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说的对!”姬云燕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可是,为什么你们早不拿出来?”我看着海燕,心中充满了疑惑。
“长星楼不是第六军的情报网,我也没有拿你们的一分钱,我凭什么拿出来?”海燕笑盈盈的说着。
“可是,这关系到戚州的生死存亡啊。”我有点愤愤了。
“咯咯咯咯,第六军的生死存亡吧,这不管谁来,戚州还在,长星楼还在,我这里的生意一样的好,不是有人说过,商女不知亡国恨么,是吧。”
“你——”
“好啦好啦!”姬云燕打断了我的话,“海燕也是今天早上才拿到的情报,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她,就太冤枉她了。”
“我什么,继续啊,我等着。”海燕拿起酒杯,继续晃荡着半杯酒,眼睛都懒得看我。
“我,我错了。”我拿起我的杯子,往海燕的酒杯上一撞,自己干了一杯,然后站着,看着海燕,就和犯了错的学生等着先生责骂一样。
“一个军队在战场上的表现,就是一个军队的魂,一个军队的魂,和这个军队的首席长官的性格有八成的关系,你小子没来多久,学了不少,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情况,先行怪罪,不自己反省,你说是不是呢?”海燕也不生气,只是悠悠哉哉的讲着,还盛了一碗汤,吹了几口热气,慢慢的喝了起来。
“我,我——”我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赶忙向姬云燕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姐姐,帮忙解个围啊。
“呵呵,你看我也没用。”姬云燕站起来,端起酒壶走到海燕身边,为她倒了一杯酒,“这次我要站在姐姐这一边了,前面海燕提醒你老程的问题,你不是一样的不听,别说海姐姐是今天刚得到的情报,即使是开战前就告诉你了,你和你们第六军一众长官们当时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会在意么?据我所知,你们第六军即使前阵子打了几个不小的败仗,也还是沉浸在当年叱诧江南的梦中没醒过来,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呢。”
“对!你们说的对,我们错了。”我呆呆的坐了下来,“该好好反省,放下从前,重新开始了。”
“姐姐,这教训的差不多了,别这么绷着了?”姬云燕碰了一下海燕。
“大副官,我呢,就做个和事老,敬你们两个一杯。”姬云燕为我和她自己也斟满酒,端起杯子,“你呢,再敬海姐姐一杯,两位给我一个薄面咯。”说完不等我们说话,便一饮而尽。“姐姐,你可是知道我的,可难得这么喝酒的哦。”
“是的是的。”我端着酒杯,朝姬云燕点了点头,又看向海燕。
“哎——”海燕微微的叹了口气,“大副官啊,我这个妹妹一直喜欢为别人解围,但除了替申银以外,我可从来没见过她满杯喝过酒。”说罢,用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我的杯子,微笑了一下,便一口干了。
“多谢,多谢,多谢两位了。”我赶忙喝掉杯中的酒,“今天这顿,算我的,我请。”说完便从兜里把钱袋掏了出来。
“啪——”可能是酒有点多了的缘故,掏钱袋的动作有一点大,随意放在兜里的红缨竹钉,被钱包带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我也没多在意,赶忙从地上捡起来准备往口袋里放。
“慢着!”海燕眼睛一亮,两个手指一伸,便把竹钉夹了过去,“这个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哦,就是刚才说的,今天来之前,在白云渡遇到的那个怪人的,不过身手不错。”我讪讪的笑着,“怎么?姑娘认识这个东西?”
“咯咯咯咯——,何止认识。”海燕把竹钉轻轻一扔,便落到了姬云燕的手里,“云燕,你看看,是不是。”
姬云燕将竹钉托在手掌上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用手指捋了捋红缨,脸上的笑容便灿烂起来:“看来,到东北去打日本人,应该是不顺,还是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来了。”
海燕笑的更爽朗了:“还是自己的山头好混啊,总是想着打打打,什么时候能够收收心啊,绣花枕头一包草。”
“姐姐,你也别这么说,人家至少有一腔热血,打打杀杀也是为了所谓的国家,如果不是强烈的正义感,也不会一个人到处找日本人惹事生非,就凭小黄山的百多号人一百多条枪,日子比咱们好过,不是么?”
“你说的也对,在正义感方面,和江盼雪一个路子,不像我们,醉生梦死的。”
我看着她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但有一点是看出来,她们应该是和这个人是熟识的,而且从谈吐中可以知道,这个人,不是个坏人,但是他们说的人,就是我见到的那个人么?
