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后的气息消失了很久,很久,露琪亚才回过神来,她徒劳地伸出手,“我没想过什么升官啊,我拍这些只是为了留念……我……我会被大哥和一护劈死的啦……”
“白哉你坐过山车一点都不叫,不看背景的话还以为你是在左办公室!这样很没劲你知不知道?”舀了勺香草冰淇淋送进口中,一护理直气壮地指责着,“出来玩就是要放开心怀嘛!”
啜饮着杯中的褐色液体,白哉面不改色地抬起眼睫,“你的意思是要我因为这种连刺激都算不上的小孩游戏而放声大叫?”贵族可是有风度的!虽然他很喜欢看一护神采飞扬地大叫大笑的样子,但是不代表他自己也得照做。
“有什么不可以!过山车速度虽然比不上恋次!解的那条大蛇,不过也很过瘾了。”转了转眼睛,“要不,待会我们去蹦极!”
“就是脚上拴根绳子往下跳的那个?”
“没错,也可以双人蹦!还有证书发!”
“好啊!”其实什么游戏都无所谓,好玩的,是小恋人在这些游戏中投入而千变万化,多姿多彩的可爱表情。
“那我们吃完了就去!”
“嗯。”
淡粉色的冰淇淋,送进唇中的时候,可以看见粉色的舌尖在小勺上舔噬的动作,小小的喉结因为吞咽而滚动,明明这么常见也毫无挑逗意味的动作,却让人觉得该死的性感!
难道是因为这样近距离地对坐的关系?
小巧的桌面下,膝盖挨着膝盖,上面也隔得很近,近到可以数清楚对面的人儿的睫毛,周围更围着高高的龟背竹之类的观叶植物,虽然是在公共场合,却有着似隔非隔的隐秘感。
难怪叫什么情侣座了,似乎随时会被偷窥,却又觉得可以放胆干点什么,其间的感觉,堪称微妙难言。
“说起来,白哉你真的是第一次喝咖啡吗?”居然选择了黑咖啡,还喝得面不改色……恐怖的人!
“是啊……很不错的东西。”
“那么苦……你不想尝尝冰淇淋吗?虽然有点甜,不过很细滑,也不腻。”
“不喜欢甜的。”除了你……
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松闲聊,白哉却已经心不在焉了。
说话间一张一合的玫瑰色嘴唇,上面沾着一点冰淇淋,很快的融化了,少年伸出舌来舔了一舔,却没有舔干净……似乎可以闻到甜甜的奶油香……
“一护!”白哉低唤出声。
“嗯?怎么?”无辜看过来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无垢让人心中一紧,于是发声也沾染上了一份紧绷,“还有……”
“还有?”迷惑地想用指尖去擦,却被对面的人伸手挡下,“白哉?”
穿过来的手掌玩味似地拂过唇角,“有点粘,不好擦掉。”
敏感地一颤,想要仰头避开,“用纸就行……”
话犹未己,手掌已经转向而滑进了发丝间,头颅顿时被一股力道托得倾前了几分,随即唇上传来舔噬的感觉,灵巧的舌滑进了因为惊诧而微张的唇间,品尝似的飞速逡巡了一圈,又在自己有所反应之前轻巧退出。
黑咖啡的焦香苦涩和冰淇淋的甜腻冰凉融合成奇异而层次丰富的口感。
男人已经放开了他,修长近乎透明的指尖收了回去若有所思地抚着自己的嘴唇,“冰淇淋,很甜。”
这才后知后觉地泛起烫人的热度,一护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盘子里的香蕉船中。
有这样擦东西的吗!做了坏事还有理的色狼!
恋爱的滋味……就是这样的么?容易欢喜容易气恼,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同时,心中更多的却是甜蜜,和小孩子得到了一样宝物而不知道该往哪里藏的慌乱无措。
偷眼看着对面微微侧头看着落地玻璃窗外风景的男人,那如描如画的眉目,那内敛着强大和温柔的清冷气质,那因为换上了现世的衣物而突然彰显出来的,不羁而又高雅的格调……
突然间心中一动。
这样的出众风采,再加上傲人的家世,强大的实力,白哉应该算得上尸魂界的陨石级单身汉了吧?会有多少贵族小姐倾慕着,企盼着成为他身边的人呢……
百转千回间,不知道心中是喜是忧,但是当含笑的墨瞳转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里面一如既往的专注和不加掩饰的情意足以让全部的神魂在瞬间泛上无可抑制的迷醉。
就好像被什么渐渐地渗透了一样,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模样。
于是一护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沈沦。
不管怎么样,这份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恋情,弥足珍贵,所以,就算未来会有难以预计的风浪,我也不会放弃!
决不!
其十二
“露琪亚,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说是有话对他说,可对坐了半天也不见开口,一副犹豫了又犹豫,踌躇了再踌躇的模样,只顾着唉声加叹气,精致的小脸上荡漾着愁云惨雾,便是再有耐性的人,能忍这么久才开口发问也算得上有涵养了。
“一护……”哀怨凝睇的紫晶眸子,似乎随时可以滴出水来。
感觉到不同寻常,一护寒毛都竖起来了,“好了,有话快说!”
