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英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曼儿的还小还沙哑,头晕晕的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哇……”曼儿却是突然大声哭着往外跑去:“七哥、七哥,六姐真的没死,她说‘水’了。”
过了许久,远根和曼儿又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卷了进来,远根对上云英虽然疲惫但至少清亮的眸子时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几步赶到c前掏出一根竹筒放在云英嘴边,哽咽道:“六姐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贾婶说你今天要是再不醒就让关平哥送你去镇上看大夫。不要去看大夫好不好?看大夫的病都是治不好会死的。”
在远根和曼儿这样小孩子的认知当中,村里但凡有谁是草药治不好、神婆跳不好的人送到镇上看大夫后都会死去,死去就是永远也见不着、永远也摸不着的意思,已经成为两个小的身心依靠的云英又怎么能去看大夫呢?
“六姐没事了。”云英清了清嗓子,只觉得肚子饿得慌,看看外面阴暗的天色,估计自己是从昨晚睡到了今晚,还真够骇人的,难怪吓得一双弟妹这幅模样。
“昨天三婶婆找了草药给你敷在肩上和脸上,你睡着了没醒,三婶婆就回家了。今天早上你一直睡,怎么都叫不醒。爹走了后我去找贾婶过来看过你,贾婶说你是发烧,让我去找了酒给你擦身子,说要是你晚上没醒就得去看大夫。”远根简单的将这两日的事情说了下,压根没提他和曼儿的恐惧和担忧有多煎熬。
即便他不说,云英也能感受到他和曼儿现下的小心翼翼,心酸之余更是下定了决心不再让他们再经历这种惊怕交加的时刻。听说贾婶都被惊动了,却是没听到乔木头和顾八娘的反应,云英心知肚明的没多问。
她没问,不代表隔壁的人不问她啊!
云英经常能听到隔壁的呼吸重不重,隔壁自然能听见这边小声的唧唧喳,还没等姐弟三个说上几句话,那边顾八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云英醒了吧,帮我把这饼子热一热。关平娘也不知道做软和点,硬硬的怎么吃啊?”
“顾姨,曼儿给你煮鸡蛋吃。”在云英说话之前,曼儿抹抹泪摇着小辫子跑了出去,沉重的背影让云英看出了她的成长,但这成长却是云英最不乐见的一种。
不一会儿,曼儿黑着小脸蛋又笑着进来了,手中捏着三个烤得乌漆抹黑的烙饼,献宝似的举到云英的面前:“这饼子是早上贾婶来的时候给顾姨做的。贾婶还带让七哥去芳芳家买了十个鸡蛋送给我们,说是晚上顾姨不吃饼子就煮白鸡蛋给她吃。贾婶怎么什么都知道?”
饼子虽然烤焦了,但姐弟三个就着凉水也吃得香极了,在她们心里,三个人快快乐乐的吃焦饼子也比隔壁顾八娘一个人吃水煮蛋强。
到了晚上,竟然还有惊喜等着云英。乔木头回家也是享受了曼儿的水煮蛋,等乔木头吃了水煮蛋去池塘那边收拾养了几个月的鸡时,远根突然塞了一团什么到云英的嘴边,嗅着空气中浓郁的甜香,云英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咬了一口。
软、糯、香、甜!云英发誓,这是她穿越后吃到最好吃的东西,比以前在珍味居吃到的那些点心都好。很快的,她便想起了东西的来历。昨天回家不是还笑纳了李长海一盒点心吗,回家后为了抓紧时间就和关平上西山摘辣椒,晚饭则是贾氏拿手的白面饺子,吃了饺子后回家就忘了点心这茬。天气这么热,也不知道这点心怎么保存到现在的。
旁边,曼儿像只小仓鼠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平分后的点心,眼睛亮闪闪得满是满足:“六姐,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就好了。”
云英咽下去一口,学着曼儿压低了声音承诺道:“六姐会让你有这么一天的,吃到你都不愿吃。”
“六姐,关平哥让你好好养病,他说他一个人五天也做得完。”远根凑在云英耳朵边上小声说道,末了又多问了一句:“六姐,你和关平哥做什么?我能帮忙吗?”
