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渝这才想起来,应该要装酷的,当即换了个造型。说变就变了。
石林对这对青年男女的暧昧举动很是反感,清咳一声切入正题:“杜总。说说正事,上次时间匆忙,也没能全面展开。”
石林一边整理措辞,片刻缓缓道:“这么说吧。我是信任杜总的,不过你们公司的管理问题很大。或许你没有时间照顾修理厂的小业务。最近一段时间,我运维部收到的质量投诉呈几何式增加。这就让我很难说话了。”
杜冰道:“或许我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但是谁敢来对我说,公司看轻修理厂业务,我一定给他一耳光。不夸张的说,邮政和公安系统8〇〇〇多辆车,直接等于我们衣食父母。特别是你们这边特殊的运输密集型单位,我更加看重。”
石林听了很高兴的道:“过奖了些。这么说吧,便宜无好货,这个大家都懂。我们都有专项经费可以使用,也可以适当的超标,这是惯例。所以贵点是可以接受的,但你不能出大问题。据我所知,运维部把车送进去填写十个保修项目,钱你们照收,有时却只修两三个。甚至多次发生修都不修,随便弄几下,只要车能走就送回来了,结果没两天又送进去。这种事我知道不多,但是杜总不能否认没有。你要证据我现在就叫人传过来。”
石林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
杜冰皱了下眉头,终于不说话了。从口袋里拿出银亮的烟盒,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
不过片刻,另外一头的传真文件发过来了。石林起身拿来传真文件递给杜冰:“你好好看一下。”
杜冰只得接过,一份一份的看,越看越是皱眉。
最终,她也不知道发谁的火,当着石林的面,几把就将文件给撕了。
一〇二、法克ing
石林不急不缓的道:“现在杜总明白了?这是个典型。类似的有不少。我只想问你,一辆短途使用已超过五年的五十铃中型卡车,其本身的价值也不超过五万,但是这台设备短短三月,反反复复进修理厂,一个季度修理费达五万多。大大超过其价值。”
他道:“这里我把话挑明了。局里不全部是白痴,特例当然可以有,但是不能多。要是这种情况多了,你真以为我可以一言九鼎?”
杜冰一句话没有。
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底线问题石林也一开始点明了:费用可以贵点无所谓,但是必须货真。
杜冰恰好是个看重信誉的人,人说拿人钱财给人消灾,拔坤那个败类还知道拿钱就去杀人。如果有拿钱不办事的人,她很明白,在这个圈子里,这种人会死的很惨。不论黑白两道都不容。拿钱办了事,黑白两道间至少可以取得一边的信任。
杜冰不是不想做好,而是已经顾忌不到,船一但膨胀的太大,要掉头很难,这中间牵扯了很大一群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不是说扭转就可以扭转。
咚咚
门轻响了两声。
杜冰烦躁的按下手边的通话键问:“谁?”
通话器里传来杨少鹏的声音:“方便的话我想进来一起说话。”
石林道:“让少鹏进来吧。”
杜冰看了什么也不明白的周小渝一眼,有点无助,某些人的同盟包围圈完成得差不多了。
杨少鹏进来的时候坐到了她们的对面,随意的客气了下:“没打扰你们吧?”
杜冰淡淡的道:“哪有,这不是你的地方吗?”
杨少鹏笑道:“城里那些外国领事馆不也是人家的国土吗?一个道理。在聊什么话题呢?”
杜冰不及开口,石林道:“没什么,杜总的修理业务做的不好,最近让我很为难。”
杨少鹏深以为然的点头:“对,有这问题。上次聚会的时候,我听王叔叔说起来,似乎也提到了。我的秘书告诉我说,我有几辆车曾经拿过去,却是效果不好。”
杜冰冷哼了一声道:“杨少真会开玩笑。你的都是专用机械,出问题是那德国人专门飞过来修理,怎么我有份额吗?”
石林不想弄得火药味过浓,转而道:“不知杜总找到问题所在了吗?”
