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是他这几天算的帐。
可现在这也是一大诱惑啊,掌握了这技术,那还不等于事业重新起飞?
就这么一犹豫,宁泽好像有些明白了里面的道道。冷冷一笑:“柳大叔,这一边搂草一边打兔子的好事,怕是没那么多。反正小侄是一片诚意,你若答应,小侄明天就可以把诀窍教给你,到时候生意如何,你自己盘算盘算。当然,你若不愿意,小侄也不敢勉强,但我若在你家对门开个铺子,那也别怪小侄不记着街坊的情面!”
柳大洪哭丧着脸哀求宁泽:“要不,我给你五成股份,怎么样,五成!”伸出一只肥硕的巴掌,在宁泽面前颤颤巍巍晃着,仿佛要抓一根救命稻草。
“不行,宁家和陈家,你二选一,没得商量!”
宁泽斩钉截铁说道。
0029、又心痛、又憧憬()
柳大洪脑门上黄豆大汗珠子直往外冒,一双大眼袋托着无神的眼睛,嘴里不住念叨,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宁泽知道他还是犹豫不决,淡淡一笑:“小侄也不敢用强逼迫大叔,你今天犹豫,尽可回府跟家人商议商议。不过话说回来,我若是大叔,断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请吧。”算是下了逐客令。
柳大洪连声喏喏,失魂落魄回到家里。
张氏急急地过来问:“可打听到是哪里卖的货色?”
“就是他家。”柳大洪惨淡神色摇头叹息,这小子,怎么就弄得出来?当然,每个时代的最新技术,都掌握在极少数天才手里。后来的普及,不过是人们依葫芦画瓢而已。因此他柳大洪只会做,不知道原理,这是必然。再加上这厮为人悭吝,从不肯舍得花钱去学学别人的先进技术,才眼睁睁看着别处的炮仗一处处冲杀过来,毫无还手之力,生意一天比一天惨淡。
他若想通这个道理,还叫什么柳大洪?
“就是他家?他家怎么会做炮仗?”张氏哪里相信这种奇迹。
“人家不但会做,而且是买了我们家的炮仗去改的。哎,我真是不明白,他不是个疯子么,怎地忽然开窍了?”柳大洪急得七拐八扭总坐不踏实。
“那你怎么和他说的?”
“说什么,不过是求他教会老子罢了。可这小子藏私,就是不教,还说——”
“人家藏私那是天经地义,他跟你屁关系没有,凭啥教给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提了什么条件?”
“嗯,他说,他想求娶咱家清儿!”
张氏听罢,眼里闪出光彩来:“那感情好啊,两家门当户对的。这小郎又跟咱们清儿郎才女貌,还做得出一番事业。如此的好女婿,你可上哪儿找去?”人家就在斜对面开店,张氏自然远远觑见过,不夸张地说,也算是偷偷拿来跟自家女儿配比,是越看越馋的感觉。
柳大洪为难道:“可是那陈家——”
“陈家怎么了?一个残废秧子,你还真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不成?我告诉你,你若真答应了陈家,老娘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跟你同归于尽!”
其实柳大洪心思早就活动得一塌糊涂,每每要下决心时,又惦记着陈家的聘礼和万贯家产,实在割舍不下:“要说么,这聘礼都还是小事。可是你想,陈金龙眼见已然废了,将来必是不能理事的。到头来,陈家的钱,还不都握在清儿手里?我也不是自私,咱们还有显儿不是?总要替他也挣些家业嘛!”柳大洪明着是对老婆分析,实则是再对自己做最后一次努力。
张氏真是瞧不上这糊涂老公,满脸不屑:“我家显儿自有他的福分,只要咱们这份家业传给了他,难道他还愁衣食不成?再说,若答应了宁家,有这么个好女婿帮衬,你怕等不到几年,柳家也不见得便输给了谁。这账,老家伙你仔细算算!”
“那,就答应他?”