不到七岁的小崽子,即使他们想帮忙云英也不想有使用童工之嫌,当然,她自己被她大方的抛到了一边,坚决地拍了拍远根的脑袋:“远根,你现在能帮六姐的就是好好念书,教会了我和曼儿识字。今后出人头地才是真正的帮了六姐。”
远根跟着乔百胜念了小半年的书,比一般六七岁的孩子懂事得多,已经知道了这是个等级森严的世界,想要真的出人头地那就只有努力考科举,听着云英小声的叮嘱在黑暗中紧紧握拳,重重点头:“六姐,远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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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065 乔家密商
当然,人到的这么齐整并非有谁召集,男人们倒说有参与议事的本钱,一群女人则纯属好奇心作祟想看热闹。
全家人现在关注中心正是坐在八仙桌下首的乔远福。距离上一次卖掉乔木头家的菊花不过半年多一点时间,乔远福便在晚上的饭桌上提起了他也要下场考上一考童生试,他可只有十岁,全家人一时便轰动了,不过现下就等着上首的乔百胜发话。
这一沉默就是小半个时辰,轰动之后谁都想起了家中现状,哪里还有银钱拿给乔远福“试试”?
特别是小李氏,女儿要出嫁,媳妇要生孩子,儿子要参考,哪样都要银钱。若是乔远福刚才说的事儿老爷子同意了,这家里的银钱还能剩着自己的么?
生怕老爷子嘴一张就同意了这事,忙给乔石头使眼色,可惜石头就是石头,哪里有乔榔头那份机灵巧变,眼色倒是看见了,可憨厚的他明显理解错了小李氏的初衷,想着自家老是占公中的便宜,这时候是该好好的表个态。于是抖了抖烟袋子,轻咳了两声道:
“远福真是好样的,既然先生都说了你有天分,那是咱家的大喜事。咱家虽然分了家,可有了大事都是一家子凑一块想办法,这次你远贵哥考试的银钱你奶凑凑勉强够了,你要是也要去的话咱们再想想法子,想想法子。”
乔远福面色一喜,像模像样地给乔石头行了个大礼:“远福在这里谢过大伯了!”
小李氏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人说话女人靠边”的家规,“唰”的一下冲到了乔石头的身边,说话之际面上又恢复了柔和之色,“远福,你大伯只是说想想法子,你先别忙着道谢。咱们两家子里数过你爹和你远宏哥会挣银子。你大伯不过就是个闷头做事的料,关键还是要看你爹现在有多少银子,你爷和奶对你的帮补也有限。”
乔远福的打算事先压根没和他商量过。这孩子打从五岁启蒙开始乔百胜就觉得他有天分,一直都养在乔百胜的身边。和亲爹娘倒不是那么亲。可又有哪个父母又不盼望子女成才,听乔远福说书院的先生也说他能够下场一试,罗氏已是心里狂喜,要不是诸多长辈在场,她早已经搂了乔远福入怀心啊肝啊的叫上了,饶是如此,她也是激动地狠狠掐了身畔的乔远芬好几把。
然而小李氏开口的话让她顿觉事情不对劲。忍不住就反唇驳道:“大嫂这话说得可不在理。木头分出去之后咱们两家不是说好了分家不分事儿吗?前几天你不是都还找了我到婆婆面前说让榔头给远芳出一半的嫁妆吗?而且婆婆还说了会拿出以前公中的银子给穆氏生孩子吗?至于参加童生试的事情咱爷早些年不都说了只要孩子有出息,银钱大家凑,福气也大家享么?怎的轮到远贵就行得通,到了咱们远福这儿就成了公公婆婆帮补一点了!”
