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士卒没有那么好忽悠,大概也知道这个海军的最高领导有些不着调,“都督您就饶了小的吧,毛佥事说了咱们要敢进后宅一样要军法从事。”
“他娘的,再敢啰嗦老子这就砍了你的脑袋,跟老子进去。”马度大摇大摆的进了后衙,守门的士卒远远的坠在后面。
过了月亮门只走出十余步,突然出来一个人拦在了马度的身前,“下官见过侯爷!”
“杨书平你怎么在这儿!”
杨书平看看月亮门外面的士卒,“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侯爷跟下官来。”
马度跟着杨书平进了后衙,才发现这看似平静的后宅暗中隐藏了不少的人,虽然是便装打扮,可是手中的绣春刀无法掩饰锦衣卫的身份。
杨书平带着马度进了一个院子,看看那守在院门旁的小厮马度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院子里面一个妇人手持剪刀修剪花草,那身影他在熟悉不过,马度惊愕出声,“娘娘您您怎么在澎湖?!”
那妇人回过头来,把手里的剪刀交给身边的侍女,笑道:“澎湖又不是你家的,你能来本宫便不能来了吗?”
马度一双眼睛在院子里四下张望,还往屋子里面瞧,却没见老朱的影子,“只有娘娘一人来的?”
“皇上自然也来了,今天和戚祥一起去澎湖去西边探访民情了。外头热,到屋里说话吧。”马大脚又吩咐两个侍女上茶,转身进了屋。
马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海军的异常动作了,他们不是冲着刘基来的,也不是冲着张敏珠去的,而是为了保护老朱两口子。
只是老朱不在应天好好呆着,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来到澎湖?不管是视察港口还是探访民情,都不值得老朱跑这么远吧,那么只能是
马度心头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冲着老子来的吧?不可能啊,老朱不可能猜得到自己会跑路,李文忠肯定不会出卖自己,也许这不过是个巧合,镇定,一定要镇定!
“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
马度回过神忙道,“这茶味道不错!”
“答非所问谁跟你说这个了,我问你是不是去逛青楼了,出了应天便以为我管不着你了吗?”马大脚声色俱厉指着马度的脖子,“还不赶紧的擦了!”
马度那袖子在脖子上擦了擦,还真有淡淡的红印,自然是张敏珠留的,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这要是让宋霜瞧见了,怕是今晚不会安生了。
“小弟发誓绝对没有去青楼,早年间在澎湖与倭人鏖战,深感寂寞便养了外室,多年难得一见,今日情难自禁,请阿姐责罚!”
古代的家庭主妇是很忌讳外室,却不在乎自家的男人逛青楼,马大脚却恰恰相反,听马度这么说脸色果然就缓和了许多,“既然是你的人了,早些弄回家里才好,放在外面一旦出了丑事只会让家门蒙羞。”
“小弟知道了,回头便安排!”马度端起茶碗沉吟了一下才问道:“娘娘什么时候来澎湖的,怎得不跟小弟说一声,一起来也好有个照应。”
马大脚笑了笑,“就是你上次来宫中见过我,当天晚上皇上就带着我出宫了,我空活几十岁,还是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一路上心中欢欣雀跃,没有什么不好。”
“娘娘入海后没有晕船吧,小骉可是吐了一路。”
“真是可怜了那孩子,我倒是好的很,见大海碧蓝深邃辽阔无垠反倒是觉得心中畅快,累积多年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到了澎湖见了不少稀罕物,这里的景致也好,若不是太过湿热我还想在这儿常住。”
“嗯嗯,皇上带娘娘专门来澎湖看景的?”
“自然不是,皇上哪有那份闲心,此番来澎湖一是想验证一下那火轮船在海里跑得如何,另外是想看看每年给朝廷缴纳数百万两税银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这不在港口转了几天,又去西边查看农桑之事了。”
若真是马大脚说的这样那便好了,可马度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来澎湖又做什么?去宫里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声。”
“嗯,小弟来澎湖是了送大鱼儿的,您也知道常茂被皇上封了渤泥侯,无诏不得回京,我总不能让大鱼儿在应天守活寡,便准备把她送过去,顺便带着全家在澎湖度假。”
马大脚端着茶碗斜眼看着马度,叹口气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便好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都把我当成无知老妇,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见她眉宇间生出一分落寞,马度心头有些不忍,连忙的转换话题,低声道:“对了,阿姐我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说与你听。”
“怎得?宋霜又坏上孩子了?”
“是比这个还要令人高兴千百倍的事情!”马度凑到她耳边小声的嘀咕几句。
马大脚猛地扭过头来眼中又惊又喜,“当真?!”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从屋子里面出来了,马大脚换了一件寻常妇人穿的衣裳。两人径直的出了月亮门,守在门外的杨书平忙过来问道:“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皇上不在,本宫一人闲着无聊,想去玄重那里和弟妹说说话。”
“这娘娘,这澎湖鱼龙混杂,为娘娘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外出了吧,不如把宋夫人请来。”
“您的差事当的越发的好了!”马大脚冷冷的说了一句,便径直的往前走。
杨书平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拦阻,连忙的让人去准备车马,召集锦衣卫和门外的海军士卒。
马度拦阻道:“娘娘到我那里不过是两三里的路,你弄这么大的阵仗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娘娘和皇上在澎湖吗?”
