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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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大闲人-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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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好闷着头和韩世忠一起辞别王渊,回营休息去了。

    回去的路上,韩世忠好奇心大增,他刚才听宁泽和王渊打哑谜,简直是云里雾里,这回说什么也要弄明白不可。

    “刚才你怎么建议经略相公就地休整啊?如此立功的机会白白放过,他还夸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宁泽有气无力摇摇头,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但还是给他耐心解释。

    本来王渊担心的就是刘光世父子回兵争功捡大便宜。这边王禀王渊的主力把方腊吸引住,他那边从旁边斜插过来。到时候王渊费尽老力,他倒轻轻巧巧便端了方腊老窝,怕是还捞个用兵如神的好名声,这事儿跟谁说理去?

    宁泽的建议帮他解决了这个大难题,王渊就地休整,既能钳制住方腊北上的势头,又能让对方收缩成团,压缩敌人的活动空间。最要紧的就是这块硬骨头也可以分给刘光世父子去啃啃,怕不蹦掉他几颗门牙。到时候自己再南下赶来,便成了解围主攻的队伍,那意义还能一样吗?

    韩世忠听完,脸上仍是一副别人欠他二百吊钱的死样子,可说出的话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震撼:“你这厮真是狡猾,竟能如此算计!”

    “哥呀,咱们兄弟提刀子舔血杀敌,光懂打仗是要吃亏的啊,必须业务政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才行啊!”宁泽够着韩世忠的肩膀使劲拍拍,语重心长推心置腹地说道。

    “那,你方才建议相公让我带兵去威坪,也是这个打算喽?”韩世忠本来就不笨,只是没到那个层次,搞不明白权谋的真谛而已。

    宁泽很认真地点头:“对,就这个意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等刘光世他们跟方腊拼软了,咱们便来个黑吃黑,先抢了他娘的头功再说,嘿嘿,兄弟我可都是为了你!”说的语音娇软,如怨如诉,韩世忠一身鸡皮疙瘩。

    接下来,王渊根据宁泽的谋划,快马军情上报王禀,只说虽获大胜,然毕竟是以少胜多,人马疲惫不堪,实难再立即组织有力的攻击,申请原地休整。

    也不知道王禀懂不懂王渊的心思,反正也是立即转呈童贯,童贯发下钧旨,准了,等大军全部集结,再提兵南下。

    不过暗派韩世忠提前行动的事,王渊便只是密信对王禀做了报告,轻描淡写说准备派一小部分人马先行探路打个前站,等发起总攻时好有个接应。这话冠冕堂皇而且事情不大,自然不用日理万机的童相公知道。

    虽然不愿意,但宁泽这次心里究竟舒服了许多。意外之中发现小白居然是匹逃命的高手,跑得那叫一个快啊!再加上那身软甲,明明中了一箭痛得他死去活来,谁知回到营房脱衣一看,居然只有一块乌青,其他屁事没有。这玩意儿就等同于穿了一件防弹衣啊。嗯,只要再弄个好点儿的头盔,基本上生命危险啥的就小多了。

    于是他乐呵呵地开始帮助韩世忠打理部队的事务。

    这次韩世忠以区区一个营头的身份,骤然统领两千兵马,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军的单位,即便王渊完全体谅他的处境,没派什么高级将领去掣肘让他难做,但还是有些手忙脚乱。想象着二十个平级的营头将要出现在自己面前,饶是韩世忠性子刚毅激烈仍然头大。

    宁泽轻轻松松就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首先,根据抽出来的各营情况,分为前中后三军,其中马军五百,便是当时浮山佯攻的这支队伍,以前军一百,中军后军各二百的队列,编入三军。如此队列便成为前军六百人,中军后军各八百人。由韩世忠临时指任三个营头,作为这只队伍的各军头领。其余营头为本军副手。

    因为此次是行军打仗,宁泽和韩世忠的那十二条军规便暂时用不上了,也来不及训练。干脆把前锋营五队的老家伙们按三三四的比例发往三军,除了行军大战,就兼一个任务——军纪纠察。等于是代替韩世忠行使监督各部队的职责。