罗氏可没说亏心话。乔家自从乔木头一家出去后也是分分合合闹了好几回,无奈小李氏需要用银钱的地方太多,李氏又一心相护,乔成银便压着老二乔榔头每月必须像以前那样交出挣来的银钱存在公中。好在乔远宏年岁渐大得攒钱娶媳妇,他的那份乔成银也不好挤出来。东拼西凑的。眼看着小李氏家接二连三的事情倒是能应付过去,然而乔远福这么神来一笔就让人捉襟见肘没法子应付了。五六两银子,可不是五六十个大钱。
“你……”小李氏毕竟理亏,说了一个字儿后只能委屈得望向了阴沉着一张脸的李氏,期望自个儿的亲姑姑能够出来做主。
李氏怎么说?两边都是亲孙子。小李氏家接下来可是三起大事。罗氏家这么几年就提出了这么一茬,要是她真的偏向了小李氏一家,以后乔榔头的那份工钱估计说什么也掏不出来了。
“大前天,李顺是不是送了聘礼来?都送了些啥?”一直没说话的乔百胜突然张开眼睛看向乔成银一字一句的问道。
李顺便是李家村的村长,小李氏家的老大乔远芳便是和李村长家的二儿子李楠定下的亲事,前几日李家送了年月来,按照规矩,娶媳妇的大定礼也一起抬进了乔家。别的什么衣裳料子粮食啥的就算了,李村长家的身份不一般,定礼当中指定是有现钱的,数目多少,那就只有接东西的乔成银和李氏知道。
“这个……”乔成银小心的看了眼一旁的李氏。
“没骨头的东西,白养了你一场,怎能让无知妇人主事。”乔百胜一看便知道事情都是李氏再办,气得拿了手边上的拐杖就想打人。
“这个是人家远芳的聘礼,我都拿给远芳娘留给她做嫁妆了,银子也都给了她做压箱银子。”李氏还是心疼自个儿男人,知道乔成银说什么也不会避开乔百胜的拐杖,在拐杖落下之前抢着说了聘礼的去处。
“婆婆啊,你之前让我们家榔头预支了三个月工钱的时候不就是要给远芳放压箱银子的吗?还说等收了聘礼就还给我们的。”罗氏一脸惊愕的叫道:“之前单单是给芳儿准备能够配上村长家门第的嫁妆就几乎掏空了家底,咱们远宏和远芬的亲事也都耽搁着,您怎么背着我们就把银子又给了芳儿?这样的嫁妆就是嫁里长也足够了啊。”
“别吵!再吵就滚出去。”乔百胜听罗氏说着说着就成了嚎哭,太阳穴青筋跳动之余手里的拐杖干脆在八仙桌上重重一敲。好在八仙桌质地不错,不然还经不起乔百胜时不时就这么来一下。
罗氏还想知道后续事情如何,只得捂着口唇抽噎着猛摇头,示意她不会再叫唤了;见罗氏这模样,乔远福不禁也添了几分恼恨,恨李氏太偏心只顾着小李氏一家,毕竟是小孩子,眼角湿润,委屈地对乔百胜撒了娇:“祖爷,你老人家可要为福儿做主。”
要说乔远慧是李氏最疼爱的孙女,乔远福就是乔百胜心目中的“神童”,不然也纵不出他那身傲气。听他带了哭音的哀求,乔百胜下意识得点了点头,直接换了乔石头:“聘礼银子是多少?你们家大丫头的压箱银子是多少?”
