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地的钱粮、土地、舆论等。若能收拢这些人的心或者至少让他们不起来反对赵家的改朝换代,立刘清之子为嗣,根本不是问题。反正,他虽然有刘家的血统,却还是姓赵,他所要传承的,也是赵家的江山社稷。
但问题是,刘清终于是侧妃,马月窈是赵平的结发妻子,她的父亲又是如今赵平手下数一数二的战将,为赵家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是不立马月窈之子,马焕会如何想,马月窈本人又会如何想,孩子日后长大了,又会如何想!
就算马月窈所生的不是儿子,郑氏一双姐妹如今也都是有孕在身,她们身为平妻,在家中的地位也在刘清之上,况且。郑若兮的一双兄弟也都是赵平手下得力的文武大臣。郑氏家族也为了并州的安定发展,投入了无数的财帛。若是马月窈有子被立为嗣的话,他们自然无话可说,但若是废嫡立庶,他们岂能甘心!
再退一步来说,这些人都接受了安排,废嫡立庶自古以来便是自取萧蔷之祸的根本原因。春秋战国时期的很多宫廷惨变,都是由于上一代的诸侯或者母妃偏心偏爱引起的。赵平如今还能重蹈覆辙呢?
赵平抬起头来,扫了一眼赵业。事实上,这些年以来,随着他开始掌握并州的军政大权,他越来越少找赵业商议事情了,他已经开始理会了什么叫做“善断者不谋于众”。这并不是独断专行的意思,而是不让别人没有必要的意见干扰了自己的决断。
但今日这件事,委实太过棘手,而且这也并不是赵平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赵家的事情。包括赵业在内,这和赵家的每一个人休戚相关。
但赵业给赵平的回答,便是沉默。赵业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赵平,似乎在告诉他:“这一切,都看你自己的!”
赵平有些无奈。加上此时正在灵堂之上,周围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好继续追问,便只好低下头继续看遗嘱。
遗嘱上的第二句便是“不杀士大夫及开国功臣”。这一句话,其实恰好合了赵平的心思。其实,这一句和历史上的宋朝太祖赵匡胤留下来的遗嘱颇有相似之处。当时赵匡胤的遗嘱是“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赵平觉得这也重视士大夫,重视文臣,其实是很好的。以文臣来压制武将,可以保持政治的稳定。文人之间的嘴仗再厉害,勾心斗角再猛烈,也比不上以武犯禁。武将发动的一次朝变,就可能毁灭一个强盛的王朝。
但与此同时,赵平也担心一个和宋朝一样的问题,那便是由于贪赃枉法皆不致死,很多官员都铤而走险,导致官员贪污现象太过严重。当然,这也是可以解决的,赵平心中就存了一个心思,那便是建立官员优胜劣汰机制,严惩贪官,奖励清官等等。但这些,都不是目前赵平可以考虑的问题,他现在所要想,也能想的,便只有如何击败实力更胜于他的李效,至于如何治国,则是他下一步的事情了。
至于上书言事者,赵平自来就没有杀过,而且自己以后也不会杀,而且,他还想要提醒自己的后世子孙,都不能杀。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一个君主若是到了听不见逆耳之言的地步,就离败坏整个国家不远了。这样的人,历史上的例子就太多了,汉武帝、唐玄宗、清乾隆。前者好在最后悬崖勒马,终于幡然醒悟,终于挽狂澜于既倒,而后两者虽然都不是亡国之君,但一个强盛的国家都是自他们手上开始,走向衰败的。
所以,将“不杀上书言事者”列入祖训之中,是十分有必要的,这是赵平很久以前就有的想法。
至于所谓的“开国功臣”,其实就是指武将。历史上的开国武将,罕有好下场的。或是被屠杀殆尽,或是被解除兵权。但赵平自信不必通过杀武将来保证自己赵家政权的安全。这原因很简单,其实历史上杀武将的那些皇帝,都只是名义上的领导者而已,在武略方面远逊于他手下的大将们,所以他们才有危机感,生怕那些很能带兵打仗的大将们出来反对自己。比如汉高祖刘邦、隋炀帝杨坚、明太祖朱元璋等。
