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代] 寒水逆鳞(全)+番外 草原之春 by 浅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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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古代] 寒水逆鳞(全)+番外 草原之春 by 浅裳-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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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古代' 寒水逆鳞(全)+番外 草原之春 By 浅裳

●一。烟花三月


三月三,春风又绿江南岸,山外青山,歌吹细雨是扬州。
扬州,二十四桥明月,谁人在吹玉箫?
红墙青瓦的酒楼,五陵子弟争缠头。

一个说书先生,正在大堂正前端坐,三弦轻拨,折扇一打,开讲:
“话说,当年汴梁皇城一战,乃是天下最负胜名的一战了。”
忽地一个清脆如铃的声音响起:“我倒觉得,这位‘九现神龙’的戚大侠,忒不知情识趣了。”
众人闻言,无不眉心耸动,窃窃私语。
那说书先生闻言道:“姑娘,此话怎讲?想那戚大侠,为人刚正不阿、正气凛然,放眼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大仁大义的真英雄、好汉子。”
纤手轻握酒杯,笑眯了水汪汪的大眼:“正气凛然,可惜不识时务;刚正不阿,可惜有勇无谋。他为国为民不假,可是一味愚忠,为了个昏庸无道、不思进取的皇帝,闹得自己蒙冤受屈、兄弟惨死、若丧家之犬,最后还拼了个性命保那皇帝。这样的废柴,还真是够无趣的了。”
此言一出,不但那说书先生,连掌柜的、店小二都个个脸色煞白。这小姑娘,不到双十年华,淡黄的衫子,清丽秀美的容颜,红艳艳的小嘴里竟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懂得什么?戚大侠为的是一股侠义之道,为的是大宋江山社稷,为的是百姓性命安康。何尝是为了峨冠庙堂、琉璃皇城?”一把清朗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青衫黄裳的少年书生,坐在高高的二楼回廊上,觑着眼睛看下面。
那淡黄衫子的小姑娘,弯了弯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侠义之道,算个屁!什么是侠?什么又是义?江湖风声水起,潮涨潮夕,任谁都是在这风浪中颠簸,强就是弄潮儿,弱就是死鱼一条!江山易手、群雄逐鹿,自古英雄豪杰不都是时逢乱世的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是非成败,百姓和英雄,根本是各不相干。”
那书生给她抢白这一顿,俊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你这全是歪理,我不与你说了。”言毕,一拂袖从二楼下来,狠狠地瞪了那姑娘一眼,闪身出门而去。
那姑娘俏脸也蒙上一层冰霜,一跺脚咬牙切齿的说:“说不过,就要溜。姓陆的,没那么便宜!”

街上春雨细细,没几个行人,只是笼了一层薄雾,看不真切来往的脸孔。
青衫黄裳的一个人,手里擎了一柄油纸伞,正慢慢地向前走着。
忽然,一阵香风飘过,那人微微皱眉,一只纤纤素手已然搭上他的左肩膀。
回头看时,那人不由得魂飞九天、俊脸煞白,双唇颤抖着:“晚……晚晴?”不对,他立刻回过神来,她不是晚晴。
虽然,眼前这个淡黄衫子的小女孩眉眼五官和晚晴有五分相象,可是她的一双妙目中尽是古灵精怪的神情,全然不似晚晴的温柔沉静。
那女孩一呆,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有点尴尬地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那人看她的神情俏皮可爱,不禁微微一笑。
那女孩更呆了一分,眼前这人,从后面看身量衣着和那死鬼差不多,可是一张脸却好看的多。剑眉横飞,面如冠玉,长发微卷,唇若娇花。只是这样的风神俊朗,这样的雅致清矍,却抹不去那一身的愁绪,一股子的清冷。

忽然间,一柄飞刀疾射而至,那人一惊,忙扯过那女孩。
紧接着,又是几柄飞刀向他们袭来。那人飞起手中纸伞,一转一带,飞刀绞着纸伞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纷纷落在地上。
那女孩甩开他,向飞刀射来的方向疾窜过去,淡黄的衫子犹如一朵素云,消失在夜色中。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黑衣蒙面的人,被踹落到青石板的街面上,一条臂膀已然被卸下。蹁跹飞舞的素云落下,袖里剑银色的剑锋横在那人的脖子上,俏脸薄怒:“说!谁派你来的?”
蒙面人的嘴里狠命一咬,头一歪,已然没了气息。
袖里剑轻挑下面上蒙着的黑布面巾,脸是陌生的,左边面颊上刺着一只飞鹰。

