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律比寻常价钱高了五六倍不止,有些甚至更高。
“呵呵,难怪老子治个疯病,便要花去三二百贯钱!”宁泽哼哼冷笑,对老牛说道:“这个你就收好,这是咱们打官司讨公道的证据!”老牛本来就不知道他跟张顺密谋干的勾当,忍不住便要问问:“咱们跟他家打官司,怕是赢不了吧?”
“赢得了要打,赢不了也要打!”
一晌无话,直到了晚间,才过戌时,唐河上渔火点点,风平浪静,宁泽披衣坐在船头,开始不住地朝岸上张望。
他昨天答应了方小乙,今天来这岸边送他。当然不是因为多讲义气多喜欢那小子,而是人家做了大案,不亲眼看着他离开,实在是放心不下。
刚开始心情还很好,脑子里一直琢磨着如何跟那小子打招呼,说些什么得体的话让他开开心心上路。可是越等到后来,宁泽就越焦躁。亥时都快一半了,人还不见踪影。别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糟糕之极,老子也得跟着跑路才行!
就在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当儿,终于等来消息,张顺走进舱里:“兄弟,昨天那方小乙来了,要见你!”
“呼——”宁泽长出一口大气。
方小乙被人领进船舱,一见宁泽纳头便要下拜。宁泽一把扶住:“别客气,好好说话。好好说话。”他也实在烦这些古人莫名其妙的礼数。
“哥哥,小弟听了你的话,把那事给办成了!”方小乙嘿嘿笑道。
“好小子,真是看不出来恁大本事。怎样,留信了没有?”
“呃,当时我们去的五个兄弟,谁也不识字,只好插一把刀在他家床头。”方小乙不住挠头,实在丢人,惭愧的很。
“******,认车马炮你倒是熟得很!”宁泽笑骂一句:“也不妨事,离开湖阳,回头带个信来要钱赎人,那更稳当。对了,这次你们跑这么远来湖阳干甚?”
“好叫哥哥得知,我家大魔王说了,那道君皇帝实在不当人子,成日里弄个什么鸟的花石纲,弄得天怒人怨,咱们百姓不得安生。便是我们老家清溪,因出产竹漆,也被官府搞得鸡飞狗跳。因此前些时日我家佛帅得了消息,又有几队花石纲要从这里度过唐河,解送东京。因此派了几路弟兄出来要劫了他。一是出口心中的鸟气,二是也弄些粮草,举事便用。那些物事已经得到,早就着人送了回去。因小弟初次出门,心下好奇,便到处看看,多耽误了几天。不想竟遇上哥哥。哥哥是个神人,兄弟可须瞒你不得!”
他说的大魔王,当然就是方腊。还有佛帅,便是方腊手下的七大魔王之一方七佛。
宁泽点点头:“这也应该。那,今夜四城把守甚是严密,官府一心要捉到劫那陈金龙的贼子,你们却如何出城?”
“好叫哥哥得知,昨夜作了案,俺们兄弟便已连夜把那撮鸟捆到了这河边一处僻静地方,只在这不远处——”方小乙伸手朝船舱窗口外面一指,黑漆漆的一片却什么也看不到。
“俺们便是要等夜深人静,专门来借哥哥一条小船,把俺们弟兄送出去,不知可否?”
“这个应该使得,等我问问张顺二哥。”宁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自己出去找张顺商议。
张顺哪里会有二话?马上安排。娘的,白天那十个大耳刮子真的把人打惨了,这帮瘟神,还不得赶快送走?多耽误一会儿,那就是多一分危险。
趁等船的功夫,方小乙在羞答答说出第二个目的,他知道宁泽棋艺比自己高出不少,平生最喜象棋却没人教。便要宁泽传他两招,以解好奇之心。
宁泽虽然一肚皮棋艺,奈何时空不对称,理论是得联系实际的,既然没有现成的教科书,拿什么教他?想了半天,只好摆了“火烧连营”和“千里独行”两局残棋,告诉他思考的要点,让他自己慢慢琢磨。
方小乙得到这两局残棋,如获至宝,更是拜谢不迭,二话不说,非又要拿出五十贯钱送给宁泽见礼。宁泽三推两推的便收下了。
两小箩筐钱收下,张顺的船也准备妥当了,他是老江湖,安排了几个兄弟在河岸沿路戒备,一俟发现有人靠近,立即发声示警。
听了静悄悄半天无音,宁泽这才小心翼翼把方小乙送到小船甲板上:“兄弟,情形危险,不敢远送,就到这里了!”
