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可以找他的麻烦,犯者必将引起武林公愤,群起而攻并非奇事。
秋雷自从与绿凤平安地做了半年的露水夫妻之后,他对女人的兴趣,不下于他对名
的欲望,眼界也愈来愈高,更糟的是他竟有喜新厌旧的毛病,不但绿凤已难适合他的胃
口,连到手不久的李姑娘,他也感到已难引起他的兴趣啦!只配留在身边当做侍女使用
而已。
绿凤这鬼女人确是生的贱,她竟然深深地爱上了秋雷,以往,她玩男人,扔男人,
现在已经轮到秋雷扔她了。
她死心塌地的爱秋雷,但她却失望了,要抓回一个眼高于顶厌旧喜新的男人,实在
是太不容易的。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爱恋秋雷,秋雷却不再理会她了,爱情已离开了她不再眷
顾她了,秋雷外出游荡,扔下她在七柳湾度冷清的岁月。七柳湾高手云集,秋雷的羽翼
已成,人才济济,己不再需要她绿凤撑场面了。
她度过一段凄清的日子,终于忍受不了秋雷对她的冷落,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凄然
离开了七柳湾,再次投身在莽莽江湖中找她的归宿,四海飘零,浪迹江湖。
秋雷的心目中,银凤成了他梦寐以求的对象,他忘不了藏珍秘窟中银凤第一次令他
心动的月貌花容,他在心中发誓,他必须得到她。
邀游天下返回许州之后,由于这期间从未逢过敌手,他对自己的造诣有信心,渐渐
地,他心中有了极大的改变,一方之霸的名望,已满足不了他了。
名利两字害人不浅,欲望永远不会有止境了,尤其象他这种眼高于顶的年青人,既
末遇上真正的敌手,创业也一帆风倾逐渐壮大,象是平步登天,因此,先天上既有无穷
的野心,后天复让他万事如意,难怪他的欲望愈来愈高,成为江湖道上最具危险性的人
物,渐成为令人闻之色变的邪道凶魔了。
一方之霸填不了他的欲望深渊,他要致力于追逐江湖霸主的名位,所以他的朋友和
爪牙,黑白道的人都有,白道的人不易争取,尤其是各大门派的名宿更不易罗致,他还
努力为到达霸主名位的旅程铺路。
首先,他必须找到二龙,尤其是龙形剑王玉堂,他要从说服或结交绿林好汉着手,
至于白道人物,他目标是银凤。
他找龙形剑的心理不太正常,目前,他还未能决定是结交呢,还是除去,且先留意
再说,到时方可决定。
春暖花开时节,他离开了许州,只带了两名年青的小厮上路,两名小厮都是十五岁,
是许州的孤儿,从小便跟着金鞭于庄的手下恶棍鬼混,坏坯子好事不会,为非作歹门门
皆精,秋雷认为两个小家伙够精灵,而且人也长得清秀而壮实,值得造就,便带在身边
亲自调教。
两小厮的身份只能算是家仆,所以有名无姓,一叫清风,一叫明月,大有玄门修士
的味道,两个小鬼机灵过人,狡黠而诡计多端,吹牛拍马门门到家,把秋雷伺候的象太
上皇,极得主人的欢心。
因此,秋雷确是传了两个小鬼不少绝学,短短一年间,居然可以派上用场了。
杏花盛开时节,主仆三人三骑,踏着艳阳走上了南行旅程,预定第一站是湖广夷陵
州,因为他听说一剑三奇已在暗中准备了半年之久,要将他赶出许州夺回老家的基业。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岂能等到一剑三奇先发动,走一遭夷陵州,孤身闯龙潭
虎穴,看一剑三奇是要做朋友呢,抑或是拼你死我活?
