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曾挂齿。
迷谷之内虽有些氏族的争斗,但较之于惨无人寰的屠杀,这也算是让外人不可企及的世外桃源了。年轻战士们虽然嘴皮子有点轻浮,但他带出来的兵他知道,心里绝无杂念。如哪天真要再到战场上与小鬼子血刃,没有哪个会含糊的。
“好了,阿云姑娘,你先回去跟都内兄弟说一声,我们马上过去。”郭大胜转向阿云,向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阿云没见过这礼遇,抬抬左手看看右手,不知如何还礼。
“哈哈哈,阿云姑娘,这是我们的军礼,来,把我的帽子戴上,右手举起来,五指并拢,对,像我这样,给连长还礼”严子栋把帽子扣在阿云的头上,手把手教她行军礼。
阿云身穿民服,头戴军帽,敬了个军礼,显得有点滑稽,但仍让人肃然起敬。
“阿云姑娘这模样,可以来我们这里当个文艺兵了。”
“什么是文艺兵呀?”
“文艺兵就是给打仗打累了的战士们跳跳舞,唱唱歌,给大家排忧解困,鼓舞士气。”
“唱歌跳舞我们部落里的女孩子都会,从小就会。”
“那你就做我们文艺队的队长吧。”
“呀,太好了,我回去召集姐妹们都来参加。”
“没问题,我们远征军热烈欢迎。”
“阿云姑娘,你先回去,我带着弟兄们马上去校场。”
“好嘞!”阿云一个雀跃转身,跳着步子出去了。
“哎,我的帽子,帽”
“你真是个土财主啊,人家阿云姑娘那么喜欢你的帽子,你就当是送给她不就完了,小气!”郭大胜把严子栋的话给打住了。
“连长你说,阿云这个文艺队长能带着这些原始部落的女人给我们跳什么舞唱什么歌呀?竹竿舞?唱山歌?”
“唱山歌可是严排长的长项。”
“若真能有人会唱才好呢,省得我不男不女的乱唱,不晓得的还以为我变态呢!”严子栋摸了摸有点凌乱的头发,平时带着帽子没注意,现在没有了帽子,才发现好久没有理头发了。头发胡子连在一块,俨然一副大叔的形象。
“全体都有,立正”郭大胜整理好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校场出发。
第23章 静候吉时()
“呜呜呜——”
几声浑厚的牛角号声响彻整个怒离河湾。在那坡部落的校场上,族人皆盛装出场,宛如过节。男男女女脸上洋溢着笑脸,喜悦之情自是不用说。大家都把今天的结义之事当成了族里的头等大事,部落老小一一到场。
郭大胜领着远征军的弟兄,列队前进,来到校场。都内夫人把他引到主位,其余远征军战士环立一旁。
“郭长官,一切准备就绪,吉时一到,就可例行仪式。”
“夫人,你们这也搞得太隆重了吧?”郭大胜看到这场面,觉得有点不适应。
“这是我族最隆重的礼仪之一,你既将与都内结为异性兄弟,以后就是我那坡族人的一份子。我们那坡族人有郭长官加入,必定实力大增,便不惧他族侵扰。有你们在,我们定是衣食无忧,百业待兴,你说,我们弄个隆重的礼仪,欢迎你加入我族,有过之否?”
都内夫人一番肺腑之言,让远征军战士们无不动容。古人云:四海之内皆兄弟。迷谷之内各族,虽说是蚩尤之后,但跟外界也算是同祖同宗,一脉相承,不分你我。远征军战士同时也是中国军人,军人就当以护国护民为已任。虽不知如今身在异域或是国之境内,但保护好自己的兄弟必定是义不容辞。
“夫人言之有理,那就悉听尊便,我要与都内兄弟联手抗敌,共保那坡部落之安宁。”
“那就对了,郭长官,我那坡部落俗礼甚繁,请不要见笑。”
“夫人,凡事都要有礼法,不能坏了规矩。”
“郭长官明白人,看来老首领果真没有选错人啊!”
“老首领虽已仙游,但句句教诲皆留吾心,定当谨记践行。”
“唉,老首领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嫁与都内之后,又有公媳之礼,我对他的感激之情更不用说。”
“你我都是蒙受老首领恩惠之人,今后需好好辅助都内,护其子民。”
“郭长官深明大义,我深感钦佩。”
“阿母,你看我把最好的姐妹都带来了,我们要参加郭长官的队伍,我们要当文,艺,兵!”阿云不知何时来到夫人的身边,后面还站着三四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你净爱瞎胡闹,郭长官岂有时间管尔等小事?”
“他亲自答应过我的。你看,我戴的这顶帽子,好看吗?”阿云轻巧地转了个身,犹如一只欢快的小燕子。
“夫人,阿云姑娘能歌善舞,你让她来我军中,定能尽其所长。”
“既然郭长官放话了,你以后可得收敛着点,不要整天像个野孩子似的,整天在外疯疯癫癫。”
“阿母,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阿云拉着郭大胜的手臂,把他带到几个女孩子的前面。
“郭长官,来来来,你看看我找的这几个文艺兵怎么样,来!”