“两位姑娘,就凭着一支普通的红缨竹钉,你们就能知道,我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你们的朋友么?”我疑惑的问道,“而且他对两位出言不逊,应该,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姬云燕笑嘻嘻的把玩着竹钉。
“应该一个贪图两位美色的浪荡公子。”我正色道。
“贪图美色?浪荡公子?”海燕与姬云燕相视一笑,微微的点了点头,“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你看。”姬云燕把竹钉递到我的手里,“这竹钉上有刻着字。”
我拿着仔细查看,果然在竹钉的尾部刻着三个字——“一枝梅”。
“对了”我拍了一下大腿,“他确实告诉我他叫一枝梅,而且他一个大男人的手上还刺了一朵五瓣梅。”
“这就是了。”海燕站了起来,走到北面的窗户前,轻轻推开木窗,静静的看着戚州城北黑漆漆的天空,“戚北小黄山,独放一枝梅,取次欲折去,不叫几人归!柳映梅回来了。”
“柳映梅?”我疑惑的看着他们,“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城北小黄山百圩寨大当家的。”姬云燕笑嘻嘻的看着我,那眼神里还有点别的东西,“为什么会给你这个的?”
“这个,说来惭愧。”我苦笑了一下,便把遇到柳映梅的前前后后都细细的说了一遍。
“咯咯咯咯——”没等我说完,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海燕就笑了起来,“云燕,这石大副官说他苯吧,他还算是江海军事学院的高才,行军打仗还有自己的一套,说他聪明吧,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个丫头片子是只雌虎呢?”
“雌虎?”我腾的站了起来,“海姑娘,玩笑可不能乱开,那人明明是个男人,还留着留着胡子,还对二位的美貌垂涎已久,并且并且,并且对男人明显不感兴趣。”
“姐姐,”姬云燕根本就没有理我,对着海燕道:“也不能怪石杨,这丫头一向是这个样子,装着男人,男人女人一起调戏,但调戏男人是真,调戏女人是假。而且满嘴跑马车,没一句是真的。”说罢才看了我一眼,笑道:“她垂涎我们的貌?你可知道,多少男人垂涎她的貌?”
“你们的意思是?‘寒梅孤放,才知有敌’?”我迟疑的问着。
“还好,还不算笨。你能认识映梅,也算是缘分,她能调戏的男人,必定是她认为能上的了台面的男人。”海燕回过来,又坐回位置上:“时候不早了,石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明天刘文会回到戚州,你们必定会有重大的会议和决定,毕竟金州一战,你们元气大伤,第六军一定会有所调整的。”说完,举起手中的酒杯,“石杨,云燕,今天就干这最后一杯吧。”
“干!”三支杯子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极其愉快的,“叮”的一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八章 送别的苦()
翌日,凌晨。城北罗墅军用机场。
元紫衣、凌娟、许锋,在停机场的南侧站成一排。我和林锋站在他们后面,我们后面是教导队全体士兵。
旁边的木屋是一个简易的候机楼,只给军人使用,里面是田芳的担架和陪着的封姳。
冬天的早晨,天亮的有些晚,这个时候,还只是有些蒙蒙的亮,但我们几个人,还是伸长了脖子,看着西北面的天空,希望飞机能早一点到达。不论是刘文带来的消息,还是田芳的病情,都系在这架从金陵来的飞机上。戚州到现在为止依然是一个孤城,虽然商贾小贩,平民百姓还是可以稍微走动,但军队是完全敌对的,所以和金陵的交通,我们大部分只能依靠空中的工具了。
没等多久,一家容克ju52运输机,出现在远处,往这边飞来,元紫衣回头看了我一眼,“来了,准备吧。”
“是!”我立正敬礼,向后转身,面对教导队,“各班注意,一班,二班,停机后两侧警戒,三班往候机楼帮助封姳,她怎么说,你们怎么做。林锋,把军座的车,开过来。”
“是!”教导队回答的很整齐,在这么多长官面前,让我很有面子,这让我感觉特别好。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的越来越近,飞机冲上了跑道,缓缓的停在了我们面前,螺旋桨在慢慢的减速。不等舱门打开,教导队20人奔到舱门两侧,排两排站定。随着门慢慢的打开,舷梯缓缓放下,两个卫兵从飞机上先爬下来,接着刘文出现在了门口。
“敬礼!”两排士兵举枪行胸前礼。
刘文一步一步的从舷梯上走下来,脸色铁青,没有一丝笑容,看到元紫衣等人,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林锋把他的黑色福特车开到了他的身边,我走上前去问他:“军座,您是上车,还是?”
“参谋长他们是送田处长么?”刘文问道。
“主要是接您,田处长搭这架飞机顺道回金陵,这正好顺带着送一下。”我恭敬的回答着。
“车子先不上,我也送送田芳吧。田芳呢?”
