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悠若是果真不愿;便当我未说过罢……”
阿悠只觉得心口一紧,猛地抬起头;正见到长琴离去的背影,她下意识就站起身,扑上去结结实实地从背后将对方抱住,沉默片刻后小声抱怨道:“是男人就别那么小气啊,也要体会下女子的矜持之心呀!”
仗着太子长琴此刻看不到她的表情,阿然嘀嘀咕咕地继续说道:“再说,你求婚就求婚,不带这样玩阴谋的啊……会让我觉得自己很笨好吗?再说……再说,你真的不需要仔细考虑下吗?”
两只大手握住她环住他腰间的手,掌心的热度几乎将阿悠烫伤,她不禁瑟缩了下,就听到对方如此说道——
“阿悠觉得我是仓促之间下了决定?”
“……我没有这么认为,只是,”阿悠苦笑起来,“我们虽然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也足够互相了解,但婚姻对我来说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一旦踏入……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长琴的手顿了顿,似乎是要回头,察觉到他动作的阿悠猛地把头撞向他后背,威胁道:“不许回头,听我说完,不然我就跟你分手啊!”
“……”
“我这么说不是后悔啊,只是、只是……我觉得自己是挺不错的,长得不丑能做活性格也不错,但是,我缺点也很多,你……”距离产生美,虽然两人已认识了二十年,但亲人和爱人之间的距离毕竟是不同的,像现在这样的相处也才是刚开始而已,在距离更近的情况下,那些缺点和分歧真的不会成为悲剧的导火索吗?因此而生悲的例子阿悠上辈子和这辈子都见过不少,也正因此,她分外犹豫。
——既然不能再保持距离,她觉得两人至少需要足够多的时间来互相适应,却没想到……
“阿悠总是爱想些无谓之事。”长琴没有回首,只是更加紧地握住腰间女子的手,“在阿悠眼中,我是何样之人?”
“啊?”阿悠歪头想了想,“唔,颜控,发控,看起来笑眯眯其实挺坏心眼,老爱在外人面前装成一副文艺样忽悠人,逼着我弹琴的时候会变得很烦人,不过……我难过的时候会哄我,我发火的时候会让着我,从来不会伤害我,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长琴微勾起嘴角,轻笑出声,“听阿悠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哈?”
“在你眼中,我若是完美无缺,才真应忧心。”长琴仰首叹息道,“阿悠,你有优点,我亦有;你有缺点……我又未尝不是如此?既如此,你又有何惧?”
“……你以后要敢嫌弃我矮胖笨丑懒馋圆就死定了!”
“……”
这场对话的结果是,裹足不前的阿悠终于决定要踏出那关键的一步,把两辈子都未嫁人的自己嫁出去——也就是说,她即将面对一个从未开启过的崭新世界,对此,她既忧心又……期待。
因为双方都没有什么亲人长辈,所以婚礼也就办得格外简单,在这衡山脚下买下一间普通民居后,二人自行准备了红烛剪纸,红布喜袍,就这么成亲了——虽然没有扯证总让阿悠觉得自己像是在非法同居,但比起交往到结婚才花了十天这件事,什么都不算啥了……相较而言,她深切地觉得长琴才像是从现代穿越来的,比起他自己简直土爆了好吗?!
这种诡异的思绪直接导致,阿悠从头到尾一直处于某种微妙的恍惚状态中。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新婚第二天的早上,除了亲生老爸外,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男性的怀中醒过来,总觉得格外微妙,明明是熟悉的味道和温度,却又觉得有些许陌生。她囧着脸发了好一会儿呆后,才发觉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被擦洗过,还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她的脸颊微微发热,这家伙虽然略……咳……了点,但事后服务态度倒是挺好的,她不由想起,上辈子小时候跟老爸一起睡时,不小心尿湿了床单,老爸也是毫不嫌弃地半夜爬起身换床单换被子顺带给她换衣服……
在她睡醒之前,太子长琴早已醒来,第一就看到身旁的女子正挤在他怀中小小地缩成一团睡得正香,似已倦极,嘴角却还挂着浅浅的笑,仿若在做着什么极美的梦,披散的青丝于枕间晕开一片,与他的发丝交织缠绕在一起,仿佛永不会分开,就这样一直天长地久地纠缠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睫毛微微一颤,这轻微的抖动重复了几次后,他的妻子终于在新婚的第一个早晨睁开了双眸,而后似乎想起什么般微红了脸,接下来却又让他无奈地发起了呆。
长琴看着阿悠愣愣的表情,等待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你和我爹好像。”
“……”
背脊自下而上窜过一阵寒流,阿悠猛地一颤,彻底清醒了,连忙补救:“我说梦话呢!刚才我其实是在说梦话!”
“呵呵,阿悠的梦话倒是别致。”
“……”这货又“呵呵”了,阿悠只觉得一阵呕血,却也没生气,因为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她厚脸皮地将头窝到他胸前一阵蹭蹭,“阿然你别生气嘛,咳,我就是昨晚做梦想起小时候跟我爹睡来着,然后醒来就看到了你……”等等!怎么越说越奇怪了?