“侯爷的意思是?”
“简单,弄一辆寻常马车,你找五六个身手好的在一旁跟着就是,街面尽是便装巡逻的海军士卒,若是真遇到紧急情况招呼一声,还怕没人救援。”
“侯爷想得周到,这便照您说的去办。”
然后马大脚和宫女宦官上了马车,杨书平带上几个好手一路随行,平安顺利的到了马度住处。
杨书平小声的吩咐几人,“守好前后门,莫要让可疑的人进出!”
“草泥马!”马度在心里暗暗的问候杨书平,便和马大脚进了宅子,刚刚的坐到厅里人宋霜便急慌慌的来了,“夫君怎得现在才回来,那药吃了可有效吗?”
她精心熬制的补药当然有效,只可惜她的一番苦心便宜了旁的女人。宋霜看见带着斗笠的马大脚不由得问道:“这位是?”
马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的道:“是娘娘,赶紧的关上门,小柱子你到门外守着莫要让人进来!”
马大脚掀开斗笠,对宋霜道:“是本宫!”
“呀!”宋霜讶然出声,随后又下意识掩住嘴了,忙去给马大脚见礼。
马大脚笑呵呵的把她扶起来,“又不是在宫里毋须多礼!”
“娘娘怎得也来澎湖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娘娘一个人呆着无聊,才过来找你的。”
“妾身也有些无聊,不如找绿儿过来一起过来打麻将吧。”
马大脚道:“不必了,本宫就是过来与你说说话便走了,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当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很没营养的话题,难为她们竟然津津有味的说了一刻钟。马大脚突然皱起眉一手捂住了胸口,宋霜连忙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本宫心口有些疼!”
马度连忙上装模作样的把脉,“哎呀,娘娘这是犯了心疼病啊!”
宋霜惊道:“这可了不得,我爹爹可就是得了心疼病去世的,你快给娘娘诊治啊!”
“还要你说,这里不方便去卧室!”
当下宋霜和两个宫女扶着马大脚去了卧室,马度对宋霜和宫女道:“我给娘娘施术治疗,最怕中途被人打断,不然就会落下病根,你三个在外面看好了千万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宋霜从床头拿过自己宝剑,“夫君放心,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让他进门,你万万要医好娘娘!”
等三人出去了,马度把房门一栓,踩着椅子推开后窗,“娘娘咱们可以行动了!”
马大脚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宋霜有赤子之心,我这番骗她心有负疚。”
马度苦笑道:“您若是跟她说了实话,那才是要坏事。”
。。
第753章 父女()
“微臣的肩膀在这边呢!”马度伸手抓住在她头顶晃悠的那只脚,放在一边的肩膀上,然后变作人工升降梯缓缓的蹲下,“娘娘您可以跳下来了!”
马大脚扶着墙轻轻一跃两脚着了地,被她这么一蹬,马度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却也不敢出声叫疼,两人一前一后踮着脚尖绕过自家的宅子出了所在的坊市。
马度自然是带马大脚去见马洪的,远离应天老朱又不在身边,仅有少数护卫随从这样的机会简直就是天赐的,这可能是人生中最后的机会。
马大脚带着斗笠跟着马度穿街过巷,觉得两脚轻飘飘的,就像是做梦一样,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数十年未见的生父此刻离她如此之近。
见马度在一个简陋偏僻的院子边上挺了下来,便问道:“玄重可是到了?”
马度点点头道:“就是这里了,他的面貌与我之前给你看的那张画像稍有不同,阿姐莫要吓到了。”
“不管他长什么样都是我的爹爹,带我进去吧!”
正是白天,这客栈里头没有什么人,估计都到码头上去干活了。两个人一直到了那院子里最偏僻的房间跟前,“就在这里,我去叫门!”
马度不等他抬手敲门,门就已经开了,张定边笑呵呵的道:“小子果然靠得住,这就给咱们来送银钱了,怎得还带了一个妇人,你的心意我们领了,酒肉吃得可是女色还是不必了,咱们到底都是出家人。”
“放肆,嘴巴放干净些!”马度用力推开张定边,看看另外盘腿坐在床铺上的三人,“刘先生,彭佛爷,麻烦您们跟我先出来。”
虽然马大脚带着斗笠,刘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稍稍吃惊之后就跟彭和尚耳语几句,两人笑呵呵的走了出去,只留下满脸狐疑的马洪。
刘基到了室外冲着马大脚一礼,“不知贵人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马大脚还了一礼,“何谈恕罪,能看到先生逍遥自在,我亦深感欣慰。”她又转身看向彭莹玉深福一礼,“多谢祖师当年对家父的救命之恩!”
