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波一起回家。
现在他要去北京了家里不是没人能照顾小波波,只是他不想让小波波和徐波分开。
“波波,你帮我照顾小波波几天好不好?”
徐波没有拒绝牵过了狗链。
两人没有再说话,牵着狗往徐波家走。
走到徐波家楼下,准备分手的时候,何骥辉才下定决心把一直哽在喉咙里的话说了出来。
“波波我去了北京也会一直想着你的,你也想我好不好?”
“不可能。”还是干脆直接的拒绝。
可是何骥辉笑了,徐波要是答应了才比较奇怪吧!
“波波,我会很想你想你哦!下星期再见!”
何骥辉高兴地挥手道别然后跑向回家的路。
笨蛋!徐波习惯性在心里低骂,然后笑了。明明他们俩家的方向完全相反,那个笨蛋还每天多余地走那么多路陪着他回家。
徐波虽然答应照顾小波波,可是他并不敢把小波波带回家。
只好跟隔壁单身的年轻男老师商量了把小波波寄放在老师家里,放了学他会提早回家,吃完晚饭他就去老师家里把小波波带出去散步。
何骥辉不在的日子他就是这样过的。就算没有何骥辉,他的生活还是没有缺少什么。
只要有小波波就好……
可是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那么突然。
就在何骥辉回来的那个星期天下午,徐波照例带着小波波到大马路边散步。走着走着就听到马路对面有人大喊着“波波”,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一个傻气的人开心地向自己挥着手。
徐波看看表,下午四点半,那笨蛋一定是一下火车就跑来找他了。
可是在看到何骥辉那一刻,不可否认的,徐波心里涌起了莫名其妙的快乐,那快乐很快的传递到脸上,漾开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让马路对面的何骥辉看呆了。
就是在那一生一次的痴望中,没有人注意到因为见到主人而开心地奔过马路的小波波。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之后,平整的马路上红色的鲜血像正在盛开的美丽鲜花,不断蔓延。
“小波波!”
不知道是谁先喊的,可是先冲上去的人是徐波。
肇事的司机连车也没有停早跑得不见踪影,车来车往的马路上一片艳丽的鲜红,鲜红的中心是一团早已辨不清原貌的肉团,周围往来的路人都驻足观看。
“死了……”
就像许多年前的那个女人一样,瞪大了狰狞的双眼,扭曲着一张干瘪的脸,血丝从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不断的流出来,最后就再也不能动了……
徐波的手伸进那一片艳丽的红色,然后抬了起来,他看着自己艳红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波波。”
何骥辉抱住了徐波,他以为徐波会哭。可是徐波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口中喃喃着“死了”。
何骥辉用纸盒小心翼翼地装起了小波波的尸体,然后埋在徐波家小区死角的一颗大树下。
天已经很黑了,春天里的夜风还是很凉。
“波波,回家吧。我们以后每天都来这里看小波波就好。”
“都是我的错。”
“波波,别难过。我再问黄阿姨要一只好不好?”
“够了,我累了。”
徐波疲惫地说完丢下何骥辉头也不回地走回家去。
失去了小波波,何骥辉还是形影不离地跟着徐波,只是他不再提起小波波,也不再说起狗。
埋着小波波的那棵大树他们也再没有去过一次。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后,学校收到喜报,何骥辉获得了全国化学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徐波做梦也没想过何骥辉能有如此优秀。
何骥辉的名字从此在学校里火了一把,班主任老头没再敢嘲笑何骥辉反而把他当宝一样到处吹捧。何骥辉丈着班主任对他抬爱有佳,主动以其他科太弱为名要求与徐波同桌,老头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理。这一同桌,就维持到了高考结束。
不甘落后的徐波,在高二上学期也参加了全国物理奥林匹克竞赛。
走的前一天,还是那条路上,何骥辉不知哪弄来了一张护身符塞到徐波手里,嘴里还是说着“我会很想很想波波,波波也要想我哦!”
徐波没多说什么,收下了护身符,可是走到他家楼底下时就把护身符仍进了附近的垃圾筒。
徐波当然不知道,他上了楼之后有个人在又臭又脏的垃圾筒里翻着那张被他丢掉的护身符。
当他去了北京,进了考场打开笔盒之后才发现那个早被他丢掉的可笑护身符竟跑到了他的铅笔盒里。
这次,他没有丢,而是紧紧握住收进了裤子口袋。
两个月之后,学校里又传喜报。
徐波获得全国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
二年八班一下子出了一个化学第一,一个物理第一,成为全校出了名的“先进班级”,学校电视台还专门给这两个理化尖子生做了专访。可想而知,何骥辉的傻样一上电视,让全校更加轰动,原来“化学天才”其实是一傻子而已……
“波波,怎么今天我上电视的时候老是被人家笑呢?我不是都按照班主任给的稿子念了吗?”回家的路上何骥辉不满的埋怨。
“你念就念,念了一半居然说什么‘这稿子怎么有错别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做假吗?”