    军纪也很简单,就两条:一、士卒有不服指挥者,立斩;二、营头有不服指挥者,捆送后方大军总部发落。

    其他,没有了。

0095、韩爷威武() 
可是事情似乎没有宁泽想的那么简单。还未出发,争执便起。

    因为相关联的两件事而起。

    第一件事,走那条路?这事儿王渊没说,只叫他们务必于三月初十之前赶到威坪。距今二十多天,倒是还算充裕。但是问题摆在面前,要么走官道,也就是顺临安而下,过富阳,经新城、桐庐,从睦州大摇大摆到方腊的老家青溪打个招呼,再到威坪蹲点。

    屁股都想得到,这根本不行。因为人家方腊的主力部队正在全线收缩撤退,走的也是同一条路啊,难道你想跟人家搭个伴路上互相照应一下?

    这就只能选择第二条路——从临安直插天目山脉,沿着山道小路直奔分水,再从分水绕道威坪,这样一来,就算跟方腊大军平行而动,也能保证不发生任何交集。话说就算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大山之中蜿蜒曲折的小路,数十万大军顶个屁用,只要把守住一条道,那就是一个对一个的厮杀,再多的人也只有就地坐下,拿副扑克出来玩干瞪眼。

    但是问题来了,两千人马,吃喝拉撒就不像四五百人那么简单,必须有辎重。

    韩世忠的想法是把三军各抽出二百人,马军出二百匹马,肩挑马驮带上粮草辎重走路。但有人不干,谁?禁军里面有几个营头,以前是驻扎开封的,这次顺道捎出来。这些人在京城享福本就惯了,偏偏韩五爷很公平,每个营都要出二十人,他们就炸了窝,吃不了这苦啊!纷纷向顶头上司诉苦。

    其中有一个姓魏的,人高马大膀阔腰圆,身材比韩世忠都还要魁梧些,人却惫懒得多。遭了下属的撺掇,要来跟韩世忠套套近乎,讲讲私情。

    “指挥请了!”过来很客气,抱拳唱喏乐呵呵地。

    “请了!”韩世忠也客气还礼。他没正式升官,所以出来只挂个指挥的名,跟辛兴宗遇到宁泽的时候差不多。

    “指挥,商量个事。你看咱们兄弟跟着出来厮杀贼子,那是责无旁贷没二话说。只是弟兄们一向只在京城厮混,那边山路不多,不太习惯,干脆能不能别走山路了,超在贼兵的前面顺着官道下去?反正咱们人少轻装,贼兵要追也追不上。”

    这魏营头笑道,似乎他也很有道理。

    韩世忠不像宁泽废话那么多,只是摇摇头:“不行,咱们是做奇兵用的,不能暴露,只能走山路。”

    “那,能不能再讲个人情,我这营的弟兄,就别抽调去运送辎重了,其他营的人那么多,不一定非要我们参加吧?呵呵。”这才是他想说的目的。

    韩世忠抬起眼皮看看他:“都是袍泽弟兄,没什么例外的,大家都要有份。”

    “唉指挥,我们营的确要特殊些,真的不惯山路。别回头辎重没送好,还给弄砸了,也对不起弟兄们啊,通融通融呗!”他是没香烟,要有,能给韩世忠递上一包。

    “没通融,你们执行军令吧。”韩世忠懒得搭理他,淡淡说完,转回头去和宁泽看地图。宁泽倒是没心思看地图,觉得这对话挺有意思,想看看热闹。

    果然那魏营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跟着的还有自己营的弟兄。“指挥,须弄明白,弟兄们是汴京城虎翼军的队伍。”这语气已经有些不好。

    韩世忠慢悠悠回头上下打量打量他:“军法无情,遮么昨日没跟你们交代过?”

