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昨天夜里,张婶一家突然失踪了。半夜里听见张婶家的狗不听的叫唤,接着就是张婶惨叫,张婶的嗓门很大咋呼起来整个巷子都听得见。
他急慌慌的出去瞧,就见张婶和她家两个闺女被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劫走了,娘三个看起来都是昏迷不醒,她家里更是血迹斑斑,也不知道个死活。
猫子赶紧的找到打更的吴老伯,随后吴老伯到衙门里面报了案。衙门的衙役来了把张婶家里搜罗一空便走了,还好自己在衙役们来之前,就藏了半袋子粮食在房梁上,如果张婶她们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自己可以先“借”一点,等娘的身体好了再还给她们。
突然想到了什么,猫子猛的一拍额头,自己竟然把锅丢在外面了,一个馒头不要紧,那口破锅可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要是被那些当兵的拿了去,可如何是好!
(谢谢孤风子傲,真的像鬼,轩辕九黎,溪竹茶的票票。)
第039章 深入群众()
猫子从柴门稀疏的门缝向外望去,只见那伙人就站在错对门的位置和吴老伯说话。
主事的似乎是个少年,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脸上一直带着笑。一开始吴老伯还要给他下跪,就被他搀扶了起来。
他也是个官吗?看起来不像,太年轻了,听说官老爷都是虎着一张脸,更不可能拉着吴老伯的脏手跟他说笑,要知道吴老伯除了给人打更,还给城里的富户倒马桶哩。
说了没有几句,吴老伯就作势请那些人进屋,让猫子惊讶的是他们竟然进去了,似乎连吴老伯自己都非常意外。
因为街坊都说他家有一股屎臭味儿和鱼臭味,因为他的儿子狗子在腌货行里当伙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平常有亲友来访,吴老伯也是在客栈里招待。
可这些人竟然进去了,还在里面呆了好大一会儿,出来的时候那个一直傻笑的年轻士兵背着的袋子不见了,吴老伯的眼圈红红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猫子觉得没有什么好事。
“糊了!什么东西糊了!”那个看着挺傻的士兵突然咋呼起来,紧接着就冲向猫子家的灶台。
不能让他抢我家的锅!猫子也顾不得害怕了,拉开柴门冲了出去,张开手臂护在灶台前面。
吴老伯指着猫子对马度说,“这就是猫子,就是这小子告诉我张家出事了,还见到了劫走张家母女的人,别看他年龄小机灵着呢。“
“猫子过来!猫子过来!”吴老伯勾着手叫猫子过去。
“吴伯,我不能过去,这个人要抢我的锅!”猫子低着头,眼睛却直勾勾的望着张五六。
张五六哈哈大笑,“谁要你们家的锅,都破了连一瓢水都装不下,再敢冤枉我小心我收拾你!”说着还在猫子的脑瓜上弹了个脑瓜蹦,猫子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恶狠狠的盯着张五六。
“五六忘了我给你交代的群众纪律了吗?赶紧的再去拿一袋子粮食。“马度虎着脸训了他一句,张五六吐了吐舌头,就去巷子口的推车上去拿粮食。
“你是猫子,就是你发现的张家母女失踪的事情。多亏你让吴老伯及时的报案,让我们抓到陈友谅的属下。我是代表吴国公来看望你,感谢你的。“马度习惯的性的伸出了手,而对方显然没有这个习惯,瞪大了眼睛问:”吴国公是谁,为什么要来看我?“
话刚说脑袋上就挨了一下,这次揍他的是吴老头,“吴国公当然是咱们的亲人,你是黄花大姑娘还不让看了!“又笑着对马度道:”小孩子不识个好歹,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猫子郁闷极了,吴国公跟你都姓吴,我又不姓吴,咋成我亲戚了。见吴老伯要去开他的房门,猫子再次拦住,“我娘生病了,不好见人。”
“你娘生病了,咋不跟我说,这么干熬着可不行!”
“我娘说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吴大娘的病都还没钱治哩。”
这小屁孩还真不懂事,马度分明的看见吴老头脸上微微一红,也是个热心人哪,就是能力有限。
吴老头见马度看他就解释道:“十岁那年他爹就没了,一个女人带着半大孩子也不容易,能帮衬就帮衬一下,可惜咱老吴就这么大本事,救不了自己也帮不了别人。”说着说着眼圈子就红了,“猫子你娘生病了,那就应该让他们进去了。这个是玉春堂的许掌柜,能帮你娘看病哩!刚才在我家还给狗子娘开了方子!”
