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夫在稀罕你教训!”朱升很护短指着马度道:“你能管好你自己就算是不错了,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少掺和朝廷的事情你就是不听,给自己招惹了麻烦不说,还连累了书院,好好的学生一下子少了二十多个,都是好苗子可惜了。”
马度劝道:“先生放心,书院是他们永远的家,早晚还回来看您的!”
“我不回家了!”碧琳把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徐达皱着眉问:“真的不回家了?你爹爹、娘亲来信说可是很想你的。”
因为朱棣就藩北平,老朱就没有让徐达和常遇春轮值,就是想让儿子跟着徐达多学一点打仗的本事。亲王的岳父们基本都是军中掌权派,彼此却轻易见不得,就怕他们相互勾结。
就如朱小五这羊受宠的,历史上就因为见了一眼岳父冯胜,被老朱打发到云南挖田七。老朱不是信不过儿子,是信不过臣子。徐达却有机会手把手的教女婿,足见老朱对他的信任。
不过徐达最近很烦恼,马度在老朱跟前碰了壁,就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了,徐达已经是第三次来王府替马度要女儿了。
前两次徐达根本没见着人,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了,他的好女婿却从中作梗。
听碧琳这么说,朱棣就哈哈的笑道:“岳父你可听见了,不是我不让表妹跟您走,是他不愿意回家,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她自己不愿意走,您就不能强迫他。”
徐达苦笑道:“殿下慎言,皇上现在还没有册封小女,您这么称呼微臣可不合适。”
“岳父教训的是,小婿以后不乱说话了就是。”朱棣嘴上应承却没有听进去,“最近妙云有没有给我写信。”
徐达叹了口气,从袖子里面抽出一封信递给朱棣,他见惯了生死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在婚姻上他也吃过亏,和谢氏磨合了好久才过到一起,朱棣和自家闺女书信往来能多些了解,他倒也不反对。
“多谢岳父了!”朱棣接过信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直接坐到丹墀上一边看一边咧着大嘴傻笑。
徐达趁机问碧琳,“碧琳真的不愿意回家?”
萌萌的大眼只眨巴了一下,就变得泪汪汪的,柔软的小手握住徐达的拇指,碧琳撅着小嘴道:“徐伯伯,侄女不想回家,在家里爹爹不是在书院就是在睡觉,娘亲天天的和徐伯母打麻将,家里都没有人陪我玩,侄女不想走,在这里还能经常见您,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隐约的看到小时候的徐妙云,徐达心中不由得一软,“罢了,反正回了应天也跟你爹娘学不到好,不过在这里不能光顾着玩,赶明儿我给你找一个读书先生,你要好好跟他读书才行,等哪天伯伯回应天了,再跟我一起回去。”
泪眼婆娑的小脸立刻云收雨散,重新变得笑意盎然,徐达心头嗟叹一声,这样的小妖精也不知道自家呆头呆脑的儿子能不能降得住。
“殿下,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微臣便去处理军务了,殿下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朱棣把书信揣到袖子里,“以后再说吧,本王才刚到北平还没缓过劲儿呢,若有征战魏国公一定要带上本王!”
“微臣知道,这便告退了!”徐达无奈转身出了承运殿,看看殿门前李景隆和平安,不由得哼了一声,“你们可真会玩!”
碧琳见徐达走了,就笑呵呵的对朱棣道:“表哥,徐伯伯走了,咱们接着玩审案吧。”
自从在书院看了模拟审案,碧琳就念念不忘,可惜找不到群众演员配合。现在到了北平不仅不差人,还有王府的正殿给她当大堂,这几日玩得不亦乐乎。
“请县老爷上座!”朱棣伸手指向丹墀上的王座,“县老爷”各自太小最后只能由他亲自抱上去,朱棣还摘下自己的金丝翼善冠扣碧琳的小脑袋上,只是不太合用,晃晃荡荡的很是滑稽。
碧琳却不在乎,煞有介事的问朱棣,“今天审得是什么案子?”