    “这跟军法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来禀报实情。”

    “照你这么说,你们不能送粮草,那倒能打喽?那回头本指挥安排你们充任前锋,如何?”韩世忠也不是没口才,只是懒得说话。一句话便把这个魏营头堵得气呼呼的:“指挥这么说,那这仗我们营没法打了,只好回去禀报本军指挥使分说明白,请他另选高明吧。”魏营头鼻子一哼,就要回头。

    “站住,你再说一遍?”韩世忠不动声色看着他。

    “再说一遍又如何?这仗我们打不了。”魏营头下巴一仰,轻蔑看着韩世忠。他身高马大,论块头,似乎不用怕韩世忠。

    “来人,捆了!”韩世忠挥挥手。

    帐下几个五队的弟兄应声而出,走过去要拗魏营头的双臂。

    这老魏也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只是双手一震,五队的几个兄弟竟腾腾退后两步:“老子看谁敢上前?老子这就去找指挥使分说去!”他嘴上说话,眼睛盯着韩世忠看。

    韩世忠慢悠悠走上两步,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这厮竟比韩世忠还要高出半个头,那就得一米九以上了,跟个大黑塔似的。

    “你确定不让捆?”韩世忠还是面无表情语气淡淡。

    “有本事你捆一个试试。”魏营头也冷笑两声。

    “砰!”地一声,韩世忠伸手一拳重重打在魏营头胸口,魏营头却受不了如此大力,脚下不稳后退几步,一跤坐到,胸中气血翻涌难受之极。

    他身后的士卒一看,有的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几步。有的却把腰刀拔出一半来,想跟韩世忠火并。

    韩世忠背着手站在原地看着魏营头道:“再问一遍,你是愿意被捆了去听王相公发落呢,还是愿意在这里分说清楚?”

    魏营头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抬头瞪着韩世忠骂一声:“撮鸟,我****祖宗!”跳起来就朝韩世忠扑去。韩世忠看准他来路,伸腿又是一脚,正好踢在他膝盖上。只听喀嚓一声,魏营头膝盖竟被踢断,立时跪在地上。他也算条汉子,痛得汗如雨下却没叫出来,只是咬牙切齿问候韩世忠祖宗十八代。

    到了这个时候,韩世忠才双眼一睁,精光大盛:“你要寻死,爷就成全你!”唰地拔出腰刀。那魏营头瞬间面露恐惧之色,口里忙说:“不、不——”

    话音未落,韩世忠已经一刀劈下,嚓地一声,魏营头的脑袋便滚落在地,接着才是身体摇摇晃晃,从脖颈处喷出一股血箭,洒在营帐之中,砰然倒地。

    帐里帐外,全都吓得呆了。没人想到韩世忠如此凶悍,大军还未出发,便当场斩杀一员头领。

    自始至终,宁泽一直冷眼旁观,他真想看看韩世忠的手段。眼前这一幕,让他内心也震撼不已。

    愣了半天,宁泽才恢复平静,说了一声:“韩爷威武!”

0096、夜袭分水() 
宁泽站在韩世忠身旁,眼睛余光暗暗扫视帐外。都是魏营头的手下,一个个被吓得脑子短路,有些刀已经拔出一半的,也怔怔不知如何是好。是该跟韩世忠拼命替长官报仇呢,还是就此忍气吞声?

    宁泽轻轻咳嗽一声道:“来人,把这人头送到经略相公帐下,听候经略相公示下。所有人各归各位原地待命,若再抗军令,这就是榜样!”说完伸手一挥,五队的那几个兄弟赶紧出来,扯一块布包了魏营头血淋淋的脑袋大步走了出去。

    魏营头那些手下不知如何是好,不由自主让开一条道,望着他们扬长而去。

    “怎么,你们还不动么?”宁泽望着那些人还原地发呆,森然道。

    韩世忠也背负双手,冷冷看着众人。

    他太有威势了,在他鹰眼逼视之下,那群人已没了脾气。最后不知是谁带头,一个个垂头丧气慢慢散开。

    “五哥,你这招好险!就不能等等咱们兄弟多些再动手?”宁泽心头明白,这魏营头其实可杀可不杀,韩世忠动了那么大火气,有一大半正是想找个人头祭旗立威呢。此去威坪吉凶难测,若是今天忍让过去,那情形只会越来越糟糕,两千人马怎么指挥得了?

