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着地移步上前,一直到了夜明珠身后,她也没有丝毫动静,范禹首先纵到侧前方,“拍”地打着火摺,司空表和许伯英全神戒备,但火光亮时,那白衣女人依然不动。范禹目光到处,但见这女人的的确确就是夜明珠,面上七窍血迹犹在,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中凛骇莫名。
他洪声喝道:“大哥、老四小心!”自家也疾退两步。司空表他们不知他见到什么,听到喝声,都为之大骇,齐齐疾退半丈。
范禹接着道:“二嫂她确实已经毙命,但怎会起身走动?”声音中隐隐透出恐怖的意味。
司空表定一定神,斜窜上去,藉着火括微光一看.不禁双眉深锁,试着迫近去,但觉她双手抱着树身的姿势,极是诡异可怖。
等了一会,见她别无动静,这才伸手去摸摸她的手背,触手冰冷异常。接着尝试着扳开她的手,但见她向后便倒。
夜明珠尸身倒地之后,他们便减去许多恐怖,三人聚拢查看,但见她果真僵死,别无异状,不由得都泛起疑团,互相讨论起来。
那边皇甫维闪入黑暗之后;便急奔疾走,兜个圈子从后面抄截过来,想在暗中窥看那夜明珠是否复活?如果是的话,司空表等人如何安顿她?
刚刚兜完圈子,向前直奔之际,忽然左侧前方传来分枝拨叶之声。
他连忙问到一株树后.耳目并用一查听声向来历。转眼间已听出竟是有人在黑暗中奔过来。
过了片刻,只见黑暗中出现一条白色人影。皇甫维一眼望去,那颗心不觉大跳起来。暗忖这不是夜明珠奔来了吗?她如何能脱出司空表等人掌握?以常理而论,司空表他们绝不会放过她才对?那么,莫非是另有别的缘故?是不是他们以为夜明珠会找得到他,所以她逃走,以便跟踪查看?
念头一转到此处,顿时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只因如果她不是变成僵尸之类的怪物,司空表他们三人绝不会放过她,同时她更不能以快通常人的速度夺到此处。
他感到遍身沁出的冷汗使他很不舒服,但目下也无可奈何,只好整个人缩在树后,动也不动。暗暗祈望这个白衣妇人不要转到他眼前,那就阿弥陀佛,上天保佑了。
那阵步声迅即移近,忽然间追到他后面,然后寂静下来。
皇甫维浑身发冷,紧闭双目,但两耳却像猫狗一般耸起来。
他猜想那个僵尸一定是因他身上的活人气呼吸引过来,但她为何停在后面?她难道还要调运功力,方始转过来向他攫扑?
树后的呼吸声均匀地送入了耳中,使他越听越奇怪,忍不住轻轻贴着大树树身移动,缓缓转过去,暗中窥望向树后。
只见一个白衣披发女人,身体靠着树身,动也不动。皇甫维忖想一下,心中已没有早先那等惊惶,只因这个白衣女人纵然真是夜明珠的尸体,但她此刻似乎还不晓得树后有人转过来偷窥。如果她没有超人的力量,他何须畏惧?
当下轻轻捏了一根树枝,扬手丢出去。那节树枝落在那白衣女人面前数尺之处,发出轻微的声响。
只见她倏地翟然顾视,动作灵活,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的僵尸那等呆滞僵硬。
她瞧了一阵,四下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于是,她拣起垂散下来的头发露出面庞。
皇甫维突然跳出去,讶然道:“你不是杜筠么?怎会来到此地?”
她一定是没有想到忽然有人钻了出来,并且大声说话,因此骇得失声一叫,接着已听出皇甫维的声音,连忙低声道:“公子差点把我骇死,你不要大声说话,也许那司空表等人已经搜索到这附近。”
皇甫维如言压低声音,道:“快告诉我,你怎会在此处出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杜筠沉吟一下,才道:“我今晚无意中经过这座村庄,过来一看,恰好见到司空表他们匆匆向庄后走来,我尾随着他们,随即便见到你出手杀死那排教名家胡师父及被他们围攻的危险情形。当时找灵机一动,赶紧在包袱中取出一件白衣,抓散了头发,先趁你们全神相搏之时,把那个女人的尸体搬走,使她抱着大树站着,然后潜回原处,躺在地上。”
皇甫维瞠目道:“亏你想得出这种惊人的计策,但你有没有考虑到,万一你被他们发觉是假冒货色,势必丧生在他们拳掌之下?”