朱棣身兼书吏、衙役、保姆数职,连忙的上前禀报,“回县尊老爷,今天审得是平小二和李李小三互殴一案。”
碧琳一拍扶手道:“快让平小二、李小三上堂听审!”
接着就见平安、李景隆迈步进殿,两人俱是一副半死不活生无可恋的模样,嘴里含混不清的道:“草民平小二、李小三、见过县尊老爷!”
这几天他俩可受够了这过家家一样审案游戏,偏偏朱小四却很有兴致,拉着他们一起。
碧琳故作一副厉害模样,“平小二,李小三昨天是你们两个,怎么今天又是你们两个,不知悔改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这便是她审案的特点,不论对错好坏,原告被告,只要有人挨板子,她就会乐不可支,很有可能是两个人犯故作痛苦的表情很滑稽很好笑。
朱棣帮她扶了扶头上金丝翼善冠,打趣道:“在表哥的王府开不开心,等你长大了做表哥的侧王妃好不好?”
谁知碧琳却不屑的道:“才不要!”
“嘿嘿莫非你当真喜欢辉祖那个呆小子?”马度觉得朱棣不应该给八岁的小女孩谈论这么深刻的问题。
“我才不喜欢徐辉祖,我还是喜欢表哥!”碧琳一脸惋惜的道:“只是表哥长得太丑了,难道你都不照镜子的吗,真是可怜了妙云姐姐要一辈子看着你表哥你做什么,啊!啊!啊!呜呜徐伯伯你在哪儿,我要回家!”
古语说的好,恶人还须恶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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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布()
应天人的越来越多了,尤其是每年的三月的二七、二八、二九三天,正逢城中庙会,可谓是摩肩接踵,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秋菊和跛脚的老爹一人背了两匹布在人群中缓缓的前行,等到了一家布庄跟前,停住了脚步,擦了擦额头的上汗水回头笑道:“爹爹到了!”
“可算是到了,再不然俺的腿都要折了!”
父女两个相互搀扶着进到店里,店里的人头不少都是选购布料的,大多都是平头百姓,一个个的趴在柜台上跟伙计讨价还价。
掌柜的看见父女两个笑着道:“这不是老杨吗?身子骨不赖嘛,又熬过了一个冬天!”
杨老爹嘿嘿的笑道:“冬天好过,春天难熬啊,这不又到送掌柜这里来打秋风了。”
他轻轻的把两匹布,放到透明的玻璃柜台上,生怕把玻璃弄碎了,收手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在上面轻轻的摸了一把。
“劳烦宋掌柜验验成色吧,不是俺自夸,俺家秋菊的手艺可是越发的好了,比她娘的还要好,您可得给个好价钱。”
掌柜是行家只看了一眼便道:“是好料子,这样吧,我给你一匹布二百一十文!”
杨老爹闻言立刻炸了毛跳着脚道:“宋掌柜你可真是黑了心了,这样的好料子你竟然只给二百一十文,去年可是三百二十文的。俺家闺女从年前就开始一梭子一梭子的织出来的,眼睛都快熬瞎了!”
“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掌柜的无奈的笑了笑,从柜台里面拿出一匹料子,放到柜台上,“跟你说今年早就不是从前的行情了,你猜这匹布俺进价多少钱?”
“不及俺闺女织得好,至少也得两百五十文吧!”
“嘿嘿……没差哪儿去,不瞒你说只要俺一次进五十匹以上,就是一百八十文一匹,要是两百匹以上价格还能更便宜哩!”
