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头上吵闹。”
可能因为是苦哈哈出身,在乱世中见多了生死,老朱并不迷信长生之道,朝臣日日冲他口呼万岁,压根没往心里去。
“既然这地方有你们说的这般好,朕有时间就去瞧瞧。”老朱看看马度手里的食盒,“皇后做了什么好吃的,可有酿豆腐吗?”
“自然是有的!娘娘知道皇上还在和诚意伯商议国事,就让微臣送来款待他。”
老朱摸摸肚子,“来得正是时候朕也饿了!元生,元生快让摆桌子。把酿豆腐给朕,剩下的都赏给刘卿。”
“微臣多谢皇上和娘娘隆恩!”刘基超老朱拜了拜,又朝着中宫的方向拜了拜。
元生搬来一个小桌子,马度把饭菜挨个的摆上,剩下的一盘黄灿灿的酿豆腐和米饭则是端到老朱的御案之上,然后就回过头对刘基道:“诚意伯让一让,给我留点空档。”
老朱夹着一块酿豆腐道:“怎得你不回后宫吃吗?”
“不了,后宫没有饭了,微臣不想娘娘再忙活。”
刘基笑道:“微臣年纪大了,吃不了几口,这许多饭菜怕是都要浪费了,就让马侯与我同桌而食吧。”
“那好,你可注意点规矩,不要丢朕的人。”
食不言寝不语,老朱在后宫从来不讲究,在武将跟前也不讲究,可是到了文臣跟前就想起来了,只捧着一碗米饭闷头吃豆腐。
不怪老朱,跟刘基这些传统文人一起吃饭确实有压力,吃起饭来那叫一个斯文讲究,和书院的老头一个德行,光吃饭礼仪估计他们能写一本教科书出来。
马度忙活了半个下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才不在乎这些规矩,虽不至于像饿死鬼投胎,但是吃相绝对不好看。
刘基也在不在意只是笑呵呵的看着,老朱倒是频频的翻白眼,一碗饭刚刚的下肚,马度正要再盛一碗,却见一个小宦官在门口探头探脑,元生凑过去与那小宦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就回来了。
老朱咽下嘴里的饭问道:“元生什么事?”
“回皇上,韩国公府上来人说,韩国公又发病了,起不了床怕是明天没有办法参加早朝了。”
李善长伏案多年,免不了得些职业病比如腰间盘凸出,虽然死不了人但是对生活影响很大,更不用说工作了,今年老李的腰突越发的厉害,年初的时候甚至还上书请辞告老还乡。
大明百废待兴,老朱这会儿还没有废宰相的意思,自然没有允许,听到老李又犯了病,不由得把叹口气把饭碗搁到了案上。
“玄重,死人你都能救活,韩国公的病你就没法子吗?”
马度嘴里吃得鼓鼓得,含糊不清的道:“没有,李公的病那是治标不治本,他公务繁重,辞官修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没用!”老朱随口骂了一句,就托着下巴沉默不语,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突然的道:“刘先生,如果宰相职位之位悬空,你觉得由谁来当合适?”
马度和刘基都不由得一愣,没有想到老朱突然甩出这么大的一个问题,让人措手不及。
刘基拿帕子擦了擦嘴,起身来到中间的位置,拱手行礼道:“中书省总理百司地方乃是我大明第一紧要的衙门,掌管中书之人就犹如这殿中的大木,可不谁都能接管的。
李公早年随陛下起兵,掌管军政机要,上下诸事裁决如流,其功劳才干堪比汉时萧何,满朝文武怕是没几个能担此要职的。”
第481章 是病就得治()
老朱闻言呵呵的笑道:“你和李善长政见不合,难得你能这般的评价他。”
同是老朱的臣子,刘基和李善长却分别是淮西帮和浙东帮的头子,两人要是能齐心合力的拧成一股绳那才是怪了,估计老朱都睡不着觉。
刘基虽然不在中书省,但是权力也是相当大,李善长为犯罪的亲信李彬找他求情,基哥却不给面子,一封奏章直接递给在开封巡视的老朱。
老朱二话不说就传旨把李彬给斩了,刘基和李善长的矛盾也随之爆发了由暗转明,满朝皆知,在朝廷政事上没少冲突。
刘基拱手对老朱道:“微臣只是实事求是,对事不对人!”