这个数目乔石头哪里知晓,一向都是李氏带着小李氏置办的,困惑地摸了摸后脑勺,转向了小李氏。
“我知道。衣裳料子、首饰绢花什么的除开,村长家拿给远芳姐姐的聘礼就是五两银子;之前远芳姐的压箱银子也是五两银子。”因为经常在一起绣花,乔远芳和乔远芬的年纪相差又不大,乔远芬对乔远芳的一切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攀比心理;小李氏捂得再严,这些详细数目还是瞒不过乔远芬这妮子的小心思。大咧咧的这么一报,直接阻绝了小李氏想要隐瞒的企图。
乔远芬曝出的数字不但震惊了全家,更是让小李氏一脉诸人各生心思。就为了乔远芳出嫁,小李氏竟然舍得给十两银子压箱底,甘氏和穆氏看小李氏这个婆婆的眼神也都带着不善。
“哼!”乔百胜重重得哼了一声,“这银子给一个丫头片子傍身是不是多了点!嫁进去能帮着李家传宗接代难道还怕站不住脚吗?这银子,就拿出来给远贵和远福考童生试去吧。”
这决定一下,乔远芳首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奶,我不嫁人了。”
“爹,人家村长媳妇送了这么五两聘礼来还不是知道我们家不单单有您老这么个童生,下头可还有两个念书的小子呢。要是被别人知道远芳出嫁连压箱底的银子都没,咱们乔家的脸往哪搁?人家董家那些人昨日都还在成银面前说酸话,说咱们乔家家大业大的,这次大孙女出门子指定会给压箱重礼的。”嫁进乔家几十年,李氏对乔百胜那点好面子的心态是一清二楚;而董家作为和乔家一起搬进李家村的外来户,谁家过得好一直都是两家太爷暗战的资本;一直以来,乔百胜就靠着多了个童生的称号压制了董家一头。可这两年,董家人大有银钱上反超的势头,依着乔百胜的性子,这个脸面他是必须挣的。
果然,乔百胜一听董家在打听乔远芳的嫁妆银子脸色就是一变:“董家那老头子在气我抢了他的重孙女婿呢,也不想想就他一个泥腿子也想和我堂堂腾云朝开国童生比?妄想。这十两银子不能动,我倒是要让姓董的看看,别以为去行了那等投机倒把之事便能压我们家一头。”
李氏松了一口气,点头应是;那厢刚刚得了准信面露喜色的乔远福顿时又不依了:“祖爷!那福儿怎么办?”
乔榔头和罗氏脸色也变得和乔远福一样难看,倒是乔远宏眼珠儿一转,捂了捂腰带,小声道:“远福多求求奶,奶能想法子让远贵考了这么几年童生试,没道理咱们天资聪慧的远福一次都不能去吧?我常听书院那些有学问的先生说什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要是远福这第一次这么有信心却去不成,下一次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信心了。”
“正是这个道理。福儿要是今年不能下场试试,一定会无心念书的,待得明年学业荒废,就算能去估计也只有铩羽而归的份了。”乔远福沮丧无比的垂着头,眼神却是贼亮贼亮地和哥哥做了个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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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066 卖了苕花
“反正家里总共就五两银子!远贵今年不能耽搁,远海家的再过俩月就要生孩子了,我都还寻思着家里这茬高粱得卖掉一半才能给穆氏请稳婆呢。你们说咋办吧!”李氏也光棍,直接抖了这家底了后缩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不管下头怎么闹都不松口。
乔榔头前面就预支了几个月的工钱,哪里还能再拿出二两银子来;乔远宏倒是有二两银子的私房,可为着自己那点一己之私肯定也是将枪口对准了小李氏等人一阵炮轰。
看似和乐的一家子为着银钱闹得不可开交,乔百胜毕竟有那么大年纪了,听这些小辈你指责我、我谩骂你的不合景象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跳,一颗心也跟着往上窜,就像要从喉咙里窜出来似的。
“祖爷……”只有乔远贵一直没开口说话暗暗观察家中这名存实亡的一家之主,眼看着乔百胜的脸色变坏,吓得大呼了一声冲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他。
这下子,一家子才慌了起来。好在村里的老人时不时就会遇上这样的状况,打的打冷水,弄布巾的弄布巾,总算是拉回来乔百胜一条老命。靠坐在太师椅上的乔百胜无比的虚弱,可他也不甘就这么放着问题不管,这不是他一家之主的本色。
乔远贵便是在这时候狠狠地踩了乔远福一脚,手掌在八仙桌上摁了摁。
木头!乔远福眼前一亮,一撩书生袍就跪在了地上:“祖爷,都是福儿不孝!为了福儿的事情让祖爷操心了。其实福儿有个想法,但又怕说出来被人说大逆不道。”
乔远福可算得上乔家这一辈中长得最好的男丁,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一副愧疚伤心的模样跪在地上立马让乔百胜即使身子不爽利也想要亲自扶了他起身。
乔远贵忙伸手阻止了乔百胜的动作,故作怒气的喝骂地上的乔远福道:“远福你是做什么?既然知道大逆不道还提什么?”
“无妨。福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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