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仇恨既已结下,自然会有暴发之时。
赵勾的痛哭使得正在门外等候的赵晙等人终于获得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一窝蜂的涌进了内室之中。赵晙虽然难以压抑心中的窃喜,却也不得不极力克制着心中的喜悦,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因此脸色极为怪异,不过此时倒也无人注意他。
所谓各人的心机各自谋,赵昕的几个兄弟除了赵旸之外,虽然名义上都被赵晙拉拢,结成了统一阵线,但也只是表面而已。谁不想多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呢?
赵昕的辞世无疑是权力重新划分的最好机会!多年来赵家的大权虽然一直在赵昕手中,但作为一个拥有数百年光辉的家族,其事务之繁多、冗杂自然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因此赵昕这几个兄弟虽然不成器,但每个人手中也都有着不小的权力。
各怀鬼胎的众人看着悲痛欲绝的赵勾与虽然哀痛却仍镇定异常的邹氏,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冷场。还是赵晙率先反应过来,来到兄长的遗体前噗通一声跪下,放声痛哭,其他几人这才连忙效仿,一时间哭声大作,屋内顿时一片愁云惨雾。
邹氏冷冷的着看着赵晙等人,嘴角噙着一丝不屑,不过却并未说话,心里盘算着赵旸为何还未回来?赵旸出城已有两个时辰,龙山别院距晋阳也仅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两个时辰足够赵旸将事情安排好,第一批家将也该入城了!
莫非有什么变故不成?邹氏心中不由得一紧!赵旸的为人她极为信任,因此问题不可能出现在赵旸身上,是别院内部还是……
“来人!”邹氏突然低喝一声,正在装模作样、其实却是在竖起耳朵的赵晙等人心中不由得一突,以为邹氏又要有什么动作,哭声立时一止,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邹氏。
两名家将应声而入,“夫人有何吩咐?”
邹氏看也不看心怀鬼胎的赵晙等人,急声吩咐道:“立即派人到城门处等候五爷!”
赵晙等人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突,胆子小的赵易脸色已经是苍白如纸了,伸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哆哆嗦嗦的对邹氏说道:“大嫂,兄长的后事还是早些操办的好!不若便交给小弟吧。”却是打起了退堂鼓。
赵晙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赵易慌张的躲开了赵晙的目光,正待说话时,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众人心中都是一紧,赵晙更是惊惶的站起身来,慌张的看向门外。邹氏心中一松,暗道,终于回来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看着邹氏脸上的微笑,赵易心中更是慌张,一把把赵晙拽住,扯着嗓子厉声喝道:“二哥,你怎能如此无礼?”
赵晙此时那里顾得上他,一边往门外张望,一边将赵易抓着自己的手甩掉。
待看清只有赵旸一人时,赵晙心中顿时平静了许多,回身一脚将赵易踢翻在地,嘴里喝道:“大胆!还不放手!”
赵易不防,被赵晙一脚踢在脸上,顿时惨叫一声,鼻血长流,捂着自己的脸瘫倒在地,嘴里不住的呼痛。
邹氏一见,顿时大怒,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赵晙,你好大的胆子!”房中顿时乱作一团。
赵旸急匆匆的奔进房中,看到房中热闹的场面,心中的恼怒与不屑、再也压抑不住,不由得大喝一声:“别闹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比试
包括邹氏在内的众人被赵旸这一吼,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向赵旸。赵旸此时那里顾得上理会他们?径自来到邹氏面前,躬身一礼,沉声说道:“大嫂,大事不好!”
邹氏脸色顿时一变,“莫非……”却是说不下去了,颓然的坐在椅中,目中露出一丝绝望与不甘。
赵旸叹道:“军方已将城门紧闭,小弟待要回去时,却被那赵平……”赵旸长叹一声,转身对赵晙躬身一礼,沉声说道:“兄长,还是共度难关吧!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赵晙阴沉着脸,此番却也未曾对赵旸恶言相向,他也明白,此时并非撕破脸皮的好时机,诚然,此时双方旗鼓相当,若是自己发难,说不定真有可能将家族一手掌握!等过了今天,这样的机会却再也遇不上了!
