以打猎捕鱼为生……”
她将课堂上所听来的仔细的跟古子枫说了,还拿出来一个小本子,“这是徒儿做得笔记,师父没听明白的,看这上面的就行了。”
古子枫伸手接过来,见那本子上自己工整的字迹,就打趣道:“碧琳什么时候能写这样一笔好字了。”
碧琳吐吐舌头,“这是我找人帮我做的笔记,我写的自己也是看不明白,师父也别瞧不起人,最多再过半年,我也能写出这样的一笔好字来。”
听见方山上的定林寺又传来钟声,碧琳把东西塞进书包里面背在肩头,“要上课了,徒儿要走了!”
“赶紧去吧,不然要被先生打板子了!”古子枫笑呵呵的看着碧琳离开,直到她消失在密林之中才一脸欣慰的道:“这弟子可真没白收,圣火令!东胜洲!建一处白莲佛国人间乐土似乎不再是梦了,哈哈哈……”
古人稍微有点学问的都想着著书流传后世,著书的人很多,可是最后出版了的却很少,原因无他因为贵,而且不是一般的贵,不是一般的读书人所能承受的起的。
没说错,想要出版书不仅没有稿费有时候还要给书商钱,而书商对此没有半点的羞耻,我都给你印书传名了你怎么能给我要钱呢,再说你一个读书人张口闭口都是钱的不觉得害臊吗?
马氏书局的出现最开始成了所有书商的噩梦,因为这个书局不仅仅不收钱还给稿费,这还给书商活路吗?
于是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应天的书商便再也不印书了,从马氏书局直接购买往书架上一堆便了事,省钱又省心,利润还比从前还高,何乐而不为呢。
很快江浙、安徽、江西、福建等地的书商也纷纷效仿,以至于让大明的出版中心从福州转移到了应天。
马氏书局也因为书籍的销量大增这才不用亏本了,这都怪古代的读书人有个不太好的习惯。他们很少买书,一是因为书很贵二是没必要,反正都是要背的,干脆借了旁人的书来抄,抄好了用针线缝制成册包个书皮便算是一本书,还要当作家中的一份资产流传给子孙,这样的情况能做到不亏本就算是不错了。
很奇怪,出版这种行当大明官府竟然没有人管,只要不是诋毁皇室和官府的想写啥写啥,即便是淫词艳曲春宫图也能出得,这他娘的还是礼教森严的封建王朝吗?
因为书局最先受益的当属书院的先生了,都是肚子里面有墨水的,谁还没写过几本书啊,既能扬名又有稿费可拿,可气的是这群老家伙还非要木雕版的,说是活字印刷的不够清晰不够精美,雕版刻了一堆,亏本就亏在他们的身上了。
书局也给了许多普通读书人机会,不少读书人不惜远行千里来到应天,将自己的稿子送到书局,只期盼着能够通过审核出版。
这不书局后院的长椅上一大早就有人等着审稿了,都是头发花白的老者,一个身穿棉袍干净整齐,头发胡须整理的一丝不苟,手里捧着一颗热腾腾香喷喷的烤红薯,慢条斯理的吃着。
另外一个头裹青巾衣服单薄肮脏,脚上的布鞋满是灰尘泥巴还破了一个洞,身边放着一个背篓,显然是长途跋涉来书局的,深秋的应天已经很冷了,一阵冷风吹来重重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老者目光露出几分怜悯,从椅子上拿出一件熊皮大氅来,“这位兄台,我见你衣衫单薄,这件大氅你先穿上御寒,回头审完了稿子到街上我赠你一件棉衣。”
“我与兄台素不相识,这如何使得!”潦倒老者有些犹豫不肯接。
“咱们这个年纪的读书人最是不易,生在蒙元活在乱世,等天下太平了人都老了,不瞒你说我也是苦水里头泡大呢,如果年老了才刚刚享了几年福,见兄台这番潦倒感同身受,出手帮上一把没有旁的意思。”他说着就给对方把大氅披上。
潦倒老者拱手谢道:“多谢兄台了!在下姓罗,还不知道兄台高姓!”
“我姓袁家住江宁方山,忝为皇家书院附属女校的校长!”他说的淡定,可言语之间难掩骄傲。没错,他就是袁九黎,虽然学问差了些虚荣心强了点,但是他肯定是个好心肠的老头。
“原来是袁先生,失敬失敬,先生能在皇家书院任职,定是我辈中的翘楚人杰!”
“当不起罗兄这番夸赞!”最上说的谦虚,可是很少被人称赞的袁九黎心中大快,“罗兄还没吃东西吧,我这里还有一个烤红薯,先将就一下,回头我做东请罗兄到酒楼用饭。”
罗姓老者也不推辞,估计是真的饿了,“那就劳袁先生破费了,大恩容在下日后再报!”
“一顿饭值什么!在下还是有些家资的。”袁九黎拍拍鼓鼓的荷包,“不是我显摆,小女是徐国公的弟媳,虽然说那兄弟不是徐国公亲生的,可比一奶同胞的还好,衣食用度皆是上品。我这件熊皮大氅就小女给置办的,虽然比不得狐皮但也是也价值不菲。不过我素来不爱穿它,跟暴发户似得,咱们读书人就当穿儒袍方显风骨!”
“先生高洁罗某佩服!您来书局也是印书的?”
“可不是,前年写了一本,书局的却不给我出,这两年呕心沥血重新著了一本,想必是没问题的。”
“定是书局的人有眼无珠,不知在下能否有幸拜读袁先生的大作?”
“好,那就请罗兄指点指点!”袁九黎宝贝似得从怀里取出一本书递了过去。
“不敢说指点,只当是交流切磋。”罗姓老者双手接过,可是一看见封面上的四个字,眼睛就瞪的老大,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三字经注》。
他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伸手揉了揉仍旧是那四个字,袁九黎问道:“罗兄可是眼睛不适?”
“呵呵……到了这个年纪,眼力总会有些不济!”罗姓老者笑着翻开了袁九黎的大作,为了表示最基本的尊重他看的很仔细,还不时的点点头,一连翻了十几页这才合上。
“袁先生大才!”
“罗兄也以为我写好的,那我便放心了!”
实事求是的讲,袁九黎确实是用了心血在写这本书,他的注解引经据典深入浅出,毕竟是讲了一辈子了,可有个卵用,能看懂注解的人会看不懂《三字经》?
“不知道袁先生上一本书是什么内容?”
袁九黎把书重新揣进怀里,笑着回道:“上一本是《百家姓注》!”
“袁先生不仅有大才,还是有福气的人,罗某羡慕啊!”罗姓老者长长叹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对书院也算是鞠躬尽瘁,他把我赶去女校也就罢了,我死了连个小小雕像都不给我,每每想起我心中就忿忿不平,气得肝疼……”
袁九黎一阵唠叨,说完似乎痛快了许多,见罗姓老者心不在焉,讪讪的道:“是袁某多言了,这些话家中老妻也是听烦了!”
“袁先生误会了,是罗某失礼,刚才在想些心事。”
“那我们说些旁的,听罗兄口音像是北方人?”
“袁先生好耳力,罗某山西人,少年始便在江南苏杭一带生活,也曾考过科举却名落孙山,乱世来临便闭门在家著书为乐。
如今年岁渐长只想着将书稿出版成册流传后世,前些时候就往福州去一趟,谁知世事多变福州竟无人印书了,听说应天这边印书不仅不收钱还给稿费,便赶来应天。
谁知客栈之中遭了盗贼,被人偷了一生积蓄,幸亏遇到袁先生,不然怕是饿也饿死了!”
他说着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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