“一护,我对不起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大喊,配合着少女那声泪俱下的表情,以及近乎五体投地的道歉姿势,一护顿时有了极端不妙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啊啊,我怎么会这么胡涂,这么疏忽,这么没用啊!我竟然弄出这么大的漏子来,大哥一定会把我关进禁闭室关上半年,不,说不定会把我逐出家门……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你对不起朽木家我不知道该怎么赎罪……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当初就让双殛把我烧死……”
越听越急,却听了半天都根本没有听见什么重点,怒火上窜,一护终于忍不住在地板上大力一拍,“别闹了,露琪亚,把话说清楚!”
以往总是在他面前神气活现的少女立刻收了声,坐直了身体一脸歉疚地看着他,“一护,我真的很抱歉……”
那小媳妇似的低着的头,放在膝上捏紧的细白手指,还有那低声下气的态度,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护肯定自己多半会不客气地笑出声来,但是他现在确实没有这个心情。
“说重点!”
惊堂木似的再拍了一下,可怜的木制地板不堪重负地嘎吱了几声,以示抗议。
“………………”
长长叹了口气,少女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递了过来,“你先看看这个。”
厚厚的纸袋,拿在手里压得手沉沉的,“这是什么?照片吗?”一边打开纸袋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眼睛刚落在最上面的一张上,手立刻忍不住一颤,一个不稳,“哗……”照片顿时铺得满地都是。
各种各样的侧面,各种各样的姿态,各种各样的神情……那些和白哉一起经历的夏夜祭典的一幕幕,纤毫毕露地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亚于彗星撞地球的巨大冲击,让一护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裂开了。
血液逆流,直冲大脑。
“这……这是……”少年的声音也有了颤抖,也不知道是惊?是羞?是气?还是急?
“是我那天跟踪你和大哥,拍下来的。”老老实实招供。
“露.琪.亚!”咬牙切齿!
“还有……”
“还?有?”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克制,要克制,拼命提醒自己的少年将两只拳头握得嘎吱嘎吱作响。
“今天我正在整理的时候,被七绪副队长和草鹿副队长抢走了一份。她们是女协的主副主席……”
本来快要冲破了临界点而爆发的怒火反而突然之间平息了下来,所有感知都像冻结在深深的冰寒海水里面,与其说是冷静,不如形容成麻痹更好,一护听见自己继续问道,“她们会怎样处理那些照片?”
啊,要死就死吧!露琪亚竹筒倒豆子地继续交代出来,“据我的情报,女协准备以此出版一份写真集,内部限量发行的那种,但是估计订购量不会小。”
毕竟大哥和一护都是尸魂界的风云人物,像这种内容爆炸性画面又那么唯美的东西……绝对会被抢破头!
“就是说我和白哉在一起的事情会曝光是吧?”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的话,是的。”
“不可以用朽木家的力量制止,或者把照片追讨回来吗?”怀着最后一线希望,一护问道。
“不行的,一来这需要大哥的同意,而来,就算大哥首肯了,也未必可以追回,你不知道女协的势力和能量,虽然说起来似乎只是女性死神们的……但是……其实……”
虽然看得见露琪亚说话的动作,但是一护却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就仿佛本来还在遥不可及不需要考虑的远方的浪潮,突然之间就在最无防备的时刻化作墨黑的洞口将自己吞没了进去一样,那种麻痹般的震惊,已经超过了其它的感受和考虑,甚至连思维都在这一刻变得迟钝了。
手中的毛笔“啪”的一折两半,白哉惊讶地抬起了头。
这炸开的灵压……是一护的,但是,完全不同于平时那种温暖而包容的感觉,而是带着怒意的紊乱和沉重,直向天空盘旋而上,如许威势,灵力差点的人,只怕会立刻在这样的压力下软倒吧,一护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哉立刻扔下被墨迹污染了的文件,推门就向灵压爆开的地方疾步而去。
尸魂界的夜晚总是非常的晴好,星星比在现世看的时候要近得多,也多得多,密密麻麻地点缀在蓝丝绒似的夜空上,让人惊叹的漂亮。看得久了,就仿佛有无数银亮的星光丝丝垂落下来,将自己包容笼罩在其中,无论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得到无私的抚慰。
就像白哉,看起来清冷,其实却是那么的博大,而温柔。
被夜风吹得清醒了几分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刚才露琪亚在自己全面爆发的灵压面前几近瘫软,花容失色的模样,一护乱七八糟的心绪里面,开始因为那一丝泛上了的不安,而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白哉在教他收束灵压的时候曾经说过,像他们这样的过于强大的灵压一定要注意收敛,否则不仅仅会对受到波及的人造成身体上的损伤,精神的本源也会因此而被压制,被打上恐惧的烙印,造成短期内难以恢复的后果。
我……是不是反应太大,伤害到露琪亚了?
是啊,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恋情即将曝光,大白天下而已。
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情啊!