清明已过,三月江南仍有些儿春雨绵绵,出了武胜关,便进了湖广渔米之乡,主仆
三人并不急于赶路,徐徐的向武昌府趱程。
同一天,四川人迹稀少的青城山,秋岚正和一个高年的老和尚,从天师洞往山下走。
一年来,秋岚风仪依然,只是八字胡已经剃掉了,反而显得年轻,在师父面前,留
胡子是大不敬,他怎能不剃?他仍穿了一件蓝色直掇,腰巾上匕首不再带了,灯笼裤,
脚下是多耳芒鞋,点着一根斑竹打狗棍,背了一个小包裹,紧随在老和尚身后往下走,
春寒料峭,青城山仍是寒气侵骨的时节,但他一袭单衣,毫无感觉。
老和尚顶上戒疤闪闪生光,银髯拂胸,脸上已显苍老,但一双老眼仍然黑白分明,
穿一袭青僧袍,没披袈裟,手点一棍斑斓的山藤杖,脚下从容不迫。
两人走在清幽的小径,只听到阵阵悦耳的鸟鸣,闻到阵阵野花的幽香,人迹罕见。
老和尚一面走一面说:“岚儿,青城你不必再来了,何必再来打扰天玄道长的清修,
据我所知,天玄道长确是不知你家中有何人被救出,大兵过后他才无意中经过,一时好
奇,便到你家后院察看劫后现场。
至于你家的族谱,定然已被焚毁了,孩子,族谱无关紧要,世间事在人为,如果你
自己不长进,找到了宗亲,同样会被亲族卑视,你有你自己的前程,何必求人,即使你
能找到宗亲,他们也不敢认你,何必呢?你打算怎么办?在哪儿重建家园?”
秋岚略一沉吟,说:“岚儿想,先找到弟弟再说。至于落业的事,岚儿想在你老人
家苦修的寺院附近,买几亩山田过一生也。就算了,岚儿料定那金神金祥决不肯罢手,
必将大索天下找你老人家,有岚儿在,也有个照应,再就是,岚儿想走一趟江湖,找一
找师母目下在何处安身。”
老和尚淡淡一笑,摇头道:“即使金神金祥找到我,他又能把我怎样?我不和他计
较,天下茫茫,何处不可容身,我再另换一处地方,他又得找上三年两裁,所以,你不
可能在我居所附近落业。
为师也许会走一趟普陀,重游普陀胜境,我不管你在江湖做任何事,但必须记住,
不忘五常五戒,哦!我忘了,你不是空门中的人,五戒中不饮酒,你不必遵守,立身处
事,岂能不应酬,饮酒无妨,但不可过量,日后如遇上活僵尸罗施主,代为师向他致意,
祝他道基日进,同时,并谢谢他传给你寂灭术的盛情,快走两步,风雨将至了。”
十天后,秋岚出现在嘉定州,向早年邻居辞行,搭江船东下,直放重庆府,在重庆
换舟,准备先到湖广探听弟弟的消息。
沿途,他是以小行商的身份赶路,没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他也无法和江湖人打交
道。
他坐的这条船,是重庆府航行荆州府的货船,也附载客人,小而轻快,船侧附有巨
大的缆桩与其他江河里的船不同,船上装了重庆府天生药行的数十担药材,还附载了九
位客人,他便是其中之一。
这条路他还没走过,前后三次出川,都走的是川陕栈道,这次到湖广,是想着看天
下闻名的三峡奇境,他的水性超尘拔俗,根本不在乎三峡的凶险。
船开出重庆府,水势便开始湍急,但十分平静,货船只派了三位舟子照顾,两枝长
桨轻摇,老舵工高踞舵楼,状极悠闲,客人们大多坐在舱面聊天,天南地北胡扯。三峡
起自楚州府,止于夷陵州,全长五百三十里。
这儿到夔州府,水程将近千里,早着哩,听船家说,大概要凹天左有才能到夔州府,
虽说初夏水满,但也不可赶得太急,这期间尽可放心睡大头觉,毫无凶险,可高枕无忧。
秋岚也在舱面浏览水光山色,一面和身畔一个中年人聊天。
中年人是荆州府大安药行的伙计,到重庆天生药行购买大批珍贵药材返里,他本人
只带了两个伙计,其他的人都是天生药行的人,他姓张名英。
江水略呈乳色,寒气袭人,初夏的涨水期已届尾声,这都是岷江上游雪溶化后的水,
所以.不太浑浊,大江第一次涨水期是晚春至初夏,水势不大,只不过比平时略高丈余
左右而已,利于航行,船在急流中不放,一天走个两百里左右,平稳下放一泻而下,只
在江流拆向处水势吃紧,所有的船夫方全体动员;这时水势虽急而平稳。舱面显的悠闲
便聊天。
生意人对江湖相当敏感的,尤其是远道的行商,如果一窍不通,岂敢穿州过县?秋
岚心中一动,立即兴起向张英打听江湖动静的念头。
“张兄,这条水路好走么?”他问。
张英笑笑,有点得意地说:“其实,三峡的水路在走惯了的人来说,算不了什么。
每年我最少跑两趟,有时还得到成都,你知道,四川的药材比敝处湖广的好,河南辉县
的药材虽说经过药王井的淬炼名传天下,但只限于膏丹散一类比别地好而已,要说真正
的原材,四川仍是首屈一指的上料。
同时,象犀角、羚角、扇香、西红花等等真树,只有向四川的蕃人交易才能弄到手,
所以敝店每年都要到四川采办个两三趟,走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得了啦!”
