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打破的寂静在车厢中肆意妄为的开始蔓延着,像腐蚀心智的毒药一样,蚕食着静坐在车内无言的两人。
或许是实在是受不了那种死水般的寂静,又或者只是憋的难受。安神父率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微颤。
“不介意的话,陪我一起去医院看看?”
“没问题,刚刚是你女儿吗?为什么叫希里?”于思奇松了口气,心想自己终于可以出声了,随口问道。
仿佛有人抽掉了最后的氧气一样,一种仿如窒息的感觉突然在二人之间传播着。于思奇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很不得了的问题,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当我没问过好吗?”
“希里艾达米奈彭波是我的女儿,如你所见,她是一名混血儿。她母亲是彭波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人,四十年前随她父亲一起来到新松市。”安神父一字一句的陈述着故事,仿佛像是机器人一样。
“那你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于思奇忍不住问。
“与你无关,”安神父重新系好安全带,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神情非常冷漠的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第18章 病房()
作为新松市最大的私立医院,金瑞兄弟开的医院可以说是最具有传奇色彩了。兄弟二人曾经在新松最有名的大药房里当伙计,后来另起炉灶开起了当铺,结果当铺没多久就失火了。
换做旁人大概会从此一蹶不振,但是他两兄弟不退反进。在被烧成灰烬的废墟之上建起了医院。靠着曾经在药房里的人脉,楞是请到了不错的大夫在那里坐诊。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就把周围的地全给收了去,建成了一家当时非常有名望的金瑞一院。
可惜好景不常,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金瑞一院刚刚扩建没多久,老二就先于老大走了。
为了纪念早逝的老二,老大决定把金瑞一院改名为金瑞二院。这个名称一直保留至今,也可谓是这家医院的一段传奇过往了。
当然,真实故事到底如何,自然不是于思奇这种市井人士可以知道的。以上不过是他曾经听街坊们聊天扯淡时的一点点饭后谈资罢了。
要说这医院虽然名字没有什么第一人民医院、圣乔治之类的公立医院那么声名显赫,但也算是私立医院里的王者了。
能够在新松这种大都市占用市中心如此之大的面积,其背后老板所掌控的资源,真不是盖的。
想到此处之时,于思奇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安神父已经把自己扔到医院门口快一个多小时了,说好只是去停下车买点花的,怎么过了这么久的时间。
“来吧!”安神父在不远处朝着于思奇挥手喊道。后者小跑跟了上去,路过值班室时,保安还多看了他几眼。
当他们走进医院内部时,一位身材臃肿的少年正气喘吁吁地与他们擦肩而过,于思奇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金项链有点粗过头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于思奇微微皱了皱眉头问。
“在停车场和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闹了点小别扭,不过好在算是提前解决了。”安神父拉平了右手的袖口,语气有些闪躲。
“花呢?”于思奇问。
“噢。。。忘记买了,算了。”安神父敷衍的说了一句:“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们只是过来看看。”
“你受伤了?”于思奇注意到安神父那没被遮好的袖口露出了些许淤青。
“不。。。没什么。。。只是被几个冒失鬼。。。好吧,什么都瞒不过你。”安神父哭笑不得的耸了耸肩膀说:“我在下面打了一架。”
“然后呢?”于思奇追问道。
“我觉得是该好好教育一下他们怎么做人了。”安神父走到问讯处说:“你好,我是来看望我的太太——泽拉黛艾达米奈彭波。据说她好像被安置在九楼,我女儿是这么说的。”
“对不起,你说什么?”前台的接待突然被这一连串的名字给吓到了。
“我的太太是不是在九楼的病房里?”安神父口气和蔼的问道,虽然他的神情十分镇定,但是却给人一种即将爆发的感觉。
“好像是有那么一位外国人的样子,你自己上去看看不就得了。”前台的接待不敢直视安神父的眼睛,眼神游离在一份长长的表格上,看了几眼放到一旁说道。
“谢谢,”安神父生硬的说道。
跟随着安神父踏进电梯,于思奇顺势按下了九这个按键。站在电梯一侧的安神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发呆。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九楼,走廊上空无一人,四下安静的环境和楼下吵闹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这样的景象,于思奇觉得安神父可能和自己一样产生了一个可能被人耍了的错觉。但是他们仍然闲庭信步的走在空旷的走廊,重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发出了回响。
来到走廊的尽头,安神父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于思奇,敲了敲门。
“进来吧!”