只是,面对强势的军方,自己就是争到了这家主之位,又能如何呢?想到此处,赵晙在心里长叹一声,对邹氏一抱拳,说道:“还是大哥的后事要紧,小弟先告退!”
说完,拂袖便走。
“兄长,你去壶关也不叫上小弟,实在是不仗义!”郑行一脸遗憾的看着赵平,“唉!小弟这几日在家里做梦都想着回营!”
赵平一脸闲适的捧着一卷《三略》,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对一旁郑行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
郑行见赵平不理自己,只得无趣的闭口不言,他今日来找赵平其实是为了姐姐与赵平的婚事,前来探听一下赵平的口风,哪知赵平却是一副不置可否、莫测高深的样子。郑行的性子本就粗豪,对这等事本来便是兴趣缺乏,只是在家里闷得慌,这才借口出来透透气。
见赵平如此,便懒得再问了,便坐在那里,打算稍候与赵平一起前往军营之中。
昨日在晋阳的四门,晋阳赵氏龙山别院的三千家将被擒拿了几近半数!其余之人见势不妙,退回了龙山别院,这才得以保全,不过赵平已经派兵将龙山别院、金溪别院包围起来。
由于即将实行新政,对于这等地方赵平自然不会掉以轻心,毫无疑问,晋阳赵氏自然是新政实施的第一块拦路石!将他们的这两处豢养私兵之所在严密监视起来之后,待需要时,便发动雷霆一击!为新政的实施扫清第一块障碍!
对于昨天擒拿的那前余名赵氏私兵,如何处理却让赵平颇费了一番脑筋。杀肯定是杀不得的!放更是放不得,但也不能无限期的关押,别的不说,只是这一千多人耗费的粮食便不是一个小数。最后还是郑行灵机一动,言道雁门正在修筑城墙,不如把这些人押送过去,充作苦力。
“仓舒!”手提长枪的伊娄真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看到郑行时,伊娄真立即对抬头看向自己的赵平挥了挥手,“郑家小子在啊!甚好!就不用你了!”说着人已走到郑行面前丈许处站定,把头一偏,“走,比试比试去!”
郑行那里肯示弱?况且他自己本来就是武痴,闻言顿时满脸兴奋的一跃而起,亢声说道:“走走走,谁怕谁!”
“哼!”伊娄真冷笑一声,“郑家小子,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伊娄真得意的对郑行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什么?”郑行狐疑的看了伊娄真几眼,接着便摇了摇头,“嘴硬的家伙!手底下见真章吧!”
伊娄真见状,顿时将手中的长枪一抖,弹性极佳的亮银长枪仿佛对郑行的不满抗议般,顿时发出“嗡”的一声轻震!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伊娄真这一手虽然简单,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来的!要知这亮银枪虽然弹性极佳,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抖得动的!这不仅需要力量,更需要技巧!
伊娄真身为女子,在先天上,比起男子的力量便差很多,能做到这一点自然更是不易!
郑行当下收起了自己的轻视之心,面色一凝,当先出了赵平的书房。伊娄真对赵平露齿一笑,便也风风火火的走了。
赵平看着这两个堪称武痴的家伙,不由得摇头苦笑,这二人虽然谁也不服谁,但也是旗鼓相当,不分高下。若真的打起来,不把一方累趴下,是分不出胜负的!
若论以前,自然是郑行占上风,毕竟郑行有名师指点;而伊娄真却因国事,年仅十五岁便过上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一身的武功全是在与拓跋鲜卑的战斗中积累下来的。
但自从遇上赵平后,经过赵平的悉心点拨,伊娄真本身又是天赋极佳!她的武功自然是突飞猛进!如今和郑行比起来还真是不好说。
想了想,赵平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往演武厅走去。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这二人,万一打的性起,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还未走进,便听演武厅内剧烈的兵刃撞击声与兵刃撕裂空气发出的厉啸不绝于耳。赵平不由得苦笑,这两人,真是,不过是普通的比试而已,至于如此卖力吗?
