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这人怎么知道她名字的?而且看样子他们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来似的……不对,这情况太诡异了!
“你……”
尽管对方态度友好,可朝露警惕得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根本不肯跟着那女子进去。
“姑娘别害怕,我们宫主特别交代过要好好招待您的。”女子转过头来嫣然一笑,清丽脱俗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花……呃,你们宫主怎么知道我要来的?”朝露抓着行囊不让女子帮她提,在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她怎么也不敢放松戒备。
谁知那女子竟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道:“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瞒过我们宫主的。”
“……”
好吧,这也是个脑残粉,鉴定完毕。
没办法,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为了真相,刀山火海她也得闯了!再说,她和花倾夜之间无冤无仇,只是打听点事情罢了,大不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好了~于是她跟在那女子身后走进殿门,没想到映入眼帘就是一大片夺目的鲜红,仿佛在天地间铺开了一张无边无际的红毯,如血,似火……
天,又是彼岸花!
这幅画面与脑海中一处记忆迅速重叠,正是影阁所在的九屠山,那里也生长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妖异而绝美,就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目睹此番景象,她很快就想到了奚重朔和苍夜宫创始人御雪衣之间的纠葛,便忍不住有些感慨——江湖血腥,却也从不缺少有情之人。
“……这些花,好看么?”
就在朝露愣神之时,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愕然回首,只见不远处的彼岸花田旁站着一道红裙飘渺的身影,深浅渐层的裙摆末端连绵纬地,绯色轻纱上盛开着血红的彼岸花,美得动人心魄……
那洋溢着浅笑盈盈的秋水一般的眸子仿佛轻易就能看穿人心,微微上挑的眼角以朱红染料勾勒出精致的眼妆,黑缎似的长发用一支镶嵌红玉的镂金发簪挽起作坠云髻,慵懒而柔媚,整个人就像从绘满彼岸花的画卷中走出来的神女一般光芒万丈。
好美,这就是御雪衣吗?
不……
朝露有些晃神地摇摇头,尽管容貌十分接近,可理智告诉她御雪衣绝不可能这般年轻!倒更像是应该已经死去了的叶清……于是再次警惕地向后退去,声音颤抖地质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希望我是谁?”那人表情不变,可眸中笑意更深。
这意味不明的话语让朝露不由得一愣,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怀疑,却始终不敢确信,犹豫了许久,才咬牙道:“你是叶清,也是花倾夜。”
是的,他不是御雪衣,所谓的御雪衣,不过是个幻影罢了。
“不。”
他垂眸笑笑,再美的容颜,也因那一抹寂寞凉薄的表情而变得苍白,随风摇曳的红裙似一朵盛放到极致的彼岸花。“叶清也好,花倾夜也罢,只不过是一个身份,都不算真正存在过的人……”
“不是这样的!”
朝露愤怒打断他的话,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来到一片花海之中,“叶清,还有花倾夜,至少在我看来就是真实存在过的,是我重要的朋友。”
“……那是你被骗了。”他略带狡黠地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抬手在自己肩膀及前胸处点了几下,紧接着整个身体以一种堪称诡异的姿势颤动了几下。
听到那骨头摩擦发出的咯吱声,朝露惊恐地捂住了嘴,却看见对方身体迅速拔高,转瞬间就由纤弱的女子体型变成修长挺拔的男子模样!原本宽松的衣裙此刻紧贴着肌理分明的胸膛,着了淡妆的容颜依然美艳,只是比起女子,更多了几分男性的英挺和邪魅……
“我自幼便学习这种缩骨功,为的就是能够惟妙惟肖地扮演女子姿态。”他轻笑,声音恢复了男子的磁性低沉。
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吓到目瞪口呆,朝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地愣在原地。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见朝露呆呆傻傻地不答话,他微笑着走过来,上挑的凤眸中带着野兽一般的危险性,“御非篱,是我本来的名字。”
他果然是……
朝露心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御雪衣……”
“死了。”
花倾夜……不,御非篱仿若陌路人一般说出这两个字,绝世风华的脸上带着温柔到残忍的微笑,“你是不是感到很好奇,想不通我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看着这既熟悉同时又感到有些陌生的容颜,朝露平静地摇了摇头,打从刚才听到他说自己姓御而不是赫连的时候心中就了然了几分,加之此处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其中意义已经再明显不过……
“可是,你想错了。”朝露轻叹了一声,随后拿出一只小巧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来,露出一撮用丝带绑着的发丝。
看到这结发,御非篱神情一滞,却久久不曾开口说话。
“其实,赫连无殇也一直在等待,至死不渝。”
指尖颤抖地拿起那束结发,御非篱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不可置信地愣怔了片刻,才抬头看向朝露,“那个人,已经死了?”
