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不起啊!
又过了半个小时。
贺靖一脸疲态地走出来,他是真的努力了,可是人命在天,他毕竟不是神。
“天纵……对不起……”
剩下的话不用说出口,阮天纵已经明了,实际上,天宠被从车底救出来的时候,很多人就向他表示,她已经死了,没救了,只是他不信,坚持送她来医院,坚持让贺靖来救她,坚持他的宠儿,不会轻易离开他。
可是……
他一语不发,扭头走进手术室。
手术台前,一个护士扯着白色被单想往女孩脸上蒙,阮天纵红着眼,一身阴鸷地走过去。
“让开!”
他接过被单,仔细替女孩盖到颈下,将她散乱的发丝仔细捋好,顺在耳后。
女孩安静地躺着,刚才手术间里,一筹莫展的贺靖已经提前让护士将她的仪容整理得很好,她看上去只是睡着了,神色安祥,象最美丽的睡公主,等待随时被人叫醒。
阮天纵站在她身旁,细细密密地看着她,颀长的身体岿然不动,仿佛不忍惊扰她的好梦,也好似想把她的模样永远记在心底。
然后。
他伸出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她的脸很凉,染着初冬的寒意,于是他俯身,轻轻吻上去,从她的眉梢开始,一点点往下吻,试图用自己的热度温暖她。
她的唇还是那么柔软,皮肤依旧有弹性,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甜甜地叫他大哥,他不忍心冷到她,温柔地捧起她的脸,缠缠绵绵地吻着。
贺靖一身白袍,手上的塑胶手套都忘了脱,满手是血,眼底写满痛惜,站在门边看着他,他身边的几个医护人员也都没有出声,更没人敢上前惊动他。
众目睽睽地,他们看着那个矜贵脱俗的男人,专心致志地吻着那个女孩,他的动作是那么温柔,神态是那么虔诚,就好象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就好象他正做着无比寻常的事情。
无影灯投下淡淡的光晕,给这两人周身笼上一种圣洁的光辉。
不知是谁带头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全体内牛满面。
良久。
贺靖一声喟叹,扭头朝周围挥挥手,压低音量。
“都散了吧,让他静一静。”
转身,另一批急救人员急匆匆推着一辆行动病床走向另一个手术室。
最前面的主治医师匆匆向贺靖点了下头。
他心情不高地回了个礼,视线随意扫过病床。
病床上的患者昏迷不醒,氧气罩遮住了她的样貌,只隐约看出是个女人。
他兴致索然地走过。
如果他能再仔细瞧几眼,一定会疑惑,因为这个女人的五官轮廓和刚才手术台上的那个,竟是如此相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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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一早就说了狗血的,打了预防针了。
但还是挡不住这埋怨啊,
这两天掉收掉得,连存稿都没激情了。
呜,宝贝们,
偶是亲妈,偶绝对是亲的,
不会亏待自家宠儿的。
咋不信捏?
052 不,这不可能
京城,阮宅。
晚上八点半,阮老爷子兴致正好,负着双手,仰着银白的脑袋瓜,笑咪咪地瞅着警卫员们在面前忙碌。
屋子里的警卫、小阿姨、闲杂人等全体动员起来,热火朝天地投入辞旧迎新的革命运动当中。
“不行不行……左边一点,再向下……往上,好!”
旧的是心情,新的是装饰。
看着威严沉闷的军区大院慢慢地披红戴粉,喜气洋溢,老爷子心情大好。
“爷爷,你在做什么?”正走进大院的阮天博抬头瞧见这一幕,惊悚地挑起眉。
他没看错吧,穿了一辈子戎装的老爷子,居然也玩起了粉色。
还粉得这么鲜艳,这么娇嫩,这么张扬。
这世界玄幻了。
“这都看不出来啊?”老爷子很不屑:“眼瞅着就是宠丫头生日了,我叫人帮她布置布置,你看这颜色这打扮,她会喜欢吧?”
阮二少很无语,只想赶紧去瞧瞧自己卧室,如果也被打扮成这样,他决定罢睡。
“生日归生日,也不用把家里打扮得花里胡哨啊?”
阮二少仗义直言,惹来老爷子一顿数落。
“臭小子,什么叫花里胡哨,哪里就花里胡哨了,啊?一年能过几回生日?一辈子有多少个十八?”
“你唯一一个妹子,好容易过回生日,不指望你帮忙就不错了,你还有脸在这说风凉话!”
“有空在这儿啰嗦,还不如赶紧帮忙去!”
“人高马大的,还没一根梯子好使。”
阮二少欲哭无泪,爷爷,有你这样偏心的吗?有吗?
这心也忒偏了点吧。
正闹着,小阿姨匆匆忙忙跑进屋,把响个不停的电话递出来。
“A市来的长途。”
老爷子一听,乐呵呵地接起来,以为是那兄妹打来的电话,听了几句,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老爷子此刻的表情很奇怪,眼角在笑,可是嘴角开始颤抖,偏偏他想努力维持,就好象充满气的气球被人扎了个孔,所有的空气瞬间涌走。
老爷子的满面红光迅速褪色,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阮二少警觉地盯着他,莫名地感染到那份不安。
“爷爷,什么情况?”