而像汉光武刘秀、唐太宗李世民(由于唐朝是在太宗时期一统天下的,所以严格来说,李世民才是开国之君)、宋太祖赵匡胤这些皇帝,都是自己统兵厮杀打出来的天下,手下的将领们都对他们十分臣服,他们自然不必通过杀武将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他们之所以解除武将的兵权,也不过是出于绝对安全的考虑。
赵平深信,以自己在如今并州军中的地位,也是没有其他的战将可以撼动的。即使以后,他一仗不打,全由下面的大将出去搏杀,也一样不必在开过之后杀武将。
第五百一十章 遗嘱(2)
赵平再低下头去看那遗嘱,却见下面一句是“善待刘氏宗亲”。
赵平这才明白过来赵麟为何要在第一跳罗列上“立刘氏子孙为嗣!”,看来,他只是怕一旦其他的子嗣登位,会拿刘氏的遗老们下手。当然,赵麟的担心也不是没有必要的,历史上很多的谋反之事,都是遗老遗少们发动或者是借着遗老遗少的名义发动的。比如张良、项羽已经后世的天地会等,都是这样。对于一些残忍的君主来说,直接将这些遗老遗少集体戕害,实在是一件很简单,又能一劳永逸的事情。
当然,赵平自己首先是不会这样去做的,他虽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但也十分忌讳胡乱杀人。有了赵麟这遗嘱之后,他更是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以后一定要将自己未来的世子也教育好,莫要让他沾染上嗜杀的恶习。
遗嘱上接下去的一句,只有四个字,却是“善待子民”。
赵平自度一向对于自己境内的子民都是很宽厚的。赵麟作为他的祖父,自然也不会看不到这一点。赵平明白,他之所以特意将这一点提出来,倒不是让他主动去做什么,而是提醒他一直保持下去。以后一旦有了妨民之举,就会想起这一句祖训,然后便能约束自己。这便是长者的胸怀了,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刻,他心中还能想着天下百姓,但平日里,他从来不口出大言,说什么拯救苍生之类的鬼话。单从这一点来看,他就比那些道貌岸然,满口豪言壮语,背地里男娼女盗的东西要强上太多了。
下面一句是:“丧事从简,不必守丧!”
前半句倒是符合老人家一贯的勤俭风格,他的生活一向极为清苦,虽然已经位居如此高位了,却总是自己种菜吃,肉食则是数日甚至十日才会吃上一次。当然,这恐怕也是他猝然离世的原因之一了。
后半句则是考虑到赵平如今处在争霸天下的关键时刻,若是为了守丧而在战场上进行没有必要的退却,很可能会被李效这样的劲敌所趁,造成难以逆料的后果。老人家作为一代名将,对于这一点是十分清楚的。
赵平将那张绢帛展开了一下,正欲往下再看的时候,却发现后面什么也没有了。
赵业在旁边说道:“老人家说到这里,口中便无法出声了,他口中含含糊糊的,我能听得出来,那是在喊你的名字!我想,老人家在最后时刻,最想看见的,应该还是你吧!你终究是他最为疼爱的孙儿啊!他在你身上,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太多的力气。只可惜——”
赵平听得此言,眼泪又落了下来,低下头去不能言语。
赵业此时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忽地回过头来,向守在门边的一众文武道:“你们都回去吧!老人家病笃之时,曾经吩咐过,他的丧事不可大操大办,你们也不必为了守灵抛下手头的事情。你们都是太原城内的擎天之柱,离了你们一天,太原城内就会有太多的事情被积压下来,就有可能会有不少的百姓为此而遭受不幸,这都不是老王爷愿意看见的。你们与其守灵,还不如回去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得圆通完满一些,老王爷在天上见了,也必会欢欣的!”