赵平更是不敢迟疑,加快了脚步,几步便到了厅中。只见偌大的演武厅中枪气纵横,劲风森森,两条人影如蛟龙般矫夭腾跃,悠忽上下,往来纵越,带起一溜虚影!
看着二人的比斗,赵平不由得松了口气,他看得出,二人都是留有余力,并未全力以赴!如此便好,赵平微微一笑,便靠墙站好,观看起二人的比斗来。
郑行的武功走的纯是刚猛一路,以硬碰硬,百折不回!大开大阖间,自有一股凛然的气势!而伊娄真的武功虽然是借由赵平的指点才得以大成,但与赵平的风格却是迥异,走的乃是细腻精巧一路。面对郑行刚猛无比的进攻,往往是借力打力,以巧御敌。
二人这一番比试下来,真可谓是棋逢对手!各不相让,转眼间便是数百招过去。二人却毫无罢手的意思,仍在各不相让的缠斗不休。
赵平目光如炬,早已看出如今二人的身手在伯仲之间,若想分出胜负,恐怕起码也要在千招之外!只是若真的由着这两人的性子打下去,恐怕这演武厅也就跟着遭殃了。
二人的修为虽然还未曾突破二品之境而进入一品,但破坏力也是非同小可,如今尚能克制,但天知道两个行动派的家伙打到后来会怎样!
当下便叫停了二人,“彦明、小真,好了,此番便到此为止吧!”说着指了指已经歪倒在地的兵器架,“再比下去,这屋子恐怕也要被你们拆了!”
郑行嘿嘿一笑,连忙过去把兵器架收拾好,一边啧啧有声的赞道:“伊娄妹妹的功夫越发的俊了!”说着转头看向赵平,又羡又嫉的说道:“不论是谁,整天守着仓舒兄这个天道高手,自然是……”
伊娄真瞪了他一眼,得意的说道:“你自己不长进,怨得谁来?”说着也不去理会他,拉着赵平便往外走,“月窈姐姐正找你呢,方才忘了。”说着笑着看了赵平一眼,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婚仪
看着逐渐开朗起来的伊娄真,赵平心中喜慰,不由得也对她一笑,伊娄真被赵平这一笑,顿时飞红了双颊,心如鹿跳,慌忙移开自己的目光。
看到丈夫与伊娄真远远的走来,马月窈轻轻的站起身来,来到门外迎接。赵平见妻子出来,连忙赶上几步,拉住妻子的手说道:“天气寒凉,月窈不必如此客气。”
月窈对丈夫微微一笑,“有劳夫君挂怀了!”一边说着,一边挣脱了赵平握着自己的手,拉着伊娄真进了房中。
“将夫君请来,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婆婆方才遣人过来,说是让夫君过去一趟。”月窈一边拉着伊娄真坐下,一边对赵平说道。
赵平点了点头,“既如此,某便去了,月窈与小真且安坐。”说着便转身出门,往父母房中而去。
看到儿子,崔氏一脸的欢喜,拉住了正要施礼的赵平,喜滋滋的说道:“为娘与你父商议了一番之后,明日你父将去郑家提亲,婚期定在二月初六!”说着看了一言不发的丈夫一眼,说道:“还是由老爷为仓舒好好说说吧!”
赵业苦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情你拿主意便是,不必问某。”
崔氏不由得叹了口气,略带嗔怒的看了丈夫一眼,赵业却是毫不理会,自顾自的坐在那里品茗。崔氏无法,拉着赵平坐下之后,崔氏唏嘘了一阵,这才感叹道:“当年为娘便有意为我儿纳郑家之女,”看到赵平一脸疑惑的样子,崔氏解释道:“郑诤之女,紫衣,品貌不在若兮之下!为娘便欲差人去说合,不想那吕原却抢先一步,唉!”