老爷子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掐了电话。
“赶紧派人替我备机,我要赶去A市,立刻!”
“爷爷,出什么事了?”
他的话老爷子还是置若罔闻,只见他沉默地抬脚,步履有几分蹒跚,失去平时的矍铄。
阮二少机灵地跟上去,想扶他一把,老爷子又停下来。
抬头,瞅了一眼红粉绯绯的宅院。
所有人都顿下动作,齐刷刷等待老首长的指示。
“都停下吧。”
他的声音也没有平时的洪亮,说完又瞅了几眼,想了想补充一句:“就这样,放着,等我回来。”
说完他就负起双手,埋头走进屋子。
阮二少倒是停了下来,瞅了眼爷爷的背影,往旁走了几句,偷偷拨通电话……
当阮家人集体在飞机上的时候,阮天纵已坐到VIP病房里。
“天宠”依旧躺在他旁边,一动不动。
他坚持自己的宠儿没有离开,不肯让人把她搬去太平间,贺靖无奈,只得替他开了间VIP房,好生生地把“天宠”请上去,然后想办法通知阮家人。
这种状况已不是他能应付得来的。
夜已深,可是对很多人来说,这已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他走到检验科。
“有结果了么?”
仪器旁挑灯奋战的一个医生抬起头,递过几页纸:“嗯,刚出来。”
病房里,阮天纵又换了一盆温水,正仔细地给“天宠”擦着手心,她的手上染满血渍,他换了几盆水,才勉强恢复本来的颜色。
贺靖在门边站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发现,他只得敲了敲门板,还是没有反应,于是自作主张走进去。
他叫了一声,阮天纵背对着他,依旧没理他,他只得绕到对面,又叫了一声,他才淡淡嗯了一声。
“天纵,天宠累了,你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虽然这样说有些残忍,可是作为医生,他不得不说:“天纵,节哀顺变,如果天宠天上有知,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这番话不知阮天纵听进去了多少,他淡淡抬眸,眼底无波无澜,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堵得慌:“她不会走的。”
贺靖暗叹,硬着心肠转换话题。
“天纵,你之前不是让我替你和天宠做个亲子鉴定吗?结果出来了。”
闻言,阮天纵唇边挑起一丝苦笑,垂眸,看着静静沉睡的“天宠”。
现在这个结果还有用么?
已经无法形容这短短几个小时,他心情的大起大落,就算是十三年前父母双亡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如此悲痛欲绝。
当年的阮杰指挥下的尖刀营,在行动中成功捣毁了不少犯罪集团,引来他们报复,他们预谋绑架了天宠母女,诱阮杰独自前去营救,最后只救出了小天宠,他和妻子双双遭遇不测。
父母去世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也是晚上,当年的天纵只有十五岁。
父亲送院之前就死了,母亲还残存着一口气,见到他已说不出来话,只是努力握着他的手,翕动着嘴形,他分辨出来,妈妈是在叫“宠儿”。
妹妹那么小,受到如此惊吓,还亲眼目睹双亲死在她面前,做母亲的难免会担心,就算是死,那口气也咽不下。
“妈,你放心养病,我会照顾好妹妹。”他拽着母亲的手发誓。
母亲努力想扯出一丝笑,可是神色更加焦虑,握着他不放,嘴型颤抖得更厉害,他将头凑过去,依稀听到她还在叫:“宠儿……”
她想说的话终于没能说完就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
当年,十五岁的天纵也是这样紧握母亲的手,感觉她在自己手心慢慢变凉,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不是不想哭,而是不能,他记得自己还有个妹妹,这世上还有个需要他保护、和他相依为命的人。
可是,现在这世上唯一支撑他站起来的那个人也离去了。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还曾奢求能和天宠一生一世。
哪怕这份爱永远无法曝光,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他也知足了。
在商城里,听到贺靖说起他们血型不符的那一瞬,他是震惊的,震撼过后便是惊喜。
恍惚间,他想起母亲临终的那一幕,一个念头涌上来:难道母亲那一刻想说的那句话,竟是宠儿不是他的亲生妹妹?
这个念头莫名地使他心底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狂潮。
刹那间他只有一个念头,很想很想见到宠儿,抱着她,压抑这突如其来的悸动。
他很想感受那份真实。
但是,却亲眼看到她倒在自己面前。
大悲大喜,只在转瞬之间。
上天何其残忍,竟给他开了这种玩笑……
贺靖沉痛地看着他,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一句话塞在嗓子眼,都没能完整地吐出来。
阮天纵却抬起脸,嘶哑的声音逸出来:“结果,如何?”
