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代] 寒水逆鳞(全)+番外 草原之春 by 浅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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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古代] 寒水逆鳞(全)+番外 草原之春 by 浅裳-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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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害过你,欠过你,但是我自己也挣扎得身心俱伤。可你呢?你什么都不用做,就那么看着、忍着,就……能够……杀死我了!”
他的双眼通红,脸色苍白。
平生“笑揽风云动、睥睨天下轻”的气概风华,都已化作了七分伤痛、三分惘然。
――既然如此,又何必逆人伦、背世情、负尽红颜地“爱”这一场?
顾惜朝走到帐角一张矮榻边,慢慢地坐了下去,心上已经空成了一片,再也没有半点思绪。
戚少商看着他,心中也痛到了极点,只是,他说不出来。
旧日的伤口,仿佛又在隐隐作痛。
那一处,曾经直切到心肺的伤口,被一股真气顶着,嗓子里一甜,便喷出一口血来。
顾惜朝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戚少商抹了抹嘴角,凄然冲他一笑,说:“没事,我先去了,你好好歇着罢!”
他俩本是极坚强果决之人,历经多少磨难,都能够坚忍不拔,不惧生死。
可是,深情挚爱,眼看就要化作流水落花,从此之后,天涯羁旅,人世茫茫,相约今生的美梦便已化作泡影。
然而为国、为民、为天下,雄心抱负、男儿志气,又怎忍抛却?
戚少商懂得顾惜朝,顾惜朝也明白戚少商,一路行来,彼此的决心想法,都已知晓,他们也都隐隐感到,相聚之日不会太长久。
只是,这一下挑明,心中却是难以承受,万分伤痛,于是血气内阻、真气凝滞,一时之间都似那世间为情所苦、为情痴迷的小儿女一般,迷了心智、惘了神思,哪里还有半点狠勇果决、心机算计?
顾惜朝忽然微微笑了出来,似有赞叹之意地说:“好啊!你去罢。”
戚少商为那个如烟雨细柳般的笑容略失了失神,便走了。

戚少商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只是一时之间,前路也茫茫,人迹也渺渺。
他索性,坐到一处废墙残垣上,怔怔地看着天空。
此时,月已上中天,光华如水,温润似玉。
仿佛,某个皎洁如明月一般的人,随着月光,缓缓地浸入他的心里。
或许,自从当年在那漠漠寒沙中的一凝眸、一抬眼间,那个人,便在他心里了,直至如今,夜夜难忘。
他抬起手,慢慢地朝那明月伸过去。
只是,任凭他再如何努力,也触不到……
看看手上,是一抹鲜红的痕迹。
血迹……

忽然间,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涌上心头……
那一年,他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波涛汹涌的怒江边,悬崖蔽空,耸入云端。
他和她,还有他的兄弟、她的姐妹,站在那一处大好河山之上,壮怀激烈、无比畅快。
她的眼光落在那一处的火红蔷薇上,他便若鲲鹏展翅般飞落而下,去替她摘取那朵蔷薇。
后来,她开心的将那朵花戴在了头上,笑得人比花娇。
只是,她不知道,那朵蔷薇,是带刺的。
他摘花的时候,刺破了手指,指上便留着这同样的血痕。
然而,他心里却更加高兴。
因为,在他心里,她便如同这一朵带刺的蔷薇,美丽而刺人!
那种感觉,刺激着他年少冲动而又永不言败的心,令他日思夜想,竟成深情。
可是后来,他发现她渐渐的变了,变得为他委曲求全,变得柔媚和顺。
年少时,那种令他痴迷神往的刺激,渐渐变了味道。
他知道,她一直在等着他的一个承诺,等着他安定下来,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回那种年少时的激|情和心动了。
等到世事易变,他逃亡到她那里,再相见的时候,她对他仍有情在,只是也已倦了、淡了。
而他心中那朵带刺的蔷薇,也变成了一个永远的想念。

