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效忠于鬼王,一直以来,我只忠于柳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只有姑娘,才能让我看到生的希望。难道你们现在反而要帮着那人来欺压我们自家姐妹吗?”凌苍苍能座到这些守卫的首领的位置,还是很有本事和傲气的,一番话掷地有声。
不少侍女原先都是她的属下,向来以她马首是瞻,听她这话下来,念着平日里柳姑娘的恩惠和首领的照顾,指出的剑如何也下不去手,有些犹豫。
“莫要在那里狡辩!我们本是漂泊无依的人,效命于鬼王,若是背叛,死后也将成为孤魂野鬼。”为首的女子乃是守卫的副将,对凌苍苍又是敬佩又是嫉妒,这种复杂的情绪也只有他自己说的清楚,看到凌苍苍背叛,无疑是信仰的一部分崩塌了,无比憎恨地瞪着眼前这个女子。
鬼神一说,大明朝的人历来都是相信的,他们这些女子不是被人贩子拐卖,就是家里穷被父母低价卖出,一身都漂泊不定,想到死后还魂无所归,背上都是一寒。
“你要这样说,我无话可说,但是想要阻拦我,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吧,我作为你们的首领,今天不妨再给你们上一课,怎样在敌人十倍或则百倍于你的时候取胜!”凌苍苍眼神冰冷,往众人身上扫过,抽出了手中剑鞘中的长剑,并不回头,对杨林二人说,“你们走吧,这里交给我。”
“凌姑娘,一起吧!”杨延晔不放心。
“不必,我的手下自有我来调、教,我的姐妹,也不用外人来杀。”凌苍苍不是普通的侍女,要是没有脸上那道裂痕的话,她有着不输于花魁的美丽,然而她像是毫不在意这份美丽一样,毫不留情地将之践踏,于是她得到了超越了美丽的气度,比如清高、比如傲气、比如身处泥潭却如女王般的气度。
每个人都不忍心看那张脸,把绝世珍宝摔碎的瞬间的惶恐大抵如此,那份凄厉的、哀嚎般的心痛。
杨延晔心中怜惜这样的女子,他身受贵族世家熏陶,对女子敬而远之,一时间恍然。
“走吧……”林若映拉着他的袖子,轻功冠绝,脚下不停,言毕已在人群之外。
苏安沅曾经笑话过她,“小十七啊,你学什么都慢,唯有这轻功是众人中学的最快且是最好的,看来是个逃命的老手。”……
此时,林若映心中不快,宋玉看凌苍苍的眼神让她很不快,是的,很不快。就像之前那个楚怜一样,她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不知道那本书上看来的话:要是你给我的,和给其他人的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她心中突然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本身吓到了她自己:在宋玉心中,自己和其他女子是一样的吗?
这个本身问题让她更加不快,小姑娘心中一股气,愤愤地甩开之前拉着的宋玉的袖子。
杨延晔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大小姐生气了。
当然,这个时候、这个场合根本不适合去顾及大小姐的心思。
他们此行的敌人,此刻正在室内,适才同慕焰一战,被激的心中狂躁,便掳起躲在一边的一个艺妓,扛到了床上。
所以,当杨林二人到的时候,鬼王正在和一个艺妓“嘿咻”,那个……呃,鬼王虽然年纪大,却不是年迈,仍旧精壮不凡,身、下的艺妓承受不住,明明身体仿佛快支离破碎,口中还发出承欢般的、不胜欢喜般的声音。
杨林二人有些尴尬,有些狼狈,正想着如何喊一下鬼王可不可以停手,来和他们决斗,想想人家正在闺房之乐,打扰人家真是好不礼貌。
却听鬼王口中低吼着:“你们都以为老夫真的老了吗,瓦剌打什么心思,老夫心里全明白。”继续加着力,那个艺妓的呻、吟支离破碎。
这样淫、逸的场面,两个青涩的年轻人呆住了,还好杨延晔率先反应过来,一听瓦剌知道事关重大,拉着林若映往帷帐后廊柱一躲,希望探听到更多有利的消息。
男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尤其是在床上。
他二人躲在一边那场面就如同偷窥一般。
宋玉揽着她腰身,鼻尖闻到幽香,也不知是林若映身上,还是这室内的熏香,她背对着他,只露出藕白的脖颈,那么近,清晰地连细细的绒毛也看得见,几缕头发落下来,散在脖颈间,他的心也像这小小的绒发一样,被挠的难受。
外面放浪形骸的声音一声声传来,他情不自禁地拥紧她一些,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呼吸有些粗重。
林若映啐道:“呸……禽兽!”