“当真!”猫子满脸激动,可转眼又变得失落,“是凤来楼旁边的玉春堂吗,前几天我带俺娘去哩,刚一进门就给撵出来了,就算开了方子也没钱抓药。”
马度看看许大亮,他的医术不好说,倒挺会做生意的,把妇科医院开在妓院旁边,确实挺有眼光的,不过这药店的名字取得也这么骚情就不好了吧,也不怕嫖客进错了门。
朱文英揉揉酸涩的眼睛,瞥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许大亮“只是让这奸商给你开方子,你的药可以到大都督府拿,大都督是吴国公的亲侄子,可以吃到你娘的病好为止。”
“真的!谢谢吴国公,谢谢吴国公!”猫子扑通一下给朱文英跪了。朱文英把小孩子搀起来,拿了个小本本记录猫子的家庭情况,写了两份,其中一份盖了章交给猫子,“不用跪我,我不是吴国公,吴国公在应天呢。这个拿好了,可以到大都督府领药,要是家里没米了也可以去领米。”
“嗯。”猫子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家里有生病的妇人不方便进,只让许大亮跟着猫子一起进去瞧病,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许大亮下了“饮食不善,热邪入体”的结论,拿了笔墨开了方子,又让朱文英盖了章,这才交给猫子。
“五六,叫你拿个米怎么还没来,咱们要走了。”
“来了,来了!”张五六扛着一小袋子米,手里还拿着一块猪肉和一把绿油油的荠菜,“小的想给这小子拿点肉和菜,割肉的刀子找不见放什么地方了。”
东西一股脑儿的塞到猫子的怀里,似乎很沉重,害的猫子打了个趔趄。老刘在张五六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你这给了多少斤米,害的小娃子差点摔倒。”
“一斗就一斗(注1)。”张五六笑呵呵的伸出一个手指头,朝着猫子挤了挤眼睛。猫子却能掂量的出来,这一袋子米不下四十斤。
“咱们走吧,去下一家。吴伯您人头熟,看看谁家有困难的,麻烦您给带带路。”
“这算什么,老汉闲着也是闲着,能给吴国公出把力,心里头高兴。”
“猫子,我们走了!”那个主事的少年冲着猫子回头一笑。
“嗯!”猫子重重的点了个头。
“这孩子平时挺机灵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木木呆呆的。慢着些,前面有个臭水沟……”
看着一帮人离去的背影,猫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眼睛涩涩的,那个给自己米的士兵又突然的跑了回来,从身后拿出一卷纸来“忘了,把这个最重要的东西给你。”
张五六把那一卷纸展开给猫子看,猫子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退了两步,“这个妖人是谁!”
这正是马度画的宣传画,找手艺精湛的工匠在木板上刻出来,用油墨印的,不是很清晰,但是在油墨的浸染下,陈友谅的面孔越发的狰狞可怖,画风也多了几分的诡异。
张五六愣了一下,笑道:“没错,他就是个妖人。这妖人叫陈友谅,他不光恶毒而且好色,喜欢夜里跑到别人家里**女子,吃小孩的心肝,还喜欢吃女人水汪汪的大眼睛哩……”
作为宣传人员,马度他们只当着是一个故事,可看张五六那投入的表情和激昂的动作似乎是当真了。
“那天他使妖法弄塌了城墙,带着好些人进了洪都城,大都督前天捉到一些,都砍了脑袋,但是还有不少漏网之鱼。跟你说你们巷子的那个寡妇就是遭了他们毒手了……所以你千万不要让你娘出门哟,不然他就会**你娘,吃你娘的眼睛……这个画就给你了,你要是想看更清楚的可以到街上看……”
也许只有自己信了,别人才更容易相信,张五六滔滔不绝的讲述,没有注意到猫子暗暗的握紧了小拳头……
注1 一斗米大约是三十斤
(感谢孤风子傲,轩辕九黎煜煜2015 溪竹茶,还有书友150810182848567真的建议你改个名字,可以改的有一次修改的机会)
第040章 朱文英的故事()
走了一天,说了一天,马度腰酸腿软,嗓子眼都要冒烟了,冰凉的茶水顺着嗓子眼落进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点。朱文英抢过来,对着壶嘴一阵猛灌,又递还给马度,看着他把嘴巴拿下来时还粘着丝状的唾液,马度就不想喝了。
“一个男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女人家的臭毛病,你不喝我喝!”朱文英不满的瞥了马度一眼,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长出一口气就躺在椅子上,“你这又送药又送粮的是准备当洪都城的大善人哪,你这么做有用吗?”
“善人?”马度鼻子里面哼了一下,“恶人还差不多,骗着他们组团给你们老朱家卖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战场上,我的孽遭大了,要是真有地狱的话,我死的时候一定会下十八层。”
“什么你家我家的,这话听着多见外!还有,这可不是造孽是积福,要是他们真的能死在战场上也是福气,好歹落个痛快。”朱文英突然严肃起来,“你知道吗小度,今天见了那么多的苦哈哈就没几个有隔夜粮的,你记得有一个汉子见了扑通就跪了,你还吹牛说是被你的王霸之气给震住了,但是我知道他是饿的腿软。“
“还有那个叫猫子的,怕是一天都没有吃饭了,煮在锅里的馒头可能是他们家最后的口粮,他那个生病的老娘,要是没有你也撑不了几天。“
“你刚才叫我什么,小度,不是应该叫我先生的嘛,可越来越没规矩了!”
