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近前,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靠向他的胸膛,轻声道,“江随云,我并不恨你。尽管你好几次都差点害死了我,但是我并不恨你,丝毫不恨。只是,除此之外,我对你,再无其他了。”
江随云也轻轻地搂住了她,然后他说,“如果你只是柳飘飘,那该多好。”
程熙的耳朵紧贴着他厚实的胸膛,听到这句话,眼里不禁盈上了泪水,或许……如果她真的只是柳飘飘,而他也真的只是云轻飏,那么他们是会相爱的吧?只是,人生是不能假设的。
“江随云,既然注定无法在一起,那么,我们就继续做仇人吧。”程熙冷静地说出这句话时,竟也感到了一丝一闪即过的心痛。
“好,做仇人!”江随云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那语气带着一丝宠溺,仿佛情人间的男友纵容地对小女友说,“好,都听你的!”
然后两人静静地拥抱着,在波光粼粼的冷水池里。
最后,江随云坚定地离开了,留下一句话,“明早,我送你走!”
程熙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看着水面,一直等到脚步声远去,才对着空气柔声道,“谢谢!”
她知道,这一局,她胜了。胜在了意外,胜在了江随云的一时失误,想必他在不顾一切抱住她,深吻着她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任何的后果。
只不过,是他愿意,愿意用任何的代价来换这一次放纵。
江随云,对不起,奈何相恨太早,相遇太迟,你我注定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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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云走后,程熙又泡了一刻钟,感觉身体不再有任何热度了,才慢悠悠的从池子里爬出来,全身已经被泡的又白又皱,脱了湿衣服,拿了毛巾把身子擦干。软手软脚地向柜子走去,头越发昏沉,打开柜门,清一色的男装,挑了被她评论为“闷骚花俏”的那一套,随随便便裹上身,便瘫倒在了一旁的软榻上。冰冷的身子感觉像火烧,却不似媚药发作那种怪异的高热,反而像是普通感冒的那种发烧症状,全身无力,脑袋昏沉,想要出声呼救,却觉得天旋地转,扯了一块干净的毯子抱紧在怀里,她就干净利落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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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程熙被江随云裹进黑色大氅里飞走之后,盗骊就独自回了熙公主府。
一进府,就一头扎进了药圃,一天一夜都未移动一步,不进米粒不进水,神色间还有些莫名的癫狂,多大的风浪盗骊没经历过?可是从未露出过那样丧失管理的表情,整个人像被挖空了什么似的,急急地到处寻找,却又毫无章法。
赤骥看着这样一反常态的他,急得在药圃外面直打转,却又不敢进去打扰他。
他知道一定是公主出事了,如今可以左右盗骊情绪的人,唯有公主。可是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却又肯定是要对外保密的,他还从来没见过那样从容在握的盗骊露出过那样束手无措的表情过,真真是急死个人。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滕驸马给盼回来了。赤骥一听说滕驸马回府的消息,就快步赶往紫霄院,却在半路上跟滕驸马撞上了。
滕紫屹一见向来沉稳的赤骥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板着脸问,“你家主子呢?”
“在药圃。”
“药圃?那公主呢?”
“公主?公主殿下不是应该跟驸马你一起的么?”
“什么?”滕紫屹心里一颤,惯来清雅的眼眸里泛起波澜,神色微变。什么叫做应该跟他一起?他当时在岸上与她匆匆分别之后,就回去到了苏楼月的楼船上,忙忙碌碌折腾了这一天一夜才总算是听大夫拍着胸脯说,楼月郡主虽然小产,但是底子好,将养一段日子,披甲上阵都没问题。这才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而当时明明是盗骊带着她,早该回府了啊!
滕紫屹焦躁不安,莫名的烦躁,等不及走了,展开身形,加速飞掠而行。
很快到了盗骊的私密之地,果然见到一个素白的身影在埋首碾碎什么草药,一会儿捻起这个尝尝,一会儿拿起一本破医书瞧瞧。
滕紫屹稳稳地停在了他面前,劈头盖脸就着急问,“公主呢?”
“没回来。”盗骊头都不抬,不咸不淡道。
“没回来?”滕紫屹俊美倒竖,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什么叫做没回来?”
“没回来就是没回来!”向来从容淡雅的盗骊一反常态,怒气震天的将手中那本医书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双熬红了的双眼怒瞪滕紫屹,出口更是恶声恶语,“她现在在江随云的手上,你明白了么?此刻或许正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你清楚了么?”
第345章 果然,江随云是有后招的()
滕紫屹这一天一夜也未合过眼,镇守西线的主帅做这种事情是需要绝对的保密的。这不仅关系到一军主帅的颜面,更关系到西凉女国最为重要的西线边疆的安定和稳固。
苏楼月不能有事,而且消息也不能走漏分毫。所以这事只有滕紫屹亲自来操办,他先是找信得过的大夫,而后亲自煎药,看着苏楼月喝下药后昏迷不醒,等到她悠悠醒来后又是大出血,整个忙碌到脚不沾地,睫不沾睫。总算是办妥了她交代的事情,又要安排信任的人将苏楼月尽快送回西线,稳定军心。这一天一夜他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急急地往回赶,只想在第一时间看到她的笑脸。
可他说什么?他说她被江随云带走了?在承受非人的折磨?他竟然没有保护好她?
