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那就有机会见着何家妹子了吧?”柳清思不经意地轻轻一句道。
宁泽心中一阵歉意,却不知是对谁的,只好不说话,低头在柳清思樱唇上深深一吻。
0129、 养望()
(儿子要毕业考试,只好耽误一天时间监督复习,更晚了,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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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吃饭了。”
掀开厚厚的毡帘,宁涛把脑袋伸进书房,嘴里哈出热气。一年多时间,老三宁涛又长了不少,眉目也有了些半大少年的味道。
“嗯,你先过去,我马上来。”宁泽对弟弟一笑,低头继续在书桌上挥毫。这是新任唐州知州孙歆专门来信请他写的条幅,润笔五十贯一并送来。他赶着腊月前交货。
张好和韩世忠十月上旬就走了,之前宁泽专门抽出时间,每天陪着客人们游山玩水、到处会客。
湖阳虽小,可以玩玩的地方倒也有几处,比如什么龙泉寺、紫玉山,蓼国遗址的蓼山等等,都还有些特色。尤其是一真一假湖阳公主墓,居然也让张好大发感慨。说这区区一个宋弘,竟能拒绝公主下嫁,留下“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名言,让堂堂公主抱憾终身,也算是伟丈夫一个。
这话弄得宁泽心里一阵不以为然,心说你一个公公,怎么老爱关心人家男女之事?这种感慨该我发才对,老子如今有了清儿,真要赵佶送我个公主,老子也拿这话填他!
张好在湖阳一呆就是十几天,真是“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难得一个唐州竟有官家身边人逗留,便都想来抱抱这条粗腿,从知州到通判,从通判到团练,上上下下,张好只有一个人的礼没有收,那就是才升了唐州团练副使颜炳烈的大礼。
这态度直把颜炳烈吓得几乎自杀,心知是去年收受陈文锦贿赂故意陷害宁泽事发。人家不理自己,这是要替宁泽出气啊!只好厚着脸皮偷偷去拜访宁泽,只说当初自己是受了陈文锦蒙蔽,一时糊涂才上了这厮的当,如今已追悔莫及,只求直讲大人恕罪则个。
宁泽乐呵呵地告诉颜炳烈,第一,自己并不怪颜大人,只当没有发生过。颜炳烈大喜正要感谢,他的第二又说出来,不过要他帮忙去沟通张好的关系,也想都别想。自己可以不计前嫌,但以德报怨也不是我宁二爷的处事风格。
颜炳烈只好长吁短叹回到唐州,果然没过多久,便被京西南路提刑一本弹劾到了大理寺左断刑,左断刑属大理寺下的一个高等法院,专管天下命案和朝廷命官。颜炳烈这一去,自然有张好去请示童贯,帮宁子霑报仇,他什么都不用管了。
话说宁泽当时婉言谢绝颜炳烈的哀求时,心里便暗暗好笑,你当老子真的那么大度有仇都不报么?
