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之后,心情畅快了许多的吕澈却发现,若是郑诤一直不肯松口的话,自己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如今郑氏的靠山乃是赵家,而赵家因为手中的兵权,在并州却是已经占据了主导权,自己家不过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称号而已!
晋王,虽然听起来很不错,但实际上却仅仅是一个虚名而已。而这个虚名付出的代价却是青史上的骂名!后汉王朝虽然偏安一隅,名存实亡,但以正统自居的他们的史官已经以“乱国之贼”的称号来称呼如他们吕家一样,趁机称王的家族了。
想到此处,吕澈又是一阵烦闷!吕家背负着骂名,好处却一点都未曾得到,这种事怎么想都不是滋味!吕澈烦躁的将手中的笔摔到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翠玉制成的笔杆摔得粉碎。
“将高先生请来!”吕澈扬声喊道。
不大工夫,矮胖的高宏费力的挪进吕澈书房,吕澈见他进来,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说道:“本公子要去拜访祝家,先生之意如何?”
高宏沉思了一会,这才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世子但去无妨,不过还是试探一下那祝豫的口风再做计议!”
吕澈点了点头,“某省得。”说着将高宏拉到书桌后,“这拜帖还是先生执笔吧,某心乱如麻却是无法下笔。”
高宏也不推辞,一边运笔如飞的写着拜帖,一边嘱咐吕澈,“世子,如今赵家势大!为防那祝家如徐家般转投赵家,世子切不可操之过急!”
吕澈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不大功夫,高宏已将拜帖写完,见吕澈一副沉思的模样,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带着一丝莫测的意味看着沉思的吕澈。
“父王欲将弘昭送往洛阳,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吕澈突然说道。
高宏闻言,眉头不由一皱,吕原此举,难道是已经打算放弃吗?高宏心中暗思。吕澈见高宏一脸的凝重,便不打扰,静静的等待高宏的答复。
经过数月的接触,吕原的为人高宏极是清楚,这人极无主见,而且为人暗弱,能走到这一步不过是因势利导,加之有军方的扶持而已。如今军方已经站稳了脚跟,自然不再需要吕原在这里碍手碍脚,因此几番动作下来,不仅大大的削弱了吕原的实力,更使得吕原吓破了胆!如今却是在思索退路了。
想到此处,高宏在心中冷笑一声,眼睛扫向了吕澈,这个草包倒是可以利用!并州闹得越凶,局势越是复杂、动荡,对他便越是有利!
若是吕原偃旗息鼓的话,只会让赵家轻松的掌控并州,这局面当然不能让他出现!想到此处,高宏干咳一声,对吕澈说道:“王爷此举,想来怕是二公子性格暴躁,无端的为家族惹来祸事!”
吕兄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弘昭却是如此!父王此举倒也无可厚非,也罢,去了洛阳,家姐自会好生管教与他,若是能有所收敛,也算是不枉父王的一番苦心了!”
高宏微微一笑,目光紧紧的盯着吕澈,“此乃末节,不必计较!当务之急却是要稳住祝家!迟怕有变!”
“某明日便去!”吕澈顿时来了精神,沉声说道,“那祝铭与赵平素来不合!当年若非祝铭命大,便被赵平一刀砍了!”
高宏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缘由。
这已经是五年前的旧事了。当年赵平仅有十五岁,而祝铭却已经成年,那祝铭自恃武勇,飞扬跋扈,乃是晋阳一霸!惧于祝家的实力,晋阳百姓自然是敢怒而不敢言。当时的赵家也是保持低调,尽量不与这些世家惹起纷争。
不过事有凑巧,祝铭这日又在城中闹市中纵马飞驰,将市中的商贩、行人撞到无数,受伤者甚众!不想正好被刚刚自雁门赶回的赵平遇了个正着!嫉恶如仇的赵平那里能够容忍?提刀便砍!幸亏祝铭见势不妙,加之身手不错,从马上跃下。但也被赵平的刀气所伤,卧床几有一年,才将息过来。那匹马却没有祝铭幸运,被赵平一刀劈成了两半!