那女孩蹲下,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往那死人的左脸上倒了一点儿红色的粉末,然后拿出一把薄如蝇翼的小刀,从那人脸上小心地割下那块纹着飞鹰的面皮。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甚至连血都没溅出分毫。只见她用两根素白的细指轻轻捏着那块面皮,让它稍稍风干,然后叠好放进一个精致的小布囊里。
那青衫人瞪眼看着这姑娘,似乎有点接受不了这么个外表清秀可爱的小姑娘,竟出手如此狠辣、果决。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是鬼医门下的弟子?”
“蛮有见识的嘛!这的确是鬼医门下的手段。”那女孩小嘴一歪,“可惜,我,不是。”

灯下对坐之时,已经是五更时分。
那女孩笑着斟茶说:“大哥好俊的功夫,我还没见过人以一柄薄透的纸伞就能如此轻松应敌的呢!”
剑眉一挑:“不必,你手段比我高明。”
“大哥说笑了。”俏生生的嘴角一弯,两边脸颊上出现一深一浅的两个梨涡。
他胸中一窒,晚晴的眉眼,颊上的酒窝,这丫头是天生出来折磨他的么?
“小妹杨云晰,大哥,你……?”
“我姓顾。”心中有股解不开的闷愁,想要赶快离开,排解一下,“改日若有缘相聚,再聊。”
“啊?顾大哥,方才相识就要离开?好生不讲情面啊?”杨云晰不禁微怒,好歹也是两个人刚刚共遇过危险,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比那死鬼还冷酷。
杨云晰怒瞪的神情,竟有三分似那人每每被他惹恼气结的样子,他心里忽然起了奇怪的念头,这丫头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每个细节都罩他的死||||穴。



●二、神龙玉斧


陆寒星一直知道,自己有张好面孔,白的脸上,斜飞的两道剑眉入鬓,黑如点漆的眼,总是闪着漫不经心的光芒,他的鼻梁很挺,他的嘴唇很薄,他的人挺立如一棵青松、一杆翠竹。
可是,当他看到眼前这男人,也不由得自卑起来。
自卑,多可笑的词汇!
可是,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那一股自卑的念头,从他心底升起来。
尤其是此刻,这男人正和她肩并肩站着。

苦笑溢出嘴角,她,永远是那样的清丽无双。
淡黄的衫子,秀发以金环结束,耳边垂的是莹白的珍珠吊坠,可是那白的耳垂却比珍珠更白。似喜非喜的一双妙目中,永远闪着不知是好意还是恶念的光芒。
娇俏的红唇此刻正附耳在那个让自己自卑的男人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是了,那个男人。
青衫黄裳,和自己的装束惊人的一致。
只是这样一来,就又把自己给比了下去。
同样着青衫的人,竟然比旁边的她更白上三分,她的白是如珍珠般晶莹剔透、柔和细致;而他的白,则如冰雪般寒冷彻骨、高洁孤傲。
而更孤傲的还有这个人。如玉山的姿态,微微倾斜在月光之下,仿佛月光就是为他设置的背景。
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中含着一抹冷冷的嘲弄,仿佛天下人都不在他的眼里。

陆寒星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转身,欲走。
“你走,我看你能走到哪里去?”清脆如铃的声音,带着娇嗔薄怒。
一柄寒如冰雪的银光剑锋搭上他的颈项。
陆寒星怒而不答,依旧径自往前走着。
黄影晃动,挡在他面前的娇躯,令他没有了继续前进的空间。
他怒极,上前一步,鼻尖几乎触到了她光洁的额头。
“姓陆的,你好,好……~”杏眼微红,怨怼的神情,叫人不由得心怜。
陆寒星垂下眼,道:“咱们老是吵啊,斗啊!我走了,岂不正好乘了你的心意?”
“胡说八道!”咬牙切齿的恨道。
陆寒星冷笑一声:“你身边不是早已有良人相伴?”说毕,猛地转过身。
“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陆寒星的声音在宁静的夜色中显得那般清晰,似乎还带着袅袅回音。