“天宠怀孕了,胎儿差不多二个月了,胎死腹中!”他赶紧说,生怕再迟一秒就没有这个勇气。
恍如又一个浪头拍过来,阮天纵彻底呆住了。
“不!”他喃喃,黑瞳紧缩:“这,不可能!”
------题外话------
亲们,千万要淡定啊。
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曙光在前头啊。
要相信阮三少,人家眼睛也是雪亮的呢。
虽然很对不住他……咳,以后会补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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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继续狗血了
关于“天宠”的后事,在阮家引起不小的争议。
阮天纵坚决不肯接受她去世的消息,并不许阮家人替她发丧,阮老爷子只当他说胡话,总不能把她总安置在病房里嘛,这不象话,医院为难,让人瞧见了也不好看。
老一辈的思想比较传统,讲究个入土为安。
老爷子这一生经历了不少生离死别,他是从战争年代出来的,枪林弹雨见识过了,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挺下来了,现在都这个岁数了,以为早就看淡了生死,没想到临老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且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这种打击还是让他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很伤心,话也少了许多,可还是拿出一家之主的气魄,冷静地安排了“天宠”的后事,好在阮天纵自强烈反对后就不知忙什么去了,几天都没怎么露面,所以丧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等他再出现时是在“天宠”的葬礼上,很多事都盖棺论定了,想反对都反对不了。
阮家人很团结,除了老爷子的核心凝聚力外,也是因为他们军政商各界各司其职,荣损与共,并没有一般家族的那种利益冲突,所以阮家人感情都很好,天宠是全体宠爱的小公主,后事进行得很迅速,葬礼的规格很高,却很低调,一是老爷子不想铺张,二是本来的喜事变成白事,大家心理上都接受不了,尽量淡化了处理。
到场的几乎都是阮家亲友,因为阮杰夫妻葬在A市,所以葬礼也在A市举行,无关人等都没怎么通知,说来也巧,葬礼这天,正好是天宠的十八岁生日,本来准备京城欢聚的阮氏一族竟在这里会面,难免一阵唏嘘。
方君胜也来了,作为市长,这么多大人物都来到A市,收不到一点风声他就失职了,听到噩耗的那一刻他正在主持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当时就震惊地忘记发言,然后直接宣布散会赶去医院。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冰棺里的“天宠”安静地躺着,她的样子并没有变多少,阮家请了最好的化妆师替她美容,她很漂亮,瓷白的脸颊透着微粉,穿着粉色纱裙,身边围绕着浪漫的香槟玫瑰,灵堂上并没有象一般人那样摆放黄白菊,代替的是百合和粉白两色的玫瑰,这是老爷子的意思,今天也是她的生日,他觉得女孩子更喜欢这些花,这样效果真的好多了,鲜花环绕的她,看上去就象准备赴宴的公主。
想着不久前她还牵着自己,认真和自己商定在A市的旅程,彼时,她娇俏地扬起小脸,黑眸如星,娇魇如花,唇边的那抹笑,比最耀眼的阳光都要明媚……
方君胜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钝钝地、一阵阵抽痛。
周睿是在几天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那时“天宠”早已安葬,他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无法得见,孤寂地立在校园一角,他呆呆地看着远方几株高大的银杏树,一阵冷风刮起,吹落枝头最后几片树叶。
天又高又远,没有树叶的遮掩,蓝得特别醉人,银杏叶划起一串串金色的弧度,飘飘洒洒,在空中眷恋不止,仿佛下起一场金黄的叶子雨。
落英缤纷。
他凭吊着那个女孩,蓝天一般洁净,白云一般舒展,可是她也象一阵风,淡淡地卷入他的人生,撩动他的心湖,不作任何停留,就这样翩然远去。
他的心,宛如这初冬落叶,片片飞零,渐渐荒芜……
医院里,贺靖一身黑衣,表情肃穆地穿过医院走廊,准备出席“天宠”的葬礼,路过脑外科时,听见几个医护人员围在那大声争执。
“吵吵什么?”他不悦地拉住一个跑过来的护士说:“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知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
“院长,不能怪我们,是一个家属,病人伤还没好,他们偏闹着要出院!”
“他想出院就让他出嘛,同意书上签个字就行了,出什么事自己负责,多大的事?一群人围在这里吵吵,真是难看。”
贺靖说完就拂袖而去,他这几天的心情也很不好,没心思管那么多,如果他还象以前那样进去调解几句,查个房、巡视一下,一定会发现某些事的。天宠是被吵醒的。
她很累,头很疼,浑身都不舒服,只想好好睡一觉,两道声音偏偏在她耳边争吵。
“我说了,立刻办出院!”
“这位家属,病人伤成这样,最起码还得观察几天,怎么能让她出院?”
“我说了会签字,出了事不要你们医院负责,你还叽歪什么?”
“喂,你怎么说话的?你是不是她家属?我见过的病人多了,就没有你们家这样的,病人扔到这,你们不闻不问,一来就吵吵着出院,她现在这种情况能出院么?病人一天在这,我们就要为她的身体负责。”
“负责?现在我出不起医疗费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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