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空道:「这么一来,十支箭也能折。」
君聆诗面朝怀空,给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继瑞思之後,怀空是第二个得到君聆诗『赞许』的晚辈。
但魏灵身子却在微微发抖,颤声道:「我……有些话想说……」
「魏姑娘请说。」君聆诗道。
魏灵筹思半晌,呼了口气,缓言道:「皇甫盟主与黑桐前辈,是我方武功最
高的二人,是么?」
君聆诗点了点头 ̄大体而言,的确如此。
魏灵道:「皇甫盟主却死在一个不知身份的人手上……黑桐前辈也打不过屈
兵专……我们连一支箭都折不断吧?我忽然觉得,治不治伤根本无关紧要了!灵
州一役,寒星被弑;庐山集英会,球失去性命;湘江畔,我们也差点全都回不来
了……这场仗,根本没有胜算!就算治好了伤,也只是等著下一次的受伤,直到
再也治不好为止……」
听了这话,君聆诗、君弃剑、怀空、晨星四人相对愕然。
魏灵说得一点不错,但是……
大家都想要反,可一时无法反,沈默半晌後,晨星出声道:「都走到这
步田地了……」
「明明还有馀地!」魏灵叱道,看著君弃剑,神色遑惑地拉扯著他的衣袖,
道:「你不想再死一次吧?告诉我,你不想再死一次了!」
那意思是说……我们大可躲起来就好了,什么都不要管,何必要自己往死里
闯去?
但听了这问题,君弃剑却想起了在『回梦汲元阵』中所作的梦……
当时,他眼睁睁的看著慕容谷种一枪刺中了寒星胸口,自己却无能为力……
如果有机会的话,君弃剑会愿意再死一次的!会宁可死的是自己!
虽然寒星已不在了……
可是,君弃剑心里又想到了诸葛涵。
若有一天,诸葛涵在他面前遭遇了与寒星一样的危险……
君弃剑相信,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挺身去挡!
思绪及此,君弃剑摇了摇头,道:「我还想再死……只要有价值的话。」
魏灵一怔,重重的哼了一声,起身便向外走。
君弃剑将眼光移向怀空、再转视晨星,道:「还想要我追出去吗?」
怀空与晨星不约而同的摇头。
君弃剑再看著君聆诗,道:「二爹,没错吧?」
君聆诗无奈的颔首。
一阵沈默之後,晨星道:「但是……你不该说你想死。」
君弃剑微微一笑,道:「我当然不想死!可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宁可
死的是自己,那会好得多。」
「贫僧也有同感。」怀空合什说道:「波达王割肉喂鹰。吾人未有波达王之
胸怀,但若为救至亲爱,死亦无妨。」
君弃剑笑了,笑著看著怀空。
你懂了。
第104章 第卅六话 大惑初解 ̄之三()
君聆诗思索一阵後,道:「虽然魏姑娘的话不可取,但也是必须顾虑的。我
们不应该自己往死里去。」说著这话,他心里满满是当年灵山顶上的往景……
敕里的一举手、一投足、一个旋身、一个跳跃、一次出掌、一次拔刀……
在在都让人感觉到,自己离死亡是如此接近!
当年,他们是不得不为,敕里创造了对自己极端有利的大好形势,却又发出
六张战帖,约集六方英雄、四大天才开此一战……
不以兵战、而以武艺决胜负,乃是他们胜过敕里的最後希望。话虽如此,实
际见识到敕里的武艺之後,他们也再一次确认了一件事实……
天下间所有人 ̄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不管多有智慧、武功如何超群
,到了敕里跟前之後,也只能伏首称臣!
敕里 ̄云南王稀罗△,便是如此超然卓绝!
君聆诗自己曾经走过,明知是陷阱、却又不得不继续前进的死路。如今,他
自然不希望君弃剑重蹈覆辙!
见到二爹如此神情、这般言语,君弃剑有几分了然,脸色也沈重了。
君聆诗站起身,背上琴囊,道:「庐山集英会结束已有段时间,躲也躲够了
,该面对的时候,还是要面对。我出去走走。」说完,便跨出门槛,一路向外去
了。
房中三人一时沈默。
魏灵的话没错,他们现在连一支箭都折不断,遑论是要折三支箭。
许久之後,君弃剑喃喃说道:「为什么会折不断一支箭呢……?」
晨星道:「这支箭,太硬、太大了……」
怀空微微一笑,道:「我不这么认为。折不断一支箭,是因为只用了一支手
。如果用两支手去折,应该就折得断了。」
「是这样吗……」晨星叹了口气,觉得这问题一时无解,只得道:「还是等
君先生回来,再好好研究对策吧。」
君弃剑摇了摇头,道:「二爹不会那么快回来。」
晨星一怔,疑道:「什么意思?」
君弃剑道:「二爹带走了琴,他这一走,可能又是一年半载……」
晨星闻言,为之震动,猛地站起了身,急道:「那你为什么不留住他?现在
这种时候,他不在,我们要怎么处理?」
君弃剑道:「二爹去作的,绝对是比我们更难的事情。我们现在要作的事,
就是将另一支手,也搭到箭上……」
晨星原本已想追出去找回君聆诗,一听君弃剑言语,又回返了,叹道:「我
们哪来的另一支手……」
君弃剑望向怀空,怀空也摇头。
朝廷方面,的确原本极重视『庐山集英会』的结果,但居然是让倭族人取胜
了。不空将此事回禀之後,可以想见,朝廷对南武林自是信心全失,若想企求朝
廷提出协助,可说是绝无可能。
君弃剑眉头略蹙,思索半晌後,道:「至少还有四个人尚在外头游荡……」
晨星道:「你是说……宇文离他们?」
君弃剑点了点头,接著心头忽尔流过一股暖意,想起了几支去壳虾……於是
又道:「还有……我想去挖人。」
晨星疑道:「你能去哪挖人?」
君弃剑微笑,道:「去……鄱阳剑派。」
魏灵一个人走在街上,她并没有打算离开襄州。
她要的不多……只是,看著寒星、北川、皇甫望相继殒命,她开始感到恐惧
了。
下一个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都不好!