“不过照爱卿所言,这宰相的位置当真就只能悬空了,可朝廷政务却不能耽搁。”
马度放下碗筷道:“微臣举荐魏国公,而且他本来就是中书省右丞相。”
老朱不耐烦的摆摆手,“别胡说八道,老实的吃你的饭。”
马度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徐达文武双全如果让他做宰相应该也是能胜任的,可他作为军中第一人要是再做了宰相那还了得,老朱不会给他机会,徐达也不会接这个差事,他的这个右丞相注定是个虚衔。
老朱喝了口茶,又道:“爱卿以为汪广洋如何?”
刘基沉吟了一下,“汪广洋其人偏浅,言行轻浮,无宰相气度。”
汪广洋一位爱喝酒作诗的帅大叔,现任中书左丞整天喝得云里雾里的,对政事一点都不上心,刘基对他的评价很中肯。
老朱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你觉得胡惟庸如何?”说完一双眼睛就紧紧的盯着刘基,对他的答案似乎很期待,正在吃饭的马度却知道,胡惟庸才是老朱心仪的人选。
老朱中意胡惟庸不仅仅因为他会拍马屁,首先胡惟庸是定远人,虽然说起点比较低,但是也跟随他多年靠得住;其次胡惟庸并不是个庸才,勇于任事工作积极,几乎快把比他高半级的汪广洋架空了;最后则是因为有李善长的举荐,若是没有这颗大树,胡惟庸凭什么就从一个奏差升到中书右丞。
“胡惟庸?”刘基的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鄙,“譬之驾,惧其偾辕也。”
文人的臭毛病就爱之乎者也,刘基的意思是说,比如中书省是一辆马车,如果让胡惟庸来拉车就怕他尥蹶子把车弄翻了,明显的不是什么好话。
“呵呵……”老朱靠到椅背上,“看来爱卿眼界很高呀。”
马度起身凑到御案跟前,施了一礼一本正经的道:“皇上,微臣毛遂求宰相之职。”
老朱身子一晃,好像看到了一只苍蝇,“嘁——等你先把胡子长齐了再说,整天的光胡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宫里的宦官呢。”
元生掩着嘴嗤嗤的一笑,“听皇上一说,奴婢觉得还真像。”
“你自己长不起来还好意思笑话我,我光胡子是为了和儿女亲近。”
“奴婢不长胡子也是为了犬儿的前程,为人父母都是一样的。”
“既然皇上觉得微臣不合适,那微臣就再举荐一人!”马度伸手一指刘基,“微臣觉得诚意伯刘基,为人正派、才智卓绝,也跟随陛下多年在朝中也颇有威望足以胜任宰相之职。”
刘基闻言身子微微一颤,老朱的卧蚕浓眉也随之一挑,然后呵呵的笑道:“朕倒是忘记了,还有一贤才就在眼前,看来这宰相也就只能刘卿来做了。”
刘基躬身一揖拱手道:“微臣疾恶太甚,又不耐烦剧,恐负皇上所托,皇上还是另择贤才为好!”
老朱端起茶饮了一口道:“朝廷里哪还有贤才啊。”
老朱都端茶送客了,马度和刘基赶紧识趣的告辞,皇宫外面张五六和二狗一人一个烧饼吃得正香,见马度出来就道:“侯爷怎得现在才出来,城门应该落锁了,咱们今天回不了家了。”
“回不了家就在城里住,咱们又不是没有宅子。”马度向刘基一拱手,“告辞了刘中丞!”
“马侯不要急着回家,陪老夫走走如何,反正你家也不太远。”
“好呀!”