总之,张好走的时候,真是两袖金风乐不可支,连宁泽为了表示感恩送的五百贯盘缠也坚决退回,理由是这么好的哥们儿不能见外。不过子霑若是有空,帮忙写几幅字,画几张画倒是乐意收下。
张太监在唐州一路吃喝,绝不会忘记抬举自己兄弟,逢人就吹嘘官家赵佶都几次三番临写宁泽的墨宝。这在当时绝不是忌讳,反而是很风雅的事。比如早些年赵佶也曾干过托人专门到杭州收购蔡京墨宝的雅事,也让蔡京得以迅速升到中央。如今宁泽依葫芦画瓢,一时弄得唐州纸贵,凡是有些地位根基的,莫不已求得宁直讲墨宝为荣。
反观韩世忠一行,便低调了许多。宁泽陪张好是应酬、风雅。陪老韩便是真心实意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闲来便讨论兵法,诉说胸中报复。他不敢给韩世忠透露太多,只是委婉表示对局势的担心,望他到了赵州,严阵以待,不是提防辽国,而是提防金国。
说一千道一万,若是能把金国崛起扼杀在摇篮,那当然最好不过。可惜目前看来已经不可能了,只求这几年能苦心经营,别让赵佶和童贯自寻死路为上策。唉,菩萨保佑吧。
韩世忠兄弟们离开的时候,宁泽给王六斤他们几个每人封上盘缠五十贯。来的时候,大家虽然都立了功有封赏,毕竟是穷弟兄,只能五贯十贯地随礼,已经算是大礼了。宁泽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让弟兄们空手回去,大家推辞不得,只好收下。
他送给韩世忠的,却是两样礼物,第一样是自己画的一幅《和合仙人图》和一幅《韩梁并立写真像》。仙人图还则罢了,写真像却大不一样,一扫当世男大女小的尊卑陋习,二人相对而立,默默含情。加上宁泽独有的西洋技法,把二人的容貌、神态,刻画得几无二致。老韩才打开看了一半,老脸一红便赶紧收起,生怕被弟兄们起哄讪笑。
第二件礼物,是童贯送给宁泽的乌丝软甲。靠着这个,宁泽经历几次险情都平安无事。如今他自觉已然无用,韩世忠去赵州却凶险无比,非要他时时穿上自己才安心。
韩世忠死活不收,只说凭自己的本事,哪里还有刀剑能伤?二人争执不下,关键时还是柳清思一语决断,她敛衽一礼:“五哥,宁郎夜夜念及五哥北上赵州,并非只是忧心五哥安危,更为天下苍生愁烦不已。五哥穿上这件软甲,便如宁郎跟随五哥在前线杀敌立功一样,也了却他的心愿。免他日日为大宋烦恼,为五哥悬心!”
这番措辞柳清思并没有跟宁泽商量过,只是每夜听他念叨,知他心里所想,替他说出来罢了。韩世忠慨然叹道:“兄弟,弟妹贤德,你须善待!”他从来惜言如金,能说出这八个字,可见柳清思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很重的分量。
送走两位至交,宁泽便安心在家里度假,过起小日子。
每天早上起来,清儿便会奉上浓香的早餐。吃完便去给母亲请安,顺便看看宁涛的课业,然后不顾旁人笑话,拉起妻子并肩而行去到自家伞行。此时他已是堂堂七品,再站柜台已经违反大宋道德律法,但却可以跑到楼上,跟妻子品茗、斗棋,写写画画,说些甜蜜话儿,看看街上的热闹。
等差不多牛嫂已经在家准备好各种材料,夫妻二人又才回家,妻子下厨,他非要在旁边帮手。柳清思做唐州的传统菜肴是没说的,可宁泽创意不断,时不时地露上一手,吃得全家意犹未尽。起初还觉君子远庖厨,何况大官乎。只是后来实在抵挡不住他的手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留个佳话好了。
到了下午,便有数不清的宴请和人情,上门请客吃饭的,来求他墨宝的。宁泽基本上来者不拒,这种时候养养人脉当然有必要,早晚自己要离开,家里的事还需人家帮忙呢。何况求字求画润笔丰厚,他不用贪图贿赂,便已随随便便积累了将近万贯家私。这种神仙日子哪里去找?
到了晚间,夜深人静,柳清思侍奉老小完毕,便躲躲闪闪半推半就,被他弄得精疲力尽方得休息。每每这个时候,便是他最觉温暖、踏实的时候。也只有此时,柳清思静静看着他胸膛起伏,闭着双眼熟睡的样子,才充满幸福地把俏脸往他肩头轻轻靠住。甜甜等着天明。
0131、郁闷极了()
“你最近心情好些了?”回家路上,宁泽看着方小乙,笑问道。
一直以来,方小乙几乎就没有流露出欢笑的表情过。当然是因为还未从阴影中走出来。如今的他,眼神早已不像一年之前那样清澈、纯洁。而无时不刻显露出的绝望和空洞,让宁泽一直悬心。今天在河边,他终于露出些许笑容,宁泽当然很高兴。
可是不说则以,一说,方小乙更加黯然:“是,看到故人,俺很高兴。”显然,见到故人固然高兴,可是他最想见的故人都没了。
宁泽不是心理医生,当然不知道科学的治疗方法。只能相信时间才是最好的药,总会慢慢治愈,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别去打扰他。于是换个话题对老三宁涛说:“让你跟小乙哥学拳脚,学得怎么样了?”在他的观念里根本就没有“惟有读书高”这种腐朽思想,这个弟弟最起码得能一个****四五个,才算达到他的期望。读书么,到还在其次。现在的书,读傻了可没人赔。
宁涛很兴奋:“我很认真的,小乙哥教得老好了,这几天都把太祖长拳练熟了,回家打给你看!”