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所有的人会反对,难道我会退缩吗?
就算我真的退缩了,难道白哉会允许吗?
不是不久之前还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把握这份感情吗?
就像被浪涛洗刷尽尘土傲然屹立的礁石,心头一些之前还有点模糊却早已存在的想法渐渐清晰了起来。
一护重视的,从来只有那些被他纳入了保护范围的人,而那些人也从来不曾让他失望过,所以,就算会吃惊,他们还是会尊重他的选择吧?心头一一掠过了自己亲爱的家人和朋友们的面孔,那些,在从前给他力量和变强的理由,一直支持着他,以后也一定会继续如此的存在。
不认为同性之恋就见不得人,也并不认为自己不配站在白哉身边,之所以之前不愿意被人知道,不过是青春期过于害羞兼别扭的心态在作祟而已,而现在,既然事态已经不可改变,一护反倒觉得有种脱去了某样束缚的坦然和轻松。
有些事情,没有越过去之前总觉得是一道很高很难的坎,其实回头看看,说不定就不过是个小土坡而已,然后才觉出之前的畏惧有多么的可笑。
一护想起了自己在心中下过的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无论有什么风浪,都不会惧怕。
想起了自己开始得那么早的倾慕和被不屑一顾的愤怒,
想起了拼死练成!解也要让白哉正眼看自己的心情和为之付出的,艰苦卓绝的努力,
想起了终于得到他的承认时候盈满了心胸的喜悦,强烈得似乎要爆炸开来,
想起了来到朽木家之后白哉对自己的百般宠爱,
想起了从下意识逃避到羞涩接受,到坦然相处中,认知到再也不能失去的陷落……
他闭上了眼睛,任由带着樱花清香的凉风柔柔地带动额前的发丝,在额头拂出痒痒的触感。纺织娘不知疲倦的吟唱更衬出了夜的岑寂辽远。
似乎就要就此沈眠在星空下。
良久,他侧过头,睁开了眼睛,“白哉。”
“嗯。”收敛了灵压波动在树下已经悄然伫立了很长时间的男人抬起头来,跟躺在巨大枝桠上的他平静对望,星空一样浩瀚的眸子,露出了欣慰,“你的灵压,恢复成正常的状态了。”
“让你担心了。露琪亚没事吧?”
“正在抄写朽木家家规。”不罚她的话,反而容易胡思乱想。
“哦,也好。”不管怎么说,那胆大妄为的丫头还是需要教训教训的。“不上来?”一护拍了拍身边的树干,一副主人待客的样子。
白哉轻笑,“贵族的规矩都被你破坏光了。”
“所以?”
“所以就算坐在树干上,也无所谓了。”男人轻轻跃了上来,跟他并肩坐在了一起,仰头任由黑发在夜风中轻轻飘拂,他的侧面半明半暗地融入了深沈的夜色,格外强调出了他那超凡脱俗的气韵。
明明已经很熟悉了,却仍旧会看得出神。
感觉到肩膀被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小心地收紧,看起来一副镇定的样子,其实还是在担忧吧?怕我跑掉吗?一护偷偷笑了,将头颅靠在了宽厚的胸膛上,叹道,“这下多半出个门都不会安生了。”是不是要回现世避避风头呢?
“女协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次性闹大点反而好,我们越是坦然,她们就越没有什么文章可做了。”不过下次,敢于入侵朽木家者,势必要给点苦头吃才行。
“我哪有你脸皮那么厚?再说,你真的没办法阻止吗?”
“嗯?怎么说?”
一护抬起眼睛,瞪视的样子并不见多少怒气,倒带了点无奈的柔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你巴不得昭告天下吧?”
“被你看穿了。”小家伙变精明了嘛,白哉拧了拧不以为然地皱着的鼻头,“我是有很多考虑,也认为这样子其实不坏,不过,如果一护你不希望公开的话,我还是可以动用朽木家的特权把这件事情压下来的。”
虽然女协手腕通天,已经打进了中央四十六室,不过,那都是不能搬到台面上的,所以真要对付起来,还是不够看。
但是,有这样的机会将在静灵廷过于受欢迎的一护打上自己专属的标志,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特权……这个词,他不喜欢!“算了,随她们去吧。”一护都不由佩服起自己竟然能这么想得开,“你说过,我是可以和你并肩而立的人吧?”
“当然。”
“那,假如一起站在众人面前的勇气都没有的话,怎么配跟你站在一起呢?”夜色中褶褶发光的眼睛,里面所有的迷茫都已经一扫而空,叫人迷恋的清澄无畏,“我也不总是那么别扭的。”
“我知道。”感动地吻上了勾动了他所有爱恋的眼,直到那双眼睛掩在了翕动的睫毛下,才一路顺着笔挺的鼻梁、清瘦柔软的脸颊逡巡而下,细细密密如落雪般轻柔的吻,被迷惑了似的,少年仰脸相承的样子有种洁白柔顺的味道,白哉轻声调笑,“不错,至少懂得闭上眼睛了。”
早该知道,逗猫次数太多,太不知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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