“废话!”张氏一急,重重一个大巴掌排在柳大洪肩头,打得老胖子呲牙咧嘴地笑:“呵呵,那,明日我给他回个话去。”
柳清思听母亲说了这个结果,心里又惊又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轻轻谢谢母亲,但凭母亲做主。张氏慈爱地抚摸女儿鬓边秀发,笑道:“宁家那二郎,我也见过几面。与我家清儿,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唉,谁知造化弄人,凭空生出这许多枝节来。总算最后也是个圆满的结果,可见我家清儿福大,不似你娘,一辈子没个好倚靠,只是个苦命!”说罢,泪水扑簌簌流下。
柳清思急忙安慰母亲,百般诓哄,才让张氏稍稍气顺了些,自行料理家事去了。
剩了柳清思一个人在屋里,自然是喜悦无限,红扑扑地脸一会儿仰,一会儿附身枕上,小小脑海里都是将来的甜蜜景象。
只是忽然将发现,自己跟宁泽才有短短一面之缘,说了不过五句话,这就要跟他过一辈子么?不免又有点惶恐和忐忑。长得倒是蛮帅气,又有一手好本领,待自己也温柔体贴,可这些能长久么?
小女儿心态,不免患得患失,然总是欢喜大过悲观。无论如何,也比嫁给那个号称湖阳第一衙内的残废强多了。
现在,摆在柳大洪面前的问题是,这事儿怎么去找陈文锦开口?
按说是根本不用,又没写下婚书,又没收过聘礼,不过是两家口头相约而已。随时可以反悔。
可是他还欠着债啊,不去说清楚,到时候惹了人家登门讨债,说实话,他还真没那么多钱还。又不光是本钱,那利钱怕不有七八十贯的样子。连同聘礼加起来便是四五百贯呐!
他头痛半天,忽然一想,嘿嘿,姓宁的小子,这还不都是你闹出来的?这个屁股,活该你去擦!
柳大洪越想越开心,欠的钱去找宁泽还,聘礼到时候一文也不少,炮仗技术你还得给我,来个一揽子解决计划,没错,就是你了,宁泽!
怀揣着对好日子的梦想,柳大洪第二天穿得齐齐整整,迈着四方步去了宁记。进门的口气已然大不同,昨天还作揖打拱对着老牛谄笑,今天便趾高气扬用一种颈椎有毛病的姿势斜看着老牛:“老牛啊,你们东家在否?”
老牛有些没防备,这老儿咋变化这么快涅?赔笑道:“在,在,柳掌柜稍等,我去叫。”
“嗯,就告诉他我来了。”柳大洪双手背在身后,脖子不动身子动,到处参观人家的铺子。
不多时宁泽急匆匆从里面出来,抱拳行礼弯腰倒地:“大叔好,请大叔楼上用茶。”
“嗯——”鼻音特长。
刚刚坐定,柳大洪伸手不停拂着衣裳,眼皮不抬盯着自己肚皮说道:“呃,二郎啊,今天来呢,我是认真考虑了一晚上才做的决定。咱们两家的关系就不用说了,总要看在你死去的老太爷面皮上,念着你一片诚心求娶我女儿,这就,答应你了吧!”
宁泽大喜过望,腾地站起就要行大礼拜见。柳大洪却伸出手先拦住:“别急,但是我还有两个条件,先同你分说分说。”
宁泽一愣,呵呵笑道:“大叔请说,但力能及,无有不从。”
“好,那你听好了,这第一呢,我为甚定要把女儿嫁与陈家?那是因为陈家许了我五百贯的聘礼——”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欠了人家两百多贯,反正都是一路,有什么分别?宁泽听到这就是一呆,娘的,五百贯啊,老子这会儿上哪儿弄去?
柳大洪不管他心里想什么,自顾自继续说:“你一心求娶,那我家清儿是甚等人才,想必你也听说过。既然人陈家都如此看承,想来你也不会少了,对吧?我不多要,最少你也得跟陈家一样。这是第一件!”