“呵呵,好啊。记住,小乙哥可是我花了老力气才请来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你得好好学,咱们家才不吃亏!”他一说,方小乙也挨不住咧嘴笑起来:“三郎学得恁快,气力是差些,不过跟他一样大的,三五个也近不得身了!”
“那就好。对了,回头你也教我几招,今后咱们兄弟出门闯荡……”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往回走,要早些回家欢度冬节了。
不出这厮所料,还不到腊月廿三,京城又派了黄门过来传旨。
这次来传旨的,当然不会再是张好那样高品级的宦官,而是几个普通黄门组团过来,说完就要赶路回家。
正直新年前夕,宁家上上下下真是大动干戈,在中堂预备下香案,毕恭毕敬把传旨队伍迎进家里。老牛心想,这是二郎小主人又一次光宗耀祖的盛事,岂能闷声发大财?回头跟老婆牛嫂一嘀咕,牛嫂也是同样心思,她负责老太太的起居饮食,最了解老人家:“你说得是。这是宁家兴旺发达的大事儿,不可清静,要不然,干脆把大门敞开?”
两口子一拍即合,兴致勃勃地通知其他人,赶紧把大门打开,不管有意无意,别拦着到门口蹭热闹听的街坊邻居。他们希望宁家的荣耀,能在第一时间传到湖阳县的每个角落。
中堂里,庄重严肃的宣旨仪式启动。宁泽身穿墨绿公服,腰系犀角带,头戴折角幞头,足登饰繶绿色朝履,双手握住木质上漆笏板,静静站在一侧等候。
“有旨,宁泽上前听宣!”
“臣在!”
这大宋还是比较民主的,一般情况下,不管是面见上司、皇帝还是聆听圣旨,都用不着下跪。就是弯腰低头表示慎重便可。
“诏曰:宁泽功德才茂,朕甚嘉知,特除翰林图画院待诏学士,勾当编修《宣和画谱》差遣,给假一月,宣和四年仲春即任。钦此!”
尖声尖气宣读完毕,这个难得出差一次的小黄门笑眯眯地弯腰叫着宁泽:“宁学士,接旨吧!”
……
“宁学士、宁学士!”连叫三声,宁泽呆在那里气都不啃一声。小黄门急了,放高了声音尖叫道:“宁学士!”
“啊?”宁泽抬起头,居然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接旨呀!”对面那位急得,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圣旨都没听见。
“哦,是、是。臣宁泽接旨。”宁泽这才反应过来,横放笏板上去托住圣旨。回头给站在旁边满脸喜色的老牛低声道:“去把谢仪取来,谢过几位公公。”
老牛喜滋滋地跑了出去,一路给家里人使眼色,低声说道:“听见没有,二郎点了翰林,当学士了!”那激动,简直让面部肌肉都扭曲得不成样子。
消息一下子就传了出去,很快传到李氏房中,柳清思也陪着婆婆等候消息,听说他点了翰林学士,真是激动得无以复加。李氏口中只念太上老君如来佛祖,多谢祖宗保佑,宁家出了翰林!