滕紫屹瞬间变了脸色,太阳穴猛然跳动了两下,一把拎起了盗骊的领子,也是怒气冲冲,“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怎么可以没保护好她,而自己安然无恙的回来?嗯?”
盗骊承受着他目光的凌迟,心下苦然,不否认也不承认。
滕紫屹更怒了,浑身燃起了戾气,怒喝,“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盗骊胸腔里那股说不出的滋味翻江倒海般的涌了上来,冷笑着,“你以为她是怎么从江随云的手中逃脱的?”
滕紫屹仔细回想,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他疑惑的目光看向盗骊。
当他的怀疑得到了肯定后,阵阵心疼蔓延开来,很快传遍全身,他痛心的闭了闭眼,“所以,江随云一方面派人送来交换条件,让我们释放所有秘密关押在天牢的天机阁密舵管事者,一方面却骗得她吃下毒药受他控制,对么?”
盗骊垂下了眼睑,别开脸,眼底深处的痛心已经无以复加。
当时他们找她已经找疯了,正在这时来了一个自称天机阁阁主的使者。当时收到那样的交换条件时他们就已经觉得奇怪了,虽然天机阁这一次受到重创,确实损失严重,而且那些重要的管事者只要好好审问,势必能拷问出很多重要的线索。但是这一切,跟她相比,根本就无足轻重了。
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们甚至十分高兴人家肯来勒索。
果然,江随云是有后招的。
盗骊本来是铁了心想要收起对她那纷乱的情愫的,可是她的失踪,与她的分离,早已将他的心寸寸碾碎。一想着,江随云会将所有的恨意报复在一个柔弱而没有反抗能力的她身上,盗骊觉得自己的每一秒钟都像在地狱里煎熬。
可他却如此无能,罔顾他曾经还那么自负,却在关键时刻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受苦。袖中的双拳捏紧,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滕紫屹内心无比的烦躁,深吸口气,松开盗骊的领口,压下即将发作的脾气,“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坐等江随云再次来谈条件?他既然要以天机阁阁主的身份来行事,必然是有所顾忌。天机阁虽然狼子野心,但是从没过恶名,在百姓间的口碑和信誉是它斩草也不能除根的基础。所以,他总不至于真的伤害到她吧?”
“伤害?”盗骊慢慢转身,走向那杂乱一摊的药草,脚下却像是灌了千斤的铅。一阵风吹过,明明只是初秋,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开了他的衣袂,也吹凉了他的心,“让我来告诉你,江随云会怎么伤害她。”
“那天晚上,他喂她吃下的那粒毒药,如果没有及时服用解药,后果就是肝肠寸断,五脏俱烂,受尽非人的痛苦之后,再七窍流血而死。”
滕紫屹听了浓眉竖起,侧目怒视,叱呵道:“该死!”
“该死?”盗骊冷笑道,“是该死!但如果你知道那毒药是她心甘情愿自己吃下去的呢?”
滕紫屹倏地身子一僵,沉着声道,“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如果是以前的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不要命的事情?可是现在的她,一听说可以回来见你一面,就完完全全答应了江随云的要求,心甘情愿的服下了那粒毒药。她在苏楼月的船上见你的那一个时辰,是她用命换来的!”
“你胡说!”滕紫屹心痛至极,她怎么可能那么傻?而且在楼船上,她的表现还那么自然,那么轻松,丝毫未让他察觉出异常!盗骊一定是疯了,他在胡言乱语,他肯定是在胡说八道。
“可结果呢?她有半个时辰是在经受着苏楼月的指控和数落,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在门口吹风,你一心相信苏楼月,你坚信苏楼月不会对她怎么样!你偏袒的人,是苏楼月!你狠心地扔她一人去承担狂风暴雨!”
“你闭嘴!”
“你可别忘了,她是你带出府的。结果呢?你把她带回来了么?”
“闭嘴!”
“如果不是你跟苏楼月之间牵扯不清,她会离家出走?她会不小心撞上该死的江随云?她能受这些苦?”
“闭嘴!”
“她爱的那个人是你,可你并不值得爱,是她瞎了眼!”
“闭嘴!你给我闭嘴!”滕紫屹怒不可遏,欺身上前,自己也不知道那满胸满心的痛苦该如何发泄,他只觉得整个人快要爆炸了,出其不意的一掌拍向盗骊。
盗骊见他掌风凌厉,微微一愣,侧身避开,他也正有一肚子的火要发泄,于是展开身形,身影一晃,也是一掌闪电般向滕紫屹的面部削出。
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武功登峰造极,已达化境,却从未真正交过手,这一次双方都摒弃了理智,也不顾虑什么招式,也不管出手重或轻,就像两头暴怒的狮子遇上了就是一顿猛挠,至死方休。
这边打斗的声响,很快就吸引了府中的侍卫和八骏院中的暗卫。好几队人马匆匆赶来,见到打斗的双方居然是滕驸马和盗骊大人时,下巴全都掉到了地上。
滕紫屹和盗骊在空中来回了数掌,落地后皆是回头怒喝,“滚!”