顺着声音,安神父叹了口气,推开了房门。
在乘坐电梯的时候,于思奇还无数次幻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病房才能配得上西方贵族的身份。结果进来之后发现,其实好像病房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花哨,或者说好像跟自己之前在别的医院见过的差不多嘛。
不算特别大的病房里摆放着两张床,中间用一张帘子隔开。泽拉黛的病床在进门右拐的角落里,整个病房里没有窗户,只有四角靠墙的地方吊挂着通风口一样的地方。因为没有开灯的关系,光线有些阴暗。
“你来了,”泽拉黛努力坐起身,脸上挂着微笑。
“躺下,”安神父按住他的妻子,不让她过多的运动,神情十分温柔。
“我。。。我先出去了。”于思奇看到这种情况,觉得自己还是让他们单独相处比较合适。
“用不着,”安神父坐到病床边上说:“我太太不是那种怯生的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泽拉黛笑眯眯的看着于思奇,让他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奶奶。
“这次又是什么事情,嗯?”安神父握着他妻子的手,把着脉说:“看你脉象还不错,怎么又躺这来了。”
“其实是希里把我送来的,我只是想见见你,但是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才好。”泽拉黛嘴角带着笑,深情地看着她的丈夫说道。
“我就知道。。。其实你想见我的话,完全可以自己来找我,或者你派人捎个口信什么的。”安神父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伸出手摸着她的脸颊说:“我就知道那孩子只会出这种馊主意!”
“别太责怪她了,你不知道她有多努力吗?”
“你管这种也叫努力?”
“这不是把你喊过来了嘛,我不在意过程,我更在意结果。”
“你明知道我很忙!”
“难道这就是你常年不回家的理由,总是用一句很忙就能打发我吗?”
“那你想怎么办嘛,我已经尽力了。”
“我说。。。果然我还是在外面呆着比较好。”于思奇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在那里拌着嘴,就觉得自己居然会留下来,真是不解风情,难怪都奔三了还没有女朋友。
“等等!”两位老人异口同声的叫住了于思奇。
“有事吗?”于思奇转身问。
“让你见笑了,”安神父起身说:“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就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复,我的挚爱。”
“不打算和我聊上几句吗,我或许能给你透露点你喜欢的信息呢!”泽拉黛用类似希里的语气说着类似的话,让于思奇觉得这果然是母女啊!
“什么信息?”安神父低声问道:“不会又是拿我寻开心吧?”
“当然不是,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希里会给你留下那样的印象。”泽拉黛小声的辩解着。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安神父悲哀地说:“说吧,我赶时间。”
“你们也许已经注意到这是一个双人病房了,”泽拉黛清了清嗓子说:“就在你们来之前不久,隔壁的那位不在了。”
“不在了。。。是字面意思的不在了。。。还是说出院了?”安神父斟酌着字眼问。
“正如你设想的那样,”泽拉黛轻松地说:“他姐姐刚刚才签完字呢!”
“发生了什么事?”安神父好奇地问。
“具体细节不太清楚,反正昨天我还在这里睡觉的时候,突然送过来的。当时病房全满了,正好我这有位置就临时放在这了。结果进手术室没多久就断气了,医生们好像都不愿意谈起这件事情。”泽拉黛煞有其事的阐述着她的见闻。
“为什么?”安神父问。
注意到自己的故事引起了安神父的注意,泽拉黛用不属于她那个年龄的表情做了个鬼脸,似乎打算卖个关子。
“我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你是知道的。”安神父警告了一句。
“好吧,好吧。。。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开不起玩笑。”泽拉黛重新躺回枕头上说:“那个家伙血淋淋的不成人形,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气若游丝了。结果一上手术台,瞬间就没气了。这不,医院里还寻思着怎么遮丑呢!”
“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大活人不成人形吧,又不是拍恐怖片。”于思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可不好说,”安神父微微欠了欠身说:“那么下次见啦!”