秦青、沈浩等人纷纷对视一眼,答应一声。然后,众人一起步入灵堂,来到赵平的身后,对着灵柩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静静地离去了。
众人都离去之后,偌大一个灵堂就越发清静了,赵业和赵平这一对同样陷入悲伤之中的父子大眼瞪小眼,都说不出话来。静默了好一阵子,还是赵业率先打破了沉默:“现在,将这遗嘱烧掉吧!”
“烧掉?”赵平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觉得,这作为祖父留给他的最后心愿,不论如何都是要永远珍藏下去的。他没有想到赵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就在祖父的灵柩之前。当然,赵平并不是一个冲动之人,他知道赵业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这般说,定然有这般说的道理。
“不烧掉,难道想让你的妻妾们看见,或者留给你的未来的儿子们看看吗?”赵业淡淡地说道。
一句话,便把赵平拉回了现实之中。是啊,这遗嘱上的话,尤其是第一句话,着实是萧蔷之祸的根源啊!不管这话是让马月窈看见了,还是让刘清看见了,即使她们原本并无龃龉,也难免生出嫌隙来。而若是让儿子看见了,兄弟之情就更加无从谈起,有的,只会是勾心斗角和相互间你死我活的拼争。
但赵平还是有点犹豫,道:“这——”
赵业肃然道:“在你祖父的灵柩前烧掉最好。他老人家是让你记住这绢帛上的每一句话,不是让你留着这张绢帛,不时从这上面来找答案。若是你留着它,却不能记住它,他老人家还宁可当初未曾讲这绢帛留给你呢!绢帛留着不留着,只是形式,记住不记住才是实质,你明白吗?”
赵平也肃然应道:“儿明白了!”便站起身来,取过烛台,将那绢帛点燃。看着这绢帛在火上越烧越小,终于变成一小片灰烬,赵平心中终究还是有些忧伤,他轻轻地说道:“祖父放心,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记在孙儿的心中,如雕刻出来的一般清晰!永远!”
赵业在旁边看着儿子黯然的神情,走过去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道:“你先到后面去吃一点糕点,沐浴一番,换一身衣服吧!长途跋涉,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赶回来了,着实不容易。”
赵平迟疑了一下,正待说话,赵业却说道:“莫要迟疑了,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你既然回来,少不了家里又有不少的客人要来,你总不能不酬酢他们的。再者,我看你这样子,起码也有十几个时辰没有安睡了吧?你虽然有武功底子,但若是一直这样强撑,对你的修为不好,你祖父在天有灵,若是见了,也不会高兴的!”
赵平这才点了点头,走出了灵堂。
第五百一十一章 琐事
赵平一个人来到后院。那一大群女人便坐在后院的石凳之上。如今正是初秋之季,太阳并不甚列,倒是时常有凉风拂过,让这个院子里变得十分的舒爽。
当然,今天大家全部都聚在这里,倒也并不完全是因为这里凉快,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赵平回来了。这院子就在马月窈的屋子外面,大家都知道赵平的习惯,若是进入后院,第一个进的,必然是马月窈的屋子。
这倒不是赵平偏心,主要是马月窈乃是正妻,唯有先进她的房间,才不会引起众人的不平。若是一进来就进其他妻妾中任何一个的房间,哪怕就是一次,其他的妻妾总难免会觉得赵平偏心的。一个大家庭就是这样,有时候那女子都不是特别小气的,但却因为男人不小心,造成她们之间水火不容。赵平可不愿也不能在这上面犯错。
这一次,女人们的猜的,或者根本没猜,总之,她们对了。远远的,赵平便朝这边行了过来。
马月窈等人连忙站起身来相迎。赵平远远看见,连忙一边加快脚步小跑过来,一边喊道:“莫起身,莫起身!”