“可是明明是‘氯气’居然写成了‘绿气’!绿色的绿!”本着对化学的热爱,何骥辉一脸严肃地说。
徐波看着他一脸认真,笑了起来,不再理他。
“波波,我好久以前就想对你说了,你笑起来好漂亮哦!我觉得你好像天使,我语文成绩不好不会形容,我就觉得你长得好漂亮,好纯洁哦。你以后要多笑啊!”看到徐波的笑容让何骥辉忘乎所以的称赞起来。
何骥辉以为徐波多少会因为这些话而感到害羞,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换来的竟是徐波的愤怒。
“你了解我多少?敢说这种话?”
就着昏黄的路灯何骥辉能清楚地看到徐波愤怒的脸。
“波波,我真的觉得你很好,反正我不会表达,我就是觉得你很好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
“谁让你觉得我好的?我告诉你,不想被揍以后你少说这种话!”
何骥辉完全不明白自己称赞他为什么会招来他那么大的反应。
“波波,就算你打我还是觉得你好,觉得你像天使一样洁白。”
“何骥辉你找死吗?”
徐波怒吼一声一拳就挥上了何骥辉的脸颊,何骥辉跌坐在地上低着头。
“波波,我一直好想告诉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何骥辉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把长久以来的痴念真诚地说了出来。
“住嘴!”
徐波没有为他的话动容只是更加愤怒。
“真的,好喜欢。”
何骥辉还是低着头坐在地上继续喃喃,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落。
“叫你住嘴你听到没有?”
“不只是朋友的喜欢。”
“何骥辉!”
徐波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抬起他的脸,却看到他满脸的泪水和止不住的鼻血。
抬起来的拳头悬在半空中挥不出去了。
“你这个该死的笨蛋!以后离我远一点!”
最后,徐波丢下一句冷酷的话语就走了,只剩下何骥辉一人坐在电线杆下任泪水于鼻血不停地低落在硬冷的水泥地上,偶尔路过的人向他投去稀奇的目光。
徐波躺在冰冷的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拉上了窗帘的房间连月光也闯不进来黑得可怕。
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何骥辉那张悲惨的脸像在他的脑海里生了根,不停地浮现在眼前。那双单纯清澈的眼眸盛满了湿润的泪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那双性感的薄唇里不断地吐“喜欢”两个字。
太可怕了!
别喜欢我!别喜欢我!
我不要喜欢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喜欢我。
我只想要一个人的世界,就活得足够了。
我注定只能一个人……
就在徐波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几道昏黄的光线射进来。一个高大的黑暗人影背光站着。
那人很快将门关上,房间里又是一片黑暗。
而徐波全身颤抖起来!那个男人又来了!
怕!
可是无处可逃。
黑暗里没有视觉,其他感官就会异常敏感。
徐波能清楚地感到一双大手隔着衣服在他身体上来回抚摸,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已经清晰可闻。
“小波。”
恶魔的声音在黑暗里想起。
“我好喜欢你。”
恶魔的声音和何骥辉的声音重叠了,本以为早已经流不出的泪竟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
“小波。”
恶魔撕开了他的睡衣,恶心的潮热感开始在胸膛上游走。
不知什么时候,裤子已经全部被退下,什么东西侵入了自己身后那个私密的|穴口,并且不断进出。直到一股灼热的液体喷洒在身体最深处,他才得到了解放。
何骥辉,这就是你眼中的天使,你看到了吗?
徐波捂住自己的眼睛,却止不住流出的泪水。
第二天一到教室徐波就看到了何骥辉红肿的双眼和青紫的脸颊,忍下想关心他的冲动,徐波一直维持着一脸冷淡,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到了中午一放学,何骥辉就快速地走出了教室,徐波在去食堂的路上也没有碰上何骥辉。吃完饭,上了教室,何骥辉的位置还是空空荡荡。
牛皮糖也有失去粘性的一天呢!
大笨蛋!谁让你喜欢我的?
你喜欢别人不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吗?
你这么傻所以才老是被人嘲笑被人欺负,你怎么就不学聪明点呢?
徐波趴在何骥辉的桌子上不断地骂着那个笨蛋,还气愤地踢了一脚他的桌子,什么东西从课桌上的书堆上掉到了桌子上。
原来是何骥辉的草稿本,徐波想拿起来想把草稿本塞回原来的位置,却被本子上一大片字迹吸引了。
“我喜欢波波我喜欢波波我喜欢波波我喜欢波波我喜欢波波我喜欢波波我喜欢波波我喜欢波波……”
无数个“我喜欢波波”布满了一整页。
徐波只觉得脑袋里“嗡”的响了一声,整个脸就烧了起来。
明明是同桌,徐波怎么想也想不出何骥辉到底是什么时候写下了这么多……
可是当目光落在最后一行的时候,又有几个字落入了眼底。
“我要放弃了”
徐波盯着“我要放弃了”五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表情像要哭,最后却笑了出来。
“笨蛋,你终于学聪明了。”
何骥辉明明说好了要放弃的,可是放学的时候他又跟在了徐波的身后,只是这次他没有开口说话,徐波也不可能说话,两人之间很少如此沉默。
“波波,虽然你讨厌我,可是我还是想跟着你好不好?”