宁泽心头暗骂老财迷,脸上神色不变,笑道:“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便是若两家订了亲事,你便得立即把你那秘诀说给我,不许藏私。”
他自顾自说完,得意洋洋笑道:“这两个条件,不算亏你吧?”
“亏倒是也不算亏,只是——”宁泽揉揉眉头,又笑道:“只是大叔也知道,前些时候我宁家也算元气大伤,这还在平复之中,急切里哪里凑得如此多聘礼?”
“那我不管,反正我女儿就是这个价钱!”柳大洪脖子一拧,看着窗外。
“哎,好吧,我想想办法!”宁泽只好先点头答应下来:“那咱们什么时候订下?”
“别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个老杀才,要不是看在你女儿面子上,老子早就一脚把你从这楼上踹下去!”宁泽心里一阵怒骂。
瞬间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嘿嘿,大叔,如此说话,小侄可有些想法了。小侄求娶令爱,那是看重她的人品贤德,倒是大叔这付市侩的口气嘴脸,让小侄有些受不了。”
“啊,你说我市侩?”柳大洪已经摆了半天老丈人架子,哪受得了一个准女婿说此重话?
“难道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都不疼爱,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是货物么?当着女婿都如此说她,将来到了婆家,如何被人看承?”
还别说,这几句话真把柳大洪说得一愣一愣的,老脸竟有些挂不住:“我这是口滑,岂有那意思?”
“有没有的小侄也不理会,不过我倒不太敢信任大叔了。只好这样,聘礼小侄先凑上一百贯,算作文定之礼,后面四百贯,等婚书立下后三月,一并奉上。呃,那炮仗的机巧,也是一路。大叔被说话??????”宁泽伸手又挡住他蠢蠢欲动的肥嘴:“我还没说完呢,不过这三个月之内,小侄负责帮你家制作引线。唉,响声确实小了点,不过时辰长啊,那也够你在这一行站得住脚了。等哪天定下迎娶的日子,小子一定负荆请罪,把机巧双手奉上!”
柳大洪被他一席话直气得口眼歪斜,特么你这是在跟老子讨价还价?
“好,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那,此事作罢!”他一甩袖子,满脸铁青站起来。
“作罢就作罢!”宁泽毫不示弱,一转头对着楼下高声叫道:“老牛,老牛,通知大家,打后日起,咱们伞行暂停营业,我要先开个炮仗铺子!”
0030、一顿胖揍()
“噗”,柳大洪满肚子的虚张声势顿时化作一个屁,冲得灰飞烟灭。
宁泽冷笑一声,特么大家都有痛脚,谁怕谁?
“你、你不能这样!”柳大洪有气无力说道,他是真怕呀!
“呵呵,我如何不能这样,你都要反悔的人呐,还管得了我干嘛?”宁泽瞪大眼睛,好像很无邪地看着这位不可思议的老大爷。
“那,那就依你便是!”老头终于下狠心,咬牙答应下来。
“诶,这就对了嘛,大叔!咱们翁婿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宁泽也换了副恭敬亲热的小脸,亲手递上茶汤:“今日没准备,大叔若不嫌弃,回头在小店拿几把雨伞,权且当个纪念,分送分送亲朋。”他马上又大声吩咐,下面也高声答应照办。
于是兵分两路,宁泽负责回家对母亲李氏宣布好消息,又告诉宁涛,过两天去见见新朋友柳清显。
柳大洪负责去陈家宣布坏消息,然后坐等陈文锦追债。他回家仔细同张氏算过,宁泽一百贯先送过来,自己家里还有些储蓄,全部拿出来,够还陈家债的。以前是想着要嫁女儿,赖着舍不得还,现在为了自己的鞭炮事业雄霸大宋,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第二天到了陈家,柳大洪真的是大吃一惊,短短数日不见,陈文锦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整个苍老了一大头。须发几乎白了一半,以前一对精光闪闪的小眼睛,现在也迷离又哀伤。他本来就头小身材猥琐,如今缩作一团坐在椅子上,真像一具干枯的僵尸。
陈文锦费力地抬起眼皮看着柳大洪:“柳掌柜的,多承你还来看老夫,感念啊!”