马月窈知道他是担心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个孕妇,心下有些甜蜜,便站着不动。赵平来到近前,又将马月窈扶着重新坐下去,而周围的那些妻妾们则是纷纷敛衽行礼。
赵平连忙笑着向众女说道:“大家不必拘礼!”虽然和众女在一起,能减轻一些他的哀伤,但他这笑容,还是显得有些勉强,甚至有些凄婉。
众女都明白赵平此时的心情,她们能看见赵平的笑容,已经是足够了,也不敢奢望更多。
马月窈看着赵平满面风尘,虎目无光的样子,十分心疼,便说道:“夫君,香汤我已经命人给你备下了,你还是先去沐浴一番吧。另外,清妹已经去下厨做东西了,等你洗浴完了,恐怕就能尝到她的手艺了!”
“清妹?”赵平有些愕然。
旁边的郑若兮一直在深情款款款地看着赵平,闻得赵平发问,便顺口答道:“便是公主!她前些日子也搬到府里住了。她虽然是皇族出身,但一直都是一个可怜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饱受奔波之苦。好在还算遇见了夫君,不然的话,她早就身陷囫囵,不知会流向何方了!如今,她是很珍惜现在的生活的,和我们姐妹的相处,也十分的好。姐妹们都很喜欢她的!”
赵业听得此言,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点好奇。他不知道刘清和马月窈她们相处的时候,是以什么样的礼仪相处的。这是他老早就想到的问题。当然,赵平也不便将这个疑惑问出来。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们谁去服侍夫君沐浴呢?”马月窈一边轻轻地问道,一边游目向旁边的姐妹们望去。
由于马月窈这个正妻和郑氏姐妹这一双平妻都已经怀孕。能够服侍赵平沐浴的,便只有青月、小惜、小容和刘清这几个妾室了。如今刘清既然也已经去厨下了,那能服侍赵平沐浴的,便只有剩下的三个人了。
但这三个人都是很愿意去的。赵平是一个生性很有些古板的男人,并不会在沐浴之时和妻妾们行敦伦之事,妻妾们愿意服侍他沐浴,主要还是因为可以单独和他说说心里话,享受一番平日难以尝到的温柔滋味。尤其是小惜和小容两个,由于是侍婢,赵平临幸她们的次数并不多,平日里更是少有机会和她们说话,有了机会,她们自然不愿错过。
马月窈眼中恍然,便吩咐道:“青月、小惜,小容,你们三个都去吧,夫君这一趟在军营里住了这么些日子,身上定然已经很脏了,你们可要好好为他洗洗!”
她拿出大妇的风范来,其余的女子都是绝对要听从的。由于“县官不现管”的定律,马月窈的话在众女中的权威性,绝对是在赵平之上的。
三女也知道大家分别这么久了,谁要是独霸赵平,都会引起他人的不满,她们对马月窈的这个决定倒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当下,她们分别红着脸答应一声,拥着赵平去了。
赵平从来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但被三个如花的女子拥着,女子身上的体香传入鼻子之中,也是一阵心旷神怡。他也知道三女的心意,便一边洗浴,一边向三女打听这些日子以来家里发生的事情,然后又一一询问了三女本人的近况。三女都是一一高兴地回答。
说着说着,半个时辰的时间便过去了,众女这才惊醒,洗浴的时间已经过长了,连忙帮赵平擦干身子,帮他换上一身新的衣裳,又在外面为他披上了一身孝服,这才又拥着赵平来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
刘清已经静静坐在那里等着了。见得赵平出来,她连忙站起身来,向外面喊道:“端上来!”便见几‘w…r…w…h…u。c…o…m‘个丫鬟端了几个盘子上来。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的,青月等三女将赵平引到这小屋子里面之后,便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这样一来,这屋子里边只有赵平一个人坐着了,刘清则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赵平。外面则有丫鬟不住地将大盘小盘一个个地端上来。
赵平虽然不如赵麟那般节俭,他对于口舌之欲,还是有些追求的,但他一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