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延捏着他的脖子,目光落在他侧身扭曲的姿势,和泛红的脸颊,便觉察出了问题。
长延把人抱起,走回别院,只是别院荒僻多年无人居住,连个软塌都没有。长延把人放在硬邦邦的床板上,转身出门去找被衾,铺在床铺上。
重照侧卧着,头发散乱铺在枕头上,他一口咬在自己手臂上来压抑呻|吟声,身体难受到要发疯,他不自觉地蹭着身下的被衾,好让自己好过一些。
长延忽然把他托起,把他咬出血痕的手臂拿了出来,重照微微喘了口气,忽然抓着他的手,微微捏紧,断断续续地说:“你若敢……若敢……”
明明前世还破罐子破摔地去对方跟前献|身求对方救自己家族一马,转头此时却装作冰清玉洁守身如玉是为了哪般?
长延按住他的手臂,忽然对门外高喊了一句话。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夫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他的脚步有些虚浮,神色有些慌乱,盖因为他刚刚还在静安寺下的医馆里给人看病,一转头就被这些天杀的九龙卫拎着衣领给提了上来。
老大夫聪明无比,眼观鼻鼻观心地给重照诊脉,一脸凝重地说:“情况有些不妙……”
长延被重照蹭得有些冒火,声音不怎么平稳:“快说。”
老大夫说:“这催|情|药本就是烈性药,况且服用过多,拖延的时间越长,这情形……老夫是解不了,就算硬解,也得用猛药,怕是要伤这位小公子的身子。而且我看这公子脉象……有些古怪,体质阴寒,内火旺盛,不利之兆啊!”
长延问:“你是说……解不了?”
老大夫肯定说:“没错。这药药性过于霸道。只能疏解,无法压制。若是硬要压制,怕是有后顾之忧,导致身体阴阳失衡,无法挽回。”
长延眼中冰冷阴寒,这样下流的东西,究竟是谁要害重照!
长延让九龙卫把人送回去,把怀里的人的脸按在胸口,九龙卫使通通跑出了别院,窝在草丛里放风。
重照呼吸急促,眼角甚至渗出了泪水,脸颊泛红,神情隐忍而难以自抑,眉眼都是情动的神色。
长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而重照几乎是他求而不得的十年来的执念,顿时气血上涌,一冲动就抱着人压在床上。
重照一阵晕眩,没忍住一声呻|吟从嘴角溢出。
长延呼吸一顿,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一字一顿地说:“我没什么不敢的,想来唯一不敢的就是动你,你若是要恨我,那便恨我一辈子。”
他隐忍十数年,连前世大婚都未曾碰过,后来更是不敢做到最后,此时终于无法放手。
凭什么呢?前世他精心谋划,最终还是一场大火断了个干干净净。
长延狠狠吻上那干燥泛白的唇。
……
……
凌晨,月牙淡得仿佛要消失。
重照慢慢地睁开眼,被有些厚重的被子压的几乎难以呼吸。
装饰极简,不是他的卧房,是许长延的。
重照侧身撑着手臂要坐起,却因为腰部以下几乎没有感觉,又跌了回去。
他看着手臂上的青紫,昨日的记忆一点点回笼。中了催|情|药的他神智并不清楚,但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只是无法控制自己,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自己的本能和他人的引导。
那么,许长延人呢?
许府他住过,这是许长延的风格,那他人呢!
吃完就跑,连人也不见,真是无情啊。
重照想要喝水,喉咙发不出声,他挣扎了好一会儿,身体才慢慢恢复知觉。重照慢慢下床站起,才刚刚一抬膝盖,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顿时冒出了冷汗。重照一个没抓住,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不止是身后的异样,膝盖昨天在井口的石板上磕得太重,再加上……嗯床|事比较激烈,姿势压迫使得旧伤越发严重。重照趴在地上锤了一下地面,脸上的委屈神色一闪即逝。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许长延一下看见里面的情形,差点被吓破了胆:“你在干什么!”
他关门大步走上前,把人从地上捞起,横抱着放在床上,动作轻柔,语气却不怎好,“怎么这么不小心?磕到什么怎么办?难道让我过来时看到你头破血流吗?!你要什么?”
重照下|身仿佛被碾压般没有力量,他躲了一下,声音暗哑又低微:“水……”
许长延转头从桌上倒了水,扶着他慢慢喝了一杯。重照神情难得温顺,睫毛微颤,眼底有些青色,脸色微白,眉间都是疲惫之色。
长延默默反省了一下。
因为是第一次,他一开始还是非常小心动作温柔克制,生怕伤到了对方,但在得到重照无意识的回应之后一切就变得彻底失控了。
后来确实是折腾得狠了,这倒是他的错,但若非对方大胆鲁莽地闯祸,哪里会受这样的委屈?