要知道,做翰林,那是清贵无比的荣耀。自唐朝以来,翰林院就是文人精英们聚会的地方,地位远超普通官员。历朝历代,几乎所有宰相都须得在翰林院里滚上一滚,镀上一层金粉,才能到达人生的巅峰。
所以在李氏眼里,儿子别看现在只是个七品,但能够得到这份荣耀,那是给个五六品的州官转运使都不换的。
柳清思虽然不是那么太起劲,毕竟只有一个月相聚便要分离,但听到丈夫如此安排,也替他欢喜得很。
那几个传旨太监得了每人五十贯钱的谢仪,眉花眼笑被送到偏厅吃茶等喝酒去了。宁家上下便酝酿干一票大的,是不是又去丈人家把烟花炮仗搬一堆来放放?
老牛兴奋地出着主意,等候二郎点头。谁知这厮居然好半天魂不守舍,这时又铁青了脸。他不好开口吼老牛,却已经很不悦:“这有什么好庆贺的?你是不是把外面大门都打开了?”
“是啊?这么好的事,只怕满县城都知道了。吼吼!”
“你——!”宁泽一阵无语。
“怎么了二郎?”老牛终于发现他脸色太难看,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急忙小心翼翼问道。这时柳清思正好过来,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快去,关了大门,我想静静!”宁泽喉咙里一阵低沉地吼叫。
老牛不敢多说,急忙匆匆走出堂下,一边喊叫:“快关大门!”又忍不住嘀咕起来“这个静静是谁啊?难道是何小娘子?”
“怎么了?”见下人们走散,柳清思急忙走过去扶他坐下:“满脸不开心的,这不是好事么?”
“好事?好个屁啊。你没听见,让我去当待诏学士啊!”他一脸郁闷。
“是啊,翰林院待诏学士,不好么?都说点翰林、点翰林,点了翰林,早晚要出将入相的。”屋里太暖和,柳清思忙取出手帕,给他擦擦一脑门子的冷汗。
宁泽伸手握住柳清思玉腕:“唉,你不懂的。这个翰林待诏学士,不是负责给皇帝当秘书的学士,是专门陪皇帝老倌玩儿的那种!”
0132、 妇科大夫宁子霑()
“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我这种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士,居然被他赵佶老儿弄去当个清客!你说你说,这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茶壶当夜壶么?”他又拍桌子又捶板凳,痛心疾首地胡言乱语道。
“噗嗤!”听到这厮最后两句,本来一头雾水忧心不已的柳清思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二郎君真的有些二,有把自己比作夜壶的么?
只听宁泽继续解释道,这个翰林分两种,一种是翰林院学士,那是正宗的清贵部门,专门负责写书编史、起草文诰,也给皇家伴读、有时候还能外放当个临时考官什么的,荣耀无比;另一种叫供奉翰林,就是负责每天吹拉弹唱琴棋书画,万岁爷兴致来了要玩儿点什么高雅的,便把他们叫去相陪。所以叫“待诏”,就是等待召唤的意思。
当年李白就是个待诏学士,李隆基要听个曲啊,写个诗啊什么的才找他。也是这谪仙人神经分裂脸皮厚,一会儿洋洋得意到处在不明真相的群众面前吹嘘自己是翰林学士,一会儿又愤愤不平觉得自己像个被豢养的男宠。发了疯时,索性闹大些搞个什么杨玉环磨墨、高力士脱靴,再写几句“一枝红艳露凝香”调戏调戏皇帝老婆,也只为了这个名分不对。
也正因为李太白花样作死,所以才闹了个野外放生一辈子又哭又笑的结局。
柳清思虽诗书满腹秀外慧中,毕竟是个女子,加之从小生长在工坊之家,何曾有念头去关心过大宋官制?当然不懂这其中的奥妙。此时听了丈夫解说,才明白他为何如此烦恼。
不过,女儿心思终究不同。在宁泽看来是很丢脸丧气的一件事,她却不以为意,反倒觉得很好:“那也不错啊,你不是就爱书画么,官家识才,让你饱揽古今神迹,正是乐其所哉。如此悠游,还有什么不满意?”
“况且——”她秀眉微蹙,轻轻蹲下:“都说宦海波澜,我只愿你一生平安无忧,便怕你如一年前那般……让人担惊受怕,操断心肠!”说着说着,忍不住将头侧在他腿上,望着门外痴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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