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架对向伸出,各长丈二,中间只有丈六空间。恨地无环飞跃而过,信手抓住巨索
一拉,巨索果然也应手而出。他慢慢松手,一面叫:“老菩萨,小心着地。”
网放下了,他也一跃而下。两人火速将网口的套环解开,放出网中的人。恨地无环
拾回巨斧抽着冷气叫:“糟!我不谙水性,岂不完了?”
五个人中,东海神尼师徒水性了得。秋岚更不必说,满天花雨生长在洞庭湖畔,水
性自然过得去。
“我会照顾你,别慌。”满天花雨说。
东海神尼向两人道谢毕,苫笑道:“如果上面的翻板上不曾加了重物,脱困不难,
不然危矣也!贫尼先上去瞧瞧。”
她抓住另一张怪网向上揉升,上了支架,用游龙术斜攀上坑口的翻板伸手探看。
水急剧上涨,不片刻便到胸口了。
琬君不住向秋岚打量,她认得秋岚所穿的水靠,星眸中泛上惑然的神色,讶然问:
“你……你不是被我失手打……打死了么?”
她口不择言,大概被怪网捆住了。秋岚一面接过恨地无环的大革囊,一面检查防水
油绸包得是否严密,一面说:“姑娘,你怎知找死了?”
满天花雨不知姑娘的来路,不悦地说:“小姑娘,你怎么这般冒失?也不知忌讳,
凭你也敢说能失手将这位恩公打死了?”独角天魔也被他击倒哩!如果没有他,咱们这
些人早就没命了。”
琬君吃了一惊,意似不信地叫:“独角天魔被击倒了?是真的?”
“谁骗你了?这位恩公也受了伤,只是,他仍咬紧牙关支撑,穷追飞云观主……”
话未完,秋岚身形一晃,说:“诸位,快先登上木架。最好能助神尼老前辈开路脱
困。水淹至箭口,留箭可能发射,浮在水面太危险。”
他的声音已有点变了,内伤开始发作。姑娘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了危险,急忙挽住他
说;“你受了严重的内伤,赶快按下心神。我这里有最好的疏经保腑灵丹,先服下保全
元气再说。”
满天花雨也靠近相扶,关心地问:“要不要在下推拿疏血?能支持得住么?”
秋岚服下姑娘送至口中的两颗灵丹,道谢毕,苦笑道:“独角天魔果然可怕,我已
内腑离位了,但仍能支持,谢谢两位的关心。快上,在下必须在今晚离开,不然将误人
性命,请诸位费心速找出路。”
满天花雨向姑娘说:“请姑娘照顾他,在下去助神尼找出路。”他放了手,招呼恨
地无环攀绳揉升。
翻板已经切死,推为开扳不动,而且无处立足使劲。三位高手只能扳吊在坑口旁,
用一手以刀斧狠命砍劈,危险万状,稍一大意便会失足坠下。
姑娘挽住秋岚,一手攀住巨索。水势汹汹,不久便接近了两丈高的箭口。
“离开支架。”秋岚低叫。
蓦地,十六个箭口在水花翻涌中,喷射出无数劲矢。姑娘拖住秋岚向水底一钻,躲
过了箭雨片刻,预计水已淹没了箭口,方冒出水面。
她发觉秋岚已毫无挣扎的模样,吃了一惊,尖叫道:“你……你怎么了?怎么了?”
秋岚一无动静,双目已经闭上了,浑身软绵绵,逐渐变冷。
她大惊失色,拉掉了秋岚的头罩,看到他苍白的俊脸,似乎已经死去多时啦!
水向上涨,直涨至三丈五六了,上面的翻板只被砍开一个两尺大的小孔。板厚约在
五寸左右但板上方似乎盖了一块巨大的铁叶板,刀砍在上面响声震耳,火星飞溅。
水快近顶,危机己至。
根地无环心中焦躁,向满天花雨叫:“抓住我的脚,送我到壁根站好。”一面叫,
一面将巨斧交与东海神尼。
满天花雨游近,抓住恨地无环的双脚,送至壁旁。水已淹至下颔,他已感到吃不消
了。他叫道:“将我的身子摆平,双脚抵住坑壁上。”
满天花雨心中也焦急万分,但又无可奈何,只好托平他的身子,使恨地无环的双脚
抵在坑口壁上。
先前身子悬空,只能一手用力,恨地无环无用武之地,这时有人托住了身子,脚便
可平实地蹬实了坑口壁,是时候了。他双手托住上层的铁叶板,喝声“起”!