几个女孩子看到生人,有点腼腆,都半低着头。
“嗯,都很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你同意还是不同意?”阿云快人快语。
“既然夫人已无异议,我当然同意,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呀,你倒是快说呀,你们大男人说个话怎么磨磨蹭蹭的!”
“阿云,你让郭长官把话说完,就你这个话匣子,谁能接得上你的话?郭长官,你看着小丫头片子,可得帮我把她给治住喽!”
“哈哈哈,阿云姑娘这副伶牙利嘴,好生了得,看来这个文艺兵,非你莫属了。”
阿云听到此言,后退三步,单膝下跪,双手作揖,扭头对后面的几个女孩子说道:“绍侬,嗯念古闹:谢谢郭长官!”
女孩们听到她说完那些半土半洋的话,也都跟着她一齐单膝下跪,双手作揖。
“谢谢郭长官!”女孩子们异口同声。
“夫人,她们这是唱哪一出啊?”
“郭长官,这小古怪让姐妹们拜谢你,感谢你让她们加入队伍呢。”
“哈哈哈,我们是正规军,要加入队伍不需行礼,只需登记造册就行。”
“这么说我们还不能算是军人了?”
“明天你带你的姐妹们到严排长那里登记,我们做好编制就行了。不过在部队跟你们平时的生活可不一样,首先为了统一号令,你们必须都要学会国语,就是官话,其次你们必须每天坚持训练,不能随意迟到早退,你们能做到吗?”
“能——”
阿云一个人大声喊起来,身后的几个女孩子却不知所云。
“绍侬冈:能!”阿云扭头示意姐妹们。
“能——”几个人又异口同声大喊起来,引得其他族人纷纷侧目相望。
“好了好了,今天是你阿哒跟郭长官结义的日子,你的事,过后再去办吧。”
“是,阿母!”
阿云给夫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带着她的队伍,学着远征军的步伐,整齐列队离开了。
“这丫头就这副德行,管教不严,郭长官见笑了。”
“夫人哪里话,你放心把阿云让我来管教,我还不知能不能教得好呢。”
“郭长官,阿云,贪玩,望多,多多担待!”都内走到郭大胜身边,握住他的手,“以后,你我兄弟,同,同心。”
“对,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都内首领,看这阵势,今晚是不醉不归啊!”王世真打趣道。
“酒,肉管够,不醉不归,弟兄们要把那坡当成自己的家,我们都是一家人。”都内夫人走到都内身边,把手中的那顶插了一根长长的雉鸡尾羽的顶冠戴在他的头上。
祭师手拿一根木杖,杖头上挂着一串狼牙环,站在校场的中央,低头颔首,口中念念有词。校场周围的人也慢慢安静下来。
校场一旁立着一根木杆,木杆的暗影随着太阳的位置慢慢被拉长。
“唠麻唠麻,嗯迷摸摸西”
祭师突然举起双手,仰面朝天。
在校场上跟主位对应的位置,摆着一张大方桌,桌上有两坛酒,三只碗,碗里盛满了酒。祭师从校场中央跑到桌子前,口中默念咒语,抓起一碗酒,喝了一口,含在嘴里,转身朝太阳的方向喷去。接着第二口喷在地上。第三口朝着主位的方向喷去。
“安哈艮门,宛内宛耒”
都内此刻面带虔诚,双手十合,默默祈祷。
郭大胜已然受到现场的感染,同样也是双手十合,闭眼静默。
那坡部落对待事情的认真程度,决定了他们能以庸庸之态立足于迷谷之内而不被他族所侵。
祭师右手举起木杖,朝都内和郭大胜所在的主位指去。
都内和郭大胜互望一眼,并列向方桌走去。
第24章 义结金兰()
“吾曾闻家父提及桃园结义之佳话,无不为刘关张之忠义感动。而今有缘与郭兄弟义结金兰,甚幸!”
都内为了这个仪式,向夫人请教了不少措辞,连夜背诵套话,今日居然说得顺畅自然。
“蒙老首领与都内兄弟搭救,吾等已感恩涕零,不知何以为报。叔齐老首领身先士卒,舍身护民,誓死护家,心胸之广大非吾辈所能及。老首领临危之际,望我与都内能携手共进,壮大我族。远征军战士,皆为义勇之师,受人恩惠必当涌泉相报。承蒙都内兄弟不嫌,愿与在下义结金兰,甚幸!”
“打侬西咯——”
祭师挥挥木杖,让人送上一把锋利的匕首,置于方桌上。
“苍天在上,我,都内,今日愿与郭大胜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感谢上苍有厚生之德,让我那坡部落繁衍生息。愿我兄弟二人同心协力,共保族人周全。”
“苍天在上,我郭大胜,今日愿与都内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郭大胜带领远征军弟兄避难于此,本应带队速归,然归途未明,不敢唐突。有幸得叔齐、都内拔刀相助,免去一死,今又得都内兄弟不嫌,携手同行,实为感动。至今而后,我定当带领远征军之弟兄,共扶都内兄弟以成大业!”