两人一直走出皇宫所在的范围,刘基忽然轻声的道:“马侯为何要助老夫争宰相之职,你可是淮西帮的人啊?”
“不管是淮西帮还是浙东帮都是大明的臣子,彼此虚耗没有任何意义,为朝廷出力才是正途,很多百姓都还吃不饱饭。”马度知道自己说得是废话,两拨人根本不可能走道一起,所有人最后的结果都是老朱的刀下亡魂。
“老夫也不想与人做无谓之争,可见到不平之事总不能放任不管。”
“刚才可有一个好机会,你却白白浪费了,皇上可是亲口说了让你当宰相的,你偏偏推辞了!”
刘基苦笑一声,“国舅爷你今天好像没喝酒呀,怎么竟说醉话。皇上不过随口一说,并非是真心的,不然一开始就不会问我谁当宰相合适了。”
“皇上随口一说,那你不会随口答应吗!”马度有点愤怒,“你们这种人就是虚伪,明明心里想当宰相,嘴上却找出一堆的让人无可辩驳的理由说自己不想当。非要让人捧着哄着甚至拿刀架在脖子上才算合你们的心意,宰相的位子你不去争谁会给你!”
“呵呵……马侯真是说到老夫心坎里,可能这就是文人的通病吧。”
“知道是病那就得治,好像还引以为荣似得!”
刘基转过头望着马度,“看来马侯很瞧不上老夫这种文人哪,既如此为何还要举荐老夫。”
“不敢,诚意伯才智卓绝本侯对您佩服不已。”
马度一拱手道:“皇上虽是天子但也是血肉之身,同样有七情六欲,您整天的端着自己跟人家都欠了您的钱似得,谁高兴跟您打交道。再看那胡惟庸固然干练,但也不过是个普通文人论学识人品不及您万一,如何就能得皇上青眼位极人臣,还不是能体会圣意,说实话这点您应该跟他学着些。”
马度是不希望胡惟庸当宰相的,老朱的魔化固然有自身原因,可像朱文正、胡惟庸、贪官污吏、不法勋贵则是外部诱因,他们让老朱越发疯狂。
“呸!还亏你在书院当先生,一点风骨也没有。让老夫学胡惟庸阿谀谄媚,还不如死了干脆。咦,你刚才说胡惟庸位极人臣,是说皇上打定主意要他做宰相了吗?”
第482章 黄子澄()
花炜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同窗来给自己送行,他站在船头躬身一揖,“多谢诸位来给我送行,花某感激不尽。”
周冀拍拍他的肩膀,“咱们是同乡又是同窗,你我父辈还是一个马勺里舀饭的同袍兄弟,说这话不是外道了,到了澎湖有难处尽管来信。”
赵麟端出一个托盘上面堆得满满的,有金锞子、银锭子、有铜钱甚至还有书院的饭票,粗略的算一下也有一百多两,“大家一人凑了一点,你留着到澎湖花用。”
花炜摆手拒绝,“使不得!诸位的一番心意花炜心领了,银钱还请收回去。马先生说那澎湖荒僻,没有花钱的地方。”
“平时你给大家辅导功课也没见你说使不得,不然咱们还不知道要挨多少板子呢。既然你不收咱们就拿去给孙妈妈,家里的事情你放心,只要放假我等自会轮番的到家中看望。”
这位孙妈妈不是某个青楼中的老鸨子,是当初冒死把花炜从太平救出来的一个侍女,一直抚养花炜长大,花炜也如生母般孝敬,他的后代在嘉靖年间还为孙氏向朝廷请封。
花炜这次没有拒绝,“那就拜托了诸位兄弟了!”他一揖到底直到船行出老远才起身,船行了一里多,经过岸边的一条大柳树的时候,他的腰又弯了下来。
树下站着两个人,马度背手而立,菱角儿挥舞着手里的帕子。花炜一揖之后取过弓箭,一支箭矢就在飘落在两人的身前的河滩上,箭杆上似乎还绑着什么东西。
菱角儿忙过去伸手取了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就贴在了胸口,眼泪顺着香腮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不知名的诗句。
这情景像极了古装版的爱情偶像剧,旁人瞧得心酸,马度看得心累,十几岁的小屁孩懂个什么呀,是他们幼稚还是自己已经老了?
