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自己的险恶处境,不由大惊失色。
接着,她听到两老道走近来不住埋怨的语声,立即重新闭上眼睛,暗中留心两老道
的话,并盘算着该如何设法脱身。
九华羽土一面走近,一面抽着冷笑埋怨道:“玉虚道友,那是你,死脑筋他娘的不
会拐弯,在船上我已经提醒你小心,走漏消息咱们将大祸临头,要不是你冒失出手阻挠,
怎会走掉一个半死的人?糟透了,那家伙如果将消息传出,说咱们擒了金四娘,金神金
祥得到消息之后,岂不可怕?真糟!”
玉虚子垂头丧气,跳脚道:“你他娘的也不是一个精明人,力何不早些说。”
“在船上怎么说?废话!”九华羽土抗议地叫。
“你不会用传音入密之术通知一声?”
“那会引起那几个死鬼的疑心,弄不好他们将船翻了,咱们可能一个也杀不了。”
玉虚子焦躁地在金四娘身旁坐下,一面解下水靠,一面烦恼地说:“偷鸡不着蚀把
米,连道袍也赔上了。埋怨已来不及了,咱们想想看,该如何善后。”
九华羽士忧心仲仲地坐下,问:“你先想想看,如何处置这鬼女人?”
“擒虎容易纵虎难,你说怎办!”玉虚子反问。
“把她暗中交给巴山苍猿的人,嫁祸。”
“不行,巴山苍猿已死,水贼们一哄而散,金神金祥自会在水贼们的口中问出详情,
咱们同样倒霉。”
九华羽士焦躁地站起,说;“先别管,带到巫山再说,咱们从长计议。”
“也好。咱们先找地方……唔!我想起来了,由这儿往北两里地,便是巫山县至夔
府的小道呢,临云峰下有三条岔路,往北可以到大宁大昌两县。临云峰东北十里地……”
“哦!你是指飞云岭飞云观的希夷散人?”
“不错,飞云观主早年与独角天魔交情不薄,咱们去找他商量商量,看他是否可以
对付得了金神,必要时,咱们拉飞云观主下水,怎样?”
九华羽士点点头说:“值得一试,至少咱们可以叫飞云观主背个锅替咱们挡灾。
走!”
说走便走,玉虚子只穿了内衣犊鼻裤,背上金四娘,两人觅路向北走去。
金四娘心中暗暗叫苦,她又无法脱身。皆因独角天魔与她祖父金神毫无交情可言,
甚且相互间还有些儿对四大凶人排名次序上的小成见存在心中,大仇恨谈不上,小芥蒂
在所难免。
而飞云观主希夷散人与独角天魔讨交情,落在恶老道手中。同样不会有好结局,甚
至比落在玉虚子手上更糟,因为飞云观主早年是江湖所不齿的淫虫,采补术天下无双。
她心中大急,苦在气门穴被制,真气聚不了。力道全失,想挣脱手脚上的绳索,谈
何容易的呢!
听说秋雷宰了巴山苍猿之后,在君山秀士的掩护下逃脱了,她希望秋雷前来救援的
唯一寄托已告断绝,看来今天大劫难逃。
玉虚子果然了得,已发觉金四娘醒了,一面走一面说:“泼贱货,你给我道爷安静
些,不必枉费心机妄想自解穴道,免得吃苦头。”
山连山山山不断,这一带全是些插天奇峰,远古森林不见天日,没有任何道路可走。
两人在山崖间攀行,由九华羽士在用剑开道,披荆斩棘向北摸索,不久便到了巫山至夔
府的小径,开始看到山村和人烟了。
临云峰下向北贫出一条羊肠小径,可抵大昌县。三岔口山麓下,有一座只有十余户
竹篱茅舍的小村落。玉虚子将金四娘用水靠包了,两人到了村中找了一户山民讨吃食,
然后取道北行。直奔十里外的飞云岭。
飞云岭,是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大山,双峰插云,峰顶经年隐没在飘浮的云雾中,峰
腰以上人迹中至,猛兽成群,六尺以上的巨大巴山苍猿成群结队,不时在山区中出没。
但这种人的胆子相当小,见人便远离,除非受到攻击,它们央不伤人。令人害怕的
不是人猿而是毒蛇和虎豹,走这茶路的人决不会会单身,必定是成群结队而行的收购山
产客人。
飞云观在里西山麓下,是一座规模不大的道观,座落在青山绿水和怪石林立的山麓,
俯视着北面的云岭坝,坝北便是大宁列。
云岭坝只有八九十户人家,是这附近四五十里地的最大村落。
纵观下歪的小径注上看,飞云现象及一变四角大医、上层其实是顶阁。并列着不少
整齐的风窗,不是供神用内。仅供给下层大殿的光线相通风,所以大殿光线明亮无比:
“怎办?哼!把金四娘送给他,他将倒履相迎哩!”玉虚子极有把握地道。
到了林中,九华羽士惑然低声道:“怎么回事!人到哪儿去了?”