杜筠微笑道:“我为公子虽然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皇甫维道:“这计策如果你没有留下什么破绽的话,他们一辈子也不能看穿!”
这时他心中暗暗忖道:“我问她怎会在此地出现时,她曾经沉吟一下,似乎有什么难以告我的地方!她日下已是神算公子屠元庭的人,我必须在言行上多加小心,免得江湖上传扬出示,累了她一生幸福。”
此念一决,顿时变得冷淡下来,道:“我还得去瞧瞧夜明珠后事如何?杜姑娘如果有事,尽管请便,今夜相助之恩,异日再图报答!”
杜筠讶道:“公子可是要撵我走么?”
皇甫维摇头道:“我怎会对姑娘这等无礼?”
杜筠道:“我没有事要办,我所以会到了此地,皆因要找寻你之故!目前我已和我表哥决绝,回头找你时,听说你在那道观中潜行逃出圣女掌握,因此,这几日我一直在周围搜寻。”
皇甫维喜道:“你已经和屠元房分手,那就没有什么不方便之处了!据你所知,圣女派出多少人搜索我的下落?”
杜筠道:“好像没有,谁也不晓得她老人家往何处去了。公子这一提起,的确叫人感到讶异,为何她不派人搜索你的下落?”
皇甫维微微一笑,暗自忖道:“你怎会晓得我和圣女之间,有一种特别关系?她在实质上就是我的义母,自然不会迫我太甚。”
杜筠问道:“公子目下准备到何处去广皇甫维道:“我得先一步赶到三公他们老巢,然后等待一个月后太阳谷中举行的盛会!”
杜筠呐呐道:“公子不肯携我同行么?”皇甫维道:“如果你与我一道走,若传到你表哥耳中,这个误会只怕无法解释得清楚!”
杜药道:“哼,他根本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我已发誓不再理睬他——”
皇甫维耸耸肩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走.我得赶在他们前头到达才行!”杜宪接口道:“公子不必着急,他们……”她忽然住口,支吾一下,接着过:“他们决想不到公子居然会找上门去!”’皇甫维怀疑地瞅住她,觉得她好像知道三公的行踪,只不知何故不肯说出来?
他们大多是白天休息。晚上施展陆地飞腾之本赶路,走到第三日,皇甫缝突然觉得功力不继,身体疲乏,暗暗大惊,其时正是黄昏时分,本应是开始赶路之时,但他却领了乔装为男人的杜筠去投店。
他们要了一间上房,在房中用过晚膳之后,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之声,他们唯恐出去瞧热闹而露了行藏,是以忍住好奇之心,耽在房中,等到伙计泡茶进来时,便问那伙计是什么事,那伙计道:“有位客人骑了一匹好骏的黑马光临敝店,过了一会有个客人忽然在马厩被那匹黑马踢伤,差点就被踢死,所以闹了一会。”
皇甫维笑道:“那个被踢伤的客人八成存心不良,不然溜到马厩干什么?”
店伙陪笑道:“客官说得是,大家都是这样猜没,所以都没有人怪那马性野。”
他退了出去之后,皇甫维提高声音又把那店伙叫了进来,吩咐道:“没有我的叫唤,不要进来打扰,明儿多给你赏钱。”那店伙答应后走了,杜均闩住房门,轻轻道:“分子你这么大声叫唤,如果有人认出你的声音,岂不自寻烦恼?”
皇甫维怔一下,道:“这话有理,你怎么忽然想到这一点?”
杜均微微一笑,道:“以后我才告诉你!我先请问公子,为什么要特别吩咐那店伙不得随便来打扰?”