某禽兽心中嚎道:“我一个正常男人,有反应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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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去找那个孩子!”
“这边跟我去阻止入侵者。”
船甲板上,一群劲装的侍女守卫快速奔走而过,像在部署着什么。
“看来那边不太平了呢?”船舱内,慕焰翘着脚,眯着眼睛,只是笑。
阿古勒包扎着哈桑的伤口,淡淡地说:“再不太平也比不上您带来的祸患。”
“呀……阿古勒你还在生气啊。”慕焰马上感受到了。
阿古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哈桑重伤,会死的,少主。不及时医治他会死的。我说少主,你从一开始就想和鬼王来真的吧?”
“呵哈哈……露馅了么?”翘起的脚摇了摇,大约是很开心,慕焰笑问。
“什么露馅不露馅啊?少主这架打的也太痛快了吧?托您的福,用来谈筹码的小孩也趁乱逃走了。”阿古勒了解自家少主。
“啊,那个小鬼啊,逃了就逃了呗,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完全把他给忘了。”慕焰拍了拍脑袋,“能自己逃走也很了不起呢,说不定以后是一个强大的人,我还是很期待后续的。”
阿古勒很无奈:“少主,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好吧,我想远了,不过……”慕焰话锋一转,说到之前的话头,“根本就用不着谈筹码,想要秦淮的话,杀了鬼王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要是因为我们的过失,让瓦剌和秦淮这边打起来,被上面抹杀掉的就是我们了。”
“真有那个时候的话,上面的人,也由我来赶尽杀绝吧!”他弯着眼睛,湛蓝湛蓝的眼眸眯了起来,随便地说着这些话,从没有将什么人放在心上。
说话间,一个小脑袋钻进来,正是小乙。
慕焰神色一寒:“怎么连小孩子都闯进来了,守卫都去干什么了?”
阿古勒尚未说话,慕焰已经笑起来:“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小乙慌乱之中到处乱跑,没想到却碰到这杀神,惊恐地往外跑去。
慕焰伸手拦住他,行动如鬼魅,将他夹在胳膊下:“走,我带你去找你母亲!”
他一路行动如风,随手斩杀着守卫。
“拦住他!绝对不能让他到柳姑娘那里!”侍女守卫群而围之。
“杀女人可不是我的兴趣,毕竟女人也许可以生下强大的孩子,不是吗?还是有价值的。不过你们的孩子就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了……”他以手为刀,随手地砍下去,脸上的笑意不改,血液溅在他脸上,他看上去更加高兴,整个人宛若——修罗!
侍女一个个倒下去。
“住手!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要这样笑眯眯地杀人啊?”
☆、四四 苍苍金陵月,空悬帝王州(终)
“住手!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要这样笑眯眯地杀人啊?”小乙面对这样血淋淋的场景失控地喊起来。。。。。。
“太过分啊,我都带你过来了,而且这些家伙都是把你母亲囚禁在这里的人,难道不该杀吗?”慕焰微笑着,手上全是鲜血。
“我什么时候拜托过你啊!”