二人于是结怨!
“先生若是有暇,可到东市去看看!”吕澈一脸的感慨,“赵平那一刀下去,仅仅被刀气所激,那青石路面上却也被砍出一道长三尺许,深几有两寸的深痕!”
高宏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赵平的身手如何,一直不为众人所知,只是道听途说,难免有不实之处。如今乍闻年仅十五岁的赵平便有如此精深的修为,别有用心的高宏焉能不惊?
不过在得知祝铭与赵平的恩怨后,高宏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就不怕那祝家投靠赵家了!对于高宏而言,并州自然是越乱越好!
当下他便对吕澈说道:“世子此番不妨先探探那祝家的口风,以某之见,祝家定然不会甘心!合两家之力,短期之内虽仍无法与赵家对抗,却可借助外力!牵扯赵家的精力,使他不得不心分二用,届时我等自可从中取事!”
“先生所言不错!”吕澈闻言不由得连连点头,“只是计将安出?”吕澈虽非草包,却也不是什么大才,事关这等大事,顿时没了主意,只得求助高宏。
高宏微微一笑,“二公子要去洛阳,只需劝服秦王,陈兵箕关,那赵家自然不敢轻视!此其一也;至于这二……”说到此处,高宏突然住口不言。
正在凝听的吕澈见高宏没了下文,顿时急了,连声催促,“先生为何住口不言?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言语尽管说便是!”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各有心思
高宏不由得长叹一声,面色凝重的说道:“此事牵连甚广,且容高某仔细思量一番!”
吕澈闻言不由得一滞,“呃,先生何出此言?”
高宏又是一声长叹,定定的看着吕澈,良久不语。
吕澈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当下干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高宏缓缓的说道:“宏此计乃是不得已而为之,若行此策,怕会为我等留下千载骂名!”
说到此处,高宏意态萧索的叹了口气,负手踱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却是不语。
吕澈心中细思高宏话中之意,突然一个激灵,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却是明白了高宏之意!李效此时正全力攻打青徐二州,并无余力顾及并州,最多只能是牵制一下并州。这显然是不够的,因此必须寻求别的办法!
鲜卑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这通敌卖国之名,却是……
吕澈心中天人交战,高宏看着脸色苍白的吕澈,知道此时却是不可过于逼迫于他,因此便微微一笑,躬身说道:“天色不早了,便不打扰世子了,世子早些安歇,宏告退。”
吕澈闻言,强自扯出一丝笑容,说道:“先生慢走,恕某不远送了。”
待高宏离开,吕澈心里终于一松,无力的倒在椅中,脑中一片空白。他虽然极为不忿本是自家的基业居然被赵家蚕食,每日里想的都是如何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却从未想过要凭借外力,甚至是与鲜卑的媾和,来换取这一切。
因此对他的触动极大!此时的吕澈已经被权力蒙蔽了双眼,虽然知道与鲜卑的媾和会将自己,甚至自己的家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一些念头一旦萌芽,想要遏制需要的却不仅是明智,还需要决心!
吕澈既不明智,也缺乏决心,因此,后果却是难料!
郑家,郑谦与郑诤兄弟二人正在密谈。郑诤一脸忧虑的看着兄长,缓缓的说道:“今日那吕澈又到小弟家中,阶拜年之名,探听口风。小弟听从兄长的建议,将他应付走了。不过此事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紫衣与若兮同年,已经二十有一!再不嫁人却……”
郑谦看着着急的郑诤,叹了口气,歉然说道:“此事乃是愚兄之过!当年为了巩固与吕氏的关系,不得以才出此下策!不想时过境迁,人事变迁,如今反倒无法收场了!”
郑诤看着郑谦,担忧的说道:“兄长将筹码全部压在那赵家身上,是不是……”
郑谦微笑着打断了郑诤的话头,“二弟尽管放心!愚兄这双眼睛从未有看错的时候,赵家且不论,单是仓舒,以愚兄之间,绝非池中之物!将来之成就绝非眼前可比!”