“嗯……”朝露点点头,赫连无殇的遗骨还是自己亲手埋葬的呢。
谁知御非篱竟毫不在意地扶额冷笑起来,眼神有如冰封,“死了也好,反正,不管是他的真理教,还是那个烦人的江湖……我都会一并毁了去。”
听到这里,朝露震惊地抓住御非篱的衣襟,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要毁了这个江湖?你不能这样做,还有许多人是无辜的——”脑中轰鸣不断,原来他是想让所有人都陷入这场互相残杀的棋局当中,一个也不肯放过!
“……你想救他们?”御非篱莞尔浅笑,抬手捏住朝露的下巴,眼角上挑显出几分邪气。
被迫抬起头的感觉让朝露感到不适,可她只能茫然无措地睁大眼睛看着距离自己仅咫尺之遥的御非篱,嘴里不断喃喃道:“到此为止吧,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善终的……”
“你不是一直在寻找那封记载着所有阴谋的书信么?”御非篱微笑着,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疼得朝露眼泪都快出来了,“不必费心了,剩下的残片都在我这里。”
“?!”
朝露吃了一惊,顾不上被对方掐得生疼就脱口而出:“你既然得了这些残片,为何还要做到如此地步?”
“呵……你该不会,觉得我是在复仇吧?”御非篱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
“难道不是吗?”朝露愕然。
听到朝露反问,御非篱原本还带着些许寒意的表情迅速柔软下来,“哎,看来你又被骗了~”语气骤停,笑意更深,“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本就无意追究谁对谁错。”
“那、那你为什么……”朝露想不通了,既然不是复仇,难道脑袋被门挤了?
御非篱微微一笑,放开朝露的下巴,“不喜欢,仅此而已。”
“……”
不知道为啥,听到御非篱说出“不喜欢”这三个字的瞬间,朝露差点没忍住一拳打过去,不喜欢就可以毁了吗?这解释要不要这么坑爹……
“可是……”
朝露犹豫了一会,眼前这人和御风弦之间应该是表兄弟关系吧?虽然说出实情好像有点伤感情,但手足相残这种事情她是真心看不过去啊!于是支支吾吾地磨蹭了半天,才底气很弱地开口告诫道:“你、你最近小心一点!”
虽然毁灭江湖什么的实在有些凶残,可权衡一下,还是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再说吧!
“你指的是御家想杀我的事情?”御非篱一脸平静,压根不为自己的性命之忧而发愁。
“你竟然知道?!”
卧槽,刚才那脑残粉侍女说的果然没错,还真是没什么事情瞒得过这家伙的!
御非篱缓缓背过身去,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面积的彼岸花组成的花海之中,身影美得像一幅画——“十六年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第315章:已是陌路
“你、你说什么……”
听到御非篱若无其事说出自己“死过一次”的话语,朝露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这句很有歧义的话乍听起来让人难以理解,可仔细推敲后却能发现其中另有深意——从御非篱的年纪看来,十六年前他应该才八、九岁吧?
“看你的表情,想必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吧?”御非篱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朝露,琉璃一般明净的瞳仁中倒映出血红的彼岸花,“没错,就算御家要查,也不过查到个死人身上罢了。”
朝露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就想起御非篱之前所说要毁了这个江湖的言论,当即皱了眉头道:“明明真理教和中原武林之间已经风平浪静了,可最近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是你挑拨起来的吧?”
“哦,何以见得?”御非篱饶有兴致地扬起嘴角。
“不仅如此,”无视对方带着挑逗意味的眼神,朝露表情依然凝重,“百里流云、单逍遥……还有影阁。”
御非篱并不急着答话,而是一脸玩味地听朝露数落完才慢悠悠地笑问道:“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所以呢?你打算阻止我?”
“我当然会阻止,你最好有这个觉悟。”虽然当着对方的面把话撂出来有些不明智,可不知道为什么,朝露总觉得御非篱并不会因此而对自己怎么样,反而对于这算不上挑战的宣言感到很有兴趣。
“真像你的性格~”御非篱冲朝露眨了眨眼睛,似火的红衣随风飘扬,“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打死也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朝露顿时就囧了,无语地按了一下额头,嘴角抽搐地问道:“晕啊!哪有你这样的反派**oss~拜托,我都这么明显要反对你了,你也太淡定了一点吧……”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并未接过朝露的话头,御非篱只是一派悠然地问道。
朝露惊讶地愣了许久,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刚穿越到这里的那几天就在街头偶遇(?)了化名花倾夜的御非篱,然后稀里糊涂地拉着人家吃元宵,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发牢骚的话……“嗯,我是从别的空间来的,你真的相信吗?”