这样的夜,碧空如洗,除了一弯孤零零的月钩,竟然连半颗星子都没有。
青衫的人,站在月光下,脸色白的泛青。
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真的要把自己逼疯才罢休吗?
“大哥!”杨云晰飞掠至他身边,担忧地望着他如痴如呆的神色。
前尘过往,一幕幕地上演,眼前仿佛是晚晴凄哀的脸,又仿佛是那人明朗的笑。
心中苦涩涌上来,唇边笑得那样凄凉。
“帮你找到他了,好好看着,别再弄丢了。”言毕,人已无影无踪。
杨云晰白玉般的小手里搁着一柄羊脂玉雕成的小斧。
这小斧果然精致的了得。
手掌大小,上面的雕着一条龙,一条于云雾中若隐若现、俊眉冷目的龙。

修长洁白的手,拿着一柄小斧,一柄白玉雕成的小斧,斧身上雕着一条龙。
神龙玉斧,举到眼前,迎着日光,似乎能够看出那玉质的晶莹无瑕。
韩轻侯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再淡定不过的人,可是这一回也不免得乱了心神。
他放下那柄小玉斧,不由得叹了口气,那人竟将这样重要的物事,给了这两个人。
杨云晰巧笑倩兮地望着他:“韩堂主,你倒是说句痛快的话啊?”
“本来杨姑娘手拿这玉斧而来,韩某无法拒绝,只是这样的要求,也未免太过分了。”韩轻侯的手似乎有一点的抖。
“过分?好啊!那么你就把当日对这玉斧主人许下的诺言实现吧!”杨云晰的俏脸忽然沉了下来。
陆寒星轩眉一挺:“你!?不要太强人所难了。”
“你懂什么?大哥既给了我这东西,自然就是让我拿来用的。”清脆如铃的声音,好似含了一块冰。
韩汀在一旁不禁怒道:“杨姑娘,此番索要的乃是我奇巧堂几十年来不外传的秘宝。说什么,也要让家父考虑一下啊!这样的咄咄逼人,真的太过分了?”
杨云晰粉嫩的唇中吐出的皆是噎死人不偿命的言语:“不是有求必应、誓死相从么?原来奇巧堂堂主说的话都是放屁。”
韩轻侯长叹一口气:“汀儿,带二位到内堂。”

奇巧堂,奇巧堂,堂如其名。
果然是华彩绮丽、精巧无双。
内堂中玉石晶莹、琉璃璀璨,龙宫宝洞,亦不过如是。
“这便是奇巧堂的藏宝内堂了?”杨云晰满意的笑,眼中闪着一抹邪气。
陆寒星叹了口气:“你好好的,不要又看上什么东西,害人家难做。”
秀眉一挑:“哼,我就是看上他们全奇巧堂的人命,他们也得乖乖地送上,更何况只是几样东西。不过,人命这东西,贱得很,本姑娘才不屑呢!”
韩轻侯苦笑着走进来,从中堂墙面上的一幅画后面,取出一只木盒。
那盒子黑如炭,闪着幽暗的光芒,一股幽香顿时充满了室内,竟然是上等的千年黑檀木雕成,
韩轻侯把盒子轻轻打开,哀怨的眼神望着他们:“这便是杨姑娘要的东西了。”
杨云晰笑眯眯地走过去,小手往盒子里一探,把那东西就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青青翠翠的绿竹小弩,简单得至极的样式,类似寻常童子玩的物事。
此刻,那青翠欲滴的小弩在杨云晰如凝脂般白皙的手中,愈发显得精致可爱。
“这就是传说中,和伤心小箭齐名的逆鳞小弩?”陆寒星有点难以置信。
韩轻侯低声说:“是的。”
杨云晰有一探手,把盒子里一张画有小弩机括图样和使用方法的绢帛拿出来,看了看:“多谢韩堂主了。改日再聊!”