“押司不须说起,这也是该当的。不知小衙内可好些了没有?”柳大洪还是哈腰笑问。
陈文锦痛苦地闭上眼睛摇头:“还在调理。”他现在已经心如死灰,满县城里,怕也只有柳大洪来看看他了。
“押司,小可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同押司分说,还请恕罪!”
陈文锦毫无表情看着他,等他下文。
“那什么,就是前些日子本来是要同押司家签下婚书的,可没想到竟未签成。唉,也是小女福薄,进不了押司的高门。如今小可已然答应了别家求娶小女。因此特来禀报一声,还望押司见谅,见谅!”
这番措辞他是打了一晚上腹稿滴,就是为了尽量体面地不得罪陈文锦。
陈文锦眼皮剧烈跳动,本来木然的眼珠子竟射出几道冷光来:“你是想悔婚?”
“呃不是不是,不过么,这个,不过当初婚书并未签下,也不算悔婚,呵呵!”
“你口口声声答应我几次,又自己特意上门来说过几回。遮么,如今见我儿暂时染点小疾,便想打退堂鼓么?”
“唉,这是从何说起,押司可误会小可了。实在跟小衙内不相干,只是那家人诚意既足,催得又紧。小可苦等押司多日无果,这才出此下策,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那也无所谓啊,今日咱们便把婚书签了如何?”陈文锦淡淡一笑:“随便找个中保的媒人来便可。”
“只是,小的已经同人家签了!”柳大洪早预备好要扯个谎。
“什么,你签了婚书?”陈文锦一拍扶手,身体陡然坐直,两眼恶狠狠地看着柳大洪。柳大洪心头一突,急忙退后几步,还是满脸赔笑:“是的,签了!”
“好你个柳大洪,居然敢如此欺瞒老夫,悔婚赖账,你忘了欠我的钱么?”
“这个么,小的岂敢赖账。只好拼命也给押司还上便是。”
陈文锦目无表情说道:“先说账,后面再说别的。你去年借我二百贯,加上利息,到今日一共两百八十贯,即刻还来。”
“是,押司说的是。只等押司开口,小的明日便带钱来,再去找出中保,当面了结。”
他这么一说,陈文锦更是怒不可遏:“你以为还了钱就好说话?来人呐,给老子先打一顿再说!”
“在!”斜刺里冲出几个家丁,走进柳大洪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叉,把柳大洪叉翻在地,伸出醋钵大的老拳,蓬蓬闷声打在他身上。
三四个人有的踹,有的踢,有的扇耳光,有的锤胸口。柳大洪起先还杀猪似的惨叫,到后来连哼哼都没了力气。那几个实在打得累了,才罢手喘气走开。
只见柳大洪本来就胖,现在更被揍得胖了两圈。眼睛像是缝上了一样,只剩一条缝隙,嘴里如同含了两个杏,肿得老高。趴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陈文锦冷笑几声:“柳大洪你且听了,你要落井下石,老子只跟你奉陪到底。你若真敢把女儿许给他人,放心,老子有的是收拾你的手段,保准让你在这湖阳县不得安生!说,是谁家敢跟你提亲?”
柳大洪被打得有气无力,嘴里细若游丝断断续续不知念叨些什么。来旺儿顺手抄起桌上给他泡的茶汤,一扬手全泼在他脸上:“老爷问话,你须大声回答!”
“是、是伞行宁家。”
他一个软弱贪财的胖子,哪受得了这个?赶紧滴说出来,生怕人家多打一下。
霎时间陈文锦眼里燃烧的熊熊火苗,一下化为灰烬。
“是他家?”心里一阵凄然,陈家的好运,就是从宁泽出头之日开始到头的。
来旺儿见老爷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凑近耳朵边问:“这厮,老爷说咋办?”
“撵滚出去,让他明天把钱还了,少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