“没有么?笑容是我杀人的礼节,在生命的终结处,微笑着送你们上路。你们中原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很讲究礼节的吗?”慕焰笑眯了眼睛,回头看着小乙。
吓得小乙往后躲去,这人不会是想杀他吧?这样笑着看着自己,小乙心想。背上寒毛竖起。
“开玩笑的!”慕焰随手挥了挥,“我不杀小孩子,毕竟长大了可能是强者,不是吗?”他玩笑般地说着,对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视而不见,仿佛刚才杀人的那个人不是他。他微笑地走着,像一个阳光明朗的小孩子,带着天真的笑容。
这个人就是正大光明宫的少主,瞬间夺杀数十条鲜活的生命,还笑意不改。每个不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当他是一个可爱天真的人,然而每个知道了他身份的人,就明白那笑意绝不是天真无邪。他慕焰身上根本就没有天真这两个字!
“来!跟我走吧,马上就可以见到你母亲了,是不是很开心?”慕焰笑着走在前面。
小乙步子小,忙跟上,他一身衣服没有一处干净的,一双眼睛倒是澄澈,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要帮你?”慕焰突然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病重的女子,年幼的小孩,偏偏这时候离家的男人……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肯帮帮自己,结果会不会不一样?慕焰凄然一笑,突然面目变得很狰狞,“我可不是在帮你!”
小乙吓得愣住,刚才明明有一个瞬间,眼前这个黑衣的男子,亲切得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果然自己是看花眼了吗?
“到了……”慕焰停住脚步,大多数人去保护鬼王了,他砍杀了之前一拨人之后,便再无阻碍,直达柳含烟船舱门外,“你的母亲就在里面。”
小乙顾不得害怕慕焰,跑了上去,拍着门:“娘!开门啊!我来看你了。”
然而——
“回去!”
船舱里传来女子听上去冰冷且平静的声音:“你认错人了。”
“娘?”小乙声音都发抖,娘为什么不认他呢?
“脏兮兮的小乞丐,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脏兮兮的小乞丐……”小乙重复了一遍,眼中蓄满泪水,“娘怎么会知道我是脏兮兮的……每一次我在岸边看着娘的时候,娘也看到我了吧?”他很快抓到了关键,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不然也不可能在秦淮这种地方生存下来。
慕焰难得的没有笑意,一出掌,掌风劈开了锁着的门。
门内,美丽的秦淮花魁跪坐在案几后,背对着他们。
“娘!”小乙拼命地跑进去。
之前强忍着泪意的柳含烟回过身来,已经泪流满面,张开双臂将小乙抱人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只有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抱过他,五年了,她终于可以抱到她的孩子了。
“少主要含烟做什么呢?”美丽的花魁抬起头,没有过分沉溺在重逢的喜悦中,看着门外无声的男子。
她知道做每一件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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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看够了吗?”鬼王从艺妓身上,爬起身来,披上一件衣衫,冷冷地问。随手将艺妓当破碎的玩偶一样扔在一边。
杨林二人相视一眼,执剑显了身行。
鬼域之王,冥夙。
这样的相见多少有些尴尬,而鬼王似乎并觉得有什么不妥。
“奉师命,取汝狗命!”杨延晔已经出剑。
这边林若映还想着,这鬼王想必对自己的X能力相当自信,才不介意有人围观,这鬼王倒真真奔放!
“哦?青城剑法……”鬼王不敢托大,拔出床头的佩剑,隔剑一挡,“终南的人也来了?急着分一杯羹吗?”