皇甫维把灯拨暗,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如果有人胡乱来打扰,就算是敲门的声音,也不免令人讨厌,你说对不对?”
杜均双须泛起挑花,垂头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皇甫维起身走过去,见她这等娇羞模样,暗暗感到心动,伸手摸摸她的面颊,道:“这几日我急于赶路,以致冷落了你。”
杜均扭一扭娇躯,道:“我不怕公子冷落。”
皇甫维哈哈一笑道:“不见得吧?如果当真不介意的话,为何又先用话撩拨我?”
杜均羞不可抑,皇甫维双手一合,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杜均闭住眼睛,道:“我几时撩拨过公子你?”
皇甫维道:“你问我为何特意吩咐那店伙不可打扰,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说时,人已倒向床上和她滚在一起,双手在她娇躯上活动起来。
杜均发出醉人的咿呜之声,转瞬间已经变成赤裸裸的肉人。皇甫维一面继续男人本能上的攻势,一面暗暗在心中叹口气,忖道:“若是她是舒倩,佟秀或者冷清影的话,我就不晓得能不能毫不动心地和她……”
杜均发出令人迷醉痴狂的咿呜声,木床也咯吱咯吱直响。皇甫维想起舒倩等三女的美艳容颜,不由得频频在心中叹息,接着忖道:“我一定已受上那三个女孩子,不然的话,凭夜明珠那等迷人尤物,我怎会把握得住心神,从容施展我的采补大法?唉,杜均啊!杜均!并非我有意玩弄于你,那是一来你心中有事,分明存有对我叵测之心。二来我要维持目前功力,不得不找个女入施展采补大法!假如你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的话,我决不会对你这样。”
底下的杜均闭住星眸,面上露出痴醉的神情。这时房中灯火虽然暗淡.但在练有上乘武功的人看来,房中间然纤毫毕现。
窗外一条纤细的黑色人影,静静地窥看房中两人丑态,过了一阵,这条黑色人影悄悄走开。
皇甫维虽然练有天现地听之术,耳目灵警异常,但他此刻一心一意采吸对方元阴,同时运功吐纳,因此竟然没有发觉窗外曾经有人窥看。
终于房内平静下来,皇甫维和杜均双双拥会熟睡,这时外面传来三下更应之声。
黑夜中七八条人影飞临这间客店,其中有五六个轻功显然不十分高明,因此顿时把熟睡中的皇甫维惊醒。
皇甫维推一推杜均,等她睁眼后,轻轻道:“你听见没有,那些人简直想踏碎屋瓦,若是掉了下来,我们在梦中被瓦片砸伤,那才冤呢!”
杜均眼睛一眨,道:“这四五个夜行人定是冲着那个骑着黑色骏马的客人来的,我们别管!”
皇甫维使眼转动一下,突然推装坐起身,道:“哼,我现在才想通啦!”
杜均见他迅快穿衣,只好也起来被上衣服。皇甫维结束停当,举步要走出去。杜均连忙拉住他,道:“公子想通了什么?你要上哪儿去?”
皇甫维微笑道:“我想通的就是早先当我大声叫喊店伙时,你提醒我不可高声叫喊,免得被人认出!当时我一下子没有醒悟你为何会提防及此?”
杜均道:“你现在明白了,是不?”
“当然啦,但我也不怪你,你可是因为那个骑有黑色骏马的客人,想到可能恰巧就骑走乌骨驹的冷清影?要不然你不会忽然警觉我的声音会让别人认出!”
杜均轻叹一声,道:“公子聪明绝顶,贱妾当时确实是想起那位冷姑娘。目下你可是去瞧瞧那个客人么?”
“不错,你只听出我们房顶那四五个脚步沉重的人,其实另外尚有三四人,这些人其中有一两个武功甚高,脚底功夫极佳,不知是谁?我得去瞧瞧才行!”
杜均眼珠一转,道:“如果公子没有听错的活,那就不得了啦。在我们屋顶的几个人一定是极厉害的箭手无疑!”