“张兄,小弟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指的是盗贼宵小等等风险,贵店是不是该
求些武师保护财货等等。”
“哦!这倒无妨,哪条路没有风险,想不劳而获的人多的是,不然,巡检司的人岂
不是喝西北风,以大江来说,水上的毛贼也为数不少,从重庆府到荆州府,统归安窑烫
州府的巴山苍猿陶子安把持;上行船只,在荆州府交保护费,不然三峡的所有缆夫,皆
不替该船牵缆,船便无法行驶,下行船只,在重庆府纳常例钱,不然准会在峡中失事,
人船全毁的。
至于云阳经州府至夷陵州的船只,为数不多,大多是夷陵州巨霸一剑三奇晃启元的
运盐船,他们不买巴山苍猿陶当家的账,经常火并,如果陶当家弄翻了一条运盐船,晁
启元便截杀陶当家的上下快舟,甚至会挑沿江的垛子窑,咱们这些都不用担心,缴钱了
事,唯一不放心的是,如果恰好碰上双方的快舟在江中火并,麻烦便大了,可能在回避
中撞了江中的礁石,船毁人亡,委实可怕呢!
不过,近来听说晁启元要对付一个什么飞龙秋雷,要与陶当家联手,正在谈判中,
两个死对头是否能丢下宿怨合作,很难预料,所以江上近来停止火并,这次下航决无凶
险。
哦!听说那个飞龙秋雷是河南许州的巨霸,初出道不足一年,已经名震天下了,老
弟你的口音虽带川音,但仍末脱中州韵味,也姓秋,莫非与飞龙秋雷是本家,哈哈!如
果遇上晁启元的人你可得小心了。”
张英信口胡诌,秋岚却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知道弟弟的消息,忧的是弟弟竞和江
湖巨霸结仇兴怨。
他心中有事,但未形于表面,笑道:“小弟用不着小心,我一个小行商,怎能引动
他们的注意?”
不远处坐了一个干瘦中年人,是一个下湖广访友的客人,扭头插口道:“呵呵,小
兄弟,很难说哩黑道好汉们认为小行商正是肥羊。至于天生药行、大安药行等等大店老
字号,手面阔交情广,反而不会有大麻烦。
要不,小行商太多,大店老字号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这叫做官商贼大家有志一同,
互相勾结发财吃八方,哈哈……”
张英脸色一沉,不悦地说:“老兄,你得小心,嘴上留德,敝店可是本份人,从未
与官贼勾结,你怎么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干瘦中华人呵呵笑说:“话不是这般说,小可不过就事论事说实话而已,也许贵店
确是本份的老字号,从未干过互相勾结大鱼吃小鱼的勾当。
但举目天下,这种事情比青天白日还明白,乃是不争之论,以贵店来说,一船货价
值巨万,只派三个人使可平安无事赚大钱,如果没有江匪保护……”
话未完,舱口坐着的一个浓眉大眼的船夫倏然站起,重重地“哼”了一声,怒容满
面走近大声问:“客人,你说谁是江匪?”
