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将再无守住的可能性。我们这么多日以来的浴血奋战就都该成为无益之举了。”他回头指了指天空,道:“你们看,如今虽然尚未入夜,但已经有雾气氤氲升腾而起了。到了今日晚间,这雾气将会越加浓郁,说不定是伸手不见五指,在这种情况下进兵,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几名裨将虽然还是有心心存不甘,但既然是贺宇话说到如此份上,也只好点头应是。
夜色,渐渐地降了下来,空气中开始飘起了毛发一般大小的雨滴。这使得本来就已经很浓郁的雾气变得越发浓郁了,十步之内,简直是难以视物了。
为了方便指挥作战,贺宇和一干副将、参谋等人这些日子一直都住在谯楼边上的两个临时军帐之中。
此时,贺宇指着外边的大雾,道:“诸位将军,你们看看,如此大雾,敌军在做什么,我等如何得知。即使是此时敌军中杀声四起,就仿若我军援兵杀到的样子,咱们也万万不能出城,因为这既有可能是他们引我军出城的诡计!”
几名副将也看看那如飘在空中的牛奶一般浓郁的雾气,纷纷点头。对于他们来说,守土之责远远大于杀敌之心。杀敌再多,若是丢了城池,还是一样会难以被饶恕。
正在此时,忽听一阵震天的鼓声响起。贺宇和那几名副将一跃而起,贺宇当先飞身出了大帐之门,问道:“怎么回事?”
那兵士也是一脸莫名其妙,道:“敌军忽然鼓声大作,好像是在挑战!”
“挑战?!”贺宇有些不相信,这样的大雾对于守城方面比攻城方面要有利得多。白天对方都攻不下城池,难道还能冒着这样的大雾攻城吗?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逆天行事,绝无成功之望。
贺宇连忙下了军令:“各军严守岗位,不得妄动。敌军若是攻上城头,则我军立即攻杀,若是敌军还没有攻上城头,任由他们聒噪,一概不需理会!”
下了这一道军令之后,贺宇又在城楼上观察了一阵子,见始终没有敌军攻上城来,带着满腹的狐疑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由于汉中军一直在擂鼓,这几名将军都有些心神不宁,哪里还有心睡下!
“诸位将军,你们说说,贼军为什么会这样一直擂鼓,却不进攻呢?”
一名副将沉吟了一下子,道:“莫非他们是想通过此法来骚扰我军,让我军心神不宁,难以入寐,明日好趁着我军疲惫再一鼓作气攻城?”
另外一名副将想想,摇头道:“不会。作为兵士,不要说这样的擂鼓声了,就是在震天的厮杀声还有雷点交加的暴风骤雨声中,该睡觉的,还是一样要睡觉。这点擂鼓之声,又如何能打扰得我军的兵士呢?
况且,即使能打扰,这鼓安在他们那边,贼军的兵士听见的鼓声比我军还大,他们自己所受的影响岂不是比我军大多了?”
众人纷纷点头。
又有一名副将道:“会不会是想通过这鼓声来麻痹我军,待我军麻痹大意之时再冲杀上来?”说到这里,他自己忽然又摇了摇头,道:“这也不可能,千军万马的攻击不可能做到出其不意。”
贺宇也是莫名其妙,便说道:“不论如何,只要我军坚守不出,任敌军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是毫无用处。咱们不必去理会。”众人迟疑地应诺。
半个时辰过去了,城外鼓声依旧……
一个时辰过去了,城外鼓声依旧……
两个时辰过去了,城外鼓声依旧……
大帐内的人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们除了鼓声,根本没有听见其他的任何动静。人的喊杀声,马鸣声,这样居然是一丝也没有。
这声音虽然不甚大,但对于这些将军来说,却十分的沉重,就像是一个锤子在不停地锤击着人的心口一般。一名副将终于忍不住这令人窒息的精神折磨了,请命道:“将军,还是让末将率领少数兵马出城查看一番吧!”