“多谢哥哥,若有闲暇,再来接哥哥去清溪玩耍!”方小乙实在得很,还想再来。
“呃,那什么,清溪就算了。你我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宁泽一阵头皮发麻,他可不敢去嘬那个死。看着这黑大汉对自己如此尊重,忽然之间起了恻隐之心:“对了兄弟,我想起几句话要嘱咐你!”
方小乙急忙抱拳:“但听哥哥吩咐!”
“嗯,我也颇会看些面相,你且发个毒誓不许泄露出去,连你们魔王佛帅都绝不吐露,我便说给你听!”宁泽十分慎重说道。
方小乙心里犹豫了半天,眼前这个新认识的小哥,他是十分佩服的。但要让他发誓不泄露秘密给佛帅、大魔王听,实在为难煞人。
宁泽斜眼观察这小子,心里明白,他这是义气为重不愿背叛领导。可正因如此,宁泽却又更加敬重起方小乙的人品。这样孩子放到后世,真的不多了。
叹一口气道:“也罢,你不用发誓,我对你直说了吧。我观你是妨主的面相,将来也许会因为你,害得你们大魔王举事不成——”
说到这里,他伸手拦住方小乙发急的嘴:“不用辩解,这是我看到的,未必可信。若真灵验,也只在一年之内,你们魔王就要兵败身亡。当然,你若不在他们身边,兴许会好些也说不定。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把我的话转告给他们,瞧瞧他们信还是不信,只是别让他们说你动摇军心把你给砍了就好。嘿嘿!”
一番话憋得方小乙很难过,这回去之后,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啊?
“走吧走吧,若说不准,你就当我放屁,也别来找我麻烦了!”宁泽拍拍他肩膀,赶紧撵走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子。
他转身刚要下船,迎面过来三个轻手轻脚的汉子,肩上扛着一件大家伙,黑漆漆地看不真切。正要上船。
宁泽赶紧侧身让路,借着些许微弱的星光,赫然看见一个捆得结结实实的大粽子,宁泽知道,这定是陈金龙了。宁泽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认为自己昨天要是再狠点,干脆撺掇方小乙杀了他,恐怕更爽快!
0013、张翠儿的娘舅()
压下一丝不安,宁泽还是回头客客气气地跟方小乙挥手告别才离开。
如他所料,陈文锦家里乱成一锅粥,可是县衙也就那么几个捕快人手,实在没办法帮他面面俱到地寻找儿子,他自然也就没了心情去找宁泽家的麻烦。
倒是那柳大洪听说未来女婿被人劫走,顿时哭天抹泪如丧考妣。倒不是因为跟这小衙内有多少感情,而是怕人家陈押司一气之下悔了婚约,那二百贯彩礼还则罢了,还有二百贯的债啊!老子把请帖都预备写好了,这可怎么整?
说不得,只好三天两头拎着点心匣子上门,一边安慰这个展翅欲飞的亲家,一面察言观色看看人家到底飞不飞得成。所幸陈文锦对他还算客气,除了提起儿子时鼻涕眼泪一齐来,倒也没说亲事不算的话,柳大洪心里这才稍微稳当些。成天地佛寺道观庵堂上香祷告,替人家求儿子回来。
简直比陈文锦还急!
然而五六天过去,陈金龙没消息,宁泽的好消息来了。
这几天他是财神庙唐河两处跑,白天陪老娘,晚上和张顺喝酒扯淡等消息。一直等到张顺的心腹兴匆匆跑来汇报——六月初五,张翠儿订下宴席,要陪知县相公解闷。
宁泽把这个消息消化良久,终于缓缓说出四个字:“行动开始!”