干瘦中年人看了对方挑战般的不友好神色,若无其事地说:“哥子,没说你,千万
别多心。”
船夫仍然气虎虎地,但不再凌厉,说:“客人,你记住,出门人言多必失,会惹下
杀身之祸的。我是一番好意,你如果再胡闹胡说八道,乖乖地在涪州上岸,另找他船载
你,免得替本船招祸。”
中年人点点头,鸣金收兵似地说:“好,好,不说就不说,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船夫走了,中年人向秋岚低声说:“走这条水路的船家,他是天皇老爷,乘客都是
灰孙子,一句话听不顺耳,可能被他们搁在不见人烟的江岸上呼天不应,丢下江喂王八
也极有可能,这位船夫还是个相当客气的人呢!”
秋岚是个直性人,笑问:“兄台,你象是故意惹他的,是么?”
中年人呵呵笑,说:“不!试试他而已,这位张兄也不必生小可的气,即使小可有
意挑贵店的毛病,张兄又不是店东,何必计较?”
张英正待发作,突又忍下了,皮笑肉不笑地说:“兄弟不和你计较,你老兄何必语
中带刺?不错,这年头做生意的人在荆州府根据王法,对生意人诸多压制,重农不重商,
做生意的不列入保护之列,抽税却多多益善,少一文也不行,手腕不够灵活,怎活得下
去。”
船开始摇晃,船夫们如临大敌分布在各处,四只木浆齐动,十余根铁钩篙分张,舱
面的乘客纷纷入舱,船尾两枝大挠控制住方向,船夫们神色紧张。
前面奇峰当江而立,滚滚江流直向山脚直冲,象是到了大江的尽头,而且不知道流
到何处去了。
水声如雷,船直向山下冲去,船夫们吆喝声震耳,木桨急动,大桡左扳右扭,船在
跳舞,舵楼上,领水人和舵公不住向下吆喝,用外人听不懂的语言向船夫们发令。
秋岚站在舱口,心中怦怦跳,心说:“嘉定两江已经够险,但这儿似乎更凶险哩!”
船向峰脚疾冲,他吃了一惊,心说:“糟!岂不完了?”
他准备万一,想等船撞碎时逃命哩!岂知船距峰下不足三丈处,突然把头,在如雷
水声中,急泻而下。
船向左一折,江流重现,又是一番光景,原来江船在这儿折向,左岸奇峰壁立,无
数怪兽般狰狞巨石,在江心耸立,船只能靠右航行,从前面的危壁下绕过,看去危极险
极。
船夫们散了,船再次平稳地下泻,秋岚吁出一口气,摇头道:“真奇怪,上航的船
怎么个走法的?”
身旁的张英笑道:“上航的船同样无畏无惧的上航,遇上险滩,岸旁有当地的缆夫,
往上拖就是了,这儿算不了什么,过几天到了三峡,你便可以看到人走胜天的奇迹了。”
“如果撞上了山壁,岂不完了?”秋岚问。
“不会的,江众回涌,想往上撞还不容易哩,过了涪州之后,涪州丽江中的巨石才
唬人,你必须先向礁石急冲,然后在千钧一发中滑过,一泻下滩,那才险哩!如果不向
礁石冲,不翻才是怪事。”
“今晚可以到涪州么?”
“不行,明天午间可到,我们这条船不泊涪州,预定在酆都载三位客人。”
“半途也载客人?”秋岚不解地问。
“是的,三位稀客,女的。”
船夜间不敢航行,第三天申牌左右,到了倚山面水的小山城酆都,舟泊南码头,船
主宣布,明晨辰牌初开船,客人们如果嫌舟中狭隘,可到城里落店。
秋岚本来不想上岸,但张英豪爽地坚邀他到城中住上一宵,看看这座鬼城的风光,
盛情难却的,他只好答应。
酆都,是忠州最南一县,原称丰都,本朝洪武十年五月,划;归涪州管辖,十三年
十一月已划回,改名酆都,是一座滨江的小城,小是小,城中清幽整洁,翠竹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