皇甫维颔首道:“你料得不错,我去对付那几个武功较高的,你对付那批箭手。”他的话声一顿,泛起笑容,道:“只不知你还能不能动手?”
杜均当然知道他话中含意,登时两朵红云飞上玉颊,娇羞地道:“你坏死啦,我一向以为公子是个很淳厚老实的人……”她突然抬起眼睛,担忧地望住皇甫维,道:“那些武林人不知是何路数?也许武功很强,倒是公子你得小心点,说不定体力较差,偶一失手,可就不得了!”她说得甚是认真.使得皇甫维大为感动,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对不起她。只因他一位以为杜均心存叵测,似乎对自己有所图谋。因此在他决定借她的肉体施展来补之术时.心中丝毫没有感谢之意。而他目下能够豪气地说出去对付那几个武功较高之人的话,其实完全是杜均的功劳!直到现在,他才感到杜均对他的“好”,敢情是发乎内心,毫无一点条件。是放他纵然不须感恩图报,但心中也该存有感谢之意才是。
他凝眸寻思,杜均以为他在考虑自己的话,便不作声,过了一阵,皇甫维道:“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要紧,你大可放心!”
杜均突然想起一个疑问,轻轻道:“记得上一次在路上碰见公子你,那阿你身上武功似乎已经减失八成以上,为何目下又恢复过来?”
皇甫维微微一笑,道:“这个秘密以后我才告诉你,你暂时闷一闷,走吧,那些人似乎已经发动啦!”
当下皇甫维向房门跃去,杜均则纵向后窗一两人在门窗边停步回头互望一眼,皇甫维点点头,两人便同时以最轻巧手法外门出去,
他们的身法迅捷轻快异常。而且外面又黑暗,霎时间这两人又隐入黑暗之中。
皇甫维贴着墙壁向隔壁院子奔去,转眼之间已经到达,只见东首第一间上房内突然现出灯光。问时有几个人的影子晃闪走动,不晓得在干什么?
他打量一下形势,发觉那几名埋伏在屋顶的箭手正好能够监视照顾到这个房间。心念疾转,已想到这些人一定是使用了迷香之类的下流暗器,使冷清影失去抵抗力。如若不是自己暗中窥见发觉,冷清影将遭遇到怎样的命运,谁也不敢预测!
他一想起冷清影可能被这些人加以侮辱,登时热血上冲,更不怠慢,提一口真气,疾快如闪电般纵过去,推门冲入房中。
目光到处,只见房中一共四人,虽然都是劲装疾服,却没有一个穿上夜行服。他认为出其中两个中年大汉正是名震豫皖道上的六甲手邱南和铁网神刀李幸。其余两人都长得熊背猿腰,眼中精光隐隐,显然也是内家好手。
皇甫维突地现身,邱南定一定神,道:“皇甫公子当真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不到今晚在此处幸晤!”
铁网神刀李幸道:“这两位都是武林同道……”皇甫维截断他的话头,冷然道:“你们有何责干?”语气咄咄迫人,大有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中之意。
邱南等四人都泛起怒色,铁网神刀李幸右手掣出百炼钢刀.左手取出那张铁网,沉声道:“诸位与皇甫公子说话时多加小心,他说不定忽然就出手暗算!”这话一出,其余的三人纷纷掣出兵刃,蓄势待改,形势顿时紧张异常。
皇甫维根本没有暗算之心,经李幸这么一说,怒不可遏,俊眼中射出慑人的光芒,冷冷笑道:“凭你们这几人,本公子自忖还用不着施展暗算手段!”他虽是十分愤怒,但口气中尽是轻嘲之意而没有流露出真正心意。六甲手邱南等四人哪里晓得这皇甫维具有双重性格,有时纯真如婴儿,有时狡橘如狐狸,是以都当真相信了,不知不觉戒备稍疏;皇甫维接着又道:“诸位但记得自家安危,可曾想起外面屋顶上几名手下的性命么?”
那四人齐齐一怔,都移目向屋外望去。但此时外面一片黑暗,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