贺宇迟疑一下,断然拒绝道:“不行,这城门不论如何也不能开,万一贼军趁机杀入,我军如何抵挡?”其实,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汉中军要是能在南阳军甫开城门之际就立即杀入,就必须要潜伏到很近的地方,而且还需要用骑兵潜伏。而这,却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尽管此时外面雾气很浓。
“那,要不末将从城墙上用飞爪缒下去。末将只是悄悄靠近敌营查看一番,如此大雾之下,敌军是万难发现的。”那副将兀自不死心。
贺宇自己此时也是一肚子的狐疑,见这副将一再请求出去,只好点头道:“也好。不过,你要千万小心,到了城墙下,缓缓而行,千万不要惊动了对方。不要怪我事先没有说清楚,若是你被他们发现了往回逃奔,我是绝不会开城门接应你的!”
那副将略一迟疑,马上还是很肯定地点头道:“将军放心,末将即使被敌所杀,也绝不会为城内召来敌军!”
贺宇也点了点头,嘉奖了那副将几句,便亲自令人把这副将还是他的几名亲兵在城楼的阴暗处缒下城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 遇伏
贺宇把那名副将还有他的几名亲兵缒下城墙之后,一直心神不宁。他总是习惯性地向外张望,时间也变得越发的难熬了。其实,对于对面汉中军的情况,他这个作为主帅的,比谁都想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他性情谨慎,比一般的将领更能从全局考虑事务罢了。
其他的几名副将比起贺宇来,就更加沉不住气了,不耐烦的神情都写在脸上了。他们已经不是频频张望,而是频频走出门外来探查了。只是窗外雾气实在太过浓郁,他们的探察终究都是无功而返。
忽地,就听城墙下一个声音喊道:“我们回来了,快把我们拉上去!”
几名副将都是精神一振,齐齐奔了出去,贺宇也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假作从容地走了出来。
此时,那副将已经被其余几名副将合力,一下子便拉了上来。
那副将无比激动地说道:“将军,大喜,大喜啊,敌军撤了,全部撤了!”
“嗯?”贺宇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中也射出兴奋的光芒。毕竟,敌军若是真撤了,他这守城的功劳就大了,尤其是在前面几座小城都在汉中军的偷袭之下轻易沦陷的情况下。“撤了?”
那副将使劲点头道:“撤了,整个敌军的大帐里,一个人都没有!”
贺宇奇道:“既然如此,这鼓声又是怎么回事?”
那副将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便是敌军的狡诈之处了,他们为了防止我军追击,居然找来一些羊,把它们和大鼓绑在一起,吊在树上。那羊不住地蹬腿挣扎,一下下都蹬在鼓上,这鼓声自然是连绵不绝了!”
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用了这样的办法就把他们耍得团团乱转。同时,他们心中也生出了一种浓浓的屈辱之感,被敌人这样耍玩,谁的心里也不会好过。
“将军,快追击吧!”也不知道是哪名副将率先开的口,其他的几人纷纷附和。他们此刻对于汉中军已经不仅仅是相互杀戮的仇恨了,更有被戏弄,被耍玩的仇恨。
“不行,这鼓声已经响了将近三个时辰了,他们至少已经奔出百里之外了,我们现在去追,也难以追上。再说,万一他们在路上设伏,我军万难抵挡,这些日子以来的坚守都会功亏一篑的。”贺宇沉思了一阵子,还是选择了拒绝。
方才下城的那名副将本就是性情最暴烈的,闻言不满地说道:“将军此言差矣!如此大雾,虽然已经三个多时辰了,敌军并不能行进多远。要知道,他们大部分还是步卒,骑兵只是一小半而已。我军是本地人,对本地的地形比贼军熟悉多了,只要轻骑出击,必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追上。而将军所说的设伏,我想更是不可能。若是敌军想要伏击我等,撤军的时候还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的吗?就连这种下三滥的疑兵之计都使出来了,咱们若是没有人出去查探,到了明日早上,就再也没有攻城的可能了!”