崔氏颇觉可惜的叹了口气,“为娘便断了这个心思,反正也未曾付诸于行动,倒也没有什么。当年咱们赵家韬光养晦,与人无争;虽然紫衣品貌双全,但既然被人捷足先登,因此为娘便断了这个心思。”
说到此处,崔氏若有所指的看着赵平,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是世事难料,那吕原虽然为其子纳聘,郑诤碍于他吕氏的权势,因此不得不从,但这几年却一直拖着,未曾真个嫁于吕氏。”
赵平看着母亲,突然微微一笑,说道:“母亲有什么话不妨明言!”
崔氏呵呵一笑,亲热的拉着赵平的手,笑眯眯的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说着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赵平的额头,“你这孩子,就不能笨一点?”只是眉眼间全是笑意,哪有半点埋怨的意思?
儿子如此出色,天下间又有那个父母不骄傲呢?崔氏慈爱的握着赵平的手,一边说道:“咱们赵家人丁单薄,你与月窈成婚都两年多了,却仍无子息!不只为娘,你父亲、爷爷都是十分着急的!听得为娘要为我儿纳妾,你爷爷十分赞同!为娘的意思是,为了让你爷爷早日报上重孙,我儿不妨多纳几房妾室!那紫衣才貌双全,实为佳偶!”
赵平闻言顿时目瞪口呆,愕然的看着母亲,却是说不出话来。崔氏呵呵笑道:“此事便这么定了!一切自有为娘做主!”说着,崔氏推了儿子一把,“这里没什么事了,仓舒回去吧。”
赵平这才返过神来,急忙说道:“母亲,此事万万不可!且不说其他,便是月窈,孩儿已是对她不起,若真如此,将置月窈于何地?此事万万不可!”
“况且,”赵平面色一沉,郑重的对母亲说道:“眼下还不宜与吕氏反目!母亲如此,一则与名声有损;二则,那吕氏面上也不好交代!请母亲三思!”
“月窈那里自有为娘去说!”崔氏脸色一沉,佯怒道:“至于吕氏,你爷爷已经说了,不必顾忌!反正早晚都要撕破脸皮!”崔氏突然冷笑一声,冷冷的说道:“我赵家隐忍了这么多年,是反击的时候了!”
身为当世六大世家之一的崔家长女,崔氏自然是气度非凡,无论是见识还是气量,自有一股世家大族的风范。
见赵平仍然是一副不肯答应的样子,崔氏眉头一皱,“为娘的话,仓舒难道不听吗?”
听得母亲举起了道德纲常的大旗,赵平顿时哑口无言,后汉一朝,以孝治天下,对于孝之一道极为推崇,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大于君命!因此见母亲如此说,赵平虽然心中极为不愿,却也实在是无由反驳,只得含含糊糊的应了。
崔氏这才反怒为喜,笑呵呵的说道:“好了,仓舒不必多想,一切自有为娘做主!”
转眼间已是鼎兴二年二月初六,孟县侯之孙,被并州士民称为“国之柱石”的公子赵平,终于迎来了他的婚期。辰时刚过,一身吉服的赵平便骑着披红挂彩的凤鹰,身后是一大串迎亲的队伍,往郑府赶去。
虽然只是纳妾,但赵家却给足了郑家面子,一切规格与娶妻差不多,所差的只不过是仪仗的规格而已。凤鹰似乎也觉察出这个日子不同寻常,高高的昂起头,迈着张扬却优雅的碎步,精神抖擞的履行着自己的使命。
“哗啦!”一声巨响,吕澈一把将面前的书桌掀翻在地,面上青筋毕露,面容极度扭曲,胸口急剧的上下起伏,哆哆嗦嗦的指着自己面前一名噤若寒蝉的中年人,却是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吕澈才满面狰狞的厉声骂道:“赵平小儿,欺吾太甚!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原来,赵平纳郑氏姐妹为妾的消息被赵家有意无意的通过一些渠道散播了出来,吕家人得知后,自然不敢瞒着吕澈这个当事人,因此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去,将高先生请来!”吕澈恨恨的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却说高宏,正在与侍女调笑,见中年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心中虽然极为不悦,却仍然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