郑诤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他即将成为你的女婿,你当然要说他的好话,话又说回来,将来他即便是当了皇帝,也是你女儿跟着享福!我女儿可是一点光都沾不上,非但沾不上光,眼下麻烦倒是一大堆!郑诤也只能在心中腹诽,却是不敢说出来,只好在那里唉声叹气。
郑谦看着唉声叹气的弟弟,知道他心中所想,当下笑道:“二弟不必叹气,待上元节之后,老夫去吕家,为紫衣退婚!”
郑诤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便是退婚,唉!对紫衣的名声也是……唉,让她如何再嫁他人?”
郑谦闻言,也是一阵头疼,此事却是大事,关系着侄女的一生,即便是与那吕家解除了婚约,但放眼整个并州,又有谁敢娶郑紫衣呢?
着实是头疼啊!郑谦不禁也着急起来,不由得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走来走去。
郑诤无语的看着兄长,一副全部交给你了的架势。郑谦心中越发的焦急起来,突然郑谦目中一亮,看着弟弟说道:“愚兄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却是委屈紫衣了!愚兄说说,二弟你看如何。”
郑诤听得兄长有办法,连忙催促道:“兄长快说来听听!”
郑谦走到郑诤身旁坐下,斟酌的说道:“二月初六,仓舒便来迎娶若兮。”
郑诤一听,顿时急了,略带恼怒的说道:“恭喜兄长觅得佳婿!”
郑谦知道他的心情,因此也不动怒,好整以暇的看着郑诤,等他气消了,这才接着说道:“愚兄之意,是连紫衣一起嫁过去,不知二弟意下如何?”
“呃……”郑诤顿时愣了,眼巴巴的看着兄长,却是一时失语。郑谦不理会他的错愕,自顾自的说道:“目下唯有赵家可以压制吕家,况且我们郑家虽说富可敌国,但毕竟只是商人而已,若无人支持,那我郑家便只能任人鱼肉!”
郑谦似是被勾起了心事,脸色逐渐的凝重了起来,“二弟也不是外人,有件事老夫本不欲告诉你,如今还是告诉你吧。”
郑诤闻言,疑惑的看着郑谦,正要说话,却被郑谦止住,“愚兄举家北上之时,在距青州不远之处,遇到一伙强人!那些人身手高强,行踪隐秘,若非那时愚兄已与仓舒与彦明等人会合,后果实难预料!”看着郑诤越发凝重的脸色,郑谦沉声说道:“二弟可是想到了什么?”
郑诤忍不住点了点头,叹道:“那时兄长刚刚出发,所知之人定然不会太多,怕是只有吕家知晓……”
“不错!”郑谦长长的吁了口气,“那时怕只有吕家清楚愚兄的行踪!”
郑诤叹了口气,“唉,兄长拿主意吧!小弟就紫衣这一个女儿,实在不想她受到委屈!”
“也只有如此了!”郑谦说道,“愚兄明日便去赵府,无论如何也要赵家答应!”
马月窈喜气洋洋的收拾着东西,明日赵平将陪她一起到雁门看望父亲。看着一脸喜悦的妻子,赵平心中怜意大起,便来到月窈身旁,与她一起收拾,一边说道:“你与岳父许久未见了,此番便多住几天!”
月窈手中的动作不由一顿,转头看向赵平,微笑着说道:“多谢夫君体谅,不过父亲忙于军务,妾身在那反而添乱。”
赵平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言,默默的帮助妻子收拾东西。赵平平日里事情繁多,却是甚少与妻子独处,幸好月窈温柔和婉,明白事理,倒也不去计较。
时间悄悄的过去,转眼见一声戌时时分,高照的红烛透过红色的纱罩,将房内映的一片喜气。月窈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看着兀自收拾个不休的丈夫,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温馨的笑意。
说起来,如赵平这般身份的大家少爷,在家里都是举手不动的,说句不好听的,便是油瓶倒了都不会去扶的主儿。但赵平身上却没有这种毛病,温和细心,对自己体贴入微,别说是发脾气,就连重话都未曾对自己说过一句,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宽和大度。
即便是对待下人也是如此。得夫如此,又复何求?