玉虔子站住了,不解地说:“确是怪,怎么没有人?飞云观原有二十余名了不起的
道友,全是飞云观主一手调教出来的高手,难道说,观中有变不成?飞云观主是不是死
翘翘了?”
声落,蓦地头上落下两把松针,无声而落,两人的脑袋被松针罩住了。
“哎……”两个人同声惊叫,左右急分。玉虚子丢掉金四娘,猛探脑袋拾头上望。
九华羽土反应奇快,安神箫已然拨出了。
青影象个无形质的幽灵,飘然下坠。是个中年老道,一双魔目厉光闪闪,腰带悬着
剑,梳道士髻,穿青便袍。落在两人前面,“嘿嘿”一阵冷笑,用鬼号似的声音说:
“口出不逊,诅咒家师该当何罪?先割下你们的舌头。依们自己快动手。”
玉虚子吃了一惊,赶忙稽首行礼说:“道友请息怒……”
“呸!”看你这家伙就不是好东西,闭上你的臭嘴;飞云观不许人巧辩讨价还价。”
老道抢着低吼。
“道友,贫道是专诚前来拜谒令师的。”九华羽士硬着头皮说:
玉虚子向金四娘跨出一步,想伸手解开包在外面的水靠,想将金四娘献上以便道出
来意。
岂知老道会错意了,以为玉虚子要搬法宝动手,突然闪到大声叱喝,一掌劈出。
掌来势奇快,潜劲如山,玉虚子只感眼角青影一闪,掌影已逼近左肩颈了,风雷声
入耳。他大吃一惊,想闪避已没有机会,百忙中左掌格出,人向右飘,失色叫:“请勿
动手……”
叫声小,老道已晃身边到,一声低吼,掌势倏变,变劈为登,捷逾电光石火.同时
反手一钩钩住了玉虚子格出的左手小臂。
快!快得令玉虚子跟花缭乱,无法招架。
“噗”一声闷响,玉虚子感到左肩如被万斤巨锤所撞击,立脚不稳,向外便倒。
倒不了,左手已被老道钩住,一带之下,他身不由已,再向前扑。
老道的手脚快得骇人听闻,右膝猛抬,“噗”地一声击中玉虚子的下颚,接着左手
疾劈,劈中玉虚子的右肩。
“嗯……”玉虚子闻声叫,象条死狗般挫捏倒在地。
两人交手太快.没有玉虚子招架的机会,甚至连转念也来不及,一照面便躺下了。
九华羽士只惊得魂飞天外,扭头便跑。玉虚子比他高明,一照面便倒了,他怎行?
再不走岂不太傻?
他以为他的轻功高明,打不过跑总跑得了,岂知只跃出第一步,背心已挨了沉重一
击,护身的先天真气没有对方精纯,禁不起沉重的一击,“哎”一声惊叫,他感到眼前
发黑,胸中作恶,向前仆倒,跌了个大马爬。他只顾逃命,对方当然毫不费劲地便把他
打倒啦!
老道在片刻间,出其不意地便将两个大名鼎鼎的高手击倒,固然是他身手了得艺业
超人,但也得怪他两人心中有所畏忌,被飞云观主的名号所震慑,根本无暇想到还手二
字,至被老道突然下手所制,输得太冤。
老道一击得手,并未进一步追袭,退至原处双手叉腰,冷冷地说:“事先不投帖请
见,再背地里咒人,犯了本观的大忌。你们,各自刻下一耳留下,滚!”