鬼王冷哼道,剑气逼人,寒光一闪,两人斗的不可开交。
几招过后,杨延晔手掌已经隐隐作痛,鬼王的每一剑都有千斤之力。
“不错,你的武功在终南已经是佼佼者,但是想跟老夫斗!哼哼!去叫你师父来吧!”说话间又一剑挥下,只道此人不死也是重伤。
哪知——
“铮——”双剑挡住来势,杨延晔不做一步退让,咬着牙。另外一柄剑来自那个小女孩,剑气通透,将鬼王手中的剑势阻去。
这柄剑,他十分眼熟,曾经在战场上见到过,这柄剑所到之处总是遍地哀鸿。
如今再见到这柄剑,主人却换了一个,之前执此剑的那个女子是死了还是怎的?鬼王心思百转,一招一式更加严谨,他在这剑上吃过亏,不敢托大。
高手过招最忌讳心思不专,幸而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剑客缺少实战经验,起初还能处于平手,渐渐两人就落于下风。
鬼王右手执剑,左手掌风凌厉。很快找到两人破绽,起初那忌惮那柄剑,故而以守为主,待发现那小姑娘剑法平平,很多时候要那个男子回剑相护,鬼王转而以进攻为主,而且主要进攻林若映。
出剑一剑快过一剑,苏安沅说过,剑不一定要快才好。
可是此刻,鬼王的剑无比的快,渐渐变成白光,向林若映逼去。林若映隔剑一挡,后一道剑光却先到,后发而先至。
杨延晔伸手相护,“嗤啦”一声,右臂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秦宋!”林若映失声惊呼,扑到他身边,扶着他,伤口可怖,她心乱如麻。要是自己再厉害一点就好了!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没有用……
杨延晔一皱眉,知道此战凶险,顾不得右臂伤口,全神的注视着鬼王。
这时候,鬼王才看清楚他二人,精力旺盛的鬼王冷笑道:“若是将这女娃留下,老夫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那女娃的容貌实在出众。
“做梦!”杨延晔气得吸了一口气,这老头居然敢打小映的主意。将剑握得更紧,凝神屏息。
“啊哈……色老头!这可不行,这是徒弟看上的。”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厉害呢,能接下鬼王那么多招,我都想来助助拳脚了!”
慕焰拍着手,像看着好戏的样子。
“慕焰,你到底想做什么?”鬼王警惕起来。
“老师,我把你心爱的女人带来了,还有她的儿子……”慕焰击掌之后,柳含烟带着小乙出现。凌苍苍也率领众效忠于柳含烟的侍女守卫赶到,其他守卫多数被杀害了。
“把话说得那么好听,秦公子,你许诺我们的自由呢?就这样被打败了吗?”凌苍苍出言相激。
“你们这些贱、婢!是要造反了吗?”
“鬼王!受死吧!”轻羽剑出,气势如虹。
她不可以退后,宋玉已经受伤,她不可以害怕,每一剑下去都无比坚决。
“啧啧……话说在前,老师,你可不要把徒弟喜欢的女人弄死了,这样我会很伤心的。”慕焰笑嘻嘻地坐在那里,“当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的面,又调戏其他女人,真是过分呢……”
“还好,花魁她心里一分也没有你!”慕焰笑得可爱,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慕焰!你也一起去死吧!”林若映拔下头上发簪,做暗器般投向慕焰。
慕焰浑不在意,伸手一接,还嗅了嗅簪子:“真香,和你的人一样。”
林若映本分神对付他,此刻又被他气得要命,鬼王的掌风已到,宋玉相救不及,只能‘围魏救赵’,执剑进招对付鬼王。
林若映被那掌风一带,胸口一阵翻腾,一口鲜血喷出,人也被击倒在几步之外,慕焰飞身,在她落地之前把她扶在怀里,语气森然:“我说了,这是我看上的,老师你也敢……”
“大家一起上!”凌苍苍一挥手,众守卫将鬼王围在圈内。
“老师,你还是自尽吧,杀了你我都嫌手脏,再做无谓的抵抗,我就杀掉你心爱的女人。”慕焰见众人久攻不下,有些不耐烦。
“他这种人,哪里会懂什么是爱……”柳含烟鄙夷地笑着,回忆起她和丈夫的甜蜜生活,他们本是普通人,过着安心的日子,她身怀六甲,盼望着孩子的降临,哪知却遇上了这个强盗,她的丈夫当场死了,若不是为了孩子,她也不会苟且偷生……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和小乙在一起了,多少苦都不怕了。
“他不是爱我,是因为不管多少年,不管他多强大,我都不会屈服。”柳含烟这话掷地有声,这是林若映看到的最美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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