杜冰道:“找到了。水太清养不了鱼,我平时对修理厂的业务也不想过分干涉。但是过于放松了,他们胆子越来越大,有点不受控制了。这事我会严查。”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这里我得说句公道话,一个巴掌拍不响,底下具体操作的人里。如果只有我的人不可能黑到这个地步。显然,石局下面的人也有很多问题。”
石林道:“这个我心里有数。但是这里没外人我直说吧。我们自身有问题,所以即便我知道下面有问题,也不好过度追究,咬穿了,大家都不好看。”
石林又道:“这个问题需要杜总和我一起掌控,一松一紧,才能张弛有度。那么我直说吧,现在是紧的时候了。我不能带头去追查谁在下面乱搞,但我可以收紧政策,让有心人知道这是警告,也让钻空子的几率降低。制度调整了,也让盯着这一口的人有个交代。如此至少维持到下一次局务会议。不然你让我怎么向几个副厅级巡视员交代?”
杜冰实在没有什么好的筹码,皱眉道:“说来说去,是要我吐出份额?”
石林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道:“这是必须的。这些年社会不同了。连续三年的局务会议反复都在提这个问题,至少要招标一家够资质的修理厂进来。否则这车不可能修得好,费用也不可能降得下来。”
他看了杨少鹏一眼又道:“这个问题,上次王珂耐的爸爸也和我偶尔间聊起过,他能力大,压得住。而我实在尽力了,无论如何也要搞一次招标,当然,一但把这个前提定下来的话,那么杜总你知道的,任何政策的执行不可能一步到位,起初只是试点,慢慢搞,至于份额还可以商量。”
杜冰感到这是羞辱。石林老头这一将军,完全等同于将自己已经拥有的“入场卷”作废,然后重新叫价,拍卖入场卷,还说是照顾自己优先买。婊子也是他,牌坊他也有。
法克ing!
她恶狠狠的暗骂,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沉默了许久,没有得到杜冰的回答。
杨少鹏适时的道:“杜冰,我说句公道话。其实事情原本就是这么残酷。从你第一天作生意就应该知道,没有一劳永逸的事。一个制度可以运行这么久,我相信石局尽力了。整个国家都面临着以亿为单位的失业,以十万计的企业工厂面临淘汰,产业升级。相信他们不想这样,但这是必然规律。这无疑也是对你们的一次升级。你更应该考虑的是,重新适应新规则和模式。别人可以,你已经比别人先起跑,获得了作弊权,就更应该可以。”
杜冰深吸口气,到这里要还不知道人家合起来逼宫,那么也不要混了。如果没有杨少鹏背后支持,借给石林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公开叫板自己。
杜冰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干脆的道:“说来听听,石局准备引入那一家和我一起做?”
石林道,“八尺。”
杜冰霍然起身,冷笑道:“周老师还不知道八尺吧?那群不入流的混混取这个名字,原本是要叫板九龙的意思。他们口出狂言,以八支尺子可以‘量’完九条龙,说是保证市场公平。我他妈的迟早让他们知道厉害,让他们知道飞机不是靠风吹起来的。”
这个集团在暗里有某人扶持,所谓“八尺”冒起没有几年。杜冰对华阴帮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之前,八尺在关州也就华阴帮那么一个不入流的混混团而已,现在有靠山了。
杨少鹏还是那副病鬼的样子道:“杜冰你别怪我啰嗦,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不是不讲道理。你父亲也很明理。正因为这样,我和我家老爷子一直很照顾你们。你怎么在这个问题上想不通呢?八尺存在就是道理,我也不可能把除我之外的地产商赶出关州不是?”
一〇三、八尺
杜冰道:“客气了,杨少做的还少吗?”