玉虚子和九华羽士狼狈地爬起,摇摇晃晃地。九华羽士岂是善男信女?他无名火起,
畏惧飞云观主的心情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咬牙,缓缓伸手入怀,怒叫道:“道友,
这是贵观接待远客之道么?”
“正是此意。”老道答。
“道友法号如何称呼?”
“贫道天鹤。”老道傲然地答。
“令师是飞观主么?”
“正是,你不服气?”
九华羽上低吼一声,快步迫进。
天鹤哈哈狂笑,怪声怪凋地叫:“喝!瞧,这匹夫要和我动手哩……咦!迷……”
声未落,他身形一晃,脚下虚浮。
飞云观前三头巨大的丹顶鹤,突然引吭长唳,展翅而起,向这儿飞来。
九华羽土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用销魂香得手,立即飞扑而上。
达瞬间,鹤唳声传到。
“九华道友,不可!”玉虚子大叫。
九华羽士怎肯甘心?“砰砰噗噗”四声暴响似连珠,给了天鹤两拳两掌,以牙还牙,
把已陷入昏迷境地的天鹤打得飞跃丈外,砰然倒地,然后扭头撒腿便跑。
他志在秋雷,陪玉虚子到飞云观已是相当勉强,被天鹤老道毫不讲理的山其不意打
倒在地,他认为这是奇大耻辱,愤怒地立加报复,将一切利害置诸脑后,任何人的话也
听不进耳,玉虚子制不了他。
但出手之后,他后悔了,在飞云观之前打了飞云观主希夷散人的弟子,这祸闯大了!
不跑怎成?忍着背心的痛楚,亡命飞逃。
奔出了松林,糟!身后风声呼呼,有物凌空下扑。百忙中他权头一看,大吃一惊,
三头丹顶鹤从天而降,翅展如车轮,正从脑后扑下,近尺长的铁嘴快接近顶门了,三头
鹤三面下扑,罡风大起。
“这些畜生可恶。”他想。
一声沉喝,他手中的安神箫旋身劈出。
“得”一声脆响,击中一头丹顶鹤的长喙。
他感到了手中一轻,奇大的反震力传到,虎口几乎裂开,掌心发热膀子发麻,脚下
一沉,手中的箫断了一截。
中萧的丹顶鹤双翅猛扇,扑势一顿,接着轻映一声,铁嘴再伸。
两侧扑下的另两头丹顶鹤,飞泻而下。
九华羽士大惊失色,心胆俱寒。他的安神箫注入内力,足以击石成粉,不但没将丹
顶鹤的嘴击断,箫反而折了,这还了得?他一声沉喝,半段箫脱手扔出,人向侧倒,贴
地滚入道旁林影之中,借浓林蔽身,不分东南西北,急急逃命。
他精明过人,料定丹顶鹤翅大脚长,无法入林飞腾扑击,岂奈他何?
他拼全力逃走,往密林中乱窜。密林上空,丹顶鹤跟着他盘旋飞鸣,钉紧不舍。
他心中暗暗叫苦,看来这些扁毛畜牲在招乎飞云观的人来追他了,大事不好,他必
须扔脱这三头扁毛畜生,不然无法脱身。
远远地,一群老道拥着两个狞恶的怪人,正从巫山方向冉冉而至,翻越前面的山嘴,
便发觉了三头丹顶鹤。其中一名老道蓦地发出一声震天长啸,有两头丹顶鹤一声长唳,
飞向远处的人群了,留下一头监视着亡命飞逃的九华羽士,毫不放松。
九华羽士恰好到了一座林空,顺啸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心中一凉,发腿狂奔。他看
到了一群老道,更看消两头丹顶鹤应啸声飞翔的方向,知道飞云观主来了,大祸将至,
逃慢了万事皆休啦!