“这情啊!爱啊!哪里值得倾尽一生呢?”那个清朗似风、雅致如柳的男子,曾经这样淡淡地说过。
究竟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
三生石上印,杜鹃啼红血,即便深刻如斯,岂非迟早有磨灭的一天?
那么,若是没有了你知我琴音中的情怀,我知你心胸中的抱负,“知音”二字又从何而来?
功名志业可作尘土,然而英雄志气怎堪消磨?
了却君王天下事,何计生前身后名。
不为君,不为名,不为那一朝一姓的天下,只为这芸芸众生,你我此生情怀,士为知己者死,又何妨?
……

顾惜朝抱膝坐在帐中,月光斜射进来,仿佛在他身上浸透了霜雪。
如此夏夜,流萤闪过,恍惚又是乍见还忘之时。
十一年前的这样一个夏夜,他们冲破最后一重阻碍,于醉后结合,从此沉沦。
一年前的这样一个夏夜,他在当年初见他的地方,对他遥遥想念。
今天这样一个夏夜,他与他,对着同一轮月色,却是想着他们永远没有希望的未来。
月明千里故人稀,他曾经无限感慨地对他说。
莫非,此生的相遇,当真是一个错?
既然遇到,又为什么,终究要错过?
我既知你情怀,又怎忍困龙于渊?
所以当日拼得一死,便也要助你扶摇直上。
我既然同样心怀天下,又怎肯躲在你的背后,任凭你一身挡风挡雨,而自己无所作为?
我带兵来此的时候,你已知道我的决心,即便心痛难受,也要与我共襄霄汉,并肩而战。
我们成全了天下事,却负了今生情。
可是,这又能怪谁?怨谁?
要怨,就只能怨,你是戚少商,而我是顾惜朝!
怪,只怪这个纷乱无常的世事。
当此乱世,我辈怎肯偷生苟活,独善其身?
男儿在世,又怎能不披决霄汉,肩负天下之任?



●七十一、破敌收京下玉关

从辽国南京到大都之间,有三道关隘,萧寒星吸取了西京和南京失败的教训,集中兵力,扼守这三处关口。
东北方的通州、沈州因此兵力空虚,短短数日皆陷落于金军左都元帅完颜宗望之手。
因此,萧寒星更加孤注一掷,将全部兵力回撤,在大都燕京周围设置了一个极其严密的守卫圈,坚壁清野,步步设防,意图用消耗战,打击宋金联军,使其自乱阵脚。

“左军作右军,前军换后军!变阵!”顾惜朝揽缰坐在马上,手中令旗招展。
此时,出河店关前,激战正酣。
“大人,先锋韩将军已经到了关下!”刘光世跃马上来禀报。
顾惜朝俯身看了看山下关前的情况,鹰目一眯,说道:“好!叫机弩队和骑兵营组成鹤翼阵,给我踏平出河店关,活捉辽军守将耶律乙辛!”
“是!”刘光世痛快地应了一声,随即负着令旗,飞马向山下阵中传令去了!
此时,天地苍茫,四野劲风,吹动着顾惜朝的衣袂,飘然欲乘风而去。
真个好风频借力,送我直上九天云霄。
只是,不知道那个与我一同傲啸天际的人,此时却在何处?
……

夜幕笼罩的达鲁古城,一片静谧。
云破月出,照在城头的白石墙上,竟照出一片灿烂的光芒来。
原来,这片月光,正照在一副银亮的甲上,方才反射出如此抢眼的亮光来。
城头的辽军卫兵,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忽然心底大惊,连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一人,眼眸明亮灿烂,满身风华,神采夺人,身后带着十数个兵将。
“偷……偷……袭!”那几个辽军卫兵还未及反应,便被五花大绑,生擒拿下。
那领头的将领微微一笑,露出两颊的酒窝来,竟有着一股和身上气势截然不同的温和亲切。
“你们不要怕,此城已经被我大军团团包围,告诉我你们的守将在何处?我要和他谈谈!”
一个辽军士兵结结巴巴地问:“谈?谈什么?”
那人又笑了起来:“当然是谈开城投降的事宜了?我们这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着想,免得他们遭受那无妄之灾!”
那个辽军士兵不由得傻了,只得被押着前往守城将军的下处。
……