众将佐纷纷附和,不住地请命出战。
贺宇其实心下也基本确定了汉中军的确是撤走了,只是他谨慎的本性在支撑着他反对追击。但是看见大家几乎全部都要求追击,他也不由松动下来。毕竟,对于他这样性情极为谨慎的人来说,要想建功立业,机会实在难得。因为他总是因为过分的谨慎错失一些在别人看来一目了然的机会。如今,岂不又是一个这样的机会吗?
“既然如此”贺宇终于下定决心,“尔等速速集合本部兵马,立即随本将军出战!”
诸将都是精神大振,他们自从在贺宇手下为将以来,虽然安全是很安全了,但却绝少有杀敌立功的机会。这一次杀退敌军,虽然也有功劳,但主要还是仗着南阳城池高大,他们的功劳并不算很大。但若是追上敌军多多斩杀,那就不一样了。况且,这次还有击杀顾兰甚至是李昭本人的机会。若是谁能斩杀李昭,这天大的功劳就可以立即让他大发横财。
很快地,近万骑兵就集结完毕了,贺宇一声令下,这些兵士们就兴奋地开始向前冲去,一个个没入了黑暗之中。
天空中的细雨还在轻轻地飘着,朔风带来阵阵寒意吹在众人的脸上,但众人心中却似烧着一盆火一般,建功立业的雄心让他们根本感觉不到周围的寒冷,也感觉不到危险的逼近,他们的眼睛有些红了,耳朵也有些迟钝了。
“停!”贺宇忽然勒住马缰,大声喝道。这里是一个峡谷,最是适宜伏击,他虽然已经同意了追击,但谨慎的秉性还是让他立即下令停下。
只是,他的命令下得还是有些晚了,这疾驰中的快马又哪里是想停就能立即停下来的。他的喊声刚落,命令还没有传出,就听前面传来一阵惊呼之声,接着,便是马儿的嘶叫之声。贺宇的心顿时掉进了冰窟之中。
陷阱,敌人已经在这里挖好了陷阱!
“杀!”“杀!”
还没有等贺宇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前面忽然闪出无数的火把,随着火光起,喊杀声漫山遍野地传了出来。
“撤!快撤!”贺宇立即发出命令。
不过,已经不必等他下令了,他手下的兵士们早已开始掉转马头,一时间,秦军混乱不堪,不时有自己人撞在一起,二马一起轰然倒地。
混乱中,就听山上传来一声:“放箭!”箭矢立即像急雨一般飞射了下来。秦军这次是来追杀的,并没有带上盾牌,这一阵箭雨落下,他们纷纷中箭,一时间惨叫之声连绵不绝。
贺宇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回头向自己的亲兵道:“立即随我杀出去,杀出去!”几名亲兵应诺一声,立即挥刀向挡在路上的友军劈去,不一会,便用友军的鲜血铺就了一条道路,贺宇便顺着这条道路终于冲了出来。
又疯狂地往前逃奔一阵,贺宇才回头收拾人马,点了一下,已经不足两千之数了,不由悲从中来。
一名亲兵在旁边劝慰道:“将军,咱们还是赶快撤回去吧,再晚一些敌军说不定就要追上来了!”