三名老道不等丹项鹤飞近,立即离开人丛,展开绝原轻功,翻山越林狂追。
玉虚于被打得昏头转向,肩骨如裂,下颚象是变了形,脑袋昏昏沉沉,眼看九华羽
士被丹顶鹤追跑.他急忙爬伏在地上装死,等三鹤已飞出视线外,方匆匆挟起金四娘,
沿来路溜之大吉。
逃出巫山至云岭坝的小道,他奔向巫山方向。小径在岭崖中盘旋,两侧全是参天古
林,视野不广,眼看前路已断,到了尽头又发现蹊径。他全力狂奔,真想插翅飞出飞云
岭险地。
奔了两里地,到了一处崖壁下,小径向右一折,他快逾奔马,奔到崖壁小径转向处,
突然站住了,脸色大变,脱口轻叫“完了!我命体矣!”
前面十余丈,大群老道迎面掠来。领先的是一个高年老者,头顶端光光,凸起的顶
尖象一道山梁,两侧斜陷,长了银丝般的乱发。
从侧面看,象个扁脑袋,由正面看,顶端象是长了一只角。穿灰长袍,手拄一根山
藤杖,大环眼,狮鼻海口,满脸横肉,身材高有八尺,精神矍铄,未现老态,只消看了
他的脑袋,便知道他是早年四大凶人排名第四的独角天鹰侯瑞。
独角天魔的身后,并肩跟着一僧一道。老道穿了青法服,戴九粱冠,年约古稀,留
了三绺白长髯,身材高瘦,看去仙风道骨,一表非俗,只是眼神不定,脸色红中带紫,
显得精力充沛过人的。他就是飞云观主希夷散人,一个大名鼎鼎的玄门采花高手,只是,
他的恶行从未被人揭发,虽罪孽如山,数十年来仍能逍遥法外,不仅是因为他是独角天
魔的朋友而无人敢惹他,而他本身的超凡入圣艺业,也令想强出头管闲事打抱不平的英
雄豪杰知难而退。
和尚的年纪似乎比飞云观主还大些,粗得象头人猿,穿了一袭荼褐色常服,系青绦,
披玉色袈裟,是定禅僧的服饰,却提了一柄走方和尚的方便铲。这柄方便铲相当唬人,
自刃至柄一色乌光闪亮,沉重无比,但铲头比冷面如来智聪大师的铲稍薄些。他戴着僧
帽,帽旁加了扩耳,掩住了双耳。不是他怕冷,而是左耳轮丢掉了,没有左耳,他是雷
音尊者昙宗,三邪之一。
左耳是二十余年前被活僵尸罗方揪掉的。
再后面,是九名中年老道,原来今天贵客光临,飞云观主率领观中十三名弟子中的
十二人远出十里相迎,只留下了天鹤道人和几名手下在观中坐镇,难怪观中不见有人。
另三名弟子,已经去追九华羽士了。
玉虚子只穿了亵衣裤,用水靠包着金四娘,身上带了剑,突然在道路轮角处出现,
他那狼狈相真够瞧的。
独角天魔走在最前面,脚下甚快,并未停步,直向前奔,一面用老公鸭的嗓子沙哑
地问:“这人是谁?希夷道长是你的人么?”
“端老明女鉴,敝观没有这个人。唔!很面熟。”飞云观主阴森森地答:
两名弟子左右齐出,急步抢到。
玉虚子知道走不了,放下金四娘,稽首道:“贫道曲都仙都观玉虚子,求见希夷道
长。”
众人全站住了,飞云观主惑然地问:“咦!确是你.你怎么落得如此狼狈?”
“一言难尽……”
“且慢!有事到敝观再说,你先见过独角天魔瑞老。”
玉虚子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走在前面的怪老人,会是失踪了近三十年的四大凶人
之一独角天魔。
玉虚子赶忙稽首恭敬地说:“小道玉虚子,瑞老福寿无量。得见瑞老尊颜,小道幸
甚,幸甚了。”
独角天魔举手虚抢,说:“好说,好说,不必多礼,令师是谁,山门何处?”
“家师上云下栖,修真龙虎山。”
“哦!原来你是云栖法师的门下,老朽早年曾与令师有过一面之缘,他日下怎么样
了?”
“家师成道飞升五载有余了。”
“哦!昔年好友大多凋零,良可慨叹。”
飞云观主忍不住插口问:“玉虚道友,你到过敝观么?”
玉虚子摇头苦笑,说:“不曾,在贵观外松林,被令徒打……”
玉虚子愁眉苦脸的往下说:“贫道日前与巴山苍猿陶当家……”他将概略情形一一
说了,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