第一百四十七章 增兵
第二天一早,赵平、月窈夫妇与家人告别后,便在一干家将的护卫下直奔雁门而去。晋阳离雁门仅有百余里的路程,因此一路疾行的众人在傍晚时分便来到了雁门。
马焕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在雁门仅有一所两进的小院,自从妻子亡故、女儿嫁给赵平后,马焕平时的起居便在军营中,只是偶尔派几个士兵将这所院落打扫一下,却是甚少回来,只有女儿看望自己的时候,才会回来。
军人从来都是最苦最累的人,肩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流血牺牲,用自己的鲜血捍卫了国家的安定!比起他们的付出,得到的却是微不足道,绝大多数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留不下!在任何国家的历史中,士兵永远都是被遗忘的人。
却正是这些被遗忘的人,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捍卫了国家与民族的尊严!
马焕看到女儿和女婿自然极为高兴,秦青今年也未曾回去,与马焕一起留在雁门。虽说现在是冬季,不利于作战,但面对逐渐强盛起来的鲜卑,任何疏忽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因此雁门始终处在战备之中。
经过马焕十余年来的经营,如今的雁门可以说是一部庞大的战争机器!南城和北城泾渭分明,各司其职。北城乃是马焕考虑到战争的因素而独立出来的,原本住在北城的百姓已经被迁往南城,因此如今的北城除了数万将士之外,便只有高大坚固的城墙。
雁门不只是军事重镇,更是连通鲜卑与中原的要道,通过雁门,中原的丝绸、茶、盐、铁等物源源不断的输往鲜卑;鲜卑的各种皮毛、牛羊、马匹等等也经过雁门输往中原。
来往于两国的客商即使在新年之际,也是络绎不绝。
将妻子与伊娄真等人安顿好之后,赵平便与马焕、秦青二人去了军营之中。
在巨大的地图前,马焕脸色凝重的说道:“三日前,探马来报,鲜卑自木伦、乌兰二营抽调了六万兵马,补充至盛乐、平城二营之中!而自盛乐大营调往燕然大营的五万人马年前便已调回!某与伯济这几日便在商议此事,仓舒来的正好,咱们一同商议一番!”
听了岳父的介绍,赵平的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鲜卑此举的目的只有一个,来年必将又是刀兵不断!若仅是防守,凭借马焕与秦青二人,自然是万无一失!只是总是这么被动的守下去终归不是办法!不过是空耗国力!
“坚昆、丁零二国看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赵平叹道。
“不错!据可靠消息,两国已经北迁!鲜卑此战可谓是大获全胜!”秦青缓缓的说道。
的确,经过十余年的征战,鲜卑终于有所收获,虽然未曾将坚昆、丁零二国灭国,却逼得两国北迁,鲜卑获得了广大的领土!同时终于可以摆脱三线作战的窘境,这对鲜卑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其西方的突厥虽然日渐强盛,但也只能做到不时的侵袭而已,根本不能给鲜卑造成太大的麻烦。
因此,鲜卑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全力攻打并州,以完成其南下中原,饮马黄河的国策!
三人都是当世名将,自然不会连这点都看不透。正因为看透了鲜卑的用心,所以三人都是心情沉重!凭并州现在的状况,一年两年,可以凭借几位名将的能力,抵挡住鲜卑的进攻。
但并州的情况如果没有起色,后果却实在堪忧!
赵平定了定神,对马焕与秦青说道:“待某回去后,便与爷爷商议,全力整顿内政!世家,已经不能留了!”
“不错!”秦青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在帐中走了几步,狠狠的说道:“赵、吕、祝、徐,以及其它各郡的木、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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