“出河店一役,斩首三千余众,歼敌十八万;达鲁古城一战,斩杀敌首,歼敌十五万!”顾惜朝轻轻扣着桌面,站在军机大帐中,左右坐着赫连春水和完颜晟。
完颜晟挑眉轻笑道:“现在这中京道只剩下护步达冈一处屏障了,只要拿下便可以直抵大都燕京城下!”
“如今,已经尽收燕云十六州,以及除却中京道的所有辽国州郡,看来这一场仗,也打得差不多了!”赫连春水无限感慨。
顾惜朝心中一颤:是,这一场仗,打得差不多了,而距离那个日子,也不远了!
“告诉戚少商,我要与他合兵攻打护步达冈!”袍袖一振,人已疾步出帐。
……

“启禀大人,金军的三千轻骑诱敌之军,至今未有回音!”宗泽一脸凝重地驰马上来禀报。
顾惜朝打开手中的护步达冈周边地图,仔细搜寻,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已经第三天了,他们还没有到位么?”
“大人,下面怎么办?兵士们都已经饥渴难耐!”
顾惜朝叹了一声:“刘光世,你去金军所部,请戚少商前来,就说……”
他微顿了一顿,倏然冷凝双目:“就说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刘光世嗫嚅着,脚下却挪不动脚步,只把一双眼来傻盯着地面。
“还不快去!”顾惜朝冷喝一声。
“大人!”刘光世纳头拜倒,“金军,金军诱敌的三千轻骑,正是……正是戚少商亲自带领前去的!”
顾惜朝手中一抖,黄卷地图堪堪落在地上,他的身子也微微一僵!
“你说什么?”凤目中闪过三分刺痛,七分炽怒,“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刘光世忙告罪:“是……是赫连元帅和戚少商他们下了严令,必要瞒着您的!”
顾惜朝俯身拣起地图,在手中捏成了一团,牙关紧咬,许久才长叹一声。
“罢了!我知道了。”

原来自宋金联军发兵攻打出河店、达鲁古城、护步达冈三关以来,戚少商和顾惜朝因为彼此心中伤郁纠结,互相避而不见,一直分兵进击。直到日前,方合兵一处。
便如此,二人也各自领兵驻防两处,只叫传令官员往来通信,并没有见过面。
这护步达冈乃是辽军重兵防守之地,关内关外,守军如铁桶一般,孰难一时攻陷。
于是,三日前,顾惜朝订下计策,遣金军三千轻骑,绕道秦干河南岸,诱敌出关。
却不想,三日过去,辽军不但没有丝毫动静,连这三千人马也如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信。
在关外日夜围困的宋金联军,此时也是人困马乏。
无奈之下,顾惜朝只得遣人通报在西北方向围关的赫连春水、完颜晟回撤合兵,大军退至护步达冈五里之外,安营扎寨修整。

军机大帐之内,顾惜朝心内如油煎一般焦躁。
“不可能,我不可能出错的!”他心中暗暗道。
自四年前与赫连春水大破幽州以来,他从不曾出过纰漏,在战场上一向是算无遗策、攻无不克。
只是这一遭,竟无端的慌乱起来。
“莫不成,辽军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来了个反诱敌深入?”赫连春水皱眉说道。
完颜晟不禁大骇:“秦干河南岸滩险流疾,义兄他们三千人马,莫不是被困河边,那岂非是万分凶险?”
“够了!”顾惜朝大喝一声,“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乱猜了!让我好好想一下!”
赫连春水和完颜晟见他面上神情有些狞厉,不由得心中惊怖,悄悄噤声。

是夜,顾惜朝整理了一下思绪,将此番攻辽的所用过的阵形、计谋一一回想,又看了一会儿那张护步达冈周边的地图,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时心忧战事久拖不殆,一时又不知道戚少商现在到底身在何方,再加上多日以来疲惫劳顿,不由得神思愈发惶然起来。
过了子时,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歪便伏在桌上睡着了。