“呵呵……好孩子!赶紧的进屋去吧。”彭和尚虚扶了一把,伸手请马大脚进去。
马洪也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蹭得一下从竹塌上窜了下来,眼眶泛红一扎不扎的望着进来的马大脚,他面上的肌肉抽动着,半边脸上那狰狞的刀疤都在泛红,嘴唇微微的颤抖着,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马度退了出去,将房门紧紧的闭上,屋子里面依旧静悄悄的,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才听见两个人的声音,“爹爹!”“阿囡!”之后便是低声的啜泣,久久不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数十年来的思念。
彭莹玉挥舞着宽大的袍袖,“去去,都走远一点,莫要听人家父女说悄悄话!”他又用胖大的胳膊拦住马度的脖子,“小子,今天这事儿办得漂亮,算是积了大德了。”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当不得彭祖师这般夸奖!”
彭莹玉笑道:“你倒是不怕自己这个冒牌货被揭穿了。”
“这……应该不会吧,我倒是更怕他把我要走的事情说出去。”
张定边突然一拍脑袋,“刚才进去的那妇人莫非是……瞧我这张臭嘴,等她出来再向她赔罪!”
“蠢货!现在才回过醒来,等她出来你莫要碍眼,有多远就滚多远!”彭莹玉狠狠的往张定边屁股上踹了一脚,他是南方红巾的开山鼻祖,张定边顶多算是徒孙辈,挨上一脚半点脾气也没有。
刘基凑过来小声的问:“玄重,既然娘娘来了澎湖,那位应该也来了吧。”
马度微微点头,“嗯,说是来视察港口的,今天又往视察农桑了。”
“玄重信吗?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他这是冲着你来的。”
马度眉毛一皱,“当真?先生神机妙算智计百出,就不能想个主意。”
“主意老夫现在就有啊!那就是丢车保卒!呵呵……”
马度指着自己道:“您说的车该不会是我吧?”
屋子里面马洪坐在凳子上,马大脚跪在他的身前,把脑袋搁在他的膝盖上,轻轻的摩挲着,马洪把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鬓发,动作熟稔得好像他昨天还在这样做。
马大脚眼中含泪却嘴角带笑,“女儿不曾想过隔了数十年还能再见到爹爹!”
“其实为父早年曾潜到吴王府里偷偷看过你,这才短短十余年,爹爹阿囡已经从吴王妃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平常可是操了不少心吧,你看看头发都白了。”
马大脚抬起脑袋看看马洪,“爹爹除了脸上多了一道疤,还是女儿记忆中的模样,上次阿弟在宿州见了爹爹,回来时给我画爹爹的模样,还故意隐去了这疤痕,是怕我看了担心难过。”
“唉……一道疤痕算什么,那样的乱世里人命如草芥,能苟活下来已是侥幸,亏得我当年把你留在郭大哥那里不然你怕是也要补了姐妹的后尘……”马洪话没说完便已经老泪纵横。
马大脚伸手在马洪苍老的脸上擦拭着,“那是人吃人的世道,爹爹即使不能保全姐妹,也无需自责。”
马洪沉吟良久,“郭大哥可还有子嗣留下吗?”
“女儿无能,不能保全义父香火传承,只有一个妹妹与我一同侍奉皇上。”
“这才不怪你,他若没有一副狠硬心肠如何占得这偌大的天下,只要他待你好就足够了,你们……夫妻可还琴瑟和睦?”
马大脚点点头,笑道:“天家夫妻再恩爱亦比不过黔首良缘,女儿与他终究是结合于微末的患难夫妻,皇上对女儿倒十分爱重。”
“那就好,你的孩子呢?”
“女儿只生养了标儿一人,却养了六七个孩子,如今标儿也有了两个孩子,女儿膝下倒不寂寞,标儿如今也是长大成材,我与皇上此番来澎湖,便是他在监国。”
“只要你过得顺心,爹爹去了海外便没什么牵挂了。”
马大脚闻言下意识握住了,“爹爹要去海外!跟女儿回应天不行吗?”
马洪苦笑道:“莫非要我回去当什么徐王吗?他会容得下一个活着的异姓王吗?更何况爹爹还是明教余孽,彭祖师的弟子,他连刘老道这样的功臣都容得下,会容得下我吗?”
他叹口气接着道:“其实你最清楚不过,不然也不会这样偷偷摸摸的来见我,我若去了只会让你夫妻平白的生了隔阂,与你名声也有碍。我的阿囡是要做名传千古的贤后的,莫要再说这些小儿女的孩子话。爹爹逍遥自在管了,去了应天岂不是要被锦衣卫见天的盯着,不要他动手也要憋屈死了。”
马大脚也叹了口气道:“女儿知道了,还请爹爹不要着急走,容女儿给您做几件僧袍几顿饭食尽几天孝心。”
马洪拉着她的手笑道:“那爹爹可就等着你的孝敬了!呵呵……”
“对了,女儿还有一事想向爹爹求证,阿弟他是不是爹爹的儿子?当年见他身上有爹爹贴身的玉佩又姓马,便糊里糊涂的认了亲。其实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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