当王道、石绯、曾遂汴、李九儿相继被楚兵玄打倒的时候,她根本已经呆愕
了 ̄两年来,王道、石绯的进步,她看在眼里;曾遂汴、李九儿更是她千方百计
捉拿不到的对手。这些人的实力,她自认相当清楚,但到了楚兵玄这等绝顶高手
面前,竟变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为什么要去挑战赢不了的对手呢?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命,赌在看不见的东
西上面呢?魏灵真的无法理解!
当初,在逻些城时,她便曾负气出走过一次;现在是第二次了。
她知道,自己的口才比不上君弃剑来得好,若是口辩,她一定说不赢君弃剑
。能采取的方式,就只有这样 ̄无力的抗议。
前一次,入夜以後,君弃剑去将她找回来了;这一次,魏灵打定了主意,等
君弃剑来时,趁著他被自己的抗议打动的时候,一定要说服他!
魏灵没有想到的是……君弃剑不肯放弃的理由。
不仅仅是单纯的『不认输』,更因为还没有达成目标……
就连最基础的目标:找到诸葛涵,都还没有达成!
现在,在连番败战、受挫之後,正是君弃剑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魏灵却出走
了……
在逻些城,有段钰的强势逼迫,君弃剑不得不从命将魏灵寻回;这一次,
君弃剑会再去找她吗?
屈戎玉马不停蹄,直赶到信水畔後,即卖马换船,进入了彭蠡水系。
原本她想要直接赶赴襄州,但念头一转,在彭蠡湖中将船行方向由北调东。
这日,进入了昌江,来到鄱阳剑派。
她一进入鄱阳剑派大门,以其天人之姿,随即引起了一阵一阵的惊呼。屈戎
玉亦不以为怪,昂然站在鄱阳剑派门口 ̄向来是这样的,她根本不用开口,只要
这么往人家的家门口一站,对方的大家长就会自动出迎了。
果然,过不多时,龙子期、元伯、常武尽皆赶来,由於在庐山已有见过一次
,此三人反应并不甚大,但由於屈戎玉乃云梦剑派门人,两派结雠已非旦夕,龙
子期脸色并不好看,沈声问道:「屈姑娘此来,有何贵干?」
「本姑娘来找人!」屈戎玉随口应了,四顾一巡,在稍远处见著了蓝沐雨、
阮修竹并肩而立,身影一闪,便移位到二人面前。想蒲台寺无识方丈也曾称凌云
步有『身动留影』之能,故龙子期等三人也只是见绿影晃动,眼前一花,即已不
见了屈戎玉其人,搜寻一阵之後,才见到她不知何时已到了蓝、阮二女身侧,不
禁面有骇色。
屈戎玉双手一伸,左扯蓝沐雨衣袖、右手一把扣住了阮修竹脉门,拖著二女
便向外走。常武见了,立时闪身挡在其前,喝道:「你说带就……」语音轧然而
止,原来屈戎玉回腿一踢,正踢中了常武的膝弯的环跳穴,原本此穴被点,只不
过下身麻痹、无法移动罢了,但屈戎玉用劲甚奇,这一脚不仅使常武全身木立,
连张口出声也是不能了。
屈戎玉出脚点穴,常武固然毫无反抗之能,其动作之快,竟连在旁的龙子期
、元伯也都见之不清。龙子期一呆之後,见屈戎玉拉著蓝、阮二女便要行出鄱阳
剑派大门,正要出声,却听屈戎玉已抢先说道:「你们少废话!这点穴法是我爷
爷教的,天下间除本姑娘外,只有我师祖兄弟三人、于师父、元师叔五人能解,
若过了三个时辰,无人给他解穴,我担保他一双腿再也无法行走!若是姑娘问完
了话,心情好的,等等就回来给他解穴。要是搞得本姑娘心情不好,就把你们全
派上下一人一指,教『鄱阳剑派』从此改名作『跛脚剑派』!」她语出威胁,但
光看其身法之灵动、点穴功夫之高妙,全派武艺最好的龙子期也难能望其项背,
派中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得眼睁睁的看著屈戎玉将蓝、阮二女带走了。
待屈戎玉身影不见,龙子期话声带颤、颤中有怒:「云梦剑派……怎地如此
蛮不讲理?」
「实力问题。」一女声淡然言道,众人闻声,怒目转视声来处,只见小涵绕