有反应迟钝,撤退比较慢的,被两人掌力震出去数米,直接晕迷在地,另外的侍卫边跑边拖着他的两条腿,迅速撤离暴力现场。
第346章 他敢动熙儿一根汗毛试试()
高手过招,一上手就知道是对手。
滕紫屹见对方轻易就能化解了自己的招式,便更加集中精神全力应战。
翻掌向他的面门拍去,劲风瑟瑟,丝毫不留余力。
盗骊迅速往旁边一个侧身,翻身跃起,自他头顶跃过,稳稳落在他身后,宽袖翻飞,一掌击出,亦是不留退路。
滕紫屹只觉一道劲风从背面攻来,只得回身自救,忙抬掌接下,二人各自旋身退开一步。
滕紫屹霸气一甩下摆,怒喝:“司空贽,你真想杀人不成?”
“滕紫屹,我忍你很久了!”不等他回话,盗骊又自抢上,猛攻。
滕紫屹见他来势凶猛,不敢大意,打起精神,全神应对。
二人你来我往,转眼几十招过去,仍是难分胜负。此番他俩虽无兵刃在手,但架势凶狠程度丝毫不差决斗。
有去而复返的侍卫远远躲在暗处,偷偷观战,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高手相搏,虽然他们的武功造诣实在差的太远,但是热闹还是要看的。隔得远远的,看着两人飞上飞下,拳来掌往,打得好不精彩。
这边掌劲凌厉,震裂不少大树,连坚固的院墙都被震碎好几处。沈尔乔闻风匆匆赶来,看到是这两人在打斗,面露诧异,还以为两人是在切磋过招。可仔细看去,二人出手均是招招凌厉,毫不留情,大有搏命之势,不由得大惊失色,脚尖踩地,飞到两人中间,用自己的**隔开拼得如火如荼的两人,沉声道:“滕驸马、盗骊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滕紫屹和盗骊同时后退一步,均不放松的瞪视着对方。
滕紫屹怒意未消,喝道:“侧夫盗骊出言不逊!不教训不足以正府风!”
盗骊冷冷地看着他,亦是红了眼,“滕紫屹,你少在我面前拿腔拿调的。你那破驸马的身份,我根本不看在眼里。更何况,你还根本不配做这驸马呢!”
“我不配!难道你配?”滕紫屹总算是知道今天盗骊为何失心疯了,读出他话语中艰涩的酸楚,瞬间明白了盗骊的真实心痛原因,一扬眉梢,更加怒不可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动什么心思,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盗骊脸上一冷,“哼!我要是想,凭你,拦得住我?”
滕紫屹怒意更甚,“既然如此,就在拳脚上见分晓,谁赢了,谁去救她。另一个,滚一旁凉快去!”
盗骊脱去外面宽袖博带的长袍,露出里面的贴身劲装,向他一勾手指,“甚好。我就不信打不趴下你!”一握拳,直击滕紫屹的面门,一出手便是杀招。
滕紫屹挥掌招架,二人又自打在了一处,比刚才更加激烈。
沈尔乔瞠目结舌,可这两人的身法都太过诡异快捷,虽然他也算是首屈一指的高手,但是想要拆架,却是连他们俩的身子都凑近不了。看见他们飞向东,他就跟向东,才刚刚停在一棵大树上还未喘一口气呢,他们又飞向了西。沈尔乔提起真气紧随而后,他还未落地,他们俩又你来我往的飞回了院中。
沈尔乔一句劝解的话都还未说上,已经被他们转晕了,双手撑在膝盖上,一阵气喘吁吁。
看来,他们俩的这事他是管不了,也没能力管了。想来,能管住他们俩的,唯有公主了。
突然才想起,“公主呢?”
滕紫屹和盗骊只顾打斗,哪还管沈尔乔在说什么。
沈尔乔突然预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面色凝重的迫近他俩,想上去拉开他们,但是二人被彼此凌厉的掌风包裹,以他的功夫,根本无法近身。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公主出府已经有两天两夜了,但是她是跟着滕驸马出府的,谁都不会怀疑她能出什么意外,更何况昨晚柳遇树回府时,还说起了在楼月郡主的寿宴上看到了公主。
所以,府中众人都只认为公主是一时贪玩才会没回府。可如今,滕驸马和盗骊都回来了,却不见公主,这不正常……
“不好……”再顾不得什么了,沈尔乔纵身飞掠到两人之间,也不在乎是不是会被误伤,看着滕紫屹的劲掌往自己的面门而来,不闪不避,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大声问,“公主呢?”
滕紫屹的武功之高早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境地,看到沈尔乔不要命的插身而入,腾空而起的身躯在半空中一个折返,稳稳落地后,才冷冷地看向同样稳稳落地的盗骊,一双黑眸酝酿着怒火和浓郁的愤懑,“你问他。”
沈尔乔转身,探究的神色看向盗骊,“公主呢?”
盗骊却是双手负在身后,同样冷冷地看着滕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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