铁叶板奇迹地升起七八寸。一旁的东海神尼眼明手快,急将巨斧向里塞,抵住了铁
叶板不许下沉。
但根地无环已经力尽,铁叶板再也无法上升了。
姑娘挽带着秋岚,但她不敢将秋岚的景况惊动正在合力辟出路的人,芳心大乱,看
了坑口的光景,她心中一凉,不消多久,他们全得淹死在水中了,已经剩下不足五六寸
的空间,必须仰面方可呼吸,大难将至。
秋岚突然悠悠苏醒,低叫道:“姑娘,放下我。”
“不!你……”姑娘焦急地抗议。
“我要助张老前辈一臂之力。”他答,手一挣,便脱离姑娘的掌握。
生死关头,他似乎已恢复了体力,一手扳住坑口,一手顶住着铁叶板,向恨地无环
叫:“张老前辈,我叫三声,咱们同时用力。一!二!三!”
“起!”恨地无环大吼。
数千斤的沉重铁叶板,在两个具有千斤神力的高手下,逐渐翘升而起,直升至两尺
四五方行止住。
“快出去、在上面揭住铁板。”秋岚居然还可以说话。
东海神尼先丢出巨斧,侧挪而出。满天花雨在中,琬君姑娘殿后。三人出了坑,合
力抵住了铁叶板,神尼叫:“两位可以出来了。”
“你先出。”秋岚向恨地无环叫。
他们全部出了坑,水刚好涨满坑口。放下铁叶板,姑娘掏出火摺子擦亮,叫苦道:
“是一座死室,天呀!”
确是一座死室,宽仅两丈,四周是两尺大小的巨石砌成的石墙,顶上是巨大的横木,
盖上了同样大小的巨石。四面的墙上,四盏长明灯已经熄了火。
东海神尼接过火摺子,点燃了长明灯,说:“先仔细想想,我们刚才是从何处进来
的。为师记得进来时木门虚掩,发觉后面有暗器攒射,便闪入门中着了道儿。找到进来
的方向,那一面石壁必定薄些。”
三人分头用兵刃在墙上敲打,姑娘则替秋岚在胸口推拿,一面埋怨道:“你……你
真是,伤势沉重,你还……还……”她说不下去了,秋岚脸额上冷汗直冒,颊肉痛苦的
痉挛。她无限怜惜地凝视着他,颤声说:“原谅我,我……错了,如果没有你,我们都
得淹死在石室中。原谅我,你……你得保重。”
秋岚已陷入昏迷中,突然大叫道:“出去!出去!我必须出去,有人在等着我援救,
他们在坐以待毙,我非出去不可。”
他疯狂地挣起,姑娘惊叫:“不!不!你必须躺下来休息养神,你……”
她怎能按得住秋岚?秋岚形如疯狂,拨开姑娘奔向恨地无环,一把抢过巨斧,“铮”
一声暴响,火星飞溅,石屑激射。
“铮铮铮铮!”他连攻五斧,用斧背狠击,巨石裂碎了一角,石块松动。
“我必须出去。”他疯狂地叫,又是一斧欣出。
“让我来。”恨地无环大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夺过巨斧。
秋岚似乎已经力尽,虚脱倒地,倒在抢到的瑰君姑娘怀中,他仍在喃喃地叫:“我
必须出去的,必……须出去,时辰不……不多……了……”
“你必须安静些,急不是办法的。”姑娘凄然地低叫。
石墙不是砌的,而是镶合,所以相当费劲,而唯一可用的工具只是一把斧头,破墙
的进展相当慢。费了好半天功夫,打碎了一块巨石,却发现外面还有一道更厚的石墙,
把全力辟路的人急得心中发焦,如果这时有人在外面,岂不可伯?