杨少鹏微微一笑:“不也是你老爷子经手的吗,而且也没做干净不是。”
杜冰铁青着脸,虽然火大,但也知道在这个场合就是沉默都有用,唯独发飙发狠没用。想着,她坐了下来。
杨少鹏笑道:“我就知道杜总是讲道理的人。”
杜冰不理会他,问石林:“石局说说,我的份额多少?”
石林不立即回答,岔开道:“份额我们可以找时间商量。不过这里我有点小事需要杜总帮忙?”
杜冰暗里再骂一声,表面还得说:“我听着呢。”
石林不急不缓的道:“有个后辈侄子投资了点小生意。不过贷款方面现在有些问题。总归我能力小,比不得别人,因此想杜总的担保公司保下这笔款。”
杜冰皱眉道:“多少?”
石林道:“只是7个亿。”
杜冰不禁眉头跳了一下,料不到石林的胃口这么大。
她不说话,石林又道:“杜总不用担心,这当然可以按照你公司的要求进行一定审查程序。你有间担保公司,原本也就需要寻找适合的业务。帮这个忙也是帮你自己,该有的担保费用一样有。这就是一桩生意。所不同的介绍人是我。”
到此杜冰开始沉默,谈判到此,她可选择的实在不多了。
坐在一边的周小渝可郁闷坏了,他一点也听不懂,但是不难感应到,有两个男人始终在合起来欺负老板。小菜鸟也知道,杜冰此时的局面,陷入到对方的规则当中去了。
孔姨说过,要想赢必须有新的规则,最不至也要变为规则和规则的对抗,而不能处于人家的规则内对抗。
他忽然开口道:“不早了。我们还是走吧。”
杨少鹏微微一愣,什么也不说的看着他。
石林不完全知道周小渝的底细,也不好发作,提高了些声音道:“周先生着急吗,我们这边不是还没谈完?”
周小渝道:“关键的地方在于,谈得完吗?”
石林不禁愣了愣,和杨少鹏对视了一眼,片刻笑道:“周先生有什么建议呢?”
周小渝怎么会有建议,干脆不回答。
杜冰还是很感激他的,轻轻拍拍小菜鸟的手,意思是:先别急。
杨少鹏尤其见不惯杜冰对这个不知底细的小男生的暧昧举动,有点难受,却不能对此有措施。
杜冰有点混乱,不觉中再次挽住了身边的周小渝的手臂,低声问:“你怎么看?”
杨少鹏和石林也颇有兴趣的看着周小渝,想听听他怎么说?
周小渝模仿着孔渔那诡异的神态道:
“有些东西是一早注定了的。曾几何时非洲大陆上各部落划地而治。他们从事生产。各部落之间会有战斗,但是力量平衡,该生产还生产,都有饭吃。有天,白人骗子开着船来,提供火器,让黑人抓奴隶再来换。有火器的黑人不生产了,拿火器去抢别个部落的资源,然后把人绑去再换火器。如此,一种有别于生产的体系诞生。没人去生产了,各部落都去抓人,把抓到的黑人送给白人换火器,有火器就去抢。如此反复,淘汰,竞争。非洲大陆战火飘然,黑人的生产力没有进步,却源源不断向欧洲大陆输出奴隶。其实,自从白人买办奴隶建立新体系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往后几百年这群黑奴的命运。”
杨少鹏和石林面面相视了一番了,脸色显得有点难看。
杜冰重新好好把周小渝打量了一番。低头想了很久。
这个道理并非很复杂,甚至可以说非常粗浅,许多人都知道,却许多人都没有那么直接清晰的去理解过。特别是当局者迷的杜冰,陷入某种规则之后,一味纠缠于边角,无法看清全局。如今被说破,对于她已经在黑暗当中看到了曙光,至少是多了一种以前没有的考虑。
杨少鹏自始至终盯着周小渝。每次见这个年轻人的感觉都不同,他到底是谁,出现在杜冰的身边干什么来了?