著常武细看,看了一阵之後,又道:「技不如人,可笑啊可笑 ̄」
常武身不能动、但眼珠还能转动,双目直盯著小涵,似要喷出火来。
萍儿走近几步,冷不妨一掌便甩向小涵面上,不忿道:「你怎能在这派中讲
这种话!」
但这一把掌终未打中小涵,龙子期在旁一把拉住了萍儿的手腕。萍儿一怔,
龙子期已将她放开了,转眼看著小涵,道:「你这样认为?我们技不如人?」
「不对吗?」小涵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龙子期望著小涵离去的背影,不禁发起了怔。
一旁常武喉中哼呀不已,却只是出不了声。
屈戎玉将蓝、阮二女带出鄱阳剑派大门後,也未走远,一放手之後,阮修竹
立即嚷嚷道:「哪有这样的?你绑架了沐雨一次还不够,这会子要把我们姐妹俩
都绑了么?」话才说完,脸颊忽感一阵冰凉,却是屈戎玉在昌江中捧了把水,一
把泼到了她脸上。
但这水温却比江中之水要低上许多,屈戎玉见水未凝冰,哼声道:「我功力
未精,不能凝水成冰……你少哇哇叫,要是让我心情不好,我就让你的血变得和
水一样冷!」
阮修竹却不肯示弱,又叫道:「变就变!反正本派和云梦剑派结雠也不是一
天两天,本姑娘早有……」这一喊,又喊得屈戎玉心头火起,一脚又踢上阮修竹
的环跳穴,使的仍是相同的手法,阮修竹登时保持著戟指喝骂之态,犹如蜡像。
蓝沐雨见了,忙道:「屈姑娘,别这样,你先将姐解穴,要问什么就仅管问
吧。」
屈戎玉冷然道:「意思是说,我不解她的穴,就不能问了吗?」蓝沐雨一怔
,即见屈戎玉已将河边软土挖出了一个凹槽,跟著双手捧水倒入凹槽之中,一共
倒了四掌之水後,即回头道:「你看了这动作,有什么感觉?用一个字形容。」
蓝沐雨一阵思索之後,摇了摇头。屈戎玉转眼望向阮修竹,道:「你若有感
觉,就把眼珠上下动;若没有感觉,就左右动。」
便是再笨的人也晓得,只要将眼珠上下动,屈戎玉必得解穴让她出声,管他
有没有感觉,都要上下动了!阮修竹自知此理,忙将眼珠上下大动了一阵。
屈戎玉见了,便在阮修竹膝弯又踢了一脚,阮修竹呼了口大气,骂道:「有
感觉也不……」言至此止,屈戎玉一听她又要开骂,一脚又踢上她的了环跳穴。
「有没有感觉?」屈戎玉沈声问道。她的声音原本宛若黄莺出谷、极为清脆
好听,此时脸上却罩了一层杀气,声音也变得诡诈阴沈,一时吓得阮修竹花容失
色,忙将眼珠左右动。
屈戎玉见了,轻叹一声,蹲下身子在河中清洗了手上的泥土,便要离去。
此时元伯走来,道:「屈姑娘要问什么,可否再作一次?老者或者知道。」
屈戎玉一见元伯,知道他在鄱阳剑派之中,辈分较高,便又重新捧了四把水
倒到土槽之中,道:「就是这样了,用一个字形容你的感觉?」
元伯见了,似有所感,但一时却无法以一个字表达。
屈戎玉知道这不是一时三刻便能解答的问题,当初自己见了无识如此动作,
不也一时不解?还是经『中庸』点醒,才想到要来鄱阳剑派一问,此时也不急著
催要答案,向阮修竹道:「这件事很重要,我解你的穴,不过你别再吵了。」
阮修竹听了,忙将眼珠上下动。
屈戎玉提起一脚,踢开了阮修竹的穴道。阮修竹第一反应又要再骂,蓝沐雨
忙将她嘴住,道:「姐,先别吵了……咱们也来想想。」
阮修竹一把将蓝沐雨手掌拉开,道:「四水汇聚,不就是湖嘛!」
元伯点了点头,道:「不错!洞庭、彭蠡皆是四水汇聚之湖,正与屈姑娘所
示一般。」
屈戎玉却连连摇头,道:「我要的是『感觉』,不是『词』。」
三人又一阵思索。须臾,蓝沐雨喃喃说道:「有容乃大……?」
屈戎玉不耐道:「我要的是『一个字』!不是四个字!」
元伯灵光一闪,道:「有了!四水汇聚,谓之『涵』!」
屈戎玉笑了 ̄对了,她要的就是这个字!
诸葛涵,这一个『涵』,不仅是她的名字,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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