不知什么时候何骥辉才忍不住开了口。
“不好。”回答一如往常的干脆利落。
“你不答应我也会继续跟着你。”
何骥辉的眼睛犹如夜空的繁星一般璀璨,直直地看着徐波。
恶毒的话哽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了。
“随便你。”
这句话是默许。
何骥辉难得脑袋灵光了一次,马上了解了徐波的意思,快乐地追了上去。
“波波,那我可以喜欢你吗?”何骥辉得寸进尺地问道。
“不可以。”毫不留情的回答。
“你不答应我也会继续喜欢你。”
徐波开始后悔刚才说了“随便你”三个字,他揉揉太阳|穴怒吼出来:“你滚远点!”
“不要。”
“走开!”
“波波~”何骥辉叫得奶气十足,让徐波听着直起鸡皮疙瘩。
俩人难得闹得正欢,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波,这位是同学吗?”
何骥辉转头一看,是一个大约四十过半推着自行车的中年男人,昏暗的夜色下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和表情。
“是。”徐波的声音冷得让何骥辉害怕。
“叔叔好。”何骥辉习惯性的打了一声招呼。
“你们慢慢走吧,我先回去了。”
男人说完骑上车先行离开。
“波波,他是什么人?”男人离开后,何骥辉很好奇地问。
可是徐波始终没有回答。
就算有何骥辉的存在,徐波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
在学校里,他是一个除了何骥辉以外没人敢靠近的优等生。在家里,他是一个恶魔的性玩具。
真的,已经想不起来是多少年前就开始了。
在每个黑暗的深夜,那个男人不断侵犯自己的身体。刚开始自己会哭喊挣扎结果被男人用毛巾堵上嘴巴,然后实施更暴力的毒打和性侵犯。终于他学乖了,不再哭喊,不再挣扎,任由男人肆意玩弄他的身体。他恨这个男人,可是没有这个男人他就没法生存,没法做一个普通人。
他只有忍,忍到自己能完全独立那天,他会报复!会让这个男人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在每个被侵犯的夜晚,徐波都不停地想着如何报复那不断在自己身体里进出的男人。
可是自从那次男人见过何骥辉之后,变得更加狂暴起来。尽管已经被无数次的侵犯,近来男人的粗野还是让徐波吃不消了,就是平日上课里都因为腰部极为难受而在上课时不断分神。
到了体育课他根本连拿球拍的力气都没有,可是一旁有老师盯着有不能偷懒,他还是拿起球拍勉强走到球场。
六月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地面,只要走出室外人都像快被蒸发了一样。
徐波一走到球场上就感到一阵眩晕,下半身的不适感更加明显了。身体摇晃了两下,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就晕在了地上。
“波波!波波!”
还没进校医室何骥辉就没命地大喊起来。
今天何骥辉终于因为欠了太多次数学作业被班主任老师抓去办公室训话,所以体育课就去晚了。好不容易赶到球场就听说徐波突然昏倒被送去了校医室。
通常漫画小说里的校医室总是有位漂亮年轻的校医,可是这所学校不一样。校医室里就是两个欧巴桑,没事闲得荒成日闲扯是非,而且脾气坏得很。
“喊什么喊?!不知道这里是办公楼要安静吗?这楼里多少学校领导?给你这你闹了学校领导还怎么办公?”明明那欧巴桑的声音比何骥辉的声音好高上几十个分贝,她怎么就不说自己吵呢?
“对、对不起。”何骥辉喘着大气道歉。
徐波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听着何骥辉被骂只觉得好笑。
“下次再喊就给我滚出去!现在的学生没一个象样的,好好的跑什么跑?你那脚步声都震到六楼去了!急什么急?赶去投胎还是你老婆生小孩了?”欧巴桑大约是倒了更年期,一开骂嘴就停不下来。
何骥辉只好一直点头哈腰,等她骂够了才问:“我可以看看人吗?”
“我没事了。”徐波缓缓地从白色的病床上坐了起来。
何骥辉急急地冲上去扶他,他没有拒绝,靠着何骥辉走出校医室。
走到门口徐波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去对那校医淡淡一笑,说:“阿姨你平时爱看电视吧?最近广告上吹得正响的太太乐你该去试一试。”
话才说完,“滚出去!”三个字震得六层的办公大楼都摇摇欲坠。
“波波你真厉害。”
“是你太笨了,她昨天跟老公吵架了今天拿你出气呢!”
“波波你会怎么知道?”
“那个年纪的女人小孩也工作了,工资也拿稳了,就等着退休养老过舒坦日子,除了和老公吵架还能有什么心烦事?”
“波波你怎么那么了解?”
“笨蛋问这么多干嘛?”徐波实在忍不住了凶了何骥辉一句。
“波波最聪明!”
就算被骂何骥辉还是很高兴,因为他发现近来徐波对他总是有问必答了。
徐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许多年前自己早就已经上了无数道枷锁的心,就这样慢慢地容纳下了何骥辉这个人。也许那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可是他喜欢有这样一个傻气单纯的家伙跟在身边的感觉。或许那是一种羡慕、一种妒忌、一种生存的力量、一种得不到所以想看到的悲哀。
美好的高中生活就这样迈进高三。
入学情景还仿佛还在昨天,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