小船已经在秦淮河上消失不见,菱角儿这才回过头来,通红的双眼满是幽怨的望着马度。这让马度觉得自己就像是偶像剧里面拆散有情人的反面一号。
他伸手在灵儿的脑门上戳了一下,“还没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真是白疼你了,当心日后花炜来提亲的时候我不同意。”
菱角儿连忙的投降,“菱角儿知错了,哥哥不要生妹子的气了。”
马度也不忍再责罚她,“有时间不要光呆在家里,记得要城里逛逛,或者我让人带你到苏杭游玩也可以。”
菱角儿却认真的道:“哥哥心疼我,我是知道的,不过在花家来提亲之前妹子一定好好的呆在家里哪儿也不会去。”
听这口气像是来真格的,非花伟不嫁了,如果三年的异地恋也能坚持下来,那就算是真爱了,马度也没有反对的必要,想当年自己和川妹子……唉,不提了,说起来都是心伤。
马度摸摸她的脑袋,“好,都随你,不过要开心些,不要憋出病来。”
花炜去了澎湖,有人羡慕,有人伤心,不过还有一个人十分的高兴,那就是平安。没了竞争对手,他自以为有机会了,心里头高兴干活也有劲了,一桶又一桶的水泼在水泥抹成的便槽和地面上,然后就拿起扫帚卖力的清扫,弄得污水四溅。
黄子澄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扫茅房也能扫得这么开心,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上了,飞溅的污水都落进他的嘴里了还浑然不自知,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痴症。
眼看着那污水朝着他流了过来,黄子澄连忙的去摸草纸擦屁股,谁知袖子里面却空空如也,竟然忘记带了。
“兄台!住手!你快扫到我身上了。”黄子澄慌忙大叫。
“呵呵……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黄子澄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无妨,兄台可否帮在下一个忙,在下没有带……草纸。”
平安大笑,“你手里不就是纸,你这不是骑驴找驴吗?”
黄子澄忙把手里的书护住,“这是书不是纸,你我都是读书人,怎么可以用书来擦……反正是不能用的。”似乎觉得屁股两个字不雅,黄子澄随口含混了过去。
“真好笑,你这岂不是在说白马非马?嗯,马先生说过的,不管什么白纸、黑纸能擦屁股的都是好纸。”平安的心情好随口给黄子澄掰扯,不过马度可没说过黑纸白纸,他说的是黑猫和白猫。
“算了,我今天心情好,给你找一点能用的。”平安放下笤帚,到了厕所外面拿找一些干树枝递给黄子澄,“草叶子还太小太嫩,现在还用不得,现在只能用这个了。”
“哦!多谢兄台。”黄子澄接过木棒小心翼翼的揩了屁股,这才提了裤子出了茅房,往宿舍那边走。
就在去年他以第一的成绩考进了书院,对于这里他很喜欢,这里藏书阁里面有丰富的图书,甚至还有很多是珍贵的孤本;食堂有免费的可口的饭食,只要他说一声谢谢盛饭的大婶就会给他把饭盛得满满的。
最关键的是这里有名师大儒授课,所学科目从前也是没有见过的,一下子就开了他的眼界受益匪浅,不过像是体育课、木匠课、他是半点兴趣也无。
看着满操场踢球的同班级同学,黄子澄觉得浪费时间,还不如到宿舍看一会儿书。因为从前没有学过算术课,得抓紧补上去才成,只要通过马先生的考试,就能直接进高年级了。
如果说书院有什么不好,那就是他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去年他乱议朝政建议把澎湖舍弃,免得倭寇来扰,不仅被先生训斥还被同窗嘲讽。
有一个叫齐泰的专门写了一片檄文斥他为“败国子”,尤其那些勋贵子弟看他极不顺眼,说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