杨老爹撇撇嘴,“你骗哪个,一百八十文都不够功夫钱!”话刚说完话他口气就软了下来,“宋掌柜可是老交情了,俺家婆娘还活着的时候,每年都要来您这里卖布,俺从城东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多买几文钱,每年春天指着这几匹布过活呢。”
“老杨,就是冲着这份儿交情,我才二百一十文买你的布然后原价卖出压根就不赚钱,眼下应天就是这么个行情,不只我一家这样。除非你大老远的跑去临近的常州、镇江,可能还能卖到二百七八十文,不过也就只有今年一年了,明年我估计整个江南都是这个价格。”
见宋掌柜说得情真意切似乎不是在哄骗自己,杨老爹苦着脸问道:“宋掌柜给俺一句实话,这到底是咋回事,这行情咋就跌了这么多呢?”
“你在乡下哪里知道,朝廷设了个织造局,往外卖的棉布就是这个价格。”
“朝廷?老天爷啊!皇帝老儿这是钱多,做亏本买卖要绝了咱们平头老百姓的活路……”杨老爹哀嚎一声,话说到一半就被宋掌柜给捂住了嘴。
“这是在城里说话可注意点,你自己作死莫要连累我!”掌柜的低声的呵斥,又转过头看了看杨老爹后面的秋菊,神秘的笑道:“其实这是这是你家出头的好时候,我倒有一条明路指给你!”
闺女费尽心血织好了布匹,杨老爹没舍得卖,他依旧不相信这上好的布就跌到这样的价格,可又一连问了几个铺子,比那宋掌柜给的还少。
无奈之下只好朝着宋掌柜指的明路走,带着闺女走了几条大街,便瞧见前方有升腾而起的几道烟柱,想必那就是宋掌柜说的织造局。
他挪着跛脚加快脚步,远远就看见那是一个偌大的院子,黑烟就是从里面冒出来的,门前有不少人不下百十口子,大多都是妇人几乎人人都带着布,估摸着都是和他们父女两个一样从乡下过来城里卖布的。
杨老爹带着闺女凑过去正想打听打听,就见门里头出来一个穿宫装的男子,挥了挥手里的浮尘,用尖细的嗓音道:“咱家姓吴,是这织造局局的少监,诸位乡亲可以叫我一声吴公公。看样子你们都是从布庄上过来的吧。”
一个站在前头的妇人道:“可不是,听说你们把好好布压到了一百八十文,这叫咱们怎么卖,这是断了俺们的活路!”
这妇人挺泼辣的嗓门又大又冲,旁边一个姑娘用指头戳戳她,“娘,他是衙门里的,当心抓了咱们杀头!”
妇人带着哭腔道:“反正都是个死,杀头总比饿死痛快些,老天爷啊,俺一个寡妇拉拔一儿一女,全靠着织布贴补家用,这是把俺们全家往死里逼啊!”
吴少监倒是不见怪,掩着嘴笑呵呵的道:“这位大姐您光扯着嗓子喊有个什么用,来咱家这儿难道不是想找口饭吃吗?”
妇人立马不叫了,“是哩,俺听兴隆布庄的掌柜说你们这里招人做工,每个月有五百文钱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纷纷询问,显然都是冲着这个来,一个个满脸期待的望着吴少监。
吴少监却道:“错了!错了!那掌柜的没说清楚,不是五百文。”不等众人失望,他又接着道:“谁要是离家远需要在这里吃住工钱是五百文,若是离家近的不在这里吃住,工钱是七百文。”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欢呼,五百文虽然不算很多却旱涝保收,衙门里的差役也未必能拿得到这些工钱。
刚才的那个泼辣妇人此刻变得柔声细语,“吴公公,小妇人想带着闺女来这里做工不知道可不可以!”估计这位不知道“公公”意味着什么,竟还冲吴少监抛媚眼。
吴少监对她的媚眼果然免疫,笑呵呵道:“只要没有什么严重的隐疾,会纺纱织布的都可以。这里每天干四个时辰活,其他的时间全由得你们,到了旬日还能放一天的假,这样的好营生到哪里去找。呵呵……”
杨老爹瘸着腿上前两步拱手道:“官爷说的没错这是难得好营生,只是俺家秋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抛头露脸的怕是影响了名节,以后不好嫁人呢。”
吴少监不屑嗤笑一声,“就你家闺女在乎名节,咱们这里的黄花大闺女多了去了,可没有哪个坏了清白寻死觅活的,老哥怕是不知道咱们这里不是普通的作坊。咱们这里除了妇人,其他的都是宦官,就是阉人!”