知县相公真是闷得不行,陈押司成天浑浑噩噩,除了流泪找儿子,什么都干不了。他干不了,王炳林更干不了,只有干瞪眼。然而又忧心年底的吏部考绩,更加心急。心一急,就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更心急。急来急去,只好天天找张翠儿解闷,图个醉里快活,醒来是啥球样再说。
小承局走在软轿旁边,借着轿子前挂的昏昏灯火,仔细观察街上动静。毕竟知县相公微服私访,又是去和女群众打成一片,被人发现,影响不好,后果严重。
快到城东门,确认一如既往地平静后,小承局轻轻叫停软轿,扶着一身短衫,皂白小帽的王炳林出来,轿子且在远处等着,他们步行过去。
这谨慎精神偏偏用在瓢既(谐音,你们懂的)上,也是没谁了。
熟门熟路摸黑走了百步,小狗子早就在门口燃起一支幽幽的烛光,等着王老板上门。他把门打开,点头哈腰给王老板问好。如果是恰好来了第三回,便会从小承局的手里接到一张两贯钱的会子,人家这是计件计量结算的。
等王老板一上楼,就没他什么事了。小承局自己出去巷子口喝风把风,他则摸出半瓶老酒,就着些羊杂碎猪耳朵滋润守夜。可不敢多喝,天不亮是要服侍王老板起床回“屙飞屎”办公的。
王炳林慢慢上楼,楼上已经听到动静,如受惊的小兔一样赶紧跑到楼梯口,眉眼弯弯软糯糯叫一声:“老爷,你可来啦!”
王炳林轻轻咳嗽回应,抬头看去,只见面前这个妇人,和前几回大不相同,那真是:黑亮亮鬓儿,细弯弯眉儿,光溜溜眼儿,香喷喷口儿,直隆隆鼻儿,红乳乳腮儿,粉莹莹脸儿,轻袅袅身儿,玉纤纤手儿,一捻捻腰儿,软脓脓肚儿,翘尖尖脚儿,花蔟蔟鞋儿,肉乎乎胸儿,白生生腿儿。
白里透粉一袭纱,
年华不过整三八。
若问服务好在哪?
待客只如客回家。
看到热情洋溢的张翠儿,王炳林马了一天的老脸才露出些许笑意。
走上楼去,张翠儿忙扶他端正坐好,面前四方桌上摆着乌李、甘棠梨、龙眼、召白藕四色果子;官窑青瓷碎纹海碗里满满一碗冰镇乌梅汤;又有煎肝脏、烩蛤蜊、蟹粉螺丝等五六样下酒菜;还备下羊肉馒头和笋肉馒头;端正放在王炳林对面是一坛上好碧玉春老酒。
真是齐全又贴心。
对着美人醇酒,王炳林烦恼便去了七八分。待张翠儿借着檀板轻轻点着节拍,滴滴唱了一曲柳三变的《戚氏》,长调悠悠,倒让这曲子勾起的故园之思着落在张翠儿身上。王炳林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迷迷笑道:“小浪蹄子,倒是会解爷的闷!”
“奴家这一颗心,一个身,都依靠在爷的身上,不解你的闷,却去解谁的?”张翠儿顺手勾在王炳林脖子上,笑道:“这可好点了么?”
“嗯,好了大半!”王炳林故作威严深沉状道。
“都是那杀千刀的陈押司,无端端累我的老爷如此犯愁。他儿子便是没了,难道就不尽本分服侍好你么?”张翠儿一阵娇嗔,责怪陈文锦道。
“唉,也不能这么说。这样的泼天祸事,如同红煤,落在谁的脚上不疼?且等再过几日,他缓不过来,我也自有道理。”王炳林作摇头沉痛状,很替陈文锦着想。
其实他心里十分认同张翠儿的话,这些下人,不就是领导的一条狗吗?你能叫能咬那才喂你,可是你已经丧失了这些功能,那跟个破夜壶又有什么分别?这时嘴上替他说两句话,不过是表示一下自己对奴才廉价的同情,也为自己仁至义尽时的手段做个铺垫而已。
张翠儿连连点头,却说道:“老爷果然能体贴下人,难怪那陈押司对你如此忠心耿耿。那就再催催捕头们多尽些气力,能帮他把儿子找回来,他还不感恩不尽,做牛做马报答老爷?况且这时候把他开销了,急切里去哪里找如此贴心的人来帮老爷做事?”