“总、总之!就像做梦一样,我……”阿悠的声音放轻,沉默片刻后,她轻轻笑了起来,“嗯,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完全没有真实感。”
而后她就感觉自己的头被捧了起来,一个轻柔的吻被珍重地印在了她的额上,阿悠感觉脸颊再次热了起来,于是低下头更加用力地缩进了对方怀中,低声抱怨道:“笨蛋!不知道女人早上是不能看的吗?很丑的!”
“就算如此……”长琴的胸腔因为笑而微微颤动,“用阿悠你的话说,也不能退货了吧?”
“……没错,货物一经售出,概不退货。”阿悠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拧住对方的腰,恶狠狠道,“敢退货的通通拖出去打死!”
“嘶……阿悠你当真是原形毕露。”
“你嫌弃?”
“为夫不敢。”
“哼哼,这还差不多。”虽然口中说着凶巴巴的话,但阿悠的嘴角的的确确是挂着笑容的,保持着这样的好心情,她缩在长琴的怀中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深切感慨,幸亏她穿的不是啥宫斗或者宅斗模式的文,不然哪有这“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的待遇。
于这里停留了半月左右,两人便又重新踏上了旅途,毕竟名义上他们二人此刻应该正在“诚心地寻访琼华”,拖延太久毕竟不好,不过以这种形式来充当蜜月,对阿悠来说也是一种异常新奇的体验。
上一次见到太清时尚是盛夏,待到再次见面,时令算算也应该是深秋了,只是身处四季如春的琼华之上,实在是感觉不到季节的变换,就如同一切时光都停滞住了一般,让阿悠既觉得新奇又有些不太适应,毕竟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居住的地方都算是四季分明。
因为只是“随身物品”(?),她并没有直接参与自家……咳,夫君与那位白发白须看起来很是严肃的掌门在琼华宫的谈话,反正最终的结果是他们顺利入派,具体情况她也就没问长琴了,说到底她对于这种细节本身就不是非常感兴趣,况且,怎么看她家夫君都不像会吃亏的主。
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他们居住的地方并不和琼华弟子们一起,就地理位置来看较为偏僻,鲜有人路经,然而阿悠倒是挺享受这种冷清,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就算遇到他人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总不能和对方聊现在的菜价几何该如何做饭之类的吧?说到底,她可能是这里唯一的异类也说不定。
——自卑感肯定会有,就好像考四级连续五次挂掉而后路过“外语角”,人人都在流利地说着各种她完全不明白的语言,但是,他们懂得她所不知道的,她也知晓他们所不明了的,比如如何在五分钟内灌满整个论坛的水……想着想着也就淡然了。
——不习惯是正常的,但是,普通人的适应能力也是很强大的,她迟早会习惯,缺乏的只是时间而已。
也许是注意到了她的这份不适,最初的时间里长琴几乎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在这份体贴的治愈下,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如流水般划过,阿悠和长琴的生活也渐渐进入了正轨,就在此时,出门历练的太清小哥总算回来了。
他来到两人居住的地方时,长琴恰好去了藏书阁,而阿悠正百无聊赖地托腮坐在门口一边晒日光一边拿树枝在地上乱画,太清看着对方悠悠然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进该退,就那么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倒是阿悠先发现了对方,她对于这位曾帮助过他们的年轻仙长还是很有好感的,于是举起手很是热情地招呼道:“太清小哥,好久不见了。”
“……小哥?”
“啊……”似乎又不小心说漏嘴,把心里取的绰号给说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惊讶,把嘴巴合上,没错,他们成亲了╮(╯▽╰)╭年纪也够了认识也够久了双方也交往了,不成亲两人身体都快奔三了,再说了,大家都是大龄未婚青年,纠结扭捏个什么劲XDDDD以及,真的没肉,这样有些亲终于可以彻底死心了。终于睡到长琴了,“嫖”字达成,我觉得我看到了完结的曙光QAQ
以及,太清小哥不是传统意义的男二男配啥的啦……大家别想太多,这么写只是,怎么说,妹子在琼华上真心挺孤独的,和周围的人可谓是格格不入,虽然长琴这货可能觉得目前的生活状态很好【妹子生活中就他一个人什么的】,但是,作为“异类”阿悠多少还是会有些不适吧,这种时候能有个其他人和她说说话也好,不是亲情爱情甚至可能也不是友情,就是互相树洞树洞的关系?
哈哈哈,这就算我给妹子开了个金手指吧【喂】,毕竟,他们真心在琼华要住挺久,这样下去妹子真的太可怜了,我有点于心不忍……希望大家理解,嗯。=3=
43涂鸦
面面相觑了片刻;还是阿悠先反应了过来,她忙跳起身;连连摆手:“抱歉;太清仙长;我……”摆到一半她发现自己的手上居然还提着树枝;连忙将它甩开;一时不慎却丢到对方的袍角上。
“……”
阿悠注视着对方衣襟上那浅浅的一道尘印;扶额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个悲剧之后总是连着另外一个悲剧,古人诚不欺她。
经过这一遭;太清倒觉得之前的尴尬气氛已然消散;他轻轻掸去袍上的灰尘,颇为大度地笑了笑:“区区小事;夫人不必介怀,先生……不在吗?”