外面阳光高照,已经日上三竿了。
金四娘呆呆地坐在后山坡的大树下,门中不住在念,“我该不该等他?该不该等他?
独角天魔一群人会不会转回来?他是否会回来?”
她还不知道秋岚已经被困在观中,还以为他追飞云观主去了。
树倒猢狲散,飞云观的老道似乎没有人返回观中。即使有人返回,看到坡上届高临
下监视着观殿的金四娘,岂敢再留?早巳悄悄溜走了。
同一期间,飞龙秋雷与一剑三奇的船,已经到了巫峡的巫山十二峰下,碰上了先一
步赶上的水寇。巴山苍猿的死党五蛟龙,誓为死去的寨主报仇,志在必得。
一剑三奇的人死伤惨重,逃的逃,散的散,残余的五艘快船人数所剩无几。
也在同一期间,巫山县的码头上,笑弥勒与慕容永叔望穿秋水,等待着秋岚。船上
每一个人神色紧张,焦躁不安。如果午夜一到,乔家姐弟只好准备后事了。
乔家泊船的码头左面,十艘大船陆续离开了码头,下放巫峡,船上有龙形剑王玉堂
和绿凤孟娥。
密室中,三个人轮流运斧向石墙进攻,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光,反正所有的人都饥火
中烧,力道渐减了。镶砌的石墙,必须逐石击碎,而且墙共有两层,洞开得小便不易运
劲,可知工作相当艰巨。
第一道石墙厚有两尺,第二道竟有三尺厚。
轮到恨地无环向石墙进攻,满天花雨擦掉脸上的石屑和汗水,走近姑娘身旁,低声
关切地问道:“姑娘,他怎样了?”
“服了家师的安神药,他睡着了。”姑娘黯然地答。
东海神尼脸色沉重,说:“假使在两个时辰内,他不能获得象少林八宝紫金夺命丹
一类疗伤圣药,可能将变成残废,他的伤势太沉重了。再就是他心中焦虑,影响伤势恶
化,委实令人担心的。俞施主可知道这位施主的来历么?”
满天花雨摇摇头,苦笑道:“在下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为了金四娘盛蛊的革囊而
来的人,他一直不愿通名道姓,甚至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他将秋岚进入秘牢救人,直
至与独角天魔交手,活僵尸突然现身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想不到他年纪小小,竟
有如此超凡入圣的高明身手。看来,金四娘也许已经走了,哪位能将革囊带出,金四娘
如果不在便无处交换解药,他这次冒险入观的心血,前功尽弃,多令人伤心啊!”
姑娘心神已乱,没头没脑地问:“俞前辈,他要解药救什么人?”
满天花雨耸耸肩,苦笑道:“我连他的姓名也一无所知,怎知他要救的人是谁?由
他拼命和无比关心的情形看来,待救的人必定是他的亲人无疑。我和张兄恨地无环是个
恩怨分明的人,所以愿追随他尽力,岂知却碰上这令人急死的鬼石室,真要命。贤师徒
到中原行脚,怎会到这儿来冒险的?”
东海神尼长叹一声,说:“贫尼受荆州府长沙寺一心大师之托,前来拯救一个姓黎
的姑娘,好不容易得入后殿,却掉在网窟内等死,幸得诸位相救脱险,贫尼感激不尽。
看来,那位黎姑娘恐怕已遭了毒手,贫尼惭愧已极。”
“听说恶道将掳来的美女藏在静室中,赎款奇高,所以事实上愿花巨款赎回的入少
之又少,因此他除了自己留下以外,大都将人送给他的爪牙糟蹋,师太恐怕来迟了。”
满天花雨在东海神尼之火上,浇了一盆冷水。
正说间,“吟”一声暴响,地面一震。恨地无环大叫道:“打通了!有救了!”