“在候机楼。”
“我就不过去了,让人抬过来把,我就在飞机这里等她吧。”刘文把军帽脱了,扔在我手里。
“是!”我敬了个礼,便一路小跑的向候机楼跑去,经过元紫衣他们的时候,我向元紫衣和凌娟使了个眼色,元紫衣立刻就明白的我的意思,对凌娟说:“凌主任,许处长别等了,我们过去和军座打个招呼吧。”
我跑到候机楼门口,向封姳招了招手,封姳会意,让四个士兵,把田芳抬了出来,我便带着他们往飞机走去。
舷梯边上,元紫衣与凌娟在和刘文说着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许峰站在旁边看着,似乎插不上嘴。看到我带着田芳过来了,刘文他们停止了谈话,聚拢了过来。
“军座!”田芳看到刘文,躺着敬了一个军礼,“田芳无用,让您失望了。”
“不说了,不说了!”刘文摆了摆手,弯下了腰,“金州一战,第七步兵师的主将几乎全没,你受重伤,我要负主要责任。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很愧疚。你的伤我也向金东副司令做了汇报,他已经安排最好的医生,在金陵做好的准备,你一到金陵即可会诊。”
“戚州募兵处的事务”田芳看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金州战况和我军的现状我已经向元帅和副司令汇报过了,他们都表示会在人力物力上给予更多的支持,戚州的事务,有紫衣,许峰”刘文说着抬头看了看我们,“还有凌主任等一众干将,你就放心吧,募兵处的事务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了。”
“军座,那田芳暂回金陵了,如果有康复的一天,我一定再回戚州,为军座效力。”田芳有点动容了。
“去吧,去吧!”刘文拍拍田芳的手,直起腰,对着抬担架的士兵向飞机的方向挥了挥手。四个士兵便抬着田芳往舷梯上走去。
田芳看着我们,向着我们几个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我们几人也立定回礼。田芳就这样一直举着手,一直到进入了机舱,看不见她为止。舷梯收起,舱门缓缓的关上,飞机的螺旋桨开始慢慢的转了起来。我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望向不远处的候机楼,隐约看到封姳扒在关着的玻璃窗后,默默的看着这里。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她会不会流泪,也看不清楚,总之,候机楼只有她一个人,我想她不愿意送出来,是不愿意在众多长官面前失态吧。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好好的伤心,不必顾忌什么了。
随着飞机变成一个黑点在天空消失,众人也都收回了自己的情绪,目光都投向了刘文。
我向着林锋招了招手,刘文的车子再一次开到了他的面前。我走上前去,打开后门,“请军座上车。”
“我先回去!你们也先回去吧。”刘文向元紫衣他们点了点头,便钻进了车子里,“石杨,通知第六军旅以上军官及各处处长,今天下午3点,会议室开会。我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是!”我弯下腰,把头凑到车窗前,低声说道:“军座,募兵处是否安排代表参加?”
“募兵处?”刘文沉思了一下,手指头一直在坐垫上点着,“暂不参加吧。”
“明白。”
林锋朝我眨了眨眼睛,油门一点,车子便缓缓的开出了机场。
“呼——”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每次见刘文,压力都极大,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给我的下马威有点大。呵呵,我自嘲的摇了摇头,回过身对元紫衣他们说:“三位长官,要不你们先回把,下午还要开会,我去看看封姳。”
“不用了。”凌娟阻止了我,“我太了解她了,你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呆一会吧。”
“这——”
“听我的。”凌娟微笑着看着我,但是眼神不容质疑。
“好吧。”我向他们敬了个礼,转过身吼道:“教导队,收队——”
刘文背着手,不停的在会议室里折返着晃荡,不说一句话。所有人都闷闷的坐着,沉默无语。这房间里大大小小的军官也有近20人,没有一个人看着刘文,大家都知道,这时候谁惹着他,谁挨呲,所以都低着头,不做声。
突然,刘文停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杯,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喝的很猛,连里面的茶叶都一起倒进了嘴里。我以为他要像往常一样又吐回到茶杯里,但是这次他却放下了杯子,皱着眉头,大嚼特嚼起来,还一边扫视着一众军官。到最后,便一点点的硬生生的把茶叶咽了下去,不过看表情,这茶叶并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这是我从金陵带来的好茶,海南特产的苦丁。临走的时候,金副司令送给我的,不少,我喝不掉。”刘文擦了擦嘴,“石杨,在座的诸位,都泡上一杯,多放茶叶,从金陵带来的好滋味,不分享怎么行呢,呵呵呵呵。”
我连忙站起来,走到房间外面,叫林锋给各位军官换茶。
“在金陵的时候,金生元帅和金东副司令告诫我,不准我发脾气,不准我骂人。我很喜欢骂人吗?很喜欢吗?”刘文手撑在桌子上,瞪着眼睛,喘着气。这个时候,一班长带人把苦丁茶都泡好,端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喝,大家都喝,这是金副司令的一片心意么。”刘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大家都互相看着,没有人第一个去端杯子,坐在我旁边的颜平用手肘碰了我一下:“那东西好喝么,听名字应该不咋滴把?“
“反正蛮苦的。”我笑笑,“不过常喝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那有什么不能喝的,都愣着干什么?”颜平扭过头看着前面坐在桌子前的高官们,“又死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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