“撤?往哪里撤?”贺宇苦笑着反问道。
“当然是回城哪,咱们还有一座坚城,只要死守,敌军急切间未必能攻下,加上我们还有援军——”
“援军?”贺宇摇头道:“不必等了,援军早就没了。咱们,还是撤往鲁阳吧,南阳就留给他们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壶关
与此同时,壶关的气氛也是紧张至极,王顺的七万大军已经赶到。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展开攻击,因为李效给他的命令是在并州军占据冀州全境之前攻下壶关。这对于兵力如此悬殊的一场战斗来说,李效的命令实在算不上有太大的难度。
王顺此刻所想的,并不是如何尽快攻下壶关,而是如何以最不损耗兵力的方式攻下壶关。王顺乃是徐州降将,他的本部兵马都是那时候带出来的。对于他来说,要在李效手下立足,要想得到重用,就必须要保持住实力。若是没有了实力,李效自然是更加愿意重用他自己的嫡系,王顺虽然英勇,也只能是徒呼奈何了。
王顺手下的将佐基本都是他的亲故。他手下头号战将乃是他的亲子王祚,字子良。这王祚今年只有十八岁,但却已经有了不下于乃父的武艺,遇事也极为冷静,实在是一个良将之材。王顺几乎每战都把他带在身边,他只有把这个儿子历练出来了,自己老了之后,他手下的这支军队才能继承下去,不至于被李效找其他人来吞下去了。
此时,王顺和王祚正骑着马在一个山坡之上查看地形。
王顺忽然笑道:“儿啊,若是我把我军的指挥权交到你的手上,你当如何攻关?”
王祚很认真地看着高耸的壶关,道:“可惜守关的是赵平的父亲赵业,没有投降的可能。若是其他的守将,我们只需不断往城内射入劝降文书,然后又在文书中悬赏捉拿守将,敌军就会立即陷入自我猜忌之中。再加上他们兵力很久薄弱,我军只要猛攻两三日,定能克关。”
王顺点点头,道:“我儿说得不错,这也是赵业要亲自前来替换燕彦的关系啊。那现在你这种假设已然是不成立了,关上的守将就是赵业,你有何良策破关?”
王祚想了想,道:“我们可以把全军分成三队,轮番进行攻击,每队攻击的时间为四个时辰,敌军人少,必然难以支撑。我们这样攻击,虽然最初可能损耗会比较严重,但只要对方把预备队派上来,之后,我们便可以全军一起发动总攻,他们绝难抵御!”
王顺摇头苦笑道:“目前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有些遗憾地看着眼前这座雄关,忽然道了一句令王祚大为意外的话:“我儿觉得我们能不能把赵业诱出关外决战呢?”
王祚有些惊讶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他似乎很难相信这样的问题会出自他父亲这样一名宿将的口中。不要说赵业乃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就算是一个完全不知兵的在守关,在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之下,也必然会选择坚守不出。出关挑战,岂不是取死之道吗?
王顺不等王祚回答,已经摇头笑道:“唉,此乃为父的心愿,实在不足于外人道。虽然这的确是奢望,但为父也很难不去想着此事啊!”
王祚的眼神一动,忽然说道:“父亲,虽然您的心愿终究难以实现,不过,咱们又何妨一试呢?反正咱们的时间还算充裕,就算是围在关下不进攻,休整几日也误不了大王的军令!”
王顺喜道:“我儿计将安出?”王祚低声把自己的计策说了一遍。王顺听了,沉吟半晌,道:“你的计策虽然未必有用,但好在即使失算,对我军也不会有损失。嗯,就这么试试吧!”
一个时辰之后,秦军在壶关之下排好了阵势,随着一声令下,几名传令兵同时喝道:“请赵将军出来说话!”
不多时,城关上出现一将,虽然年过五旬,鬓发已见苍茫,但神经抖擞,一身铠甲在身,更显英气勃勃。那将信步来到高台之上,沉声喝道:“孤乃并州赵业,下面何人,有何话说?”他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平平缓缓地传达了出去,关下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也可以看出赵业的内力深厚,非同小可。
王顺纵马出列,扬声喝道:“我乃秦王殿下麾下上将王顺,奉命前来取尔壶关,念在将军年迈,不欲于老将军计较,请老将军引兵自去吧,莫要引我大军来攻。若是我大军破关而入,必然鸡犬不留,请将军三思!”
赵业听得仰面大笑,道:“秦王?哪个秦王?恕孤无知,竟不知陛下何时封了一个秦王!”
王顺为之哑然。要知道,在这时代,正统的观念之强,远非后人所能想象,皇帝蒙难,非但不思保傅社稷,护主救驾,反趁势攻城扩疆的事情,是极被正统之人所鄙夷的。虽然赵家和李效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