众人大喜,向前一拥。第二道石墙被恨地无环打通一个三尺见方的大洞,里面黑沉
沉。
大喜过望的恨地无环正待钻入,东海神尼低喝道:“且慢!稍等等。”
她拾起数块石屑,一声沉喝,伸手穿洞洒出。
满天花雨也不慢,他已打出了三把石屑。
黑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东海神尼拂尘急舞,突然穿洞而出。
“铮”一声暴响,有兵刃被击飞的声音,接着“呛当当”清响震耳,显然有刀剑一
类兵刃落地。
黑暗中,传来东海神尼一声低喝:“俞施主,可以掌灯出来……”
满天花雨取下长明灯,钻出洞外。姑娘抱起了秋岚,由根地无环断后,钻出洞外左
右一分。
这是一问被铁叶门闭住的静室,相当宽敞,前面有两座铁叶门,左右各一座,密布
着钱大的圆头钢钉。室中设有神案、拜坛、鼎炉,还有三根皮鞭,一张形如老虎凳的怪
长案。灯光一映,室中景物在目。一个年青道人脑袋被石块所击破,另一名年青道人,
脸色死灰站在墙角,被东海神尼用拂柄抵在他的胸前,压挤在墙角动弹不得,两把长剑
遗落在地上。
“带咱们出去,不然你得死。”恨地无环大叫。
年青人抽着冷气叫:“如果能出去,小道早就出去了。小道是看守静室看管女肉票
的人,从未单独外出过,不知这扇外出的门是怎样开启的。”他指了指右首的铜钉铁叶
门,恐怖地摇头。
秋岚恰在这时醒来,挣扎一下,急问道:“道长,观主的静室在何处?”
年青人向左首铁叶门一指说:“这间就是。”
“能开门么?”
“可以,除了进出的门,余三间小道皆可打开。但三间秘室皆无出路。”
秋岚挥挥手说:“劳驾,把三扇门全部打开。”
三扇门的开启机捩皆是门左的灯座,门打开了,众人眼前一亮。飞云观主的居室,
牙床锦被极尽奢华,金珠宝玩在灯光下宝光四射,那象一个方外人的居室?简直是皇侯
的寝宫。
另两室中,共有十九名掳来的美女,由两名中年道姑装扮的女人管领,惊惶地缩在
室中发着抖。
秋岚一把拉着小道人奔入室中,说:“小道长,我保证你的安全,但你得将观主百
日飞升丹的解药给我。”
小道人大喜,说:“不难,施主希能言而有信。”
眼看天色已近黄昏,山坡上的金四娘焦躁已极,她坐立不安,盯视着下面静静的飞
云观,心乱如麻,银牙一咬,自语道:“我只好走了,看来,我只得暂时放下洞庭的事,
先找毒王拔除百日飞升丹的毒质再说。可是……可是,我的法宝已失,怎能迫毒王乖乖
拿出解药来?爷爷的行踪如谜,不然找到爷爷便任何都不怕了!”
她正待动身离开,突觉左侧林中有人影一闪。
她不愧称老江湖,先不移动身躯,缓绥用目光搜视。不错,有人,一个老道。她认
得,那是飞云观主的大弟子天鸿道人,正从一棵大树后窜出,闪电似的躲到另一棵巨树
后藏身。
她不肯失时机,立即蹲下。双方相距约有十余丈,中间隔了无数树木,不留意是很
难发现对方的。天鸿的注意力全放在下面的飞云观,没留心附近有人。
是祸躲不过,老道活该倒霉,他那儿看不清观后的景物,便小心的逐树纵跃,向这
儿窜来。
金四娘早巳伏身树后,从草梢头的空隙中全神待敌。
近了,天鸿从三丈外一棵树后窜出,捷逾电光石火,一闪便至,恰好到了金四娘藏
身的巨树后。
金四娘伏在树的另一面,不等老道将身藏好,突起发难,伸手扣住老道的右脚猛带,
同时一掌劈出,“噗”一声劈中天鸿的膝盖,膝盖立碎。
“哎……”天鸿厉叫,仰面便倒。
金四娘暴起,一脚扫出,小蛮靴的钢尖比利刀钢锥更霸道,将老道的左跨骨踢得出
现一个大血孔,伤至骨内。
老道狂叫一声,伸手拔剑。
金四娘冷笑一声,俯身一把扣往老道拔剑的手向上提,左手出如电闪,一连三劈掌
全落在老道的胸颈旁,老道杀猪般哀号不已。他毫无还手的机会,做梦似的躺下了。
金四娘夺过长剑,劈胸一把将老道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