“为何不信?”御非篱笑意阑珊地反问道。
“呃,正常人听到这样的说法,都会觉得我是疯子吧……”朝露有些难为情地迟疑道,比如御风弦和辰曜他们,就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说法~也说不准,到现在还有那么一点点半信半疑吧?
御非篱莞尔轻笑,长发被风扬起如同一幅泼墨,美得如梦似幻,然而他的笑容却又是真真切切近在眼前的,“我想,你来自的世界一定是个非常美好的地方吧?”不等朝露回答,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参观一下呢……”
“……”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御非篱笑着说出的这些话,朝露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揪痛,沉默地站在原地,倾听那些与江湖无关,与各自的立场也毫无关系的话语,她舍不得打断,深怕下一秒就如坠深渊般回归残酷的现实。
然而御非篱并未讲述太多,只是很快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淡然微笑着说道:“回去吧,阻止我也好,远离这些纠纷也罢。”
“相信我。”
捏紧了拳头看向前方,朝露用前所未有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一定会找到解决之道,你等着!”
说完她飞快地转身,一口气跑出这片花海。
……
……
与此同时,九屠山影阁。
昏睡数月的影阁之主奚重朔缓缓醒转,当他发现自己仍身处影阁之时,当即惊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摊开手掌愣怔了片刻。
“阁主!您终于醒来了——”
刚好推门进来的澹台十月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震惊之余不慎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滑落,药碗也随之摔碎在地,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三步两步地跑到床边,看着呆愣之中的奚重朔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十月……”
奚重朔剑眉微拧,说话的声音也沙哑得厉害,内力尽失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他这辈子都没办法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了。
“您……您还好吧?”澹台十月被绷带覆盖的脸上看不到表情,可她的语气中却充斥着满满的忧虑,长久以来,她凭一己之力撑着这个庞大的杀手组织都从未向谁示弱过,然而今日看到阁主苏醒,她再也压抑不住心底喷薄的情绪。
“我没事。”
尽管如今的影阁之主已经没了当初令人闻风丧胆的绝世武功,可与生俱来那种冷冽迫人的气势犹在,“将我失去意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尽数道来,不可隐瞒。”
听闻此言澹台十月吃了一惊,她担心阁主才刚醒来,身体状况不稳定,都不休息一下,这么快就要着手处理阁中的事务了么?
但是看到那对凌厉如昔的眼眸,她不敢犹豫,只能如实汇报。
安静地听完澹台十月的讲述,奚重朔冷静从容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微微惊讶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问道:“什么?你让破晓去杀御雪衣——”
“阁主,是、是您昏迷的时候说……”澹台十月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虽说她并未隐瞒,可私心也一直认为那女人留不得。
谁知奚重朔沉默了几秒之后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道:“说什么傻话呢,雪衣早就不在人世了……”
“怎、怎么会?!”澹台十月倒吸了一口凉气,无比震惊地望着奚重朔。
奚重朔神情凝重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平静地说道:“我被那个幻影所迷惑,失去这一身武功,也算是自作自受。”想当年,雪衣临终前将孩子托付给自己,他也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谁知后来竟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阁主,您……”澹台十月欲言又止,她知道奚重朔昏迷中说要杀的那个人既然不是御雪衣,那又会是谁?
奚重朔撑着胳膊站起身来,伟岸的身躯并不因为病痛而有丝毫佝偻,反而挺拔得如一棵松,他垂眸握拳,似在悔恨,又似在惋惜——“十月,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
在澹台十月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奚重朔沉默地走出房门。
……
离开苍夜宫之后,朝露一路心事重重。
本以为知道了真相之后就能顺理成章地将这些麻烦通通解决掉,让这个已经偏离侠义之道,违背人情伦理的江湖回归正常……然而仔细想想,江湖就是江湖,从始至终就是个充满了血腥和是非的地方。
抬头看着大漠苍茫的天空,她凄然一笑。
行尸走肉一般走过傍晚时分人烟稀少的街头,残阳如血,她的心也随着这塞上的天气一同飘摇不定。
“臭丫头!你走路不长眼啊——”
一不小心迎面撞到个人,对方破口大骂,朝露这才浑浑噩噩地回过神来,面前站着几个披着斗篷的男人,从他们腰悬长剑的打扮看来应该是关外某个门派的武林人士。
朝露并不想惹麻烦,于是想也没想就开口道歉了:“没注意看路,实在不好意思。”
“呸,你以为随便说几句道歉的话就能了事吗?”那身材高大的男人不依不饶地冲朝露喊道,看样子并不打算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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