石林不得不重新看待这个疑似来自“门阀”的年轻人。显然,把自己这个学习了半辈子马列主义毛思想的南下干部都不是太清晰的观点说那么透,石林觉得,这已经不是一个纨绔子弟那么简单了。
杜冰始终一句话也不说,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逼宫的家伙的充满猜疑的样。
在诡异的气氛中尴尬了许久,杨少鹏微笑着问:“周先生,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刚刚那个美艳的女人,你们似乎认识。可以引荐吗,或者告诉我她是谁?”
周小渝神神叨叨的学习着刘艳上次的神态摇头道:“不可以,我和你不熟,你和她也不熟。”
杜冰一双美木凝视着小菜鸟,神色古怪,这还是平时那个经常被自己如欺负的家伙吗?
面对这样的回答,杨少鹏心中恼怒,表面却不以为意的笑笑:“也是,我唐突了。”
石林接入道:“周先生刚刚那番话说的过于露骨了。这样说吧,看起来你完全在代表杜总说话了,那么我想问,你有什么更好的策略?”
周小渝有个脑壳的策略,觉得自己麻烦大了,不过还是硬撑着乱说道:“那就更直接点好了。这里我们姑且将手握国家资源的官员比作欧洲骗子,把九龙之类的社团比作黑人部落。”
“你。。。”
这次石林和杜冰一起被他气得咬牙。但是最终,她们却又都不在说话。
杨少鹏看在了眼里,他最知道杜冰的为人的,傲娇得没普,玉娇龙的外号。这样的话即便自己来说,杜冰也忍不下去。如此看来,杜冰显然有了新靠山,局面很复杂,他感觉很不好。
周小渝继续模仿着孔渔的神态道:“都已经知道角色定位了那就好办了。照我看,那群黑奴想要避免将后来被奴役的命运不难。只需要看透骗子的本质,于自己内部协商组成联盟,发展自己的生产力。那时欧洲骗子要抢,将付出代价,会把黑奴结成一个整体,欧洲骗子若不抢,那就只有以生产力换取生产力。这才叫合作。”
一〇四、小鱼吃大鱼
石林哼了一声道:“周先生言重了。我们这里庙太小,的的确确没有你这条大鱼可以插手的生意。”
他暗指作为大人物,别来掺和这个鸡毛蒜皮的事,给大家留点面子。
不过周老师照样纠正他:“我是小鱼,不是大鱼。”
杜冰差点没有笑喷。周老师始终还是周老师。
但是这话在杨少鹏和石林听来,眉头直跳,若要认真的话,这种语言已经可以视为宣战了。
杜冰在周小渝和他们针锋相对的期间,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思考。局面已被周小渝给说穿了,假入这次一松口,那后面呢?还真难说冒起无数抢蛋糕的进来,这事要发生,无非也就是某几个人的一句话。而自己方面,余地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受控制。把自己一群人比作那群黑奴或许过分了点,但实际也相差不多了。
各人你争我斗的耗下去,全部心思用来伺候这群人,无疑就形成所谓的“生产力”退步,大量资源转手进入了石林这群人口袋。如果只有杜冰一家的话,局面是平衡的,杜冰会由中间拨出一个合理利润给石林。
但是如果有第二家,杜冰给一块,人家给一块二,杜冰加到一块三,人家就一块四,这形成了竞争,却是恶性竞争。最终导致没人琢磨怎么把质量提高,相反为了压缩成本,进行更恶意的偷工减料,这是生产力的退化。直至这个体系崩塌。
考虑了一个大概,杜冰适时的出声:“石局,合作这么多年。我杜冰一向把信誉看得很重,该守的规矩一样没差。可以负责的说,你帮了我,而我也不曾亏待过你。”
她又道:“当然,我知道你现在有难处,不过我有我的难处。近两年房地产热的恐怖,忙着给杨少圈地,修理厂业务的确放松了。质量问题的确有,这不难解决。此点我完全可以承诺整改。”
杨少鹏皱了下眉头,看了周小渝一眼,最终什么也不说。
杜冰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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