五月的天已经很热了,跑了一天身上黏糊糊的,解下外面的长衫,清凉的晚风一吹舒服了好多。
“得了吧,在我跟前装什么,看你这副样子哪里像高人,办起事情来也是一肚子的坏水。”见马度解了衣袍,这家伙也开始脱身上的盔甲,这是一身精致的皮甲,也是他向朱文正讨来的。
大热天的,还好这厮没有穿之前的那一套铁甲,不然这一天下来,马度真的怀疑他这一身的皮肉会烫个半熟。,
“你这说话怎么前后矛盾,刚才还说我积福,这会儿怎么又说我一肚子坏水。”
“积福是积福,坏水是坏水。粪烫还能浇地呢!对了说到粪烫,你今天让人挖那么多粪土做什么,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用来破陈友谅的‘妖阵’吧?“
“是的!不过一两句给你说不清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吃晚饭的时候喝了点酒,是从伤兵营的酒精作坊里面偷来的,就是用来蒸酒精的酒,也就三十多度的样子,味道却寡淡的很。
后世也有低度白酒,不过二十多度的就十分的香醇,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勾兑工艺,科技就是生产力这话一点不假。
马度喝了没两口就放下了,另外三人捡到宝似的喝个没完,喝多了就说吹牛打屁说胡话,张着大嘴笑个没完,唯有朱文英这家伙笑完了就接着哭。
“什么事情这么让你这么伤心?”马度倒了一杯酒递给他,朱文英接过来一口喝了个干净,“我突然想我娘了!呜呜……”
马度知道他说的“娘”,不是应天的马大脚,他又倒了一杯水酒没有递给朱文英,长袖一摆直接撒在了地上。
“哈哈哈……”如此情景,却有个没脑子的醉鬼在笑,不过报应很快来了,张五六脑袋立刻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老刘你揍我做什么?你别拉我,我不睡觉,我还得喝酒哩!老刘……”二货的嘴很快就被一团臭抹布堵上了,老刘对马度道:“大人你们慢慢聊,小的带他去门房休息了。”
朱文英靠在椅子上,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其实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想她了,因为我过得很幸福、很开心,我不敢想我娘,不敢想那样的苦日子,这里会痛。”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我爹去世的早。在这样的世道,真不敢想象她一个女人是如何把我拉扯大的,虽然说家里面只有两亩薄田,但是我小时候却从来没有饿着。”
马度没有说话,给自己和朱文英各倒了一杯酒,两人一饮而尽。朱文英没有继续掉眼泪,眉毛却拧的更紧了,似乎准备讲述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我七岁那年江淮大乱,到处都是官兵乱匪,家里被抢了一回又一回,我娘把藏着的最后一点粮食做成干粮,带着我逃离家乡。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逃难哪有那么容易,没逃出多远就被其他的流民抢了,你知道我当时在做什么吗?哈哈……我像个孬种一样吓得跑紧林子里面哭,哈哈……“
“然后呢?”
“然后我就知道了饥饿时多么的可怕,不过娘总能给我弄到些吃的,有时候是半个馒头,有时候是一些野果,或者几条小鱼甚至是田鼠,总能把我从饥饿的痛苦中解救出来。可你知道她在吃什么,她在夜里偷偷的吃草根、树皮,被我发现了还说很好吃。小度,你觉得那个东西好吃吗?当时我竟然还埋怨她为什么不给我吃,哈哈……”
朱文英的神情竟多了两分的癫狂,看来这样的情绪在他心里压抑很久了,必须要让他发泄出来,不然仍有可能成为变态的雀雀收割者。
“后来呢?”
朱文英惨笑一声,“还有什么后来,人要是只吃草根树皮又能撑多久,没几天我娘就死了,临死前还给了我一大串的鱼干。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嘛?”
“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哭了两嗓子连我娘的尸首都没埋,就跌跌撞撞的往濠州去了。是的,我什么都没有做,任她曝尸荒野,被野狗啃食,被蛆虫蚕食……呜呜……”朱文英再次涕泪横流,把脑袋深深的埋在两腿间。
马度自饮自斟,等朱文英的哭声弱下来便问他:“你知道我母亲死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嘛?”
朱文英转过头用通红的双眼望着马度,“你在做什么?”
马度递给朱文英一杯酒,“爷爷说他把我从母亲怀中抱起来的时候,我在笑!”
朱文英愣了愣才道:“你那时年幼无知,不知喜悲,自然不能苛责你。”
马度接回他手里的酒盏,笑了笑道:“所以比起已经十三四岁的猫子,不过六七岁的你同样年幼无知,你又何必苛责自己呢?”
(感谢孤风子傲,轩辕九黎煜煜2015 溪竹茶,书友150810182848567,此情不关风月,我好几天没接到你的票了。求票,求一切!)
第041章 朱文英的故事(二)()
朱文英说他好几年都没有想到他的娘了,突然想起来肯定是受了刺激。今天拜访了很多人家,可唯一能让马度与之联系的,那就是猫子和他的寡妇老娘了。
同样是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儿子,看到懂事、勇敢和孝顺的猫子,朱文英为自己从前的年幼无知懊恼难过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了马度话,朱文英一愣,随后破涕为笑,眉间的阴郁顿时散了许多,“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呀!“
“既然想通了,我就不多说废话了,就把你娘放心里好好的供着,她要是知道你在这乱世里活出了人样,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的。“
马度突然八卦起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