韩汀看着那一青一黄的两个人影飘然而去,不由得大怒:“爹!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韩轻侯瞪了他一眼:“不然怎地?他们手上有神龙玉斧啊!爹再怎么舍不得这小弩,也不能违逆了对那人的承诺。”
“爹,难道我们奇巧堂就要一辈子受制于人不成?”韩汀越发忿然。
韩轻侯叹口气:“这不是受制于人,这是为人所用。能够为那人所用,是我辈的荣幸。你休要多言了,这小弩在我们这里,也不过是用来摆设。倒不如到那些有用的人手里。”
“爹,不是我小气。只是要是那人来要,孩儿定然眉头也不皱地给他。可是今天,这两个人,凭什么一上来就把小弩要走?他们算得什么?”
“屁话!那人能把玉斧交与他们,可见他们是不寻常的人物。”

飞奔了几十里,陆寒星才勒住马:“要是韩堂主不给,你打算怎么办?”
“抢啊!”杨云晰嘴角微翘,“你敢不敢?”
“就咱们俩的功夫?”陆寒星瞪大了眼,“你找死吧!奇巧堂的暗器命门不亚于唐门。光是十三门丧魂钉就能把咱们打成筛子底。”
杨云晰扑哧一声笑出来:“所以,他们要是不给,我想就算了。我真是没有想到,大哥的这个小玉斧这么管用。”
“你以为,现如今这江湖,‘顾惜朝’这三个字是那么简单的么?痴线。”陆寒星毫不留情地嘲笑,“只是你怎么会运气这么好,竟然遇到他,还能讨得他的欢心。”说着,脸色忽然变得有点难看。
杨云晰唇边噙着笑:“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对我这么好。不过,我看得出,他心里并不快活,好像总是透过我看别的什么?”想到那人的常常凄然伤感的神色,她的笑容顿时隐去了。



●三、烟月楼


万里澄江似练,金陵烟笼秦淮月。
秦淮,一江碧水。
两岸灯红酒绿,数不尽的风流,道不完的春情。
烟月楼,竟是此中最安静的一处所在。

红绡,秦淮河畔最美的女人。
烟月楼,曾是多少江南名士、达官显贵梦想中的温柔乡。
此刻,那美丽而多情的女人却是满脸的冰霜。
“小青,我说过,爷在想事情的时候,不要去打扰!”
小丫鬟忙低了头,委委屈屈地退了下去。
红绡从纱幕的缝隙向里看去:还好,爷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苍白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天下人都不在他眼中。

爷皱着眉望着杯中酒,饮了一口,丰润的唇微抿:“红绡!”
浅红的纱衣裹着窈窕的身子:“是,爷。”
“弹一曲来听听。”嗓音清朗似月。
烧槽琵琶被一双玉臂抱入怀中,纤长秀美的指轻拢慢捻,清脆若泉水叮咚的曲子便流了出来。
爷没有看她,羽睫纤长的眼怔怔望着窗外的月。
曲,是镜中花;心,是水中月。
酒未入喉,已经变涩。

“好久不见,竟风雅依旧啊?”男子浑厚的嗓音,打断了琵琶声调。
爷的眼里溢出一丝温暖:“铁游夏,你依然是如此不解风情。”
“是兄弟,就请我喝酒。”铁手大剌剌地坐下,温和地冲红绡一笑,“姑娘,唐突了。”
红绡愣着,看这黑袍劲装的男人和爷隔桌而坐,端起酒壶就往嘴里倒,心想:爷这样温文尔雅的妙人,怎会有这般粗豪的兄弟?
“你下去添一副酒杯碗筷来吧!”爷的声音淡然随意。

“上月,我回京祭拜晚晴,看见墓又翻新了。是你弄的吧?”铁手黑沉沉的眸子里涌动着一丝水光。
“再翻新又怎样?人,永远都活不过来了。”垂首,微卷的发丝遮住了脸。
“晚晴若知你今日所成,泉下有感亦会欣慰的。”
“唉,我虽得到了一切,可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堂堂‘七略公子’顾惜朝顾爷,还有不称心的事?”铁手的语气有些讥讽,向纱幕外窈窕的身影看了一眼,“你现在,权势名望、金钱美人哪样还缺?”
顾惜朝一愣,随即忿然:“我,和红绡,并没什么!”
铁手微眯双眼:“即便有什么,我又岂能怪你?”言毕,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让我进去,我要找我大哥!”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
红绡有些愠怒:“姑娘,你不能硬闯啊!”
话音未落,一个浅黄|色的影子已经闯了进来。
顾惜朝向紧随而至的红绡摆了摆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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