    一颗头颅,不知要压住多少蠢蠢欲动的人心。这买卖,其实挺划算。

    韩世忠淡淡笑道:“兄弟,练兵我不如你。带兵你可不如我。慈不掌兵啊,军情紧急,只能用这非常手段了。”

    “可是,你不怕他们突然发难?”宁泽承认,自己的确不太合适这种翻脸就杀人的方式,还是觉得这太冒险。

    “怕?韩良臣这辈子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韩世忠淡淡回答,一股强大的霸气却流露无遗。饶是宁泽已经跟他情同手足,还是忍不住心头一凛,不敢正视。

    还不到小半个时辰,王渊帐中已经传出钧旨:“杀得好!着令将人头三军传视,若再有不遵军令,韩世忠不必禀报,直接处置便可!”

    一军皆震,这支两千人马的奇兵,再也没了任何杂音。

    当天晚上,宁泽又和韩世忠仔细谋划了许多细节,直到觉得几乎都完善了,才由宁泽到王渊处,又要了许多必需的装备物事。

    丑时二刻,也就是凌晨三点半左右,韩世忠传令紧急集合。三军已按头天的编制分别安排,听到军令,倒也有条不紊,齐刷刷聚集在帐外。

    韩世忠当即下令,部队立刻开拔,从今夜起,大军白天休息,半夜赶路,人系草,马衔枚,不许发出半点声音。若弄出动静惊扰敌军,杀无赦!

    挟着白天的威势,没人敢提出反对意见。所有人静静地收拾行装,趁着月色,悄然出发。

    两千人马晓宿夜行,翻山越岭,过乌龟山,越举岭,翻鸡笼山,其余大大小小的山路更是数不胜数。虽然天气已经渐渐转暖,然春寒料峭,大军又是夜行,这一路辛苦自不必细说。

    二月廿八这一天,分水县终于遥遥在望。

    分水县,因分水江而得名。分水江古称桐溪,一条浩浩荡荡如玉带般的河流沿着分水县城而过。分水三面环山,这条分水江便成了它天然的门户。要进县城必须渡河,无其他路可走。此时的分水已经被方腊占据。

    人马悄悄来到距江边十里开外,韩世忠下令停止前进。在过去就是一片平地,对方情形不明,再过去便有暴露的危险。

    韩世忠和宁泽,带着几个营的营头,蹲在一个小丘前观察地形。

    江面宽阔,只有一南一北相隔十余里的两座危桥连接到对岸。旷野之中,已可隐隐看到对面吊桥上的火光,显是有人把守。

    “怎么办?”一个营头问道。大家沉吟不答。

    韩世忠凝视半晌说道:“留几个营头看守队伍,我带几个弓箭精熟的弟兄过去摸营。我这里王三泰、张长武箭术都不错,你们还有没有人?”那几个营头细细盘点自己的兵卒,一会儿推荐出十几个士卒出来。

    韩世忠点点头道:“那就成了,等会儿看我转灯为号,慢慢走来,不许出声。”说完手一挥,带着弟兄们就走。宁泽忙道:“我也去。”

    “你不是不愿意干这个么?”韩世忠笑道。他知道宁泽是不放心自己,心里有些感动。

    “咳,少废话!”宁泽勒紧腰带,跟着出发。他虽然射箭差劲,但随机应变出出主意倒是可以的。

    一行十几个人越走越近,等离吊桥只有一里路不到的地方,俱都弯下腰身摸索前行。这时已是半夜时分,天色黑沉沉,不仔细看,谁会看见旷野里有十几个人?

    等到吊桥二十丈开外,便清晰地听见桥下嬉笑说话的声音。想是把守的人聚在一起聊天扯淡。韩世忠盯着桥上敌楼仔细观察半晌。宁泽问道:“如何?”

    “只有一个人。”他鹰眼神目,一清二楚。楼上那人提着灯笼正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巡视。

    韩世忠略一思忖,已经有了主意。低声叫过张长武等几人,嘱咐一番。张长武等点头应命,十几个人摸出插在绑腿上的解腕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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