“阿然?”对方如此干脆,向来不具备扭捏特性的阿悠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淡定,笑着回答道,“他去藏书阁了,太清仙长你有事找他?”
“不,只是听师兄说先生已入派,前来拜访。”太清说到此,顿了顿,“夫人如今也算是琼华之人,实在不必再称呼在下为仙长。”
“额……那该称呼什么?”师兄?不,她根本不算琼华弟子啊,而且相较年纪她似乎比他还要大些,那句“师兄”真心是颇为装嫩难以出口。
太清沉吟片刻后,含笑答道:“夫人方才的称呼就很好。”
“……”这真的不是反话吗?
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太清脸红了红,解释道:“在下虽幼时便随师父上山,却还依稀记得家中旧事,因于家中排行最小,父母兄姐时而亦称呼我为‘小哥’,故而,听夫人方才的称呼,倒是颇为……亲切,”说到此,他摆了摆手,轻咳出声,“失礼了,若夫人觉得不便,在下……”
“那就这样吧。”阿悠从善如流地答道,称呼而已,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太清小哥,你也别一口一个在下了,我听着也挺别扭。”
“既如此,在下……咳,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备用网址:。。≯
阿悠笑了笑,继续说道:“依平日的作息,我夫君再过两刻才能回来,你要不要坐着等会?”一边说,她一边默默地从旁边拿起一个马扎,而后大囧——一个没注意,她又把对方当过去的邻居了,让一个修仙者跟她一起蹲门口坐马扎晒太阳什么的,实在是太逆天了。
“多谢夫人相邀。”
“……”
阿悠不可思议地看着修仙小哥接过她手中的马扎,就这么淡定地在与她保持着适宜距离的情况下坐了下来,她默默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手臂,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夫人在画小鸡?”
“……”还能更丢脸一点吗?阿悠抽了抽嘴角,发现才短短片刻的功夫,她已经丢光了面子,险些连里子都不剩了,但是难道她还能回答说她在模仿达芬奇画鸡蛋么,于是只能认命地点头:“是……因为实在有些无聊,所以……”
紧接着,更让她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太清小哥居然随手拾起她之前丢下的那根树枝,在地上勾画了起来,不过片刻后,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鸡出现在了阿悠的眼中,她颤了颤手指,由衷感慨:“不愧是仙师,就连小鸡也画得如此……”英俊?似乎不太对?可爱?会不会让他觉得尴尬?帅气?总觉得更加不对了……阿悠思考片刻后,最后只能保守道,“如此像小鸡。”
回应她的是又一只小鸭,年轻的修仙者一边画一边低声说道:“幼年时长姐最爱带我在门口如此玩乐,她鸡鸭画得最好,可惜那时我总画得不成样,常惹她笑。”
“那时你还小嘛,”阿悠从旁边拾起一根树枝,又在地上画了只鸭子,笑道,“你看我现在都画得这样差。”
太清仔细看了看阿悠的大作,默默扭过头,轻咳了两声才道:“夫人此画,已然超脱物外,颇得几分神韵。”
“……”喂!是不是修仙者损人都这么文艺的啊?
也许是注意到了阿悠的无语凝噎,太清连忙道歉道:“抱歉,我并非有意唐突。”
“不……”阿悠摆了摆手,“我本来画功就差,这是事实啦。”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好奇问道,“你后来没回去见过你姐姐吗?”看他的样子并没有被限制自由,想见亲人应该随时都可以吧?怎么还会露出那样一副孤单的神情?
太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入琼华已逾十五载,几年前才得师傅允许下山历练,当时曾路经故乡,却早已……物是人非,据说他们已举家徙走,不知如今落在何方。”说到此,他的脸上不免显出些怅惘的神色。
阿悠注视着他,心念一动,不知为何也想起了上辈子的妹妹,在那熊孩子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也总是捏着其胖乎乎的小手在纸上画蜡笔画,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如果两个世界时间的流速是对等的,那么当年那个老和她吵架的暴躁姑娘,如今也已经是大妈的年纪了吧?
——总觉得就年轻这点而言,上辈子注定是输的她现在微妙地赢了啊。
想到此,阿悠不由微微勾起嘴角,她对上青年疑惑的眼神,笑道:“其实,我也有个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妹妹,分开前我们似乎还吵了架来着……”她挠了挠脸颊,“说起来我就那么突然地走了,真担心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啊。不过,不管相隔多远,我都觉得那笨蛋一定能活得很好很好。”毕竟她吵架从来没赢过那中气十足的熊孩子啊,一吼起来简直房子都要震动几下,有这种妹妹唯一的好处就是永远不用担心她的生存能力。
太清沉思了片刻,突然跳起身来,朝她行了个礼:“多谢夫人开解。”
“……”不,她什么都没做过好吗?
正尴尬间,她无意间回头,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顿时眼睛一亮,笑着招了招手:“你提前回来了啊?正好,太清小哥来拜访咱们哩。”
“先生。”太清眼眸一亮,忙站起身看向来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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