“阉人!怎么会有阉人!”
看众人不解,他捏着兰花指指向头顶的门匾,“你们怕是不晓得织造局是什么意思,说白了这里就是皇宫里的买卖,主事的人是皇后娘娘,她老人家那是菩萨一样心肠,最重的就是妇人的名节。咱家把话撂在这儿,只要裤裆里带把就别想进这个门!”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对他道:“吴良不要光刷嘴皮子,带她们到厂房、食堂、宿舍看一遍,要是还有不愿意来的,再说再多也没用。”年轻男子说完就大摇大摆的迈步进了院子。
杨老爹指了指那人背影问道:“那也是个没把的?”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吴良不能打自己脸,点点头道:“没有!”
杨老爹显然不知道宦官是不长胡子的,摇摇头道:“一表人才,真是可惜了。”
吴良说到做到,当真没让一个男人进去,杨老爹自然也被拒之门外,跟在众人身后进了院子。
这院子真的很大,怕是要占两三顷地,屋子不知道用什么盖成,总之很大很大,庄子上的土财主也住不起这样的房子,秋菊有点相信这是皇家的买卖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样的大房子竟然不是住人,里面放着一个个奇怪的东西,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眼前的这个应该是纺纱机。
可是同时能纺二三十根细纱的纺纱机秋菊还是头一次见,而且操作起来并不麻烦,只需要一个一个人在旁边轻松的摇着手轮,整条的粗纱被卷进滚轴里面,不知道怎得就变成一根根的细纱,整齐的落在纱锭上,不大一会儿就是厚厚的一层。
要是有这样的机器,秋菊觉得自己一定能够织出更多的布来,这么想的人显然不只她一个,刚才那个泼辣的妇人,已经迫不及待上手了,一边摇着手轮一边说这活计轻巧的很。
秋菊也觉得似乎没有什么难的,只是没想到更轻巧的还在后面。织布从来都是一个辛苦活,手脚并用常常一坐就是大半天,哪次都要累得腰酸背痛。
可是眼下只需要在一旁站着,那些个梭子竟然像是活了自己动弹而且不知疲倦,看得秋菊眼花缭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织出一尺多长。旁边的妇人只需要在纱线断了的时候,迅速的接个线头就成了。
老天爷,这是在闹鬼还是有神仙法力,看着旁边不时噗嗤噗嗤不断喷涌出来的白烟,秋菊觉得心里头觉得怕怕的……
参观进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众妇人就从院子里面出来了,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絮叨在里面看到的新鲜事儿。
秋菊拿了从袖子里面拿了个馒头递给杨老爹,“爹,这是我饭堂里面吃剩下的,还热乎着呢。”
“里面到底咋样?”
“爹我决定在这里上工了,今天就不回去了,这几匹布您就卖给宋掌柜吧,得了钱先用着。管事的说下个月初十会发工钱,您可要记得来找我拿。”
杨老爹叹了口气,“都怪俺没本事养活不了家,要让你抛头露脸的遭罪。”
秋菊笑道:“爹爹不知道,这里的活计比家里的还轻巧,吃得住的也比家里好,闺女来这里算是享福了,而且这里当真没有男人,全都是尖嗓子的阉人……”
她越是这么说,杨老爹就觉得是闺女在骗他,心中一酸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来了。他这么一哭,原本还挺高兴的秋菊也跟着掉眼泪,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卖闺女进窑子呢。
在织造局的有一栋小楼,隔着玻璃窗可以将街道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看着抱头痛哭的父女俩,马大脚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和马二公分别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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