“喂,你们不想知道那个家伙是住哪的吗?”泽拉黛提高了音调。
“这座城市每天都在死人,我不可能对每个死者都投入过多的兴趣,抱歉让你失望了。”安神父走出了病房,看着一旁不知所措的于思奇,笑了笑,随手关上了房门。
“你真的不感兴趣吗?”于思奇看着一脸平静的安神父,试探地询问着。
“唔。。。这可说不准。。。”安神父轻声地说道。
第19章 火从天降()
站在明亮又雪白的门厅里,于思奇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鲜红又柔软的地毯覆盖在光滑艳丽的大理石上,穿过走廊,一直延伸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跟随着好客的女主人,于思奇一脸期待的踏进了更加宏伟的客厅。
金碧辉煌的客厅中央,数十盏装饰花哨的水晶灯从绘成星盘的天花板上垂吊下来,底下的棱形长桌两边各自摆放着六张印花高背椅。桌子的右侧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壁炉,因为季节的缘故,现在没有生火。但是壁炉上方的一副画还是引起于思奇等人的注意,特别是安神父,居然在壁炉前停留了许久。
“怎么了,圣父?”女主人察觉到了异常状态,回身问了一句。
“啊,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能在此处看到这个东西,真是有趣的很啊!”安神父站在壁炉前笑眯眯的说道。
借着安神父和女主人闲聊的功夫,于思奇也特意停下来仔细观摩那张特别的画。干净的画布上描绘着一名老者正拿着一个打火石站在一堆柴火前,天空中落下的团团火焰正将他周围的草地燃烧殆尽,唯独他面前的那堆柴火,却怎么连点不着。
单从画功上来看,这是一副很不错的油画。但要于思奇去评价这副画如何如何,实在有些过于困难。要知道,他的童年几乎没有上过一节正经的美术课,更不用让他去搞什么美术鉴赏了。
“看完了吗?”安神父低头看着陷入沉思的于思奇,满脸关切地问。
“唔。。。不好意思。。。开了个小差。。。”于思奇回过神来说道。
“可以理解,毕竟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地方,有些失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安神父拉开椅子,示意于思奇坐下。
“她去哪了?”于思奇刚刚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就连忙问道,整个偌大的客厅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踪影,除了他俩。
“做饭去了,难道你不饿吗?”安神父揉了揉肚子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饿的慌啊!”
“可是。。。这么大的房子,没有别人吗?”于思奇看着左手边的一个大型的落地钟问:“就算没有亲人,下人总该会有点吧,不然。。。怪吓人的。。。”
“这你可问错人了,我怎么知道这房子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安神父坐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于思奇的背说:“别害怕,有我在呢。”
顶着又累又饿的身体,于思奇勉强把身子挺直,靠在椅子上倾听着钟摆的声音。就在这时,从壁炉侧面的小门中,女主人端着三盘牛排走了出来。
“让你们久等了,最近工作太忙,手艺都生疏了,若是煎得有些老硬,请不要介意。”女主人热情的分发着盘子。
看着热气腾腾的牛排,于思奇拿起刀叉就准备开吃,却临时发现这样做实在有些失礼,于是停住了动作。反倒是安神父则毫不犹豫的将切好的小块牛排,放入嘴中咀嚼起来。
“味道很不错,虽然吃饭时说话有些不太礼貌,不过我实在有太多话想说出口了,所以在此先道个歉,如若有什么逾越之处,请见谅。”
口齿有些不清的安神父话还没有说完,刚拿起刀叉的女主人就在那里抿着嘴笑。
“没关系,你说吧。”
“虽然我们也算是见过面了,甚至你还慷慨地留我们进屋吃饭,但是有些基本的问候还是需要的。”安神父拿起餐布擦了擦嘴,指着狼吞虎咽没有吃相的于思奇说:“大多数人都喜欢叫我安神父,这位是我的学生于思奇。请问姑娘芳名?”
“我原以为你们都知道我是谁呢,不过从你们现在的表现来看,我似乎想的有点多了。算啦,就告诉你们吧,苏晴雯。”自称苏晴雯的女主人撩起了耳边的短发,神情有些俏皮。
“苏晴雯。。。等等,怎么这个名字那么熟悉?”于思奇突然停住了嘴边的撕咬,手忙脚乱地擦着嘴角的蔬菜叶说:“你不会是那个服装设计师吧,我听人说过,特别高傲。”
“我很高傲吗?”苏晴雯撅着嘴问。
“完全没有,果然只是传言而已。”于思奇连忙补充了一句。
“多嘴,”安神父小声说。
“抱歉,是我太过无理了。”于思奇看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苏晴雯,内心开始愧疚起来。自己真是一点情商都没有,居然当着别人的面,把刚刚招待你吃饭的主人给得罪了。
“嗯。。。是这样的,”安神父放下刀叉,语速平淡的说:“其实我们这次,不仅仅只是为了蹭饭而来。”
终于承认了,这个老家伙,还说不是为了蹭饭。于思奇抬起头心想。
“噢,还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吗?”苏晴雯问。
“虽然这么做有失礼数,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最近你家可有人遭遇不幸?”安神父一脸淡定的问。
听到这个提问,苏晴雯突然像被雷击了一样,整个人都呆呆地定住了。
过了不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开口说道:“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爱看电视,新闻里不是都有报道吗?我弟弟,他自杀了。”
“那么请允许我再问一个过分的问题,”安神父站起身说:“瑞金二院九楼最后一个病房里去世的是不是你的弟弟?”
“你是。。。你在跟踪我?”苏晴雯警觉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餐桌的边缘说:“我有点印象了,你们就是地下停车场里的家伙。”
“很高兴你记起来了,”安神父微笑的点了点头说:“我们确实是有过这么一场邂逅。”
“我明白了。。。我总算明白了。。。”苏晴雯自言自语的说着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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