迷迷蒙蒙之间,顾惜朝只觉得身子一轻,仿佛神魂都飘飘荡荡起来,一迳出了大帐营门,向一处暗夜萧索的地方而去。
远远的,仿佛看见了一个女子,身形纤细,乌发如云似卷,着着一件淡绿色的衫子,于朱灯芳蔼之下,冲着自己盈盈而笑,面上的神色竟是无比的温柔慈爱。
“娘?”顾惜朝心中暗叫了一声,正欲发足追上去,那女子却仿佛飘飞起来,淡然隐去。
顾惜朝心中惊怪不已,自想他母亲据萧寒星所言,已然故去七八年有余了,为何现身在此处?
转身搜寻,却又见到一个女子,一身紫团锦衣,清丽无双的容颜,似有三分愁容,却又含羞带怯地望着自己。
顾惜朝心头忽然大恸,好似无边的潮水汹涌而来,周身都动弹不得。
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乃他的结发妻子――傅晚晴。
“晚晴!晚晴!”顾惜朝声声叫出来,“晚晴,你一去经年,却不曾入我梦境,此番竟是来看我的么?”
傅晚晴眼中含泪带愁,只将手摆了一摆,幽幽一叹,随即向后疾退而去。
顾惜朝赶将上去,手中一抓,却抓不住半片衣衫,只眼睁睁地看着她杳杳无踪。
“晚晴!晚晴!”顾惜朝大喊了几声,忽然间被一阵强光刺痛了眼。
他用手稍挡着眼眸,再徐徐睁开眼看去。
只见,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厅中,一个白衣身影,倚在一方雕金镂玉的大柱旁边,周遭却是杯盘碗碟狼藉,又有满地的鲜血,那人身上也有几处流着血的伤口,染红了白衣,只那人的神色却是微微含笑,毫无痛楚惊惧,只有胸口一起一伏地微微喘着。
顾惜朝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微微发抖,呼吸也随着那人的轻喘,一同节奏。
“傻子,为何又狼狈到如此模样?”顾惜朝的笑容带着淡淡的讽刺,溢出嘴角,只是语气无比的温柔,便好似情人间低声的呢喃。
可那人好似没有看到他,只眼睛看着前方,颊上酒窝一现,举起手中长剑,声音极低极柔极深情地唤了一句:“顾,惜,朝!”
顾惜朝便以为他在叫唤自己,欲举步上前,却一点也动不了,只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剑锋抹上脖颈,鲜血如灿烂的杜鹃般绽放出来,顿时染透了白衣和那张苍白俊秀的容颜。
那一刻,顾惜朝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万千钢刀铁刃狠命地绞了几绞,已然血肉模糊得不成一个囫囵。
口张了张,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随即是排山倒海的麻木冷寂,竟不知身在哪里,心在何方。
――他是死了吧?
――戚少商,你这是要死了吧?
――戚少商,戚大当家的,戚大侠,你终究死在我眼前了吧?
他懵懵然记得,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
“戚少商,你为什么总是不死?”他记得自己曾经血红了眼,一句句一声声地质问着。
而那人给他的神情,是淡淡的悲哀,淡淡的寂寞。
可这一回,他竟然微微笑着,便自刎了,好似死于他是一件痛快的事情。他本来便是一个痛快的人,无论生,无论死,都是那般痛痛快快、无牵无碍。
忽然间,他想起多年前的一件旧事来,那也是一个初秋的天气,月明千里故人稀,与他相遇在黑暗幽邃的鱼池子中。
记得自己曾经问他:“若是你马上死了,最想见的人是谁?”
现下,终于知道了。
“顾,惜,朝!”
“顾,惜,朝!”
顾惜朝,顾惜朝,顾惜朝……
多少次,多少声,多少年……
自那一眼的相望相知开始,他听过这个声音,无数次无数回。
开怀的,温柔的,痛恨的,质问的,苦楚的,心灰意冷的,怅然若失的,激|情荡漾的……
“呵呵!”顾惜朝忽然笑了出来。
母亲,晚晴,还有……他!
原来,挣了这么多年,拼了这么多年,挨了这么多年。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心头忽然被刺得极痛,一下子,便将他从梦魇中刺得醒了过来!

黑暗,依旧是黑暗。
帐中的灯,不知何时熄了?
顾惜朝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抹,不知道是泪,还是汗!
――原来是梦,果然是个梦!
心头忽然间一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的身子真的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已然转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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