长延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很正常,心中微微放心了下,说:“我昨夜让人传消息跟国公爷说了,你喝醉了,在新府休息,让他们别担心,你再睡一会儿。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重照摇了摇头,他无法开口,因为刚才的大动作,身后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膝盖像是骨头碎了一般疼,腰部酸疼,身体仿佛被打碎了重新拼凑而成。
长延亲昵地吻了吻他的额头,“睡吧。”
18。第十八章()
重照再醒来的时候,天光正亮。
许长延的卧房总是万年不变的陈设,前世他嫁过来后好歹有些温馨的意味,此刻却是死气沉沉的意味,无端让人觉得冰凉。
重照休息够了,觉得身上好多了,毕竟是底子在,复原也快。
只是他微微扯开里衣,方才没注意,此刻胸前、大腿上都是青紫印记,怕是一时还没法消除。
重照推门让小丫鬟送水过来,洗漱换上衣服,得到了消息的长延赶回来了。
长延说:“先吃点东西,再说正事。”
重照吃了早膳,擦了嘴,说:“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里,应该有个帕子。”他换上的都是新衣服,显然是许长延新买的,别问他为何尺寸合身。
长延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一个白色帕子,上面绣着一株君子兰:“是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重照点了点头,“你先说,你有什么线索?”
长延看了看那块帕子,忽然抬手拍了三下,门外的九龙卫押着一个人上前。
青年人身形偏瘦,整个人用纱幔包裹住,朦胧得看不清容颜,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行了个大礼。
长延手指在桌上扣了一下,又变成了冷若冰霜无情严酷的首尊使的模样:“让小昭侯看看你的模样。”
青年全身抖了一下,慢慢地起身,举止有些滞涩。重照在军伍三年,猜测对方身上有伤。
青年一一解开带子,纱幔滑落,露出一张与重照有五六分相似的容颜。
重照瞳孔微缩:“你就是——”
青年说:“我真名叫明月,我在南风馆里的倌名就是重照。数日前九龙卫以□□污秽为由查封了南风馆,我蒙人搭救,逃脱了一劫。”
重照忽然觉得仿佛被一个惊天阴谋抓住了心脏,几乎无法呼吸,“救你的人?”
明月说:“就是侯爷您的哥哥,李重兴李大人。”
重照捏紧了那块手帕,不敢再继续问下去,生怕问出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事。
长延狠心问道:“那你便说说,他为何救你,你又为何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静安寺后院?”
明月:“小昭侯眉眼长开了,与我不大相像,但我若修眉化妆一番,能与小昭侯有七八分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那日李大人找到我,让我去静安寺,勾|引一个人,还暗中在我茶水里做了手脚。”
重照抖了抖手里的东西,“他给你的这东西?”
明月说:“正是。但我在去静安寺的半路偷偷溜走了,又因为太过害怕,我只得偷溜回去,这时,我看见了你,一下子便认出了你是谁。”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一下,“高高在上的昭侯侯爷,怎么会有人不认识呢。我便扮作一个小厮,找到了李大人身边的家将,让他们拿着李大人给我的信物,和下了药的茶水,给你送了过来。”
重照猛的站起身,喉咙涌上腥甜,险些当场呕出一口心口血来。
长延也站起身,用冷硬的声音说:“他原本让你去见谁?”
明月摇头说:“我以为能见到那个人,躲在外头,却看见小昭侯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拦都拦不住。”后来,跑到了静安寺别院,他当场就被守卫的九龙卫抓包。
重照已经能猜出李重兴打算把明月送给谁了。
长延挥手让九龙卫把人带走,转身按着重照的肩膀让他坐下,慢慢抚摸他的后脊。
他以为前世的李重兴是罪有应得,哪里能料到这一世还能险些害了他的亲弟弟!万一重照没能跑出来,万一遇上什么不长眼的坏人,后果不堪想象。
重照缓了好片刻,问:“易宁呢?”
长延说:“我让他传消息给国公府,免得露馅让你爹娘担心。”
重照说:“好,我回对面去。”
长延却拉住了他的胳膊,难得有些犹豫:“昨日……”
重照说:“各取所需,不是吗?昨日是我中计被迫也好,心甘情愿也好,大人也算得偿所愿,那便如此罢了。大人若是再多说一句,我就真的生气了。”
长延不想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逼迫他正视这个问题,以免惹炸重照,对方真的可能炸毛赌气出走。
大半个月哄不回来的那种。
重照在自己衣服上撒了点酒,匆匆摸回了自己的府邸。长延行事周到,还特意找了间屋子,铺上被衾,在屋子里摆放了陈设和用品。
重照摸了摸那个和许府一摸一样的茶壶,听到易宁在门口禀告:“主子,国公爷派人来接您回去。”
李正业和钟氏是有些惊奇,重照幼年确实无法无天惯了,但底线在一再退让下停止在夜晚必须回府过夜不得留宿的要求上。
从昨晚回来开始,李重兴脸色苍白,神色有一丝紧张忐忑,这样的神情几乎很少见。
重照坐了轿子回来,脚步有些虚浮,举止滞涩,但面色红润,精神还好。
李正业问:“昨日去哪了?”