“唰——”
都内右手握住匕首,在左手食指上轻轻一划,鲜血流出,分别滴于三个碗内。
郭大胜亦然。
祭师走来,端起中间那只碗,双手举于头顶,高呼一声:“呗喽——”
都内和郭大胜分别双手端起另外两碗血酒,对立相望,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郭长官”
“都内兄弟,你该称呼我为兄弟啦!”
“呵呵呵,对,郭兄弟,你我二人,面容相仿,但毕竟我痴长百余岁,我不能推辞,当做你大哥了!”
“定是定是,都内大哥,以后小弟及远征军的弟兄都尊你为大哥,绝不能有半点虚情。”
“你们兄弟二位既已义结金兰,有些客套话就不必说得过多啦!都内为大哥,郭兄弟为二弟,如此要简便许多。”都内夫人带着阿云,端着一碗酒走过来。
“大嫂说得甚是,今后咱们军民一家,不必过多客气,但凡有事情,吩咐一声就是。”
“二弟,以后部落内上下大小之事,你也得多多担待。”
“大哥不可,我只潜心带我的队伍,部落内诸事,不宜涉及,你当与各氏族长老多多商议。”
郭大胜这句话,说得身后四个长老立即站立起来。他们跟随叔齐老首领多年,又常受老首领指点,对于官话还是能略懂一二。
“郭兄弟既是首领之二弟,可欣然受之。我等老朽议政尚可,论行军打仗,全赖二位啊!”
“如此,我有一个办法,让你们兄弟二人分工行事,可否?”都内夫人点子多,眼珠子一转,给他们提供了一条好建议。
“夫人请讲!”
“部落上下,内外有别,重内轻外亦或是重外轻内均不可取,我看,夫君既是首领,应尽首领之事,侧重政务,二弟为远征军长官,应尽长官之事,侧重行军,与族兄谷鸠各领一军。若有大事,还需与各长老共商议之。”
“夫人所言极是,二弟,你看如何?”
“大嫂女中豪杰,才思亦过人,如此安排甚好,各位长老之意?”
“老首领在天之灵若能看到族内兄弟和睦如此,定会欣然受之!吾等老朽,尊首领意!”四个长老俯首跪地,朝天一拜。
那坡部落四位长老之中,有三位是叔齐的结拜兄弟,只一位仲齐长老,乃叔齐之亲兄弟,排行第二,辈分甚高。
仲齐为人和善,与世无争,潜心研修巫术之法。建有一居室,号称“五行屋”,屋内各色器皿、烧炉皆按其设计所制,为常人所不能懂。
五行屋常有白烟冒出,又或有轰鸣声震耳,刚开始时人人畏之,久而渐成习常,无人再来问津。
仲齐有一儿三女。其儿名谷鸠,为都内堂兄。谷鸠身高七尺有余,双目如铜铃,口如血盆,好个虎虎生威。他掌管那坡部落军机大权,也曾参与营救远征军的行动。平时部落的军事布署和军队招募都由他来负责,一直以来无大过,亦无太大建树,常有刚愎自用之时,以致贻误战机。部落首领及各长老颇有微词,仲齐亦然。
此次都内如此安排郭大胜的岗位,其他长老均无异议:一来可以借助外界之先机打造军队,二来可以限制谷鸠的一部分军权,减少其失误。
众人皆为部落兴亡考虑,所以都觉得安排合理。但在谷鸠看来,这无异于利益受损,又有心胸狭隘之徒旁侧敲击,让谷鸠更是心存芥蒂。
“郭兄弟,来,敢跟我来一个否?”谷鸠左右各抓一坛水酒,走近郭大胜,不怀好意。
“谷鸠兄弟,郭某实在是不胜酒力”
“你是不给面子咯?”谷鸠面带愠色。
“连长,我来——”严子栋,王世真异口同声,同时跨出几步挡到郭大胜身前,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郭大胜把二人拽住往后拉,“这里不关你们的事,这点酒都不够我喝的,你们着什么急呀?退下!”
严王二人退到身后,仍怒目而视,宛如哼哈二将。
“谷鸠兄弟,你是都内大哥的族兄,也是我郭某的兄弟,今日这酒我得喝,来!”
郭大胜抓过一坛酒,没等谷鸠反应过来,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往下灌,不一会儿功夫,就把一坛酒喝个底朝天。
谷鸠没想到郭大胜会有这一出,被镇住了。他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以迷谷之内的酿酒技术酿出的水酒度数能有多高?郭大胜常年在外行军打仗,为抵御风寒,须常喝高度酒。这里的酒对于郭大胜来说,简直就是有如饮水,胀肚子而已。
“二弟好酒量!”都内在一旁大声喝彩,“谷鸠大哥,该你了!”
谷鸠本来是想来给郭大胜一个下马威的,谁想到竟被对方占了先机,心里暗暗叫苦。没法子,他只好双手捧起酒坛,大口大口喝起来。喝到将近一半,突然被呛了一口,酒水喷射而出,狼狈至极。
“谷鸠大哥,郭某以后只管我部事宜,族内军机依然由你打理,你我二人常来切磋,如何?”
“哼——”谷鸠自讨没趣,话也没接,带着两个亲信悻悻离开了。
“那坡部落的父老乡亲们,我郭大胜有幸来到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