原来这张翠儿毕竟有良心,这几年的好日子是人家陈押司送的,听说他最近闹得知县相公心烦,知恩图报,岂能不在这个时候帮上一把?风月场里的人见惯了人情世故,若是上来就求情,定然适得其反。还不如欲擒故纵效果好些。
王炳林果然点头微笑:“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俩人说些闲话,调笑入巷,张翠儿渐渐从坐下首斟酒夹菜挪动屁股,坐到王炳林腿上。不知不觉,王炳林一只手慢慢地不老实起来。
烛红火热,一只嫩手牵起一只老手,笑吟吟进了红纱帐里。
过了一会儿,蚊帐里传出因用力过度引发的剧烈咳嗽声,那是王炳林尽兴了。张翠儿急忙起身,掀开蚊帐要给他拿茶水,才一瞬间,眼前两个满身脂粉味的蒙面汉子站在面前。张翠儿吓得魂飞魄散,张嘴就要尖叫。
一瞬间从旁边窜出个人来,伸出手对着张翠儿脖子猛地就是一掌,那张翠儿白眼一翻,朝前扑出晕死过去。王炳林发现不对,急忙掀开蚊帐,明晃晃两把刀子已经架上他的脖子。
王炳林全身冰冷,如坠冰窟。有意思的是,他鼻子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浓烈的脂粉气和臭鱼烂虾混合的味道,让人难受、恶心。
打昏张翠儿的那个人没有蒙脸,坎肩短褂露出一身细皮白肉,长得又壮实威猛,正是浪里白条张顺。
张顺不看王炳林,只是指着昏死在床沿的张翠儿怒冲冲喝道:“好你个翠儿,只说在城里找到了好人家依靠,却原来做此低贱生涯,你如何有脸回去见你父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王炳林当官时间虽长,却没见过这种场面。浑身发抖地坐在床上:“你、你们要、要作甚?”
“哼,你便是她的奸夫不成?俺是她的娘舅!”张顺暴怒冲过去,一把掐住王炳林的脖子,清脆响亮的大耳刮子便贴了上去:“你说,这该怎么办?”老王细脖子一紧,顿时翻起白眼。
“轻点、轻点,吓坏了老人家不好嘛!”忽然角落里又响起一个声音。王炳林只觉脖子一松,脑缺血症状缓解了不少。寻声看去,原来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着一个少年,一手拿笔,一手扶着块木板,好像是在作画的样子。
这少年长得甚是清秀,两眼含笑有神,眉心一颗红痣,灯光下熠熠生辉。正是人家宁泽宁二郎。
王炳林这时也知道是受了算计,他想大声喊人,奈何脖子上两把刀子架着开不了口,只好低声求情:“几位好汉,但饶命则个,我这全身所有,你们统统拿去无妨,若还不够,待我回去,一定重重酬谢······”
“少来这套,你若回去,老爷们却到哪里找你这厮?再说,这哪里是钱的事儿?你占了我亲亲外甥女儿,这怎么算?”张顺怒骂,越说越气,干脆又是啪地一个大耳刮子,打得王炳林晕头目眩。
那俩蒙面汉子更加缺德,竟说道:“你也休要生气,干脆拿根线来,栓了这老猪狗的命根子,咱们只管叫他游街示众去,且看这老猪狗有何脸面在县里混!”
这话可吓得王炳林魂飞魄散,那可不是要了亲命么?
急眼了的王炳林颤抖不已,连声大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张顺哪里理会他,一把将老头仰后推到,把出那平日结草栓鱼的手段,一根细丝鱼线手里上下翻飞,三绕两绕,已经把王炳林那话儿捆了个结结实实,都快充血了。
0014、蛋痛的王知县()
说来也是奇怪,男人那话儿本来藏得深、不起眼,平时又软哒哒的,可一旦被制住,哪怕是一根细细的鱼线,也让你反抗不得。随你泼天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