重照有些慌乱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昨日和许大人叙旧,一时喝多了,没来得及跟爹娘说一声。多亏许大人想的周到,不但把我给送回去,还让易宁来说一声,是孩儿让爹娘担心了。”
钟氏扶着他回屋,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怒意说:“下次莫要再如此胡闹了,害娘担心的晚饭都没吃好,你哥还在全京城到处找你,都急坏了。”
重照真诚地向李重兴道歉:“哥,对不起,是我在静安寺里偶遇许大人,谈得尽兴,便约了下山喝酒,一时喝多了。”
李重兴说:“没事,你可让我好找。我还想问你,为何首尊使大人没把你送回国公府,反而去了你的新府?”
重照笑着摸鼻头,“已经宵禁过去很久,许大人也都醉了,实在不好让他绕远路送我回来,恰好我们在一条街的对门,便一起回去。”
李正业说:“下次让易宁跑一趟,回国公府找辆轿子来接你。”
重照点点头,眼中的微茫显得他仿佛真的大醉一场睡了一整晚还很迷糊似的,钟氏拉着他坐下吃了点东西,重照苦笑着说:“娘,我头还晕着呢,让我再去睡一会儿,等我醒了再来看你。”
19。第十九章()
重照接下来三天都有点缓不过来。
他担心那药有问题,特意悄悄去拜访林家太医林飞白,林飞白说:“□□若是彻底疏解了,那便不会伤身。放心,药性虽然猛烈,但不会有隐患的。”
重照点了点头。
林飞白转身去拿了些药材,说:“我看小侯爷气色不好,这些拿回去吃着,都是温和性的补药,吃不坏的,一日三餐记得要按时服用,不要吃过于阴寒性质的食物。”
重照说:“多谢林大人。”
林飞白说:“小侯爷客气了,上次舍妹承蒙您相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以后小侯爷若是有事,随时可以叫我。”
重照拿了药材,回国公府。
进门撞见李重琴,重琴问:“哥,你手里提的什么呀?”
重照说:“感染了些风寒,打算喝点药压一压。”
幸亏他家没有通医理之人,不然这包药就露馅了。这几日李重兴旁侧敲击问了他不少那日的事情,重照都以记不清楚为由给糊弄了过去。
李重兴依旧造出晚会忙于公务,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重照喝着补药,把君子兰的帕子收好,打算找个机会问问这个线索,猛然想起自己的手帕还在许长延手中。那日一时冲动送了出去,回头才想起来是他娘织的,意义颇重,等哪一日问问能不能拿回来。
重照喝完药,照常去大理寺阅卷宗。
京城案件走京兆府,地方案件走刑部,比较复杂的大型案件走九龙卫,大理寺还是很清闲的,重照中午用完膳,去里间软塌睡午觉,正睡得沉,被杜州给推醒了。
杜州说:“我们在河里发现了尸体。”
重照顿时被惊醒了。
两人迅速赶到河边,被打捞上的两具尸体放在岸上,已经盖上了白布。
重照问:“验明死因了吗?总不会是淹死吧?”
仵作一脸为难之色,“禀大人,这两具尸体都是女子,在死之前,头部、肩膀、胸前、背部,大腿及脚踝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击,只可惜泡得时间太久,痕迹早已经无法分辨,无法肯定因何而死。”
重照问:“既然遭受重击,那这重击是否可能造成死因?”
仵作说:“有可能致命,也有可能不致死。不过这种程度的伤痕,绝对是人为,且不是使用利器留下的伤痕。”
重照说:“像被揍了一顿……那样?”
仵作说:“小侯爷形容的极对。”
杜州过去看了一番,走回重照身边,说:“问了附近,没什么线索,等发布了通告,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或是报案。”
若是无人认领,就又将是京城一大悬案。
京城这片土地上鱼龙混杂,大街上皇亲国戚不少见,拱桥下乞丐贩子也成堆,总会有人死的突然,猝不及防,且死因成谜。若是个个追查,京兆府尹岂不是要忙死。
案件移交京兆府,重照和杜州派人跟进,两人带着随从慢慢走回去。
重照问:“京兆府尹大人呢?怎么没见他?”
杜州说:“这几日,九龙卫严查贪污受贿的大臣,京兆府尹就四年前收了点小恩小惠,被请去九龙卫喝茶,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你说这白手起家做官的,我这没成家的就不够用,像是大家族,怎么够花?谁不底下偷摸摸收些贿|赂?”
重照生来就荣华富贵,确实是不懂这些。
杜州说:“我就多抱怨几句,你可别跟许大人乱说,我要是被请进去了,我就病倒给你看,让你在大理寺忙死。”
重照笑了笑,“杜兄,我跟你都这交情上了,哪能乱说呢?走,找点吃的去,我有点饿了。”
还没到晚膳的时间,不过杜州向来吃得多,大理寺供应的饭菜是真不够他吃,跑一趟也饿了,两人就进了家饭馆。
重照说:“